《白月光他脑补过度[穿书]》作者:烟寒桔柚 文案: 池舟轻穿书成狗血校园虐恋文里的深情男配,默默守护主角受十余年,爱他爱到要死要活。可惜竹马炮灰不敌天降正牌攻,被榨干利用价值后远走异国他乡。 池舟轻:好好读书它不香吗,专注学业,勿cue。 然而他避之不及的主角受总误会他情深不悔。 池舟轻不堪其扰:我有喜欢的人了,我喜欢夏逾白。 路过突然目睹深情告白现场的夏逾白:??? 一心学业无心恋爱行为直男实则弯成盘山公路的攻x表面高冷实则恋爱脑过分脑补的受 池舟轻误打误撞和夏逾白成为好朋友,两人每日同进同出,一起学习,一起玩耍。 夏逾白:池同学喜欢我,我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拒绝他?→池同学真好,嗯……→原来他不喜欢我,呜呜呜。→那我去追他! 一直不明白夏逾白内心活动的池舟轻:啊!我们这美好的少年友谊! 被闪瞎的围观同学:别秀了别秀了! 排雷: 1.主攻he互宠,攻控受控谨慎观看~ 2.狗血且bug多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总以为我暗恋他 立意:爱与成长 第1章 “池舟轻,我们最近分开一会儿好不好?我……我不想让江恒误会。” 趁着午间休息的两小时,池舟轻准备溜回寝室睡个午觉。 穿书一个多月,他还是没有解决好他的作息问题。以前的他习惯于晚睡早起的不健康作息,比起睡觉宁愿花更多时间在工作上,所幸他本就少眠,问题倒也不大。 然而,他现在的身体是个正在飞速长身体又略微嗜睡的高中生,每天的午觉必不可少,否则剩下的下午和晚上都浑浑噩噩。 池舟轻有心调整作息,可几十年的作息习惯积重难返,几十天完全改正显然不现实。早早躺在床上却又迟迟无法入睡的情况频频出现。缺觉使他脑子清醒、身体疲惫。 好不容易撑过一早上满满当当的课,他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眼下他刷了学生卡开门,左脚迈进寝室大门,一个拦路虎却挡在了他进寝室的必经之路上。 池舟轻算不上脾气好的人,只是很多时候懒得计较。更何况,他穿书前是年纪三十二岁的成熟成年人,不想和年纪只有他一半不到的高中生摆脸色。 对这个阻止他与可爱的床相逢的程咬金,因睡眠不足略微暴躁的池舟轻难得生出几分火气。 池舟轻打了个哈欠,不用抬起眼皮去看,他也能想到眼前语气做作的少年是谁。他倦怠地回答:“哦。” 少年不敢相信,他青梅竹马的玩伴、对他百依百顺的池舟轻,会如此冷淡地对他。他眼睁睁地看他进入寝室楼,才大梦初醒般掏出口袋里的学生卡,“滴”一声刷过门禁,紧跟在池舟轻身后,小跑过去,拉住他的校服衣袖。 少年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到力气却不小。被他扯住衣袖的池舟轻稍稍挣脱几次,都没能甩开他的手,在楼梯上动弹不得。 三番两次被拦路,何况这少年纠缠了他一个多月,他再多的好脾气都被消耗殆尽。 池舟轻索性转过身去,左手用力地将少年的手从校服上撸下去,睁开眼睛直视面前柔弱的少年:“我知道你的意思,林书竹。” 林书竹从没想过温柔的竹马会用冷淡又毫不在乎的语气和他说话,就好像他对于他来说,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甚至是厌恶的对象。避之不及的态度让他心里阵阵发冷。 他脸色发白,嘴唇发干,喏喏道:“池哥哥,你怎么了?我,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你知道,我把你当做我的哥哥,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可是……” “够了。”池舟轻揉着额角,头疼地打断林书竹的长篇大论。他低头看眼手表,分针的指针在不知不觉间从3走向4。 唉,他竟然和林书竹纠缠了长达五分钟之久。他可怜的一小时睡午觉时间被他浪费了整整十二分之一。 池舟轻少见地生出一股把这不知好歹、自说自话的家伙狠狠揍上一顿的冲动。 然而,他能怎么办呢? 一来,池舟轻金盆洗手后早就不做打人的勾当了。 二来,他不喜欢以大欺小,对狂扁小朋友没有任何兴趣,虽然穿书后的他和这所谓的小朋友同龄,本人不过是个“稚嫩”的高中生而已。 最最重要的是,林书竹他太!会!哭!了! 皮肤白皙的林书竹眼眶微红,双眼水润润的似要滴下泪来,他又抓上池舟轻的衣袖:“池哥哥……” 救命啊,求你别哭了,你是我大哥还不行吗! 这时的池舟轻也顾不上浪费六分之一还是三分之一了,哪怕今天午睡不睡,他也要把话和林书竹说清楚。不然以后这人还要动不动来他面前哭,这谁顶得住啊! 池舟轻勉强地提起嘴角的弧度。要知道酷哥如他脸上一向鲜有表情,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能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已是用尽全力,他也不敢再随便甩开他的手:“书竹,我们当然还是最好的兄弟。” “最好的兄弟”这五个字在林书竹心里转了几圈,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几级台阶上的池舟轻,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落下来:“那……池哥哥最喜欢的人还是我么?” 池舟轻身材高挑,身高处于男高中生的前列。他肩宽腿长,微长的刘海遮住他藏满不羁的眼睛,从林书竹的角度仰头正好看到他优秀的下颌线。十六七岁的男孩处在一个微妙的时期,少年风发的青涩和男人的成熟巧妙地混合在一起。 他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他身上隐隐飘来清新的皂角味勾得林书竹心头小鹿乱撞。虽然寒假落水后,池哥哥对他愈发冷淡。但他知道,他永远占据着池哥哥心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落。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池哥哥的魅力呢,他对外人不假辞色,却会把温柔尽数奉献给自己。 林书竹低下头去,心砰砰直跳,害羞地等待着他早已知道答案的回答。 池舟轻一脸冷漠:“……” 主角受还是留给总爱邪魅一笑、霸气侧漏的主角攻好了,他们俩互相伤害去吧。他只是个拿到炮灰攻剧本的小可怜,他不想参与进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林书竹久久没有听到回答,胸有成竹泄下几分,眼里染上几丝慌乱:“池哥哥,难道……你变心了吗?” 池舟轻听到“变心”二字,灵机一动。他转过头去,声音低哑:“书竹,我有喜欢的人了。” “不!我不信!”这回答如晴天霹雳,林书竹松开手,不敢置信地退后几步。因为他不喜欢池舟轻,而且他现在身边已经有了男朋友江恒,池舟轻便默默地将爱意藏在心底,从来没有向他表白过。然而池舟轻的爱慕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如果不是喜欢,好学生池舟轻怎么会为了他多次和校外学生打架,甚至影响了成绩?如果不是喜欢,池舟轻怎么会在大冷天毫不迟疑地跳进水里捞江恒送给他的手链,为此感冒发烧? 池舟轻那么爱他,不求名分地在他身边呆了十多年,怎么可能轻易地就变了心?林书竹眼底的笑意轻松几分,他想这不过是池舟轻嫉妒之下的胡话罢了。 他又抬头打量池舟轻,眼前少年的模样像极了久久没有收到回应的黯然失恋者,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看法。 最近他和江恒形影不离,忽略了对池舟轻的安抚。他可能会有很多个男朋友,不是江恒可能会是李恒王恒,但他永远只有一个池哥哥。 这太不应该了,池哥哥为何不能理解他这份心意?不过,看在池哥哥深爱他的份上,他愿意给池舟轻一个机会。 林书竹低头掩下眼里漏出的得意:“池哥哥你喜欢的是谁?我们关系那么好,我想认识下以后的嫂子,这要求不过分吧?让我帮你把把关呀。” 呵,他倒要看看池舟轻会说出谁的名字。 池舟轻还真说不出什么名字来。 这本矫揉造作的狗血校园文《夏季的清风》被他拿来当睡前读物前前后后看过好几遍,但池舟轻除了主角攻受的名字,几乎一个名字都想不起来! 这可不能怪池舟轻记性不好,要知道这本书每次他才翻上几页,就会无聊到入睡好吗! 池舟轻:“……” 沉默。 沉默是今日的寝室楼。 林书竹眼中的得意满溢出来,脸上的苍白脆弱差点维持不住,他就知道:池舟轻还是他的囊中之物!他逼问道:“是谁呀,我们认识十多年了,池哥哥竟不肯告诉我么!” 突然,池舟轻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他撇过头去,努力将怀春少年的模样学来了五六成:“夏逾白。我喜欢夏逾白。” 林书竹小脸一片刷白:“你怎么能喜欢他?” 夏逾白是林书竹这个主角受深藏心底、不曾向他人提及的白月光。夏逾白在林书竹刚进入二中,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帮过他好几次。对于林书竹来说,此人意义非常。 林书竹和池舟轻两人都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但两人读书刻苦,成绩很是争气,一齐考上宁市最好的高中——宁市一中。 宁市一中学费不菲,因此在读学生多是有钱有权家庭的孩子。穷逼如林书竹、池舟轻,自是无力支付每年高昂的学费。但一中也招收部分成绩优秀的学生来充当门面,他们通过优秀的成绩进入一中,并被减免了高一的学费。 要知道,上帝给人打开一扇窗的同时,还会在外头附带一片海,让这房子一跃升级为海景别墅。夏逾白完美地贴合这句话,他家境富裕,长相俊美,除此之外,他常年占据年级第一的宝座,简直不给其他学生活路走。 这条件出现在小说里,一看就不会是背景板,夏逾白是林书竹炮灰后攻团中的重要一员。 夏逾白为人高冷却并不倨傲,他是在林书竹受到别人欺负时,唯一伸出援手的配角。因此,林书竹一直在心里悄悄爱慕夏逾白。 第2章 然而故事的结局并非白莲花小可怜暗恋白月光成真。 爱慕夏逾白的人众多,主角攻江恒也是其中之一。因为林书竹和夏逾白侧脸有几分相似,江恒求夏逾白不得,转而对林书竹死缠烂打。 江恒长相帅气,成绩数一数二,又惯会说甜言蜜语,林书竹又抱着借江恒接近白月光的目的,没花上几天,两人便成为情侣关系。然而甜蜜的日子虚假又短暂,江恒把他追到手后,只装了几天好脸色,便暴露出恶劣暴躁的本性来。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江恒狂虐林书竹,炮灰攻们轮番出来安慰,江恒妒火中烧,又低声下气地把林书竹从炮灰攻们怀里追回的循环。 在循环过程中,主角受的魅力被越来越多的男人发现,他先后夺得高冷白月光、傲娇学渣、风流校霸的爱慕,更别提对他痴情一片的温柔竹马。 主角攻江恒万万没想到,在他追求暗恋的冷情白月光这短短一段时间里,他弃之敝履的林书竹身边竟多出好几个身份样貌皆不差于他的强劲情敌,他正牌男友反而地位不保。 后院失火的他连忙回到林书竹身边,对主角受死缠烂打,又是一大段“你逃我追,你进我退”的雷同剧情后,渣攻变忠犬,结局当然是主角攻受两人快乐地HE,炮灰们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 曾经的白月光夏逾白最倒霉,被主角受的狂热追求者开车撞成植物人。池舟轻等其余炮灰攻公司破产,黯然地远走异国他乡。 现在的剧情节点正处在两人在一起后发生的第一次争吵。 江恒追到林书竹后,得陇望蜀地又去追夏逾白,被林书竹意外发现,他不由得怀念起被他遗忘多日的备胎池舟轻,所以大中午的跑到他面前来找存在感。 林书竹心中生出几分嫉妒和怨恨,为何他身边的男人都对夏逾白心怀好感?他苦涩地发问:“你真的喜欢他吗?” 池舟轻看到他发白的面色,乘胜追击:“我当然喜欢夏逾白了。” “夏逾白长得好看。” 他池舟轻连夏逾白长啥样都不知道。 “学习成绩又好。” 嗯,他在校园公告栏上张贴的红榜上看到多次“第一名夏逾白”,后面附带着他跟第二名拉开小断层的高分。可能这就是他第一时间会想到他名字的理由。 “对人又温柔。” 他和夏逾白半句话都没说过,他是根据书里剧情推测的。 他滔滔不绝地夸了一大堆夏逾白的好话,用尽他一生的文学素养,把夏逾白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他每多说一句,对面的林书竹面色便更苍白一分。 等到他做出最后的总结“我喜欢夏逾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林书竹咬唇不言,身体摇晃得一阵风就能吹倒。 池舟轻很满意这次的结果。这次后,林书竹肯定好多天都不愿再来找他了。 因此在看到站在寝室门边好一阵子的两位同学时,他很痛快地让开位置,让他们二人上楼。 他低头看时间,他已经被林书竹浪费了宝贵的整整半小时。他略微有些不爽,总感觉没有睡到一个小时的午睡是不完整的,他还不如不睡,回教室多做几道数学题。 为了林书竹毫无意义的情情爱爱问题,池舟轻被他拖住堵在楼梯上站了好一会儿,也是中午没什么同学回寝室,林书竹才能一直站在楼梯上说个没完没了。 池舟轻心事了却,一身轻松,看到两位陌生同学中一人愤怒的眼神也不以为意,甚至好心情地和他打招呼“中午好”。 那位同学似是被挑衅,愤愤地拎起他的衣领,轻蔑道:“你凭什么喜欢夏逾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滚吧你!” 池舟轻无语:哇,现在的小年轻脾气这么暴躁的吗? 他的沉默却被那人当做无声的挑衅。他眼睛发红,举起拳头打向池舟轻的脸。 池舟轻的好心情被毁得七零八落,就一中还宁市最好的高中呢?学习成绩上去了,素质却没跟上。学生个个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他遇到的这都什么人啊! 千钧一发之际,打向他的拳头被一只白净的手拦下。 打人男顿时偃旗息鼓,一身凌人的气势散得一干二净。 一场男高中生间的斗争莫名其妙地无疾而终。 池舟轻抬眼看向那位阻止争端的同学,眼里划过几分惊艳。 少年身形修长,面色白净,五官精致又不缺英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双黝黑的眼眸,深邃如波澜不惊的湖泊,与他对视时,安静平和的感觉奇异地在心间蔓延开来。 怪不得,他能让那个暴躁男一下子平静下来。在这样仙气飘飘的男孩子面前,池舟轻自忖他也不愿大发脾气。 他纯欣赏地多打量了小仙男几眼,不掺杂任何亵玩之意。即使他是基佬,他和年纪只有他一半的小男孩可没有丝毫谈恋爱的冲动。 打人男见到他的目光,立马把池舟轻归类到“猥琐男”之列,脸黑得像锅底一般,却不再说话。 小仙男轻声道:“你还不去拿书吗?马上要上课了。” 声音干净得如清泉击石般空灵动听。 池舟轻满意地给这位同学的声音打上十分。暂时解决主角受的问题,又偶遇人美声甜的男孩子,他脚步轻快地越过这二人,因没有午睡的生出郁卒感淡上不少。 “我……”身后传来打人男结结巴巴的声音,“夏逾白,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听他那委屈的语气,池舟轻一下便想明白打人男暗恋小仙男。 唉,这就是少年间纯纯的爱恋吗?母胎solo的池舟暗暗想道。 穷逼池舟轻身无分文,没钱支付高昂的学费。尖子生录取进一中的学费只包一年,第二年第三年学费减免全靠当年成绩说话。如果他不在高一下期末考试考入年级前五十名,高二的学费可得他自己掏钱。 口袋空空的池舟轻既不想卖肾也不想卖色又没本事卖艺,只能发奋读书,每晚挑灯夜读赶原主落下的学习进度。 穿书前专心事业,穿书后专心学业,甜甜的恋爱自然与他无关。 等等? 池舟轻莫名感觉不大对劲,小仙男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是他想的那个夏逾白吗? 池舟轻:??? 显然,这本狗血青春校园文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夏逾白”。 所以,他刚刚都说了点什么啊? 他一帧一帧地回放脑海中的记忆,这两人好像是他刚开始激情告白就站在寝室楼门口了吧? 哦,所以夏逾白本白亲耳听到他池舟轻的深情表白。 而且,他最后一句升华表白的“我喜欢夏逾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总结因为表演过分投入还喊的特别大声。 池舟轻:…… 池舟轻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尴尬到脚趾蜷缩。 他强忍尴尬、身体僵硬地回头观察情况。 打人男按情况推测该是江恒,毕竟在书中前期部分里,江恒和夏逾白两人形影不离。他已不见踪影。 林书竹本来呆滞地凝视着他的背影,看他回头,忙不迭移开视线。 被告白的夏逾白倒是不动声色,冷着一张俊脸,想来一位陌生同学的告白他并不在乎。 第3章 夏逾白感受到池舟轻“火热”的目光,侧过头来。他脸上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池舟轻摸摸鼻子,无奈地摊开手向他走近一步:“夏同学,你听我解释……” 没想到,夏逾白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吓了一大跳。池舟轻前进一步,他跟着后退好几步。 池舟轻:……搞得我像个变态一样。 “不是……”池舟轻生怕他误会,连忙上前几步,想要开口解释清楚。 夏逾白又是慌忙后退几步,站到林书竹的身旁。他冷淡道:“池舟轻同学,我有事先走了,你等下和江恒说一下吧。” 说完,他便风似得跑走了,像是身后有豺狼毒蛇追赶他一般,徒留池舟轻呆站在原地。 池舟轻心中想法千回百转。 他先想到:夏逾白跑的真快,校田径队的? 又想到:哎,我还没和他解释清楚告白的事情呢。 最后又想到:嗯?他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池舟轻便不放在心上。 向夏逾白表白的人多了去了,想必白月光本人不会过多在意的。 他不管林书竹,径自离开前去教学楼。 至于夏逾白的传话?没事,林书竹不是江恒男朋友吗,他肯定会等他的,就让林书竹去转达吧。 不是他池舟轻没有礼貌,这是他经过无数次“折磨”后血泪凝成的经验。林书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典型代表。他不说话就算了,只要他多说一句话,林书竹就会絮絮叨叨和他多说一大堆无数的废话。 他也不是不愿意理同学,实在是林书竹的话题太过无聊了。 他的话题万变不离其宗,永远逃不开“男朋友江恒”。池舟轻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林书竹在备胎面前,拼命提及现男友是几个意思,这不是往人深情男配心口上戳刀子吗? 林书竹意料之中地没有跟上来。池舟轻乐得一个人走路,清净极了。他健步如飞地回到教室。 一中每个年级都有12个班,每层楼有三个班级,他所在班级是高一(2)班,在风华楼——高一的全部班级都在这栋楼里——四层。他一口气跑上四层,踏进班级门口时,正好预备铃响了。 此时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大部分同学午间都是在教室休息的,池舟轻趴在桌子上怎么睡都睡不着,没办法才回寝室去睡觉。 同学们纷纷从午间小憩中醒过来,有的起身接水,有的做试卷,还有的三三两两小声讨论着题目。 除了睡眠问题和麻烦的主角受,池舟轻对他穿书后简单又充实的校园生活十分满意。 在他穿书后的一个多月里,除了不合逻辑的主角攻受一伙人——他一直怀疑主角攻受二人有着出色的时间管理技巧,不然怎么每天有空谈作来作去的恋爱,还能保持成绩名列前茅——其他同学都正常得很,大家都专心学习从不搞其他乱七八糟的幺蛾子,有一些谈恋爱的同学,也没像他们俩这般谈得荡气回肠、你死我活。 池舟轻坐在靠窗第五排里面那座,他很喜欢这个位置。 从窗户往外看,他能看到学校里风景优美的挂满紫藤萝的走廊。紫藤萝如紫色的瀑布从走廊顶端的花架上流淌下来,行走在其间,如同徜徉在紫色的雾气中。 可惜他只去过一次,因为实在是有太多情侣在这里幽会了!他走了一小段,便撞到五六对小情侣。他一人形单影只,其他人成双入对,他倍感寂寥,只能郁郁而返。 再远处湛蓝的天空下是运动场,他有时候上课发呆便会偷偷地看运动场上的男高中生们挥洒汗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年轻了,自诩成熟的他有时候心态也和身边的男高中生们没什么两样。工作后常常忙于事务、缺乏锻炼,如今他看到篮球会有手痒的冲动。周内学业繁忙,他每日做作业、赶学习进度都来不及,只能在周末过过手瘾。 原主性格孤僻,除了林书竹,从不和班上其他同学说话,冷硬得像块石头。 又因为打架“凶名在外”,没几个人敢跟特立独行又带着“一中校霸”名头的原主来往。然而,高中男生的友谊很是奇妙,没有什么问题不是一场篮球可以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多打一场。 自从他和班上一帮男同学打过几次篮球后,他们之间的疏远隔阂烟消云散。小男生们甘拜下风,纷纷被他的球技折服。他被群主同桌拉进篮球群“无篮球不兄弟”,成功打入打球团体内部,意外收获了他和原主进入高中以来的第一波朋友。 哦对了,他的同桌也是炮灰攻团队中的一员。 同桌李景鸿趴在桌子上睡意沉沉,失眠患者池舟轻很是羡慕他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的睡眠质量。每天中午,肩负叫醒同桌重任的池舟轻要花上起码五分钟才能把他叫醒,他不由得有些同情并敬佩李景鸿的室友,不知道他的室友每天怎么“花招百出”地叫醒他。 他推了李景鸿的肩膀好几次,然而任凭他怎么努力,李景鸿自是岿然不动。池舟轻没办法,轻轻踹了一脚他的凳子。 踹了好几次后,李景鸿像凳子上安装了弹簧一样“刷”地弹射起来,额头上带着睡觉压出来的红痕,嘴角闪着亮晶晶的可以光芒,大概是口水。 他茫然地向教室门口张望:“鹏哥来了?” 池舟轻想到夏逾白,又想到自己,虽然他还没见过炮灰攻中的最后一员——风流校霸,但他充分怀疑李景鸿就是四人中最逊的一个。 教室门口并没有出现鹏哥穿着荧光色polo衫的敦实身影,他泄下一口气,看到身边的池舟轻,不好意思地摸头憨笑:“嘿嘿,鹏哥没来,我们池哥来了。来来来,池哥请进。”说完,他挪开凳子。 池舟轻侧身进去坐到座位上,从书桌里翻出被挤到最角落里的数学试卷,试卷被书桌里众多的课本压得皱巴巴的,他挑出最厚的数学教辅压在试卷上。 虽然不可能完全让皱得如橘皮的数学试卷恢复如初,不过聊胜于无,希望他的数学试卷到数学老师鹏哥手上不至于如此狼狈。 他又翻出数学课本和草稿纸,此时离上课不到十分钟,他喝完水后就坐在座位上发呆。今天午睡没睡,他不抱希望地祈祷着下午的数学课他能保持清醒。 “数学试卷收一下。”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一个激灵,瞌睡如同爆炸的气球,“啪”得一声裂开。 那位站在讲台桌边上眼熟的人,不正是夏逾白吗? 人生何处不相逢,他和夏逾白还是同班同学? 一中的校服并不符合学校财大气粗的风格,它是再为简单不过的运动校服。以黑色、白色为主色调的校服外套尺码偏大,要不是左胸口处印着一中校徽和YZ的缩写,池舟轻常常怀疑校服可以被拿去当抹布用。裤子肥大,侧边有着两条白色条纹。 然而有些人,在一群人中自带精修滤镜,以至于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看出这人的与众不同。夏逾白便是如此。 之前在寝室楼下,总共四个人,他注意到夏逾白再正常不过了。可如今在有着四十来位同学的宽敞教室里,讲台桌附近人来人往,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夏逾白。 没道理啊,他咋舌,他竟然对夏逾白这种发光体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现在,发光体朝他走来,站定在他面前:“池同学,交试卷。” “哦哦。”池舟轻如梦初醒,抽出压在教辅下的数学试卷。 夏逾白/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他细细用手指抚平试卷边角处的褶皱后,把试卷收入他手上一堆的卷子后又转身离去。 池舟轻再次感到不好意思,尤其在看到其他同学干净平整的试卷后。 方才的发呆并非毫无所得,他惊讶地发现他几乎对其他同学一无所知。 原主只认得林书竹和江恒,还是因为他们两个一个是暗恋对象,一个是情敌。他再怎么回想,脑子中只有几张模糊的脸,并且没法和名字对上。 池舟轻无语:一学期了!原主的生活未免太过于自闭,怎么会有人几个月下来同班同学一个都不认得啊! 至于他本人,高一下学期开学后,撇去打球认识的球友们不谈,他的课间、午间好像一直在睡觉,怪不得连夏逾白都不认得…… 这么说来,他和原主半斤八两,凭什么觉得别人自闭啊! 池舟轻下定决心,他要尽快认清全班同学。 穿书前,他家境贫困,无力承担高中的学费,早早就到社会上奔波打拼。即使他功成名就后再怎么弥补,错过的时间终究是回不来了。因此他很珍惜这个来之来之不易的重读一次高中的机会。 人际交往是校园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然他想好好渡过高中生活,这一块也不能落下。 第4章 夏逾白收齐全班的数学试卷,漫不经心地走在去数学老师办公室的路上,出神地想着池舟轻。 他对这人更感兴趣了。 夏逾白从小被人吹捧着长大,第一次见到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男人。 要是这是篇霸总文,我们的主角霸道总裁夏逾白就该挑起池舟轻的下巴,邪魅一笑: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然而,夏逾白给自己定的人设是高冷冰山,不是霸道总裁。 夏逾白不服气,为此还特地找班主任把他安排在池舟轻的前桌,他每天持之以恒地和池舟轻打招呼。 没想到,这个男人一点都不识趣!他像是聋哑人一般,听不到夏逾白的招呼,也从来不理夏逾白。 后来,善于观察的夏逾白发现原来这男人心有所属,暗恋对象还是他发小的男朋友。 夏逾白的骄傲从不允许他去撬别人墙角,再说他对池舟轻的兴趣还没到喜欢的地步。 知道此事以后,他仅有的一点点兴趣小火苗都灭了。 不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夏逾白又有了新的想法。 池舟轻暗恋林书竹,林书竹和江恒是情侣关系,林书竹看上去对江恒有点心动,但江恒并不喜欢他的男友。 夏逾白知道,江恒喜欢的人是他。 准确来说,“喜欢”这词用的并不准确,江恒是觉得他们俩很相配才对他另有想法。要说感情,也不见得有几分。 他一点都不喜欢江恒。 江恒每天硬要缠着他一起吃饭、学习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人总说些自以为很有魅力实则油腻无比的土味情话来撩拨他,他看到江恒简直烦透了。要不是为了礼貌,要不是他们两家关系好,他一句话都不想和江恒多说。 这三人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正是可以随时上演一场刺激的修罗场吗! 夏逾白暗戳戳地给林书竹支招,让他和池舟轻走近一些。 他太了解他的发小江恒,一个自大狂,最不喜欢脱离他掌控的事情。用上这招,即使他不喜欢林书竹,绝对会让他占有欲大爆发,然后江恒也没时间来纠缠他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悠闲地看好戏了。 这招简直一箭双雕! 唯一的变数,是池舟轻在背地里对他深情表白。 听完表白全场的夏逾白本人认为池舟轻夸的每一点都正确无比,而且还有一点点害羞。 他的高冷人设演得太好了,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不少,但没人敢来接近他,也没人敢和他多说一句话。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热情如火、富有感情的表白。 夏逾白自忖他一向很有原则。他的原则就是从来不会讨厌喜欢他的人,因为打群架被他定位为“野蛮粗鲁”的池舟轻一下子被他从小黑屋里放出来。 但他又有了新的烦恼。池舟轻看上去很喜欢他,喜欢到难以自抑,为此不惜假装喜欢林书竹让他吃醋(虽然并没什么卵用就是了),还总是用炽热的目光凝视他。 所以之前的冷漠疏远都是有原因的嘛!池舟轻太喜欢他了,喜欢到不敢离他太近。 他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拒绝一个深爱他的男同学?他们不合适,他一心学习不想谈恋爱,但他不想伤害到一位痴情的男子。 他苦恼地叹口气,走进办公室交上数学试卷后,从老师手里拿过第一次月考的答题卷。 数学是他最擅长的科目,他考完就对自己的分数有了大概的估计。 这次考试难度不大,但很多题目计算繁琐,导致他没有时间做完压轴题。他其实已经有了思路,但没写到答题卷上就没分数,这点没什么好多说的。 唔,压轴题第三小问只写了一点,应该扣2-3分,其他地方没错。 稳定发挥,他心里毫无波澜。 他看也不看自己的分数,往后翻去找池舟轻的数学答题卷。 池舟轻的狗爬字丑的很有特点,背面几乎一整面的空白也非常引人注目。 翻过来看分数栏,红艳艳的“45”赫然在目。 夏逾白:……为什么还没有他零头多啊! 他隐约记得池舟轻好像是尖子生特招进来的吧? 难道? 难道他是因为暗恋自己从而影响到成绩? 青春期少年的烦恼无外乎家庭变故、感情问题。排除掉前者,后者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好像也没有其他原因了…… 况且他身为班长,也没从班主任那儿听说过池舟轻最近有什么意外情况。 夏逾白握住拳头,下定决心:不行,他一定要帮池舟轻好好补课!他要让池舟轻认识到学习的乐趣,不要再每天想着(和他)谈恋爱了! 他心里只有学习,不会和池舟轻谈恋爱的! 对于池舟轻的深情,他是很感动没错啦,但他绝不允许池舟轻陷入无望的痴恋以至于影响到正常的学习。 夏逾白回教室后,分发第一次月考的数学考卷。他特意把池舟轻的数学卷子放到最底下,这样发完卷子,能顺便和他说几句话。 发完一圈卷子后,他对分数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本班平均分估计在110分左右,因为他们数学老师杨鹏教学水平高,班级平均分会比年级平均分稍高些。他没看到其他班的答题卷,但按照过往的情况,再结合难度系数来看,可能处在95-107分之间。 嗯,反正无论和班级平均分比还是和年级平均分比,池舟轻的数学成绩……很不理想啊。 夏逾白直叹气,郁闷值在看到池舟轻靠窗发呆时达到了顶峰。 他恨铁不成钢,啊啊啊!你数学基础那么差,拿这些零碎的时间背背基本公式不好吗? -------------------------------------- 池舟轻从夏逾白手中接过第一次月考的数学卷子。 卷子的背面总共就三道大题,一大题15分,总共45分,他总共拿了5分。 他预感不太好。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分数,敢于正视连篇的错误。 他一鼓作气地翻面,答题卷上鲜艳的“45”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看来,原主成绩下降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夏逾白猜测原主因为暗恋而成绩下降的结论对了一半,毕竟暗恋的对象他猜错了。他回顾原主之前的记忆,认为原主沉迷情爱是部分原因,但更多原因是原主自身的问题。 原主初中是在镇上的中学读的,作为特招的尖子生,原主对他在镇上拔尖的成绩很是自命不凡。来到宁市读书,他才发现人外有人,他引以为傲的成绩在人才济济的一中不过如此,有些人不仅成绩比他好,甚至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加上高中的知识容量比初中高上不少,一节课的内容含量随之变大,原主难以适应快速的教学进度,成绩开始走下坡路。他没法接受他从小镇的天之骄子变为大城市中平平无奇的一员,从此一蹶不振。 池舟轻没有读过高中,他学历低、人又穷,一开始没有人瞧得上他,还有些人讥讽他不如去当小白脸(当然,池舟轻本人认为他长得英武俊朗,长相根本不像小白脸)给富婆包养,比他自己努力挣钱轻松多了、来钱还更快。 当时的他年少气盛,咽不下这口气,靠着他不要命的拼劲打出一片天。当初那些瞧不起他的人不敢再当面嘲笑他,其中一些人还善意地戏称他为“拼命三郎”。 池舟轻本意并非高高在上地指责原主自甘堕落,只是有着相同出身、相同经历的人更能感同身受。他能理解原主的痛苦与不甘,但一直沉溺于负面情绪并不会使现状更好,不如奋起直追。 所以面对刺眼的“45”,他心头并无多少难过。他拿出试卷,比对着答题卷上的答案,寻找自己的薄弱之处。 错题涉及到的知识点基本覆盖了全部章节。 池舟轻苦中作乐:很好,说明他是全面选手,没有哪一部分特别差劲。 夏逾白看上去想和他说几句话,不巧上课铃响了。他深深地看他一眼,便坐回位置上。 前桌是夏逾白这事让学渣池舟轻心情明媚几分,一来他是池舟轻除球友外唯一认得的同班同学,二来从书里他对林书竹的态度来看,他成绩优异且乐于助人,池舟轻平日可以向他请教数学题目。 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杨鹏踏着轻快的上课铃迈入教室。他皮肤黝黑,身形矮胖,但学生们都很喜欢这位其貌不扬的数学老师。他才从师范学校毕业三年,他的教学水平却不比那些教学多年的老师差。他对数学教学饱含热情,对每一位学生也关怀备至。 谆谆善诱的杨老师曾好几次单独把原主叫到办公室询问他的学习状况,然而这一切都被过分敏感的原主当做侮辱并不领情。久而久之,杨老师对他心灰意冷,也放任自流。 池舟轻你看,他在心底对原主说,你只把眼睛看向林书竹一个人,只觉得他是你阴暗少年生活的救赎。可除他以外,也有其他人对你释放过善意,是你把他们的好心践踏了。 池舟轻感到心口的一阵抽痛。这是原主遗留下的情绪吗? 分析月考卷子前,分析班级成绩并纵向比对年级平均分是照常惯例了。 “我们班这次成绩还可以,班级平均分112.8,年级排第四,我带的隔壁一班平均分114.5,年级排第二。平均分第一的是七班,有117.5分。全年级平均分108分左右。我们班的夏逾白同学是年级最高分,148分。然而有些同学……”杨老师欲言又止,“这次数学试卷有几道题出的比较难,大家成绩不理想不要气馁,下次再继续努力吧。” 池舟轻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45分的他不出意外稳占全班倒数第一的“宝座”,把全班的平均分硬生生拉低了一分多。 “哎,池哥,你考多少分?”同桌李景鸿探过头来看他压在桌角的答题卷,看到他的成绩后嘿嘿一笑,“我这次考的比你高。我49。”说完他还把他的答题卷放到池舟轻眼下显摆。 池舟轻无语:他们俩身为拉低班级平均分的两大“元凶”,这及格分都没到的成绩有什么攀比的意义吗! 第5章 下课后,池舟轻拿着他的杯子排在饮水机旁。 “池舟轻同学。” 池舟轻回头一看,叫他的人是夏逾白。 “哦?”他好心情地回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你需要我帮忙吗?”夏逾白像是顾虑到他的自尊心,迟疑着如何开口,“我是说,我是数学科代表,你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呃,数学老师也叫我多多关注……” 夏逾白果然是乐于帮助同学的小天使! 池舟轻笑了起来:\"谢谢,我数学基础不好,接下来可能要多麻烦夏同学了。\" 夏逾白松了一口气:“不客气,大家都是同学,应该的。” 池舟轻不由得感慨道:夏逾白常年冷着张脸,一副只可远观不可接近的高冷模样。要不是他看过书了解剧情,谁能想到他高冷皮下也有体贴、热心的一面呢?他一定会和夏逾白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硬生生吞下冒出来的“兄弟”二字,把它替换成了“朋友”。 大概是因为“兄弟”这两字画风有点和夏逾白不太搭? 他接完水,和夏逾白一起回到教室。 同桌李景鸿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几乎是鹏哥前脚离开教室,他后脚就跟着奔出教室。 他跑得急匆匆,乱糟糟的课桌都不整理一下,“49”的试卷大大咧咧地摊平在桌子上。 池舟轻失笑:就下课十分钟还到处乱跑。 李景鸿就是塞钱进学校这一类学生的典型代表。按理来说,他惨不忍睹的中考成绩连花钱的资格都没有。奈何家长过于给力,硬是出钱给学校翻新了多媒体教学楼,再加上和学校高层沾亲带故,“逆天改命”把他送进一中。 李景鸿人虽憨憨,可长得人模狗样,家境也不输主角攻,因此毫不例外地逃不出主角受的手掌心。看似直男的李景鸿同学,前期对主角受不屑一顾,中期把主角受捧在手心,后期被主角攻整到下线,是名合格的工具人了。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林书竹对李景鸿的评价。林书竹生活贫困、学习刻苦,又以夏逾白为目标,自然看不上这种赢在人生起跑线上却又不好好珍惜的行为,还酸溜溜地评价他为“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唔,那他算什么? 穷逼学渣? 听起来惨兮兮的,但池舟轻有信心:总有一日,这两个名头再也不会被安在他身上。 “可以看下你的试卷吗?”夏逾白转过身来,面对面和坐在位置上的池舟轻说话。 池舟轻又一次感慨夏逾白的心细。 他和夏逾白真正认识起来的时间准确来说只有几个小时。除去尴尬的乌龙告白事件,夏逾白一直都表现得进退有度,说话也很有礼貌。他说话冷,但和人说话的时候,会注视对方的眼睛,却又不会给人被过分关注的不适感,只会让人觉得他很认真地在听他们之间的讲话。 家教真好。 池舟轻生出几分长辈看小辈的亲切,放柔语气:“没事,随便看。” 夏逾白接过答题卷,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沉默一会儿道:“池同学进步空间很大啊。” 池同学除了微笑,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合适。 夏逾白问道:“你周末有时间吗?我可以给你把之前的知识点串讲一遍。” 一中高一学生一周要上五天课,周五下午上完两节课后提早放学。池舟轻无家可归,周末通常都呆在学校里。 池舟轻说:“我整个周末都有空,你挑你合适的时间吧。” “那周五下午我们去趟书店,我帮你挑几本教辅。剩下的到时候再安排,你看这样可以吗?” 池舟轻自然没有异议,一口应下。 他们说完没一会儿,上课铃便响了。 这节课是体育课。 夏逾白从课桌里抽出一张请假条递到他手上:“麻烦池同学把这张请假条带给体育老师,我腿不舒服,不去上体育课了。” 池舟轻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腿不舒服这借口太假了吧?中午是谁跑得比兔子还快啊?纯粹是夏逾白不想去上体育课罢了。 不行!要是别人想逃体育课,他也懒得多管闲事。但热心的夏逾白帮他众多,他无以回报,今天这桩闲事他还非管不可。 学生的主业是读书没错,但体育锻炼也不可或缺。而且高中生压力大、学业任务繁重,体育锻炼一能缓解压力,二能强健体魄。他以前看新闻,看到过一些学生读书身体读垮了,他决不允许这种悲剧发生在他的朋友身上。 “逾白,题目是写不完的。你成绩够好了,少写几道题又没什么关系。”池舟轻不管三七二一,一把将夏逾白从题海中拽出来。 他抓住夏逾白校服外套下细到用手一圈便能握住的手腕,脑中闪过“他太瘦了,果然需要多加锻炼!”的想法。 他拉着夏逾白小跑下楼、跑向操场:“走走走,我们去上体育课吧!你不肯多动动,哪怕去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也好啊。” 夏逾白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可惜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微弱的反抗全被池舟轻无情镇压,只能无奈地跟在身后跑。 等他们赶到操场时,体育老师正领着同学们做热身运动。 扫到两位姗姗来迟的两位同学,他头也不转:“迟到跑三圈。” 操场一圈四百米,跑一千二这种程度的惩罚,池舟轻自然不放在心上。 但是,夏逾白他撑得住吗? 他回头看向身后气喘吁吁的夏逾白。 教学楼到操场这么点路他都跑得够呛,一千二他怕不是要昏倒在田径场上。 虽然他想让夏逾白加强锻炼,但一口吃不成胖子,循序渐进比较好。 “老师!”池舟轻拿出揣在校服口袋里的请假条,“夏逾白他腿不舒服,没法跑步。” 体育老师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请假条,随意地点了点头。 给老师交了请假条后,池舟轻认命地去塑胶跑道上跑步。 夏逾白在体育组也是个很出名的学生。 他一代学霸、长得又讨人喜欢,老师们没几个不知道他的脸。 不同于他在文化课老师处的无往不利、人见人爱,他在体育老师那出名是因为“腿脚不好”。 学生们一天到晚闷在教室里,体育课是难得的可以在外面撒欢的时间,所以不少同学都喜欢上体育课。 然而他体育课出勤率低到发指,每次请假原因全是“腿不舒服”,害得老师频频感叹天妒英才,大学霸竟是残障人士。 后来他看到夏逾白几次体育小测上的成绩就明白了一切,夏逾白腿脚一点毛病都没有,纯粹是不想运动才不来上体育课。 一中在文化成绩、体育成绩上都抓得很紧。可夏逾白的文化课好到足以让他成为被特殊对待的学生,老师对他的低出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每次体育测试都能及格。 没错,夏逾白每项测试项目全是低分划过,如此精准地踩在几个标准上,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这次他竟然会被同学拉出来上课,体育老师还对此奇怪不已,可见夏逾白和这位同学关系很好啊! 体育老师在吹哨“自由活动”并宣布下周体育课要小测的消息后,同学们一哄而散,欢呼着在操场上的各个角落上运动玩耍。 在池舟轻“哼哧哼哧”地完成迟到的惩罚时,夏逾白一肚子火气地站在看台之间的台阶上。 台阶上落满灰尘,他用了一沓纸反复擦了好几次后,再抽出一张纸擦,纸还是黑黢黢的。 他只能放弃坐在台阶上的打算,郁郁地站在那儿。 池舟轻已经跑了两圈,正在跑第三圈。他跑第二圈时,路过看台,恰好和一直看他跑步的夏逾白对上视线,冲他露出个灿烂的微笑来。 夏逾白顿时被闪到,恍惚间怀疑他的微笑比四月春季的太阳还要耀眼。 他立马移开视线,又觉得轻易移开视线的自己在暗恋者面前输了气势,不服输地重新找到池舟轻在操场上跑步的身影并锁定。 他在想,他是不是对池舟轻太好了,好到让他没法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对喜欢他的人确实态度会好上不少,可这不意味着,他在这些人面前是毫无底线的。 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他难道会对每一个都好声好气吗!要不是看在池舟轻的表白特别真挚动人的份上,他才不会多管他呢! 这人哪里来的勇气敢把他拉出来上体育课,还碰到了他的手! 夏逾白越想越浑身难受,曾经被池舟轻触碰到的一小块皮肤隐隐发烫,似是少年微热的体温残留在上面。 更要命的是手上的温度竟有像脸上蔓延的趋势。 他气不过,抽出好几张湿巾反反复复地摩擦手腕,直到白皙的手腕被磨出红痕才肯停下。 不识好歹的池舟轻跑完三圈,去老师那报道后,又马上跑到他面前来,扬起他那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逾白你会等我的!” 夏逾白气死。对哦,他刚才为什么不回教室啊,像个白痴一样傻站在操场上看人跑步! 还有,不准叫他逾白,他们两个有那么熟吗!他也太会顺杆爬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又传来几位男同学大声的呼喊:“池哥!打球去不!” 几位男同学中的C位是李景鸿,他们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好不开心。 看他们几人满头大汗的样子,夏逾白嫌弃极了,一群脑子长在肌肉上的家伙。尤其是李景鸿,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池舟轻大喊回去:“不去!我陪夏逾白!” 李景鸿又大笑:“那你陪班长去吧!我们走了!”一群人又哄笑着跑向篮球场。 池舟轻问夏逾白要了几张纸,擦了擦满脸的汗。额前的刘海太长,他撩开头发,边擦额头上的汗边笑道:“呦,我们逾白还是班长呢,好厉害!” 夏逾白阵阵恶寒,不由得想到他小学时上门拜访的亲戚如出一辙的“呦,逾白还是大队长呢,好厉害!”。 可恶,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为什么在池舟轻面前,他会有他是后辈的感觉! 夏逾白:“……” 他难得没有维持住表面的优雅淡然,开口嘲讽道:“我们都同学一个学期多了,你还不知道呢?” 池舟轻没听出他的讥讽,又笑。 夏逾白:“……”他跟池舟轻计较有多大意思! 第6章 池舟轻哥俩好地揽住夏逾白的肩膀带他走:“走吧,班长大人,我们逛逛呗。” 夏逾白一时不知道先吐槽恶心巴拉的“班长大人”这个称呼好,还是先打掉池舟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好。 他推脱道:“不了吧,我想回教室写数学题目。我那道题解了一半……” 池舟轻发自内心地感慨:听听人家好学生这学习的觉悟! 他小时候读书有读没读的,总感觉读书是被迫的。还是后来年龄长了,又心怀没有读上高中的遗憾,这次读书才分外刻苦。 他想他要是有夏逾白这顺风顺水的条件,他高中读书肯定没人家一半努力。 他笑着推夏逾白往前走:“行了行了,你做题的灵感又不会突然长翅膀飞了跑掉。下课了回去再写也来得及啊!你就当陪朋友在外头散步吧。” 朋友? 夏逾白听这话直冷笑,“朋友”这词在池舟轻话里出现过好几次。亏他说得出口! 池舟轻敢摸着良心说对他没有其他想法,只想老老实实地和他当朋友么。 他倒是希望池舟轻好好遵循他对他自己的定位,不要越线。如果池舟轻越线,他一定会干脆利落地拒绝。 思考间,他被池舟轻拉到一处地方。他抬头一看,差点冷笑出声。 这不是学校的情侣圣地——紫藤花长廊吗? 对于在越线边缘跃跃欲试的池舟轻,夏逾白决定看在他喜欢自己的份上,在下最后通牒之前,先给他一个委婉的提醒:“我们两个来这里不合适吧?” 他还特地重音强调了“我们两个”四字。 池舟轻不以为意:“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两个人正好。” 这句话还真是池舟轻的真实想法,他早想走完这一整条长廊,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长廊里遍地都是成双入对的小情侣,他一人来此格格不入。如今拉上他新交的小伙伴,他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他底气十足、昂首挺胸。 再加上现在是上课时间,总没有几对小情侣会来乱晃吧? 夏逾白闻言深深看他一眼:“行啊,那走吧。”他今日倒要看看池舟轻和他玩什么花样! 两人一起走进长廊。 长廊上安静极了,两人并排缓行,互相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偶尔能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 头顶的紫藤萝花如轻盈的云朵流动,深深浅浅的紫色中间或点缀几点银光,那是阳光留下的印记。偶尔几支较低的花枝像是从云朵中落下的雨滴,触手可及。 池舟轻沉浸在美景中,心情也似在花香中浸泡过一般美好。 只是,身旁的人好像不在状态,视线不放在花上,却看向一处角落。 他循着目光看过去,是一对小情侣。 角落里的小情侣本来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被他们两个大男人看到,忙分开好好站着,中间隔了一人宽的距离。可无论怎么站着,他们两人都手足无措,最后落荒而逃。 池舟轻差点笑出声来。 他轻声问:“认识?” 夏逾白收回目光:“嗯,同班同学。” 兄弟家的小孩曾和他抱怨过,班上有老师的眼线,专门帮忙盯早恋的同学,好让老师因此对班级情况了如指掌。被挑选的“内鬼”多是身兼“重职”、成绩优秀、颇受老师信任的好学生。小孩就被“内鬼”告密过一次,老师联同家长狠狠地将他早恋的萌芽掐死在摇篮中,他一直耿耿于怀。 夏逾白的条件怎么看都跟老师会选的“内鬼”很贴合啊。 池舟轻想到这玩心大起,忍不住和面无表情的夏逾白开玩笑:“班长大人会告密吗?” 夏逾白无语地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池舟轻竟从他的眼中看出几分鄙视。 不会吧,小天使夏逾白一向讲礼貌,不会轻易瞧不起人的。 他轻轻摇头,想到他这番言行不像个成熟的成年人,倒十足地像个“幼稚”的高中生。 他正想抬手摸摸鼻子,又想到他此时就是个如假包换的高中生,心底倒生出几分理直气壮来。 夏逾白最后还是回答了他:“我对棒打鸳鸯没有任何兴趣。” 池舟轻又笑。 连玩笑都会认真回答的夏逾白实在是一板一眼,像个小大人一样。这让他总会忍不住去逗夏逾白啊。 走廊再长,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池舟轻感受到身上暖融融的春日阳光,心生一计:“不如逾白你带我在校园里四处转转,我对学校里还不太熟呢。” 夏逾白可不信会有人在学校里读了一个多学期的书还对学校不甚了解,这话多半是他为了增加和自己相处时间的托词。但他没有多说话,点头应下。 他低头看看手表,此时离下课还有二十五分钟。 他说道:“整个校园逛完肯定是时间不够,我带你在附近的地方随便走走吧。” 池舟轻点头。 夏逾白不是个合格的“导游”,他不会用生动形象的语言来介绍他们所见的各个建筑,虽说一个普通校园除去校园怪谈也不会有能够生动形象介绍的地方。 他简洁地介绍道,偶尔还会用手向池舟轻指示:“这边是高二的教学楼思齐楼,后面那栋是高三教学楼致远楼。再远那边……” 夏逾白原以为池舟轻的“四处转转”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和他撩骚。 他和池舟轻装模作样地演了一路的“热心好同学”,只是为了找个机会就在今天彻底断了池舟轻不切实际的念想。 没想到一路上此人只有“嗯”“哦”两种再为简单不过的回答方式,偶尔多说的几句话还是询问关于学校的相关事项,半句聊骚的话都没说。 他在长廊里想了一路的委婉的拒绝话语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夏逾白:“……” 事情的发展不该是这样的!他是来拒绝告白的,不是来解说校园的! 他第一次怀疑是不是他自作多情。 池舟轻认真倾听的模样不似作伪,此人的确对学校一无所知,他说的“四处转转、熟悉校园”还真是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呃,可要说池舟轻根本不喜欢他,可他中午确确实实听到了池舟轻的深情告白,而且池舟轻到现在都没和他亲口否认过。 夏逾白脑子里一团乱,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能安然自若地和池舟轻继续介绍。 早上下过雨,地面还有些湿润,一些凹陷处堆积了些许积水。 这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同学飞速经过,溅起不少泥水。要不是夏逾白反应快,他的衣服就要被脏水溅到了。 池舟轻皱眉,把他推到大路里侧,自己在外侧走。 夏逾白笑了,方才的动摇轰然倒塌。 他不该对自己的魅力产生怀疑。 他不信一个直男会心思细腻地注意到这种小细节,只有基佬……所以基佬池舟轻肯定是喜欢他的! 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 夏逾白自认纵横扮演界十余年,未曾遭遇敌手。 他的伪装好到几乎无可挑剔,从小到大,同学老师亲戚们都对他是高冷冰山一块这点毫不怀疑。 只有家人能窥探到他的真实一面,还是在他不想在家人面前伪装的前提下。 会不会池舟轻早就发现我的真实性格? 甚至他还针对我的性格设计出反向攻略我的计划? 夏逾白先是愤怒,他不喜欢别人目的性极强的接近; 后是激动,他全身的热血几欲冲破血管,像是炸弹一般爆发。 毕竟,他的一张假面维持得太久了,久到他本人有时候都会怀疑这就是他的真实性格,而不是他的精心扮演。 直到,池舟轻霸道地将他的面具撕下,将他的真实一面一览无余,居高临下地设下他一定会踏进的陷阱。 他是猎人,我才是被他盯上的猎物。 这一认知让他的心跳急剧加速,心脏在胸腔间发出过载的轰鸣声。 池舟轻在一开始就明确表明出喜欢,却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刻意装作无感,让他没有办法直接拒绝,又时不时漏出些许不过分的爱意来撩拨他…… 不否定,不承认。好一招欲擒故纵! 如果你这么做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很好,你成功做到了。 有趣极了。夏逾白轻捏下巴,肆无忌惮地打量身边比他略高一些的池舟轻。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真会演啊!池同学。 池舟轻像是没有察觉到他明显至极的探查目光一般,泰然自若地在走在梧桐大道上,甚至还主动出招:“诶,我看没过几分钟就要下课了,我们回去吧?” “好啊。”夏逾白浅笑。 这是他第一次在同学面前露出笑容。 池舟轻又恰到适宜地表现出见到冰山消融的正确方式。 见到他眼里三分惊讶,三分惊艳以及四分不可思议,夏逾白笑意更深,已经不能用冰山消融来形容,简直是冰山炸裂变火山,火山还不服输地跟着大爆发。 浑然天成的演技,他真是看不出来一点破绽呢。 回去的路上,他对池舟轻的态度热络不少。 之前池舟轻和他说话,他丝毫不感兴趣,碍于礼貌,才回上只言片语。 现在,为了表示他对可敬对手的尊重,他每一句话都认真回复,有时还会故意制造话题。 池舟轻立马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回到教室,坐回位置上,夏逾白因被打断和数学题目的缠绵生出的不满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干劲满满并暗中发誓:池舟轻的挑战他接下了!迟早有一天,他会亲手揭下池舟轻的假面。 池舟轻坐在位子上,向打完球又洗了澡回来的李景鸿感叹:“夏逾白脾气真好,待人也热情!” 只有在被催交数学作业上和夏逾白有过“热情”交流的李景鸿:“啊?” 第7章 时间被充实的学习和做题目填满,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星期五下午,池舟轻拒绝了同桌打球的邀请,边收拾作业本边等夏逾白回来找他。 李景鸿神色古怪:“池哥,你跟班长关系很好吗?” 池舟轻头也不抬:“还行。大家都是同学,关系好不是理所应当吗?” 要不是其中一个对象是夏逾白,这话倒还真没毛病。 李景鸿撇嘴:“他跟你是同学,跟我才不是呢。你看看他,我们也算是半个前后桌关系。除了催我交数学作业,我们哪还有其它交流!” 他越想越生气。李景鸿难得在班里找到个志同道合、聊的来天的朋友,这人还是他同桌。他的校园生活本来该是快乐的彩色,直到夏逾白横插一脚,他的生活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黑色。 这人每节下课都和他的同桌讨论些不知所云的数学题目,他这个同桌反而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三者,根本插不上话! 为什么,他单知道爱情不讲先来后到,没想到纯纯的兄弟情谊也不讲! 池舟轻无语:这明明是你的问题好吗?每次交数学作业都要别人三催四请,人家哪来心情和你建立良好的同学关系啊! 李景鸿阴阳怪气道:“夏逾白对你如此上心,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池舟轻惊了:“直男也会腐眼看人基?” 李景鸿正欲争辩,同性可婚的法案早几年便通过了,他又不是冥顽不顾的老古董,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同性恋。 “我们可以走了吗?”夏逾白轻敲他的课桌,柔声问道。 李景鸿被突然出现的夏逾白吓得一抖,他心里暗骂班长怎么走路没声音的,便灰溜溜地抱上篮球跑出教室。他前一秒还在说班长的八卦,后一秒就撞上正主,尴尬得他立马脱离现场。 池舟轻不清楚夏逾白是否听到李景鸿的玩笑话,但夏逾白的冰山脸一切如常,想来他没听到。池舟轻便歇了解释的心思,拎上他的书包:“走吧。” 夏逾白之前离开,是想先把书包和作业带回去。他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校门口出去走上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他居住的小区。 他家不在这边,父母考虑到他上下学方便,在一中附近的小区买下一间房供他居住。夏逾白不习惯与人过分接近,所以哪怕一中的住宿条件在高中里算是不错的四人独卫寝,他也不太愿意住。他周内晚自习下课后就住学校附近,周末才回他住市中心的家。 今天下午,为了和池舟轻一起去书店,他让司机先不用麻烦来接他了,他今晚在这住一晚,司机明早再来。 打完这通电话后,夏逾白握着手机发呆,他与任何同学的接触都讲究“分寸”二字。 无论面对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家境富裕的还是家境贫困的,长相出色的还是长相稍差的,他全都一视同仁。如无例外,他只会礼貌地和他们说几句避无可避的话,这倒阴差阳错地导致他在同学中口碑不错,说夏逾白从来不歧视同学。 不过是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没什么区别罢了。说句自恋的话,这个学校里不会再找出一个同时比他成绩好、家里有钱、长得好看的同学,反正都不如他,夏逾白全部都不在意。 他在想:他是不是对池舟轻过分亲近了? 固然他是个令人尊敬的对手,是个与他身边或是咋咋呼呼、乳臭未干的高中生(比如李景鸿)、或是沉迷学习的乖学生(比如一中大部分的同学)截然不同的家伙。 但他总有一种奇怪又毫无理由的感觉萦绕心间:和池舟轻过分接触很危险。 就好像他已经一脚踩在悬崖边上,只要他再前进一步,他就会彻底踩空,然后摔个粉身碎骨。 唔,可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为什么会给他如此微妙的压迫感? 纵使他再相信自己的直觉,此刻也怀疑他太想的太多。 夏逾白勾唇一笑,放下手机,那就随心而动吧。按部就班虽说稳妥,但一眼能看到尽头的生活未免无趣,他也很期待偶尔的意外之喜呢。 他打开衣柜,挑选出去要穿的衣服。学校里因为校规限制必须套在宽大质朴的校服里,周末他可要穿他自己的衣服。 然而,这边房子只是他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又不是他的大本营,他买了新衣服也不会往这边堆。他的衣柜里只挂着寥寥几件衣服,还都是他不太喜欢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夏逾白再怎么擅长服装搭配,没有合适的衣服,他也搭不出花样来。 他百般挑选,换过好几身,勉强敲定眼下这套。 夏逾白上身穿一件深雾蓝色的大阔形卫衣,下身配条略微宽松的银灰工装裤,踩上双白色版鞋。他在镜子面前转上一圈,感觉差强人意,反正是穿出去见人不会丢脸的及格分而已。 他抬头一看时钟,就为了换身衣服,他已经耗费二十分钟。 啊,让池舟轻干等着我不好吧? 呵,他等我还是他的荣幸,其他人不见得有这机会呢。 不对,我只是和普通同学见面而已,我那么在乎形象干嘛,又不是约会! 夏逾白脑子里一堆想法混在一起,他崩溃地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和钥匙塞进裤兜里,急急忙忙地关门跑出去了。 他沿着梧桐大道一路小跑,春季的微风暖熏熏地吹拂过他干净的脸庞。 池舟轻会觉得我这样好看吗? 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扑地冒出来,眨眼又被温柔的春风裹挟而去,落到了路旁盛放的小朵野花丛中。 书店离学校不远不近,走过去需要花费大概二十分钟。池舟轻便放弃坐公交去的打算,转而步行。反正春光大好,两人慢慢悠悠地晃荡过去也很惬意。 一路上干巴巴地走路有些无聊,池舟轻不指望冰山会主动找话题,自力更生地寻找可聊的话题。 哪个聊天话题是合适的呢? 学习? 他摇头否定。虽他和夏逾白交朋友的最初目的是为此,但平日放松的时候还聊学习……怎么说都有点煞风景。 池舟轻侧头才发现夏逾白换了身衣服。 那夸他的衣服? 他以前听他的狐朋狗友们说,约会时夸女人新换的衣服好看,是一招中规中矩、从不出错的招数。可夏逾白还只是个小孩子,并且性别为男,这招用他身上未必合适。不如想想,他的朋友是怎么夸他的? 池舟轻对穿衣打扮上一向不甚在意,穿衣服糙得很。奢侈品也买,地摊货也买,两类衣服堆在一个大衣柜里,每天他看到哪件就穿哪件,哪件穿身上舒服就穿哪件。不过有时他要出席宴会之类的场合,总不能像平日里一般穿着随意,他会找专业人士来帮忙,设计他的发型、穿搭。 池舟轻想起好友夸他衣着好看的场景:“嘿!池少,今儿个骚包起来了,出去钓妹?” 然后再把这场景安夏逾白身上…… 呃…… 好像不大行……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乱说话,少说少错,省得惹夏逾白不高兴。 于是,他们俩一路无言。 池舟轻莫名感觉走在身旁的夏逾白好像不大高兴,他进了书店,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前去挑选图书了。 啊?怎么突然生气了?池舟轻摸不着头脑。 他透过玻璃窗,看见书店外一个吃着手抓饼的行人,恍然大悟。 对哦,他一定是没吃上饭太饿了! 他又看手表,五点半,现在正是饭点。 是了,我饿着肚子的时候,也会在心里暗自不爽的! 池舟轻不免责怪起自己的失责,他应该先请夏逾白前去吃饭,吃饱喝足后,再一起来书店。 唉,年纪变小了,思虑事情也没原来全面,他不该忘了这茬的。 抬头一看,他思考间放缓了脚步,落后了前头的夏逾白几米远。 他快步跟上夏逾白的脚步,只见夏逾白把他带去了……初三教辅区。 原来这是他在夏逾白心里的实际水平吗? 夏逾白轻声道:“你数学基础不太扎实,先从之前的东西补起吧。” 说完,他在书架前挑选起参考书。他从较上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初中数学压轴题精编》,随意翻看几页后,指着其中一道几何题问道:“这道题你有思路吗?” 池舟轻凑上去看了一眼。 经过他一个多月刻苦的钻研,他进步不少。比如,一个月前,让他来看这道题目,他肯定满头雾水;现在,他依旧满头雾水,但他看得懂题目了! 他诚实地摇头:“没有。” 他并没有气馁,毕竟他已经近二十年没有在学校里好好学习了。成年人在学习上的优势在于更加成熟的思维,可学习需要刻意练习,他和其他同学相比,缺少无数道题目的训练。这一沟壑并非短短数日就能填满。而且他每日还饱受失眠的折磨,始终无法集中全部注意力。 “那这道?”夏逾白往后翻过几十页,指向另一道代数题。 这道题他写到过类似的,不过这道比之前那题情况还要更复杂些。他想到一半便思路凝滞,接下来的解法他隐约有点想法,但没有纸笔,他不好推算。 池舟轻说:“只会一点。” 第8章 “好的,我知道了。”夏逾白将这本教辅书放回书架上,俯身搜寻,又找出一本封面蓝色的参考书随意翻看,“你看看这本怎样?我记得我初中时班上挺多同学用的这本。” 池舟轻接过来翻到中间,他随便翻的这两页,大部分题目他都觉得似曾相识或者有解题思路,偶尔几道题没有想法,不像之前那本,情况完全相反。 这本书在他的理解范围里。 但他也只能看出这些,他说:“你是专业人士,交给你选我放心。” 夏逾白摇头失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类题目写得少。当初说帮你选教辅算是我托大,我对此基本一无所知。” 池舟轻只当他谦虚,又问道:“逾白不买书吗?” “那我去看看吧,你在这等我还是陪我一起去?”夏逾白犹豫一下说道。 他们两人在书店里绕了一圈,走到了大学书本区。他选中《微积分》的上下册和一本《概率论和数理统计》,看封面应该是大学数学课本。 人与人的差距真是天差地别。同样是高中生,有的人还在复习初中数学,有的人已经在预习大学数学了。 两人排队付钱时,池舟轻感慨道:“我要是老师,肯定会喜欢你这种超前学习又自觉的好学生。” 夏逾白难得开玩笑:“也未必,体育老师看到我就难受。” 池舟轻鲜少见到他鲜活的一面。平时的他怎么说呢,太过于“端着了”,分明是十七岁的脸却被三十七岁的不动声色给占据。 十七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也算是半个小孩子的年纪,一个少年的年纪。 小少年,不就该放肆地笑、肆意地闹,反正天塌下来有家长和老师顶着。熬夜打游戏追球赛、偷偷讨论隔壁班漂亮的女同学、暗骂又又又发试卷像不要钱一样的老师……有些事在大人看来可能不太妥当,但都溢满青春年少时的单纯幼稚和活力满满。每天很忙却又很简单,最大的事可能是暗恋的同学不喜欢我和成绩考得没上次好。 这些都不曾在夏逾白的少年时期里出现过吧?这一切都和他太不搭了。 他完美得像是设定好的程序,五点就要做五点的任务,情绪要表现出三分绝不会表现出四分或是两分。任何程序外的错误会被标上触目惊心的大红色“Warning”,全需要程序员紧急修改。 他一个三十五岁的中年人在脱胎换骨后都试着去寻找十七岁的感觉了,十七岁的小孩却试图套在三十五的世故壳子里。 池舟轻叹气,薅了把他的头发:“体育课的稀客,你让老师怎么给你摆好脸色啊?” 夏逾白没好气地拍掉他像是在摸宠物的手,眉头紧蹙,眼睑低垂,嘴角往下抿,看上去生气了。 嗯,但也是一个很生动的表情。 池舟轻轻松地笑起来:“逾白有想到下星期的体育小测吗?你能及格吗?” 夏逾白:“……” 他脸上掩藏不住的恼怒霎时僵在脸上,像是一幅突然定格时拍下来的照片。 他吞吞吐吐地回答:“大概……也许吧。” 要不是顾忌身在书店里这样的公共场所,池舟轻说不定会大笑出声,但他一身的愉悦不曾收敛。 他顺手搭在夏逾白肩上:“那我可以邀请逾白每天晚上和我一起跑步吗?” 夏逾白想推开他的手,嗯,推不掉。 他身体力行地体会到“蚍蜉撼树”的现实意义,只能委曲求全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先放开。” 然而池舟轻就是不放手。 好气哦。 池舟轻见他脸上一脸郁闷,生怕把小孩惹炸毛,于是又说几句好话夸他:“逾白自学能力很强嘛,高一就开始学习大学数学了。” 夏逾白明显不想理他,但别人夸他他不好不回答:“数学竞赛要考,我想在老师讲之前先了解一下。” 池舟轻书读的少,从没接触过学霸级别的学生。他只在亲戚朋友口中的传闻里听到过关于别人家孩子的只言片语。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大学霸站在面前,他好奇地多问了几句数学竞赛的相关问题。 “我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学奥数,不过现在教育部把奥数禁掉了。数学竞赛我从小参加到大,基本上每年都会去。”夏逾白回想道。 那看来夏逾白之前说的不了解可能还真不是谦辞,他也许把大部分时间拿去做竞赛题去了。池舟轻暗暗想道。 “来来来,采访一下啊。”池舟轻将手头的一本书卷成筒状,装作话筒举到他面前,“学霸学习数学有诀窍吗?” 夏逾白无语地打掉话筒:“当然就是不断地做题然后总结啊。我又不是天赋型选手。” “池记者”讪讪地收回话筒,放到收银台上付钱:“谦虚哦。” “不是,实话,”夏逾白付完钱,把手上的□□扔到垃圾桶里,“人外有人。你遇上他就明白了。” 池舟轻把自己的书放进背包里,又示意他也把书放进来。 夏逾白争不过他,无奈地看池舟轻背上放了他们两人书本的书包。他也乐得有人主动当苦力,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小学第一次去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就拿了个一等奖。我那时还可得意了,父母也直夸我。直到我遇到一个变态……”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露出个微笑:“哇,他是真的变态。我拿了一等奖但题目没做完,他题目都做出来了并且提前交卷。当时我还挺挫败的,你能想象出来吧,那种感觉。我当第一当惯了,头一次在竞赛班上遇到压我一头的人。我当然很不服气,每次班上小测都要和他去比,结果每次都比不过别人。他就是做题比我快,正确率还比我高。” 池舟轻很认真地倾听。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夏逾白讲他过去的事,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冰山讲一大串话。 天色暗了下来,黑得像是在墨水中浸染过。 街边的路灯此起彼伏地接连亮起,天空没有星星,它们便是地面上的星星。 他们抄近路回的学校,没有走来时那条车水马龙的大道。小道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整条路上的人数只有个位数。 池舟轻恰巧在他们走过一盏路灯下侧头看向夏逾白,只见他被笼罩在暖橙色的轻纱之下,头顶上有一圈亮橙色的光圈,睫毛的阴影温柔地打在他如白玉的脸颊上。 他又笑:“比了好多次都比不过,我终于明白:我在做数学题目上永远比不过他。我去年还特意去打听过他的消息,他去读科大的少年班了,读的当然是他最爱的数学系。你看,我一直都输给他,他在读大学了,我还是个高中生。” 池舟轻生怕小孩自尊心受到伤害,但看他面上带笑,多半是对此事释然了。他也跟着笑,安慰他:“你也已经是很多人眼里的天才。碾压和被碾压都是生活里的常态。” 夏逾白没说话,思绪飘回七岁的一个晚上。那个晚上是再平平无奇不过的一个晚上了,和今天一样,温度适宜,空气微微湿润,天上也没有星星。 他再一次在数学竞赛上差那位天才一筹。这次情况更加糟糕,他只拿了二等奖,天才雷打不动地还是一等奖。 他情绪崩溃到差点哭出来。 他从小就知道他是个得失心很重的人,把排名看得比其他一切都重要。他一直都是第一名,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家伙凭什么夺去这个金光闪闪的称号呢? 他也想不起来自己当时的想法,可能是不忿,可能是想彻底死心。总之,他一个小孩子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坐上公交车,来到他上竞赛班的教室。 他没有在那儿找到那个天才,却意外地发现他要寻找的人蹲在教室外面的路灯下。他蹲在那里解数学题目。 夏逾白脑子像短路了一样,天才蹲在那里解了多久,他就躲在树后面看了多久。他甚至动都不敢多动一下,害怕打扰到别人解题目。 当天才解出题目的那一瞬间,他猛地站起身来,开心地大笑:“找到了!这道题更简洁的解法!” 然后,这天才就被一直寻找他的妈妈发现,女人泪流满面地揪住小孩的耳朵怒骂:“小兔崽子,放学不回家到处乱跑,躲在这里玩!看我回家不叫你爸狠狠揍你一顿!” 眼见小孩被拖走,夏逾白心情难以平复。 所以他就一直输给这么一个不修边幅(指头发乱糟糟)又不着调(指放学不准时回家在外面乱逛)的破小孩? 只是自那之后,小天才会时不时在夏逾白脑海中蹦出来,他解出题目那一刹那眼中的光亮比头顶的路灯还要耀眼。 随着年纪见长,他才明白,他输的从来不是做题技巧、做题数量等等旁的东西,他输的是热爱。 他扪心自问:我夏逾白从不做无用之事。如果学习数学竞赛不会给我带来光荣与他人的夸赞,我会继续学习吗?如果在已经解出题目的情况下,我会蹲在路灯下一直推算,直到找出另一种只是有可能更简便的解法吗? 不,我不会。 数学只是他用来彰显聪明才智的工具。如果打水漂、玩泥巴更像一个天才会做的事,他会毫不犹豫地转去做后者; 他不会再次去计算他会做的题目,有这时间他会是用在他没做过的难题上,这不符合他追求高效率的准则。 也许是因为今晚的路灯和那夜一样熟悉,也许是池舟轻看向他的目光里从来只有包容,不会有对他偶尔幼稚行为的嘲笑,也许是他一直很羡慕小男孩眼中闪烁的名为“热爱”的光芒,夏逾白抬头问道:“我也会找到我真正想做的事吗?哪怕它不能给我带来名利与财富,哪怕我花费再多时间追寻的答案都未必是正确的?” 第9章 “会的,”池舟轻肯定地回答道,像是觉得他肯定的语气不够强烈,他又重复一遍,“一定会找到的。” 夏逾白抿唇不说话,实际上他在心底责怪自己的多嘴。 他今天在池舟轻面说说的话未免过多,而且也违背了他以往遵循“分寸”的原则。 这种类似于剖白心迹再加上黑历史的话,怎么想都不该在他面前说出来啊。 都怪当时气氛太好,他自然而然地就把藏在心底里的话说出来了,要知道这些破坏他高冷人设又稚嫩的心事,他在家人面前都不曾表现出来过好吗! 夏逾白:总之,当事人想起来就是非常后悔。 他生闷气不愿再多说话。 池舟轻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边走边想等会儿去哪请夏逾白吃饭。 一、囿于他囊中羞涩的经济状况,消费不能太贵。 昨天晚上在寝室里,他特地数了数他的全部财产。他翻箱倒柜,又是找出一堆零零散散的硬币,又是找出一团皱皱巴巴的纸币,红的绿的紫的响的,总共只有一千来块钱。 池舟轻已经好多年没有贫穷到这种境界了。 六月中旬开始放暑假,他可以在暑假里找点临时的工作,赚取下学期所需的生活费,还是他考虑到他成绩好到可以免除学费的情况下。 他要用这剩下的一千多元挨过三个多月,由奢入俭难,这对于花钱没有概念、大手大脚惯的池舟轻来说,真是个艰巨的任务。 原来他有钱,可以肆意挥霍,可如今…… 好汉不提当年勇,池舟轻抹去一把辛酸泪。又想起他刚穿来时,原主傻乎乎地跳进冰水里捞手链,高烧在医院打了好几天吊针,药费、打针费加起来有近三百。 唉,一下子就花去为数不多存款的五分之一。 他登时对原主生出一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失望:你看看,你忙活来忙活去,人家领情吗!你在医院里打吊针那几天,主角受根本想都没想帮你垫付点医药费,别人根本看都不来看你。 甚至,原主年轻的生命都赔在那场高烧中,让他一个孤魂野鬼白占了便宜。 主角受当时应该在和主角攻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游戏吧? 算了,想到这茬乱七八糟的事,他就脑壳痛心脏痛。 二、最好有点特别。 一千来块,也许是夏逾白随便在外面吃饭的一般消费。他要用这点钱请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吃点不一样的,怎么想都无异于天方夜谭。 哎,好想请夏逾白吃食堂。可惜现在时间太晚,食堂早关门了。 池舟轻又想到他饭卡上1开头的两位数余额,顿时不吱声了。 我总不能请人家去食堂喝粥吧,夏逾白又帮我挑教辅,又说要给我讲知识点。同学尽心尽力,我倒请他一碗两块钱的白粥,哪怕我再穷,也请不出手啊! 池舟轻愁得迈不开步,直到他看到路边一家简单的小面馆。 原主所读的初中在当地是矮个里拔将军,成绩拿出镇上就没有丝毫亮眼的地方。那年破天荒地出了他和林书竹两个考上宁市一中的学生,校长扬眉吐气地像是捧出两个状元,美滋滋地把他们俩的照片和名字张贴在公告栏里,又想到他们两都是孤儿,家庭条件不好,自掏腰包奖了他们一人三千元。 三千元,在如今穷的每天喝粥的池舟轻看来,可真是一笔巨款。那时“小有财富”的原主还在这面馆里斥巨资吃了一碗十二块的大排面。 然后,原主这傻子竟然把这三千块和他打了一暑假工赚来的大部分辛苦钱全给了林书竹。起因是林书竹哭哭啼啼地来找他,说别人都有手机,就他没有,他怕被班上其他同学瞧不起。 池舟轻无语地直牙疼。原主这深陷爱河的小傻瓜,爱的奉献也不是他这样玩的啊?他买手机向你讨钱,你就给啊?智能机便宜的多了去了,非得买个价格五六千往上的? 池舟轻揉揉腮帮,不再多想原主的舔狗历史。他指向那家小面馆,对夏逾白说:“你饿了吧?我请你吃面?” 夏逾白看向角落里的面店,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面馆挤在逼仄的小巷中,来来往往是行路匆匆的行人和横冲直撞的电瓶车。面馆上方挂着“张妈面馆”的红色粗体雕刻字,其中“张”字的“弓”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只在原地留下它曾经存在过的黑色痕迹。面馆名字下方是一排略小几号的字,“大排面牛肉面蛋炒饭炒年糕”,应该是面馆的招牌菜。鲜红色的伸缩雨棚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白字的小广告,“英才教育全国名师中小学全科在线辅导1对1定制教育”,后面的联系方式被油烟熏黑。 店里位置坐满了人,店外摆了几张可以收起的木桌也坐满了人。一摞塑料凳和一筐啤酒、一筐玻璃瓶饮料摆放在一起。 他本来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这一幕顿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嗯!我还可以走,一直走到我家的酒店去吃夜宵! “不用了,”他试图委婉拒绝,“我请你吃饭。我知道一家酒店晚饭还算不错。” 说完,夏逾白拿出手机打开导航,选中酒店的地址,把手机屏幕转向池舟轻给他看:“你看,不远的,我们走十二分钟就能到了。你要不想走,我们还可以打车……” 池舟轻:“哪能劳烦你破费呢?” 夏逾白:“不不,不破费,我钱够。” 池舟轻看着浑身散发着“人傻钱多”气息的夏逾白,心里满是无奈。 池舟轻:“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请你吃晚饭。我在学习上承蒙你照顾良多,你也要给我个还你人情的机会。” 夏逾白:“不用,同学之间互帮互助……” 他还想挣扎一下:“你看店里都是人,我们没地方坐……” 话音未落,几个中年男人勾肩搭背地从面馆里走出来。 什么鬼运气! 池舟轻:“我们运气真好。” 然后,他被池舟轻拖进面馆。 夏逾白崩溃:啊!我好讨厌不讲道理、直接动手的野蛮人! 池舟轻使出绝招:“班长不肯吃我的饭,是不是瞧不起我?” 夏逾白:你不要上纲上线啊! 他只能被迫坐在面馆里的桌子边上。 夏逾白又委屈又难受。 他自问对池舟轻态度不差,池舟轻竟然把他拉到这种蝇头小馆里来吃饭。 好气哦!为什么每次面对他的放肆,妥协的总是我! 面馆虽小,有心的老板娘把环境打理得一干二净,桌子光滑得没有黏糊糊的油渍,地面干净得倒映出人影,地上并没有他想象中有一堆用过的餐巾纸团和烟头。附近桌位的人虽然说话吵闹,但没有抽烟。 人多但好在干净,他勉勉强强能够接受。 夏逾白直叹气,抽出几张粗糙的廉价餐巾纸。哪怕他面前的桌子已经被他反复擦过好几遍,他还是不想把他的手放上去。 池舟轻坐在他对面,偏头看对面墙上的菜单:“逾白想吃什么?” 夏逾白有气无力道:“随你。” 反正他早做好看在同学面子上只吃一口的准备了,所以吃什么都没差别。 池舟轻沉吟道:“那就点和我一样的了?你没忌口的吧?” 夏逾白摇头。 池舟轻笑了:“好,那我一定要让你试试这家的招牌大排面。这家大排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夏逾白礼貌微笑:“是吗?我很期待。”内心并不抱任何希望。 池舟轻冲柜台方向大喊一声:“老板娘,两份大排面!” 老板娘活力满满地应下,钻进后厨。 等待过程中,池舟轻见到夏逾白难受得恨不得把自己从椅子上撕下来的画面,他忍俊不禁:“逾白第一次在路边小店吃饭吧?” “嗯嗯。”夏逾白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大概很不习惯,池舟轻心里难得生出几分忐忑,他当时光想着请夏逾白吃点他没吃过的,脑子一热就把人拉进来了。 唉,如果他实在吃不下,我到时候给他道个歉吧,毕竟是我违背他的意愿,强行把他拉进来的。以后我有钱了,再补他一顿好的。 两人同桌异梦,各怀心思。夏逾白此时并没有池舟轻想象中心情不适,他在偷偷听隔壁桌的几个男人的聊天。 他听别人的捉奸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这一块触及到了夏逾白的认知盲区,他对此陌生又好奇。 不是有钱人就没有这类腌臜事,只是他们更加懂得藏污纳垢,维持表面的风光亮丽,所以他还真没见过捉奸捉到双方撕破脸皮、鸡飞狗跳的场景。 他很幸运,出生在一个父母恩爱、兄弟关系和谐的家庭里,这些事离他们家、离他都很遥远。再加上他们一家人都刻意保护他,不让乱七八糟的事污了他的耳朵。 人生来就有爱八卦、看热闹的基因,夏逾白听到出轨男携同小三上门大闹原配,并反咬一口原配先出轨的时候,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马知道结局。 这时,面端上来了。 池舟轻把碗推到他面前:“你先试试?” 夏逾白听得正起劲,突然被打断,脸色不快:“哦,哦。” 池舟轻叹气:哎呀,他果然生气了。 第10章 碗中的大排色泽红亮,搭配着几颗绿油油的青菜,深色油浇头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窜。明明是再为简单不过的面条,却有着让人食指大动的魔力。 看起来还行。 夏逾白试探着吃了一小口,面条劲道,大排鲜嫩多汁。 感觉还可以,他又多吃了几口。 挑嘴是他的老毛病了,哪怕在家里对他一向好言好语的大哥二姐软硬兼施地让他不要挑食,他还是改不掉。 再加上他食量不大,晚上食欲不振,吃得比中午还少。小半碗面条对于夏逾白来说,可是突破性的纪录。 池舟轻的面也被服务员端上,他顺手往碗里舀了好几勺辣椒酱,又倒上醋,整碗面的汤色变成黑红一片。 夏逾白:黑暗料理…… 池舟轻热情推荐:“这家的辣椒酱你绝不能错过!辣椒酱是老板娘家自己做的,比外面卖的一般的辣椒酱香多了!” 因为吃饭过分清淡像庙里的和尚而屡屡被家人嘲笑的夏逾白:……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为池舟轻破例,他破罐子破摔地要往面里加辣椒酱。 池舟轻阻止了他,向服务员要来一个碗:“你放小碗里吧,先尝一点试试。” 夏逾白从没吃过辣,对辣度没有概念。他无知无畏地跟着放了池舟轻用的量,然后眼泪猛地就下来了。 池舟轻又同情又好笑。桌子上的纸盒里餐巾纸所剩无几,他立马捞来后桌的餐巾纸递到他面前:“忘了跟你说,他家辣椒酱比较辣……” 夏逾白抹去满脸的眼泪,面无表情道:“谢谢你,现在我知道了。” 池舟轻过意不去,从冰柜里拿来一瓶冰豆奶给他。 他两手捧住玻璃瓶,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眶还是红红的,时不时吸几下鼻子,看起来像是只被欺负的、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甜甜的豆奶喝进喉咙,耳边一地鸡毛的捉奸故事进行到闹上法院一节便打上了“tbc”,舌头也没有之前灼热的麻感,他的心情勉强回复几分。 就当是一次新奇的体验吧。 饭后,夏逾白回小区,池舟轻回学校,两人顺路,干脆一同慢悠悠地往学校走去。 八点多钟,他应该在家里徜徉在学术的海洋里,而不该浪费在一个不解风情、毫不体贴的暗恋者身上。 可他心里并没有浓烈的负面情绪,除去偶尔冒出几簇气急的不爽郁闷,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的夏逾白头一次发觉:偶尔“浪费”时间也挺有意思。 吃饱的两人懒懒地不说话,马路旁的樟树散发出它独特的沉稳香味,让人只想沉溺在春日安静的夜晚里。 他们走到一个岔路口,一中的校门近在眼前。 分道扬镳的时候到了,夏逾白要往左走,池舟轻直走。 “星期天见。晚安。”夏逾白嘴角微勾。坦白来说,他对这个意外连连的夜晚尚且满意。 池舟轻也笑,不过嘴角的弧度比对面那人明显多了:“好的,晚安。” 路上两人说好,池舟轻在这两天里把教辅书知识点讲解部分扫过一遍,夏逾白会在返校日的夜晚给他通讲重难点。 夏逾白身后黑黢黢的小巷子,这块的路灯好巧不巧坏了,巷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不免有些担心:“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夏逾白哂笑这人突然开窍,想出这招来在他面前刷好感,但他不想给池舟轻机会,他们不熟。他说:“不用了,我家很近,而且现在还不到九点。” 池舟轻想想也是,他一快成年的男孩,回家的路也走过好多遍,不需要担心,便不再强求。 夏逾白喜欢他的识相,又微微一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路,转身走进一片夜色中。 手机手电的灯光照在水泥地上,打出一个小小的光斑和一圈稍弱些的光晕,走动间光也跟着晃呀晃的。天空中的月亮被乌云笼盖,附近一片漆黑,耳边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夏逾白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不,这里不止他一个人。 他猛地一回头,四人大摇大摆地堵在他来时的路上,手上皆带着木棍,甚至一人手中拿的是一把刀。 他又往前看,一个纹着纹身穿着贴身黑色背心的混混无声无息地站在退路上,木棍轻轻敲打着手心。“你往哪看呢?”他邪笑道。 五人慢慢地向他靠拢,围成一个包围圈,把他困在其中。 无处可逃。 “我身上没有现金,”夏逾白沉吟道,“你们支持刷卡或者x付宝转账吗?” 池舟轻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现在社会太险恶了,男孩子也会遇到危险。夏逾白这细胳膊细腿的,万一遇上什么,跑都跑不掉…… 要不他还是跟上去看看?他就跟在夏逾白身后,看到他平安进了小区门口再走。 听起来太像跟踪的猥琐男了吧! 池舟轻暗暗吐槽道,脚下步伐却一刻不停地直奔他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一跑进巷子里,就听到不远处有细微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像夏逾白? 池舟轻心头一跳,他当初为什么不坚持一定要把人亲自送回家!如果夏逾白就在和他分别短短几分种出了事…… 他不敢多想,边拼尽全力往声音的方向冲过去边大声喊着夏逾白的名字,生怕再晚一秒…… 然后,他看到四五个少年围住夏逾白,一个看气势是混混头目的人拿着他的手机举到夏逾白面前,嘴里还骂着“光,光打亮点,扫不出来!”,身边的小弟颤颤巍巍地纷纷打开手机手电,照着老大的手机。 池舟轻:“???” 随着一声清脆的“x付宝到账3000元”提示声,小混混们脸上挂满了丰收的喜悦。 敲诈都与时俱进了! 小混混头看到他像是看到一只富得流油的肥羊,狞笑道:“喂,那边那个,你是选择x信支付还是x付宝转账啊!” 池舟轻:“……我没手机也没钱。” 小混混明显不信,他认得池舟轻身上校服的校徽和标志,这人明显是一中的学生。一中学生在这一街区里是出了名的有钱。像刚刚那个干脆的“冤大头”,随随便便一笔零花钱都有好几千,这才是一中学生正确的打开方式吧? 小混混头灵机一动,这人装穷不肯给钱,自有人替他出那份钱。比如某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他恶声恶气道:“喂,你们两个是认识的吧,你不帮他出那份钱,你朋友可要挨揍了。” 人傻钱多的冤大头说:“好,但我没钱了。你等我打个电话,我向家里要。” 小混混见目的达到,满意地笑了:“好,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吧?” 池舟轻急忙道:“逾白,你没必要给他们钱……” 小混混们生怕到嘴的鸭子飞走,其中一个不满地持刀走向他:“你他妈的少说几句!” 池舟轻不想打架,但人家硬要缠着他打还要上门送装备…… “接住!”他脱下校服外套,裹住书包,一同扔到夏逾白怀里。 夏逾白措手不及,接了个满怀。 “站远点。”池舟轻柔声嘱咐一句,面对混混转动着手腕。 月亮悄悄地从云层间露出头来,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围观这场刺激的打斗。 池舟轻虽身材高挑,但远没有持刀的这个混混健壮,这一点差距在月光照耀下看得更加明显。混混持刀步步紧逼,似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混混试探着从何处下手,池舟轻却不给他任何反映的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劈手夺过他的刀,反手远远地往身后扔去。气势汹汹的小混混登时目瞪口呆,他浅笑道:“小孩子不要玩管制刀具,很危险的。” 小混混安慰自己一时不查才被这弱鸡抢占先机,心头怒火顿起。他一拳向池舟轻的脸上砸去,若被这饱含力量的一拳打到脸上,定会鼻青脸肿! 其余的小混混被激烈的打架吸引了目光,纷纷靠近二人围观。 眼见在场混混注意力不再放到他身上,夏逾白他点亮手机屏幕,先是给大哥发“哥学校救我”,又马上给12110发了一条“一中附近的解放路,打劫。” 他紧张得心脏扑扑剧烈跳动,按下“发送”的手不住地颤抖。 他不敢打电话,怕让其他混混发现。短信报警处理速度不及电话,他们两个能撑到警察来吗?他咬唇担心地看向池舟轻,被面前这一幕惊得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混混们兴致勃勃地为打架的小混混加油鼓劲:“揍他!朝脸上打!” 然而结局出乎意料,他们眼里的弱鸡一只手直接抓住对方的手腕,瞬间把对方的手臂往外侧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小混混的肘关节脱臼了! 小混混抱住他的右手臂“哇哇”乱叫,连忙后退几步,眼中又惊又惧。他想狠狠揍人一顿报仇雪恨,可脱臼的关节针扎一般的痛提醒着他:正是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年,光用一招就把在学校里生龙活虎的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偏偏面前这人还笑得无辜:“哎呀,看来我‘一中校霸’的称号声名不显,你们都不认得我啊。” 第11章 夏逾白见池舟轻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不料他的手腕突然被一人扣住,他顿时心如擂鼓,双手冰冷,回过身去却发现是江恒。 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江恒,你怎么在这?” 江恒快速说道:“我刚想去找你,来的路上就撞上这种事……我们快走吧。” “走?”夏逾白下意识看向池舟轻,挨打的小混混离他几步远对他侧目而视,其余的混混蠢蠢欲动,似要对他发起群攻。 夏逾白挣脱开江恒的手,蹙眉道:“江恒,你走吧。这件事与你无关,池舟轻是因为救我才被牵连进来,我不想离开。” 江恒急了,刻意压低的声音随着主人不稳定的情绪提高:“你留下来能做什么?你会打架吗,夏逾白?” “那又怎样,”夏逾白的语速也跟着急切几分,“我能给钱!” 江恒:“……” 江恒:“他们有五个人,人人手持武器,池舟轻手无寸铁,就算他再能打也做不到一打五……” “别说了,”夏逾白把江恒往外推,“你快走,出去记得帮我们报警,这就足够了,江恒。” “诶?你也在啊?”两人正争执不下,身后传来池舟轻疑惑的声音。 “你没事吧?”夏逾白惊喜地转过身去,眼神上下扫视几回以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次多谢你了!” 池舟轻身后,五个混混惨叫连连。 这五人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小团体,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他们为了追求时髦和团队统一,个个染头纹身,追求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实际上除了持刀男,他们四人都没打过架,被池舟轻三下五除二全部撂倒。他一脚踹翻那个,一拳锤在那人肚子上,这群乌合之众便接连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小团伙中武力值最高的持刀男,实际上也是打肿脸充胖子之流。他为了加入小团伙攀上混混头,满嘴跑火车地吹嘘他以前多么能打多么凶猛,然而大部分的打架经历都是看了电视剧以后编的。随身携带的刀只是为了恐吓别人,哪能想到会遇上池舟轻这块铁板呢? 池舟轻打这五人和满级大佬屠新手村一般轻而易举,这不,他打完架连一滴汗都没出。 “没事。”他从夏逾白手里接过校服,穿上外套。 他正欲背上书包,却听见夏逾白声音发抖:“后面!” 闪烁着冷色光芒的刀被高高握起,毫不客气地向他的肩上刺去。 “啧。”池舟轻面不改色,微微偏头,左手从容地往上方探去,一把擒住持刀男的左手。持刀男是惯用右手,左手使刀自然不甚灵活。 池舟轻的右手手掌压上偷袭者的手腕,使上巧劲转动手掌,“咔”一声便卸下他的手腕。持刀男无力握住刀具,刀从手中掉下,蹭到池舟轻的左肩,校服被划拉出一道长缝来,“哐”一声砸在地上。 他没去低头看伤口,肩膀处没甚异样的感觉,想来肩膀上地伤口并不严重。更有可能刀只把衣服刮破,并没有刮到皮肤上。 夏逾白反倒比可能的伤患紧张多了,他想要扑上来却不好意思,只能硬生生地停在原地,反复地问好几遍:“你受伤不严重吧?” 持刀男被池舟轻轻易打倒,在老大面前落下面子。他害怕回校后被老大踢出小团伙,脑子一热,偷偷捡起地上的刀,冲动地想要偷袭池舟轻,好挽回他的尊严。 池舟轻捡起再次掉在地上的刀,故作凶恶地指向混混头子:“快把夏逾白的钱转回去!” 夏逾白无语:“喂……” 这是在乎钱的时候吗! 混混头子浑身发抖,生怕池舟轻手一抖这刀子就直挺挺戳进他身体里。他战战兢兢地打开x付宝,语气哆嗦道:“我,我没他好友啊!” 夏逾白才不想要回这几千块钱。打劫完后又把钱还回去属于犯罪既遂,依旧算作抢劫罪。然而还钱一定程度上可以操作成他们从轻处罚的依据,对此,他一点都不乐意。他又不缺这些钱,他宁愿让这几个混混被多关上几天。 但边上的池舟轻眼神殷切。怎么说,这也是他努力讨回的血汗钱。夏逾白不想辜负池舟轻的心意,无奈调出x付宝的收钱码,让混混头子给他转钱。 不知道是混混头子吓得手抖,还是想要讨好孝敬他,转来的金额比原来多了600元钱。 夏逾白对这波反向发家致富的操作始料不及,他对这笔不义之财没有任何想法,撇嘴把多余的钱转回去了。 江恒不甘心当透明人,见缝插针道:“既然事情解决了,逾白,我们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池舟轻再不回去,宿舍门要锁了。” 池舟轻见状说道:“那让江恒送你回去,我就先回学校了?” 夏逾白语气坚定:“不行,你跟我去医院。” 要不是看夏逾白表情严肃,池舟轻差点怀疑他在开玩笑。他连连否决:“别了,我这点不算伤口的伤口,去医院是消耗公共资源。” 夏逾白说:“那你也得跟我走。我给你处理伤口。” 池舟轻心想他这伤口没准还没到夏逾白家里就早愈合了,正想推脱,警察找过来了。 得了,他们两当事人暂时哪都没法去。警察询问了抢劫的情况,夏逾白一五一十地说清。 躺在地上的五人惨叫连天、面如菜色,站着的两人面色红润、毫发无损,警察一时竟没法确认谁是抢劫的,谁是被抢劫的。 直到夏逾白出示他们之间的转账记录,池舟轻出示管制刀具并指出混混带来的木棒,警察终于相信五个人打一个人被反杀的魔幻现实。 更可悲的是混混武力不行就算了,脑子更是不行。 看到转账界面上“志高一匹狼*杰”的收款人信息,以及这行字上和倒在地上其中一人完美贴合的活泼自拍照,警察语塞。 名、学校、长相暴露得干干净净,这伙人是打算抢了钱就跑路吗,不然受害者来报警,警察一下子就能根据这些信息找着他们这帮人。 最后警察把志高一匹狼和他的小弟们带去了警察局,夏逾白把池舟轻带回了家。 至于江恒,他被夏逾白无情赶走。江恒一开始还不肯走,夏逾白一言不发,直接拨打江恒父母的电话号码。江恒连忙打断通话,一步三回头地落寞离开。 池舟轻本以为这场啼笑皆非的抢劫事件纯属夏逾白倒霉,走夜路遇上一帮抢钱的混混。但看见突然出现的江恒,他有了其他想法。 这场抢劫也许是江恒自导自演的一出“英雄救美”。 原书中就有类似的桥段。夏逾白虽和江恒从小认识一同长大,但两人之间关系全靠江恒一头热维持。江恒雇钱找来几个混混,设计了一起抢钱案件,他则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出现,救人于水火之中。此次危机之后,夏逾白对江恒态度亲近不少,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再是江恒单方面热情。 然而,江恒并没有抱得美人归。深情的林书竹像影子一样总是跟在江恒身后,夏逾白不可避免地和他有了更多的接触,然后,意料之中地喜欢上林书竹。 毕竟,林书竹是个被剧情眷顾的“蛊王”——所有和他接处久了的男人,无论是漠视他,还是轻视他,甚至厌恶他,通通都会变成深爱他。 江恒真是为他人做嫁衣,允悲。 但池舟轻并没有把这个猜测告诉夏逾白的打算。哪怕此事真是江恒所为,他也没有证据。 原书里江恒和混混交易时,身份隐藏得很好。警察在询问混混后,得知他们是受雇打劫,却怎么也找不出雇主是谁。更何况,夏逾白和江恒关系较他更为密切,他没有证据贸然开口,活像一个挑拨离间的小人。 不过,他无意之间坏了江恒的好事,他们两关系没有跟进一步的机会。白月光还有机会和主角受熟识并爱上他吗?或者虽然失去这段情节,但剧情会自动完善,再安排一个情节顶替以达到这个目的? 别了吧。池舟轻对夏逾白颇有好感,他自己从林书竹这泥潭里逃出来了,不忍见欣赏的后辈深陷其中。 如今,“英雄救美”阴差阳错地掉他头上来,和夏逾白关系会变好的人应该也是他才对。他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将人看紧了,把两人熟识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池舟轻这头想着拯救白月光计划,夏逾白那头和大哥解释得焦头烂额。打劫事件一结束,他立马打通大哥的电话,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夏大哥夏叙本来工作的好好的,突然收到自家弟弟一条似是而非、疑似出事的短信,连忙抛下手头的工作,火急火燎地开车往一中赶。一中和他办公室所在的市中心有段距离,大晚上不堵车地开过来也要花上近一个小时,现在弟弟平安没事,警察都来调查过了,夏叙还在开车赶来的路上。 夏逾白好话说尽,“等哥到了,我都睡觉了”、“你明天还要工作,既然事情完美解决,何必麻烦你来回跑”、“我明天会回家,我保证你看到我一点事都没有”翻来覆去说过好几遍,说到口干舌燥,夏叙依旧不为所动,执着地要开车过来,非得亲眼确认弟弟的安全不可。 第12章 夏逾白瞟了池舟轻一眼,嘴上说道:“哥,这次是我一个同学刚好路过救下了我,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不然我让他跟你说?” 说完,他把手机递到池舟轻面前,小声地说了句“帮帮我”。 池舟轻接过手机,向手机那头的夏叙再三保证他家弟弟毫发无损。 夏叙终于放下心来,不再打算开车过来。他语带轻松的笑意:“这位同学,这次实在是感激不尽!你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我给你打一笔钱。小小心意,难表谢意。希望你一定要收下!” 池舟轻:“……我没手机。” 夏叙只当他不好意思收钱,故而直接说没手机来拒绝。他还想多说几句,池舟轻却像扔掉烫手山芋一般把手机塞回夏逾白手里,说道:“你快劝劝你哥,真没必要给我打钱。” 他是缺钱不错,可解决抢钱的混混是他顺手所为,收下这钱未免显得太生分了。 夏逾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和他哥又说了几句话便挂断通话。他说道:“我哥的钱你不肯收,我的钱你总要收下吧?”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兄弟俩喜欢给人送钱的毛病真是如出一辙! 他今晚不知道第几次说出拒绝:“不用……” 夏逾白不大高兴:“怎么?你难道觉得我的安危不值区区三千块钱吗?” 池舟轻:“……” 夏逾白又想到什么,开口说:“你没有手机对吧,那我把我的手机给你?” 池舟轻:“对高中生来说,手机又不是必需品……” “不行!你必须收下!”夏逾白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又掏出一个手机来,自顾自地取下电话卡,“手机我用过的算二手,不值钱的。” 他把手机格式化后,强硬地把手机塞到池舟轻的手里:“请你收下,不然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的谢意才好。” 池舟轻不敢再推脱,生怕他下一秒嘴里会蹦出“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安危还不值一个二手手机”。况且他一开始不肯收钱是怕生分,如今夏逾白话已至此,他再不收下也是生分了。 他无奈地收下,向夏逾白道谢。 夏逾白看上去果然高兴了不少,嘴角都带上微笑。 手上的黑色手机几乎全新,要么他的主人保护得很好要么手机是新买不久的。他翻过去看到手机背面上的品牌标识,只感觉到阵阵肝痛。这不是和林书竹的手机是一个牌子的吗! 原主当初和林书竹一起去专卖店买手机的时候,林书竹因为钱没带够,退而求其次地买了这款手机的早个版本,没能买上最新款。他对此耿耿于怀,要不是他们俩身上都没钱了,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如果池舟轻没记错的话,这个手机好像是最新款。 林书竹的旧款手机都花去近六千,夏逾白的最新款价格好像在一万往上,哪怕是二手应该也可以卖出□□千…… 他顿时感觉握在他手里的不是手机,是肾。 池舟轻收回把手机转手卖了的想法,问他:“出门带两个手机,不麻烦吗?” 夏逾白说:“还行,带两个手机不怕没电。” 池舟轻没法理解,别人怕手机没电都带充电宝,夏逾白的想法果然不同常人! 他看到夏逾白手里的白色手机,和他手上的黑色手机看上去是同款,开玩笑道:“情侣款?” 夏逾白:“……我买了所有颜色。” 池舟轻:哦。原来是家族款。 两人尬聊了一路,好不容易来到夏逾白家里。 他住的小区是老小区,屋子不大,处处体现出岁月蹉跎过的痕迹。但夏逾白的轻微洁癖在屋子里一览无余。浅色的大理石地板砖一尘不染,四周的米色墙壁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又清新的熏香味。客厅中间茶几上方的茶具、茶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它们应在的位置上。 夏逾白请他坐在沙发上后,给他倒上一杯水后说:“我去找医疗箱。” 池舟轻心想他的伤口估计早愈合了,想阻止他,抬头这人就不见踪影。 他只好默默地喝水。 夏逾白一下就拎着个医疗箱跑了回来,坐在他旁边,打开医疗箱。 医疗箱放满了感冒药、退烧药之类常用的药物,夏逾白翻找一通,失望道:“啊,绷带没有了……” 池舟轻无力吐槽:小伤口用绷带,杀鸡焉用牛刀啊,夏同学! 夏逾白拿出紫药水和棉签,说道:“脱。” 他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妥当,立马改口:“我看看你的伤口。” 池舟轻认命地脱下外套和里头的短袖。常年藏在衣物底下的身躯没有经受过曝晒,比他的脸还要白上几个度。 池舟轻平时晚上洗澡的时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自然没亲眼看过他现在的身体。 如今他清楚地看到他白切鸡一样瘦弱的上身,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被那几个混混放在眼里。 原主营养不良,白浪费了他的身高和宽肩。他不忍多看,不由得怀念起他以前古铜色的皮肤、曲线分明的六块腹肌。 夏逾白取出一根消毒棉签,凑了过来。他轻轻地擦拭着池舟轻左肩上一处破皮的伤痕,柔声问道:“疼不疼?” 池舟轻不想看自己的身材,视线无处可放,自然只能把目光放到面前人的脸上。 夏逾白的侧脸线条流畅,轮廓干净利落,脸颊上的肉和饱满的额头减去几分他的冰冷,反而露出少年感来。 他的睫毛很长,低头看伤口时敛下眼睑,睫毛像是蝶翼一般,扇一下又扇一下。 察觉到他的目光,夏逾白转过头来,眼里有几分无措,紧张问道:“真的很疼吗?” 他还在夏逾白和原主这年纪的时候,就以打架下手狠而在道上混出了名头。那时候他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今天打架哪怕腿断了,第二天也要状若无事地笑嘻嘻。 弱肉强食是圈子里唯一准则。他身边围满豺狼虎豹,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这些家伙一旦发现他有任何示弱的异常,便会快准狠地出手,不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誓不罢休。 还是每天写题目的平静生活好啊,要是他都能写出来就更完美了。 不过他们俩的生长环境大不相同。可能对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来说,这点伤痕足以让把他捧在手心里的家人们呼天抢地了。 夏逾白见他不回答,涂药的动作更轻了。 池舟轻被他用羽毛挠痒痒一般的力道弄得肩膀不自在,恨不得让他用力些才好。 好在药水一下就涂完了,夏逾白不放心地嘱托他最近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最好少吃海鲜。 池舟轻面无表情:你想多了,我根本没钱吃海鲜。 涂好药后,夏逾白松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不早了,你不如住在这儿。家里有间空客房,我等会去收拾一下。” 夏逾白想他黑灯瞎火地摸黑回学校,的确不太方便。再加上他才在那条路上被抢钱,对这附近的治安情况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 池舟轻欣然应下,他的困劲一阵阵地蔓延上来,懒得再多走一趟。 夏逾白又找出干净的睡衣和毛巾,让他去洗澡,自己去打扫客房。 池舟轻一身的疲惫都在淋浴头下随着热水被冲进下水道。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他没之前那么困了。 他穿上带着好闻洗衣剂味道的睡衣,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出浴室。 夏逾白早就把客房整理干净,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见他来了后起身指着一个门开着的房间说道:“这是你的房间,你有事可以来隔壁找我。我房间就在边上。” 池舟轻看到他放下的书是本英语单词书,对他见缝插针的学习态度肃然起敬。 他以为他学习也算刻苦,却发现成绩比他好上许多的夏逾白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并不比他一个赶进度的学生要少。 哎,最怕聪明的人还努力啊。 他感叹道,突然发现除了林书竹和他的后攻团们,以及后攻团里唯一的特例夏逾白,一中的其他学生好像学习都挺认真的。 果然,脱离了主角光环的笼罩范围,大家都是正常的高中学生。 他无比庆幸林书竹去和江恒缠缠绵绵了,鲜少来顾及他。 池舟轻暗戳戳地希望他们两最好相互伤害永不分开,不要波及无辜人士。放过他这个一心向学的可怜学生。 夏逾白突然说:“你没有加班级群,我把你拉进来。” “班级群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同学们会偶尔组织聚会,你不想加也行。”夏逾白想到池舟轻一直以来的孤僻行为,以为“一中校霸”不屑于和他们弱书生为伍,不愿意加他们班级群,又补充道。 在原主眼里,除林书竹外,其他的人他没有认识更没有搭理的必要,所以他不花心思在交际上,更别说加班级群。 池舟轻单纯是因为没电脑也没手机,所以没企鹅号,也没人告诉他有班级群这回事,他无从加群。 他快速地注册了一个企鹅号,头像就是企鹅的随机的自带头像,一个理着板寸,双眼睁得鸭蛋大,脖子前倾咧嘴笑的黄衣男人。 网名他懒得想,索性就照他所有社交网站的惯例名字网名来——他的名字缩写“czq”。 第13章 夏逾白身为班级群的管理员之一,火速把他拉进班级群里。 班级群里有44个人,二班总共45人,群里又没加老师,缺的就他池舟轻一个大爷。 现在周五晚上十点多钟,这个点的学生们都难得的放松下来,休息片刻。 本来几个活跃的男生在群里组游戏局聊得一片火热,这时候聊天窗口上突然弹出来一个进群提示,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界面上都没人刷屏了。 夏逾白生怕大家怀疑他被盗号,拉了个外面打小广告的进群,解释道:这位是池舟轻同学。 班级群一开学就建了,大家都是陆陆续续地在那个时候进的群。这都一个学期多过去了,池舟轻才进群,活像一个班集体的外人。 这场面其实挺尴尬的。 不过一个骷髅头头像的人立刻发了条消息打破沉默:恭迎池哥!!! 后面还接了一长串礼花的表情符号。 不少人也跟着刷欢迎和礼花,群里又恢复了热闹。 好好的“二班大家族”班级群整得跟社会群欢迎老大进群似的。 池舟轻无所谓尴尬不尴尬,但对于主动打破冷场的那位同学还是挺有好感。 骷髅头看起来在班里人缘不错,发了那条欢迎消息后其他同学纷纷都来捧场。 然后,企鹅上弹出这位骷髅头主动加好友的申请,备注消息是和头像一样嚣张的“儿子,快通过爸爸的申请!!!”。 池舟轻顿时明白这没大没小的家伙是谁了,除了他同桌,还有哪个同学那么欠扁! 班级里玩的熟的男生们常常自称对方爸爸,然后两人为父子关系争来争去。 跟池舟轻称兄道弟的人不少,称爹的他倒是头一回遇上。 他很欣赏李景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决定在周末打篮球的时候让他对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有个清晰的认识。 池舟轻又想到他还没有加夏逾白好友。 班级群里大家都比较随意,并没有一定要把群昵称设为本人姓名的规定。 他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一下子就在一堆群魔乱舞的名字和头像中找到了夏逾白。 夏逾白的头像是一片空白,网名单是一个“白”字,和其他同学的花里胡哨截然不同。 池舟轻向他发起了好友申请后,又通过了李景鸿的好友申请。 李景鸿的网名和他的人一样自以为霸气,实则充满憨憨之气。 手持大狙日天下:池哥,你的头像属实老年人,和我伯父一模一样! czq:伯父不就是跟你爸爸同辈 手持大狙日天下:艹,你少占我便宜!肯定是你总跟班长玩,人跟他学坏了 池舟轻无语,明明夏逾白和李景鸿同岁,两人为何会有相差十岁的感觉! czq:逾白正经人,跟你不一样 对面的人顿时发来几个火冒三丈的表情,连忙跟上一句:服了,爸妈在家总提他,你也更喜欢和他玩,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czq:不是,是父子[微笑][微笑] 李景鸿无能狂怒,只能连发几张生气的表情包泄愤。 他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顿时又兴致勃勃地问道:开黑不? 池舟轻没电脑,只能拒绝。 李景鸿又邀请他来吃鸡,说电脑手机的都可以。 池舟轻总觉得周五晚上该用来休息,而不是用来学习。 他连着好多天没有休息过了,包括双休日,全拿来学习了。对于打游戏这个提议,他有点心动。 czq:好,我先下游戏,好了拉你 李景鸿发过来好几个比心的表情包,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吃鸡的安装包有两个G大小,下载下来又要更新又要解压。 看着手机上更新的进度条,他虽然答应了李景鸿,但内心一直在挣扎。 他心里想要认真学习的小天使和想要玩游戏的小恶魔正在天人交战。 小天使:你学习进度落下那么多,怎么还能想着玩耍呢? 小恶魔:精神总是紧绷着也不好,学习就该劳逸结合。 两方胶着不下,谁也说服不了谁。 正在此时,夏逾白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后,走过来拿走桌子上那本单词书准备回房间。 小天使:你看夏逾白时时刻刻不忘学习,人家在背单词,你还在背“abandon”! 小恶魔:那我们把夏逾白叫来一起玩,和好学生一起堕落就不叫堕落了! 小天使毫无立场地变卦:好啊好啊! 池舟轻成功说服自己,并且对夏逾白发出罪恶的邀请:“逾白,要和我们几个一起吃鸡吗?” 夏逾白看上去有点奇怪池舟轻为什么会来找他打游戏:“我?可我没玩过这个。” 池舟轻说:“没事,随便玩玩。” 夏逾白迟疑一下,还是同意了。 于是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下吃鸡。 终于两人登进了游戏,夏逾白起名非常随便,直接乱按了一串数字。 池舟轻第一次见到起名比他还要随便的人。他名字缩写已经被注册了,他只能在后头加上他的生日。 他开了一间四人间,去敲李景鸿的聊天窗口。 czq:我把逾白叫来了,不过他不会玩,你照顾他点 手持大狙日天下:odk,我贼强你们随意,青铜局我不随随便便碾压?我再把晨哥叫来 很快顶着id“我拿喷子吃鸡”和“职业捡血包”两人进入了房间。 “我拿喷子吃鸡”是3号李景鸿,他一进房间就直嚷嚷:“池哥,班长,今天景哥带你们吃鸡,你们躺好就完事了!” 4号“职业捡血包”王晨附和:“我准备好躺鸡了。” 池舟轻笑:“加一。” 他和夏逾白在一间房里,他干脆让夏逾白把他的麦关了,省的听到的声音是重的。 夏逾白:“好。” 为了照顾到队伍里的新手,他们选了一个少人的小城镇跳伞,准备走打野发育的路线。 高风险与高收益并存,反之,安全的小镇意味着没有物资。偏远的地方穷得很,四人搜了几栋楼,好在电脑人过来送了几次快递,勉强不算太穷。 跑毒过程中,他们四人捡到一辆越野车,王晨自告奋勇地来开车,其余三人坐在车上。 李景鸿、王晨不是青铜本地玩家,池舟轻以前也有过不少玩fps射击游戏的经验,只是好久没玩游戏手生了而已。 池舟轻:“谁有5.56的子弹?” 夏逾白:“我有。” 夏逾白可能不太喜欢玩游戏,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没有什么存在感。 他之前只顾着搜刮物资、和其他队友说骚话,夏逾白又一直不说话,池舟轻差点就把他忽视了。 四人中唯一的新人只有夏逾白。池舟轻既然把他拉来打游戏,自觉承担了照顾他的责任。 池舟轻:“我有一把98k的狙/击/枪,你拿去随便狙着玩吧。” 夏逾白:“好的装备你留着就好。我是新手,好枪在我手里浪费。” 98k是前期地图上最常见的狙,不算好枪,而且并不适合萌新。这枪的最大优势在于一枪打死二级头,如果不能一发入魂,反而会暴露位置。很多新手拿到这把枪见人就打,都不知道打头。 不过,新手第一局都是系统给的福利局,决赛圈前随便打打。 他给夏逾白这枪真就是抱着让他随便玩玩的想法,他很咸鱼地想:反正有两个人带他们打,在青铜局翻车反而才难。如果到时候夏逾白一狙没中暴露了位置被人反打了,对手留给那两个去解决,他给夏逾白打药。 池舟轻:“我不习惯用98k,之前捡来只是背包没装满而已。我给你一把我不喜欢用的枪,从你这换来我需要的子弹,怎么看都是我赚了。我喜欢贴脸刚枪,你如果以后捡到M416或者M762就扔给我,这样我们就谁也不占谁便宜了。” 夏逾白:“好,谢谢你。” 池舟轻又笑:“打游戏就不要说谢谢了,小事而已。” 四人到达之前标好的点后,下车交换对方需要的武器。 李景鸿不皮一下不舒服:“池哥哥,你有没有多余的7.62子弹?” 池舟轻:“有。” 李景鸿语气荡漾:“我想要嘛~” 池舟轻冷漠道:“不给。” 他被这个林书竹对他的“专属称号”恶心得直起鸡皮疙瘩,这样叫他还想从他手上拿物资,做梦! 李景鸿忿忿不平:“看看我们这虚假的兄弟情意!” 池舟轻冷笑,当着他的面把所有的7.62子弹都给了夏逾白。他手头上用的最顺的枪需要的是5.56子弹,而且背包空间不太够,他想着先把子弹给别人,到时候捡到合适的枪要用7.62的子弹再换就行。 不过夏逾白看李景鸿可怜兮兮的样子于心不忍,匀了大半7.62的子弹给他,李景鸿又喜笑颜开。 第一局四人毫无意外地吃鸡,李景鸿体会到带飞菜鸡和青铜屠杀的快乐,叫着再开一把。 四人房间开的随机地图,第二把海岛地图。 这次他们运气好,空头砸脸,直接发家致富。 李景鸿执意不肯拿空投的枪,他的原话是:“我不用好枪照样打爆他们,这才能更好地证明我‘百发百中’的枪技。” 王晨人如id,爱好捡血包药物、烟/雾/弹之类的东西,对枪并没有狂热的需求,他默默地把空投里一些零碎的物资捡走了。 这两人刻意照顾新手玩家,想让他们体验一把用好枪的乐趣,并没有好枪给新手浪费之类的想法。 再说几人都是娱乐玩家,玩游戏快乐比输赢重要多了。 空投里开出的一把AUG给了池舟轻,池舟轻拿到他爱用的枪,便把他先前用的AKM给了夏逾白。 AKM单发伤害大,但唯一一点劣势是后坐力过大,对使用者的操作水平有较大要求。 池舟轻嘴上说着叫他随便玩,但也不希望他枪枪打不中,让他自尊心受到打击。 为了让他尽快上手,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AKM的使用方法:“近距离打装红点,你怕和人近距离也可以中远距离打,装四倍镜、六倍镜都行,我个人推荐四倍镜。AKM后坐力大,你瞄准的时候要记得压枪,就是扫射的时候向下压一下枪口。这东西说起来比较抽象,你多试几次大概就清楚了。” 李景鸿也跟着叭叭说话:“是啊,班长随便玩。我刚开始用AKM活脱脱就一人体描边大师,一开始打不中人很正常。” 夏逾白轻轻地“嗯”一声,不过显然并没有抱着随便打打的态度。池舟轻瞥了坐在他身旁的人一眼,他的神情和平时做数学竞赛题并无两样。 四个人拿着好枪好装备,直接苟进决赛圈,击杀人数加起来都没有超过十个。 因为这次一路上遇到人,李景鸿、王晨两人袖手旁观,全拿来让另外两个人磨练枪技去了。 安全圈缩小。 此时左上角的剩余人数为8,除去他们一行四人,还剩四人。 安全圈内有一幢二层小楼,不出意外,肯定有玩家苟在这栋楼里。 他们苟着的位置很不巧地恰好在毒圈、安全圈的交界之处,不跑毒时间到了他们全都要被毒死,可他们在楼外,敌人在楼内,一旦挪动位置,很容易被躲在暗处的敌人发现并击倒。 池舟轻趴在地上,感觉身上都要长出蘑菇来。每次玩吃鸡决赛圈的时候他苟着都特别煎熬,他并非沉不住气的莽撞之人,平日生活里他行事也讲究沉着冷静。可游戏里不猛冲开干,玩游戏的激情又在哪里? 他忍不住开口道:“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我冲了,好兄弟们!” 李景鸿:“别别别,池哥,别冲动!敌不动,我不动!” 池舟轻:“一动不动是王八。” “王八”李景鸿沉默了一会:“我先上!我好歹见情况不对劲还能及时撤退,池哥你冲上去就是送死,我怕到时候扶你都来不及。” 他在草地上慢慢挪动着,被人一枪打中了头击倒在地,他嗷嗷直叫:“晨哥,扶我!东南10……” 在他报完位置之前,系统划过三条提示。 “小钢炮用AWM/狙/击/枪击倒了我拿喷子吃鸡。” “我无敌你随意用M416自动/步/枪淘汰了我拿喷子吃鸡。” “8767382用AKM/突/击/步/枪/命中头部击倒了小钢炮。” “105两个人一起的!”变成盒子的李景鸿愤愤不平,“我就比他瞄准慢一点就被两人轮着打死,这俩肯定是来鱼塘虐菜的!艹,遇上高手了!诶诶,池哥,你别冲动啊!” 李景鸿看着池舟轻跑向小楼的背影,感动到无以言表:池哥看他倒地以后,竟然不考虑自己的安危,直接冲上去帮他报仇!虽然以池舟轻老年人的枪法来看,他冲上去无疑送死,但这份兄弟情谊他感受到了! 他们果然是最好的兄弟! 池舟轻的想法并没有像李景鸿脑中想象的复杂到“兄弟你死我也不独活”,他只是在对面一人被夏逾白击倒的那一刹那意识到:这一刻是攻楼最好的时间点。 就像听到摔杯为号的信号一般,他立刻从掩体之后钻出,卡准烟/雾/弹的持续时间,往二楼的窗户里扔进一颗。他从一楼窗户翻进房间,冲上楼梯。 他直奔主题地跑向两人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的人怕是没有想到青铜局也有人猛地一批,敢直接冲楼。 进屋后才发现房间里是一队的三人,在烟雾退去后被池舟轻打了个措手不及,一通扫射后三人皆被淘汰。 剩余人数:4,还剩一名敌人。 决赛圈再度缩小。 贴脸1v3,拼的就是速度与激情。敌人的枪支和枪技都不差,他在对拼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被敌人扫到,他的二级甲都被打烂了,血条只剩下鲜红色的一点点。 好久没贴脸钢枪了,好在手感还是在的。池舟轻轻呼出一口气。 池舟轻和王晨截然不同。他不喜欢往背包李塞药物,不过问题不大,击倒敌人后,不就可以用他们的药了吗? 他捡了药后,蹲在房间门旁,边吃药边留意房间外的状况。 “靠!”李景鸿被他的莽夫操作震得目瞪口呆。他自己当初还是个小青铜的时候,只敢苟着,别人一打就跑。后来水平、段位都上去了,他才胆子渐渐大起来,会去主动找人打架。 现在的青铜个个猛如虎,一个AKM一枪爆头,一个冲楼1v2,这是真新手吗?上把这两人还挂着战地记者的牌子呢。 王晨:“还有一个人,也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其余两人在池舟轻冲进去攻楼的时候,早就慢慢地趴在地上爬进了安全区。 圈子缩到这栋楼的一小半,大部分在楼外面的。 剩余的唯一一人要么躲在楼里,要么趴在外面。 池舟轻想刚才他冲楼的时候,那人没有开枪打他。 可能那个人是个真青铜新手不敢开枪,也有可能那人当时的视线范围看不到他。 前者倒好办,大不了他一间房一间房地搜过去;后者就要看情况了。 池舟轻攻楼时的枪声、脚步声都暴露了他的位置,到底是他先找到那人,还是那人先找到他? 他们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可这不能代表什么,决赛圈一打多逆天改命的情况不占少数。如果剩下那人够阴装备又好,完全可以将他们逐个击破。 “靠,我一个钻石玩家不会在青铜局翻车吧……”李景鸿嘟囔道。 其余三人都没说话,生怕他们开口会让敌人发现似的。 池舟轻偏好上去就是干的莽夫打法。但他知道,这个时机不合适猛冲,他离队友太远了,被击倒就是死,队友根本没法过来拉他。 他突然想起来他们是开了辆车过来的。 池舟轻问:“谁开车水平还行的?” 王晨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他自告奋勇道:“我去。” 夏逾白想了想反应过来,两人的目的是开车找伏地魔,最好直接开车碾他。他开口:“还是我去吧,我离车近,安全一点。” 池舟轻笑了:“好,你相信我的枪法。” 剩下的那人反应很快,见对面想要开车来撞他,立马从地上起来,扔过来一个手/雷想要炸车。 夏逾白发动了车子,往他的位置开过去。 “轰!” 手/雷在车后炸开,他要是车速慢上一些,连车带人都要狗带。 开车去撞伏地魔容易,因为趴在地上的人移动速度慢。遇到跑着又有走位的玩家就难了,比如剩下这个,他极其擅长反跑,走位风骚不好撞到。夏逾白是个开车新手,绕不过他。王晨想开枪打他,他又在车后面,冒然开枪反而会误伤到车上的队友。 那人绕到树后,看准时机扔出了个烟/雾/弹。 红点的准心瞄准的地方变成一片白雾,但没关系,他记住了他的位置和他的左右移动习惯,池舟轻一笑,预判地往白烟里打了一枪:“这里?” 白烟里冒出一股绿色。 打中了。 他从二楼的窗户跳下来,切换到第一人称模式,直接往烟雾里冲,怼着人一通扫射。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啊。这就是躺赢的快乐吗?”李景鸿缺席了整个后半场的决赛圈对决,又因躺赢快乐又因手痒而难过。 夏逾白此时放下手机,转过头对池舟轻说:“不打了,我要睡觉去了。你们继续玩吧。” 池舟轻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晚上11点,语塞:“你睡那么早吗?”作息简直比他还要老年人。 夏逾白:“不是,我要做一道数学题再睡。” 池舟轻:“……”这什么习惯? 池舟轻:“睡前做题还能帮忙入睡吗?” 夏逾白:“能,写数学题会获得心灵的宁静。” 每次睡前做题后,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数字和题目,失眠更加严重的池舟轻完全无法苟同。 第14章 池舟轻的学习任务本就紧张,时间和他自己都不允许他过度放松。 因为周五已经玩过游戏了,他便取消了周日和李景鸿他们一帮人出去打球的的计划,李景鸿失去了本周在球场上被他打得叫“爸爸”的机会。 李景鸿这暂时地逃过一劫的“傻子”对此遗憾不已:“池哥,你不来打球,我们的球场都黯然失色。” 池舟轻:“我要学习。” 李景鸿啧啧几声:“你变化好大,你以前都不学习的,课上总是睡觉,作业也不交。” 池舟轻:“我已经改变很久了。你看我是不是一个多月没和原来一样了?” 李景鸿以前没注意,仔细一想后果真如此。他自己不喜欢读书,但看到学渣同桌突然发奋读书也不会去嘲笑,他真情实感地鼓励道:“池哥加油。” 收下他的祝福后,夏逾白发来一条消息。 白:池同学,请问你明早有空吗?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把讲知识点的时间从下午换到早上吗? czq:我有空 白:好的。明早九点可以吗? czq:[好的] 池舟轻第一次见企鹅上聊天会每句话都带标点符号的人,感觉他这人过分严谨。平时生活这样,打游戏这样,网上聊天还这样。 他笑了一下,继续做周末作业。 池舟轻周末的起床时间和平日周内并无差别。不是他不想睡懒觉,是他的生物钟已经形成习惯。 哪怕是周末,他也一到那个时间点就会清醒。 太痛苦了,晚上睡不着,早上醒得早。他睡眼惺忪地洗漱,穿上校服来到教室。 周末大部分学生回家住了,只有少部分同学会留在学校。 教室里空无一人,他推开窗户,享受独处的宁静时光。 外面春光大好,阳光暖融融的。校园里绿植遍布,洋溢着生机与活力,一眼望过去满是翠意。 在安静的环境下,他解题思路顺畅,做题势如破竹,只剩几道压轴题冥思苦想后不得思路。 他把这些题目放在一旁,打算等夏逾白来后去请教他。 夏逾白守时地九点准时到场,给他快速地讲解了一遍知识点。 池舟轻早预习过一遍,大部分知识点了然于胸,只剩下个别不解其意。 两人交流过程极为顺利,一问一答,只用了不到两小时,基本解决了大部分知识点的问题。 夏逾白暗暗惊讶于他的悟性:他之前提早来学校是害怕短时间内和池舟轻讲不清楚。没想到他一点就通,有这般学习天赋,为什么他要浪费,不肯好好学习呢? 他又转念一想:唉,池舟轻不是不肯学,是心思全花在感情上了。 夏逾白一时有些愧疚。 他害得一个好好的读书苗子长歪了。 夏逾白在被天才全方位碾压过一次以后,对排名早已没当初那般在意。 相反,他甚至因为常年蝉联第一名而闷闷不乐。 独孤求败的学习成绩给他带来除了荣誉外,更多是难逢敌手的寂寞与孤独。 所以他热衷于参加各种竞赛,和外校、外市、乃至全国各地的学生们在同一平台上比拼。 他的确在那遇到不少鬼才,在一次次被其他天才碾压后,他破而后立,一次次寻找到了新的目标。 可那些人离他在物理距离上太过于遥远,他总感觉那些人缺了点真实感。 定目标还是要选触手可及的才好,无论从具体角度(指他和目标之间的物理距离)还是从抽象角度(指他和目标之间的差距)上来说。 然而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超过他的,这些人都不能成为他的目标。 夏逾白在教池舟轻数学的过程中,获得了新的灵感。 既然没法找到一个野生对手,那他为什么不能培养一个? 于是他教导池舟轻愈发尽心尽责。 希望池舟轻能不负他的期待,把心思收回到读书上,然后一跃成为可以在学习上和他比肩的对手。 他如此期待着。 半个小时后,夏逾白表示他基本把重要的知识点都过了一遍,提议池舟轻可以下午做一张宁市去年的高考试卷检测下水平。 此时已接近十一点半,池舟轻之前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一看手表知道时间后,他的肚子应时地感觉到饥饿。 池舟轻主动提议:“我请你吃中饭。” 上次的面馆之行差强人意,但他害怕池舟轻给他推荐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现在还记得辣椒酱给他带来的糟糕回忆。 往事不堪回首,他的舌头开始阵阵发麻。为了他的生命安全,他委婉道:“不用麻烦,我们吃食堂。” 池舟轻感动不已:夏逾白太体贴了!他知道我没钱,为了不让我破费,特地选食堂! 两人吃完中饭后,溜达到了校门口的文具店去买文具。 路上却遇到了一帮不速之客,他们身穿二中校服,堵在马路中央,面色不善,来势汹汹。 二中和一中不远,只隔着一条街。两所学校同为宁市顶尖高中,竞争相当激烈。一中在成绩上比二中好上一些,二中在体育比赛上稳压一中。 可是在社会大众的眼光看来,对于一所高中来说,成绩远比其他旁的其他因素重要多了。所以一中的录取分数一直比二中高,一中开的老师工资也多,好老师更愿意去一中教学。 本来一中高考的各项成绩只比二中好上一些,二中有时候超常发挥还能超过。然而在生源、师资等常年累月的差距下,一中和二中的成绩差距越来越大。 提起好学校,宁市普通市民只认一中,二中声望差上一大截。二中学生总被一中压在头上,看到一中的人自然有股怨气,只能在市里的体育比赛上欺负欺负一中,撒撒万年老二的怒气。 除此之外,二中压上一中一头的,还有打架。 虽然池舟轻本人一直没有想明白,两所重点高中学业繁忙,一些学生是哪来的时间每天在街上约架的,还组成了约架团伙。 他结合原书剧情,一下就想明白了,这伙人为何而来。 一中、二中两所学校约架颇为注意分寸,从来不会波及到非约架团队里的普通学生,约架双方赤手空拳、从不带武器,大概学生们怕打架事情闹大了挨学校处分。 二中校霸、备胎4号钟继是个嘴上不把门的花花大少,一次他嘴贱调戏了林书竹几句,把人说得面红耳赤,护花使者原主看到这画面哪能忍得住,按住他揍了一顿。 钟继没想到他一个二中学生在学校传统“强势项目”上竟会输给一个一中的弱鸡,一直耿耿于怀,这不今天就带上他一帮小弟来找场子。 夏逾白闷头读书,自然不知道校霸之类的存在。 他疑惑不解,尤其领头人还是他认识的人。 但看到他们身上这股气势,他想起前天周五如出一辙的抢钱小混混,自然地开口:“抢钱的?x信还是x付宝?” 钟继自觉他一在学校里呼风唤雨的校霸,竟然沦落到和街上抢钱的小混混一个层次。他气得直跳脚,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夏逾白,你瞧不起谁呢?说谁抢钱?爷缺这点钱?” “啊?”夏逾白茫然,但面上不动声色。 钟继看到他这张冰山脸就来气,被迫回忆起在家里父母拿夏逾白做“优秀学生、乖孩子”标杆的噩梦。他没好气道:“这次不关你事,你给我滚一边去。” 池舟轻也说:“他来找我的,你走吧。” 夏逾白莫名想起电视剧里男女主角被围堵追杀,男主身受重伤,口吐鲜血地边把泪眼涟涟的女主往外推边大喊“你快走!”的悲壮场景。 虽然两人都说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他大可轻松离去。 可是他走了,池舟轻也会像电视剧里的男主一样被狠狠教训一顿吗? 已经是第二次了,池舟轻同样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 此时,池舟轻并不健壮的身影在他眼里看上去异常地高大。 夏逾白的心被凄凉苦涩的情绪填满。 他做不出电视剧里女主的哭哭啼啼,面上仍是一副让人看不透心思的冷淡。他说:“钟继,你想抢钱,我给你。何必打架?” 钟继只觉和夏逾白说话鸡同鸭讲,他不满地再次强调:“不是抢钱!我们是私人恩怨!” 夏逾白又说:“不要钱?你要卡?” 钟继真想把他嘴巴封起来:“靠!” 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比钱重要数倍的男人的尊严问题! 他连一中的学生都打不过,以后怎么在二中抬得起头来,怎么心安理得地在二中继续当校霸? 池舟轻偏偏在边上火上浇油:“你们速度点一起上,我早点打完还要回学校做试卷。” 钟继顿时火冒三丈。 他是个颜控,对长得好看的人自带好感。 然而夏逾白和池舟轻除外! 夏逾白脸长得好看,在钟继的审美里,绝对排的上前几。 可他这人白生了一张好脸,为人狂傲,高高在上,又惯会装模作样。他们几家认识的人平时聊起家里的孩子,无一不对他交口称赞,暗自羡慕。 可谁能想到背地里夏逾白三番两次像刚才那样拿钱来侮辱他,而且明明他们见过好多面了,这人总装作不认识他,每次都演得跟真的一样。 怎么,只是在联考市排名上差他几名,手下败将就不配被他夏三少记住名字了? 钟继可真冤枉夏逾白了。夏逾白纯粹是走在路上时放空大脑,没花心思去留意路上的其他行人。 他宣布,在这一秒之前,夏逾白是他钟继最讨厌的人! 第15章 因为,在这一秒之后,池舟轻荣登钟继最讨厌的人的宝座。 池舟轻上次能打过他,不过是他看在池舟轻细胳膊细腿的份上,怕把人打出问题来,是他钟继放水没有尽全力的结果。 钟继无语:池舟轻还真以为他本人能有这打倒我的本事? 面对对自己水平没有明确认知的池舟轻,钟继语气里带上几分怜悯:“打败你,我一个人便足够了!” 池舟轻:那你带那么多小弟过来干嘛?让他们围观老大被吊起来打吗? 池舟轻提醒道:“多打一赢了不算胜之不武。” 然而这话在钟继和他的一众小弟听来,分明是十足的挑衅。 可怜池舟轻说话从来真情实感,却总是被人三番两次地误解。 钟继不怒反笑:“好,我来领教你的本事,希望你的打架水平能有你说大话水平的十分之一!” 他捋了一把额前的刘海,加速缓冲,起身一个飞踹向池舟轻攻去。池舟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钟继自信地想:我当初就是靠这招飞踢打遍二中无敌手,今天用这招对付你是你占便宜了! 池舟轻一把抓住他踢过来的脚,暗叹:破绽太多了。 钟继由于身体的惯性往前跌去,左脚被抓在别人手上,右脚落地时不小心崴了,两腿劈得过开,维持着一个类似于劈叉的姿势,腿上的韧带像是要拉断的橡皮筋一般阵阵抽疼。 一旁特意来围观老大威风凛凛的成名必杀技的小弟:??? 夏逾白:……看着就好痛。 钟继龇牙咧嘴:“池舟轻,你给我放开!” 池舟轻叹气,他本来下意识的反应是要出拳回击,怕把钟继击倒在地受伤,躲开又怕人踹空了摔在地上。他正想放手,身后传来一道语含诧异的男声。 “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的姿势尴尬不已,一人抓住另一人的脚腕,一人哆哆嗦嗦地劈着腿。 池舟轻一放手,钟继像软脚虾一样一团跌倒在地,不巧的还是屁股着地。 颜面尽失、声名受挫的钟继在继右脚崴了、双腿抽筋后伤上加伤,尊贵的臀部再受重创。 来人正是林书竹,他惶恐地打量他们一伙人。 钟继在看清来人后,恨不得钻进洞里。 他记忆力过人,在记漂亮脸蛋上记忆尤其出众。 他寒假在街上游荡,偶遇买书的林书竹和池舟轻。那时他正喜欢清秀小男生那一挂,上前坏笑着调戏了人几句,边上一个煞风景的家伙还黑着脸对他动手。今天,他打不过人备胎就算了,还让曾经心仪的对象将他丢脸的场景看了个正着! 其他人看到就算了,他的小弟不会多嘴。 钟继自暴自弃地想:夏逾白、池舟轻这两人本来就名列他厌恶榜上的前茅,也没法更进一步。这两人也不管了。 钟继死要面子:他丢脸,他犯蠢,是他的错吗?不是,当然是围观者的错! 他对林书竹的好感顿时大滑坡。他甚至觉得他以后看到这类男生,他会选择绕道而行。因为只要一看到他们这类男孩子,钟继一定会回忆起这耻辱的一天! 林书竹惶恐地冲到两人面前,张开双手,像护雏的老母鸡把池舟轻挡在身后。他紧咬下唇,身形颤抖似是恐惧,但眼神满是坚定:“钟继,我不允许你欺负池哥哥!” 屁股摔成八瓣勉勉强强起身的钟继:靠!睁大你的卡姿兰大眼睛好好看清是谁受伤比较严重好吗! 池舟轻心情复杂,倒不是因为被弱小但倔强的“暗恋对象”保护在身后,而是因为林书竹的行为。 林书竹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万万没想到。 原书里钟继来找原主茬的情节出现在晚上,剧情原本是发烧生病后的池舟轻身体孱弱不少,自然打不过钟继。他惨败于钟继之手后,拖着一身受伤的身体,步履沉重地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他无颜回校面对林书竹纯真的笑脸。面对调戏过林书竹的登徒子,他没法用自己的拳头保护好爱慕的人,他太弱了! 池舟轻受伤后坐在昏暗的路灯下,林书竹给他包扎伤口一景被评为全书的名场面之一,林书竹真情流露的表白“池哥哥从来不用保护我,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已足够温暖”更是让池舟轻对他死心塌地。 林书竹从此对欺负竹马的钟继再无好脸色,任凭钟继甜言蜜语说了个遍,林书竹冷言冷语,不为所动。 钟继追人一向出手必成,没想到在林书竹这儿栽了个跟头。林书竹像一根脆弱的芦苇,大风一吹他会被吹倒,但他无法被轻易折断。钟继对他兴致愈浓,使出百般手段、穷追不舍地讨好追求他。 然而炮灰攻永远没法被扶正,追夫火葬场轰轰烈烈,恶狼变忠犬,钟继却换不来心上人的认可。他成为了他当初最看不起的备胎一员,却甘之若饴。 这次打架池舟轻并未落败于钟继之手,林书竹仍然偏袒于他。或许无论他怎么改变,剧情都无法更改? 池舟轻皱眉。 林书竹见他们两个迟迟不回答自己的询问,两人还撇过头去不肯看对方,表情更加可怜:“你们不要为我打架啊!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话不能说开,非得用暴力解决呢!” 钟继有一套他自己的“连坐”制度,丢脸在他心里被死死地和林书竹、池舟轻绑定在一起,他看到这人就感觉腿痛脚痛屁股痛,身上没一处是舒坦的。 他跛着脚往后方跳了几步,恨不得离这两个灾星八百米远。 今天是他不长眼主动招惹了他们,以后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林书竹笑脸僵硬:钟继怎么回事?明明上次见面,他对自己百般调戏,还磨着要电话号码。难道仅仅一个多月过去,这男人就变心了吗? 池舟轻沉浸在思考里自然也没回答。 林书竹笑脸裂开:池舟轻怎么也跟着变了?以前的池哥哥可是他说什么都会认真回话的…… 站在不远处的夏逾白和林书竹的心情出奇的一致,又是失望又是百思不得其解:打起来啊!二男争一男的戏份怎么不继续了! 林书竹水润润的双眸四转,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没想到会在场的人物。 他重新扬起笑脸,向站在角落里的夏逾白走去:“夏同学,你和我一起去劝劝他们好不好?让他们不要再因为我打架了,同学之间伤了和气多不好。” 林书竹上次因为误会池舟轻和夏逾白有牵连,而对夏逾白心生不满。他回去问过江恒后,江恒却说这两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他当然相信江恒。两人不熟,那当时池舟轻说的和夏逾白的一大串相处过程全是胡编乱造,他说的喜欢夏逾白的话也是假的。 他顿时对夏逾白心怀愧疚,为自己没有道理的怨恨和嫉妒。 他知道,在夏逾白冷漠的外表之下,有一张打上“林书竹”印记的温柔面孔,只对他绽放笑脸。 我怎么能够怀疑他啊! 夏逾白是会给他递手帕,对我说体己话的同学,而且从来不会拒绝我! 夏逾白还真不知道他们两个好端端地怎么就要打起架来,听林书竹说是因为他也不怀疑,起身道:“好。” 饱受打击的林书竹露出了今天第一个“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微笑。 两人一同走过去。 夏逾白的八卦因子蠢蠢欲动,轻声问道:“因为你?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林书竹不好在他面前说出自己被调戏的事情,他不想拿污七八糟的情况去玷污高岭之花的耳朵。 他不好意思地抿嘴笑道:“嗯,只是一些误会……” 夏逾白对林书竹走到哪哪就是腥风血雨的属性了然于胸。 他一开始以为是三个人间的感情纠纷,后来想到池舟轻的暗恋对象分明是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池舟轻会为林书竹出手,应该是看在两人幼时情义的分上。 池同学真是重情重义! 夏逾白对他多出几分好感,更希望池舟轻不要向他告白,他还挺想和他做好朋友的。 那钟继来找池舟轻干架又跟林书竹有何关联? 在他阅狗血电视剧无数的脑子里,会让两个男人为另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不外乎钱、情两者。 不是为情?难道是为钱? 而且钟继在他这里有放高利贷的前科。 一次他去书店,路上倒霉得钱包和手机都被偷走了。他准备要付钱了才发现,正好遇上钟继,就让钟继帮忙付的钱。 第二天他还钱给钟继,因为昨天的金额是一百缺几块,他没记清也没散钱,直接就还了一张一百。钟继不肯收,莫名其妙地一定要说他拿个几块钱来侮辱人,有本事就还他十倍百倍。 夏逾白没办法,后来往钟继的x信里转了一万块钱又把他拉黑。 他真不想跟这种道德品质败坏的人来往! 他越想越深信不疑:林书竹肯定被钟继放高利贷了。 而且林书竹一副不好开口的模样,不就跟他表哥和他借钱买游戏机又还不上的难以启齿一模一样吗! 第16章 夏逾白偏头仔细地打量了看林书竹几眼。 钟继最近的几个新欢类型……好像可以和林书竹合并同类项啊! 钟继这逼,年纪轻轻,交往过的男女朋友个数都够凑上半个班,换对象比换鞋子还勤快。 林书竹家庭条件不好缺钱,钟继设计借他钱,然后用高利贷套住他,最后再提出“做我男朋友”的霸道条件逼迫还不上钱的林书竹不得不从…… 不会吧,这精巧复杂的“钱+情”复合套路! 夏逾白想象出的强取豪夺都够写出一整部名为《风流狂少:邪魅校霸狠狠爱》的电视剧了。 他既恶心于钟继人面兽心、欺骗清纯男高中生,又感慨他要是把这心思花到读书上,肯定能成为和自己伯仲难分的对手。 夏逾白想和钟继私下交流,让他回头是岸,但又想到钟继对他态度恶劣,未必会听他的劝解。 他又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我想多了,钟继看上去也没这么王八蛋…… 不管怎么样,夏逾白还是先好心提醒林书竹几句:“你欠钱可以找我借,别欠钟继。” 钟继这个放高利贷的,你别和他纠缠到一起去。 钟继不缺钱,说他放高利贷没人会信,夏逾白又没证据,他只好默默吞下这句话。 林书竹欠下的钱多半只是个小数额,他家庭条件又不好,让人家急着还上钱太过于为难他了。 夏逾白又说:“你不用急着还我。不还也行。” 嗯,就当看了几场修罗场付的演出费好了。 林书竹:“???” 林书竹:“啊?夏同学,你误会了,我没欠他钱。” 夏逾白:“你还年轻,生命尚有许多种可能。你不要为个把钱出卖自己,不值得。” 林书竹:你怎么越想越奇怪了? 林书竹怕夏逾白误会,含糊地解释道:“其实是一点感情问题……” 感情问题? 果然!钟继这王八蛋就是又骗人钱又骗人感情! 夏逾白冷声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啊?”林书竹不解其意,但这是夏逾白头一次立场明确地为他说话,心里又是得意又是感动。 他们两个走到池舟轻、钟继面前,钟继被小弟搀扶着叫苦连天。 夏逾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又具有侮辱性又气势强烈的骂人的话。他只好说:“钟继,你还是人吗!” 钟继受伤不说,又突然被剥夺了“人”的资格。 他们两个一起走,估计是一伙人。他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他一眼:“你神经病啊!我做什么了我!” 夏逾白冷笑,指了指身旁的林书竹。 钟继看到林书竹的小白脸不免有点心虚,他的确调戏过人家几句,没法理直气壮。 心虚过后,他又暗骂林书竹告状。当初林书竹分明也是对他有意的,调戏他几句,他就欲语还休地看过来。现在又装什么贞洁烈男,他分明连手都没摸上! 他委屈不已:“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夏逾白:“是吗?” 钟继生怕夏逾白向他家长告状。 他爸妈工作忙,看在他学习成绩优秀,平日里就不怎么管他。再说他这个没搞到手,前头几十个对象可是真的,还有组织同学打架的恶行,这两宗罪报到父母面前,好几年的零花钱都要飞了! 钟继能屈能伸,单脚蹦过去抓住夏逾白衣袖:“大哥,求别说!” 夏逾白还以为他知道的太多,要被“当场解决”。他伸手去推钟继的手,又推不开:“放手!” “不放!” “放啊!” “不可能!” 池舟轻想不明白这两人好好说个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怎么就争执起来,但眼见他前桌的衣袖都要被人扯断了,他立马加入战局去掰钟继的手。 没想到,钟继手上力气不小,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对扯不过他。 夏逾白心疼他的校服:“你放手,我不说。” 钟继将信将疑:“是吗?” 林书竹不敢上去帮忙,怕被误伤,只能在一旁无助地喊道:“你们!不要因为我吵起来啊!夏同学,你是来劝架的!” 钟继:“滚啊!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池舟轻你也滚!” 两人气势发生奇妙的逆转。 一开始占据上风的是夏逾白,现在咄咄逼人的是钟继。 三人僵持不下,这个往日偏僻的小路口又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李景鸿拎着书包哼着歌快乐地经过,他今天下午和球友们约好打球,提早回学校。路过一个小巷口时,他突然听到了细碎又有点熟悉的声音。 他好奇地探头过去看,一个疑似隔壁二中校霸钟继的背影和一群二中学生的身影映入眼帘。 钟继好像和两人正在拉扯,他看到被拉扯的人校服一角。 嘿!这不是我们一中学生吗? 李景鸿一下子正义感爆棚,二中的这算是什么英雄好汉,一堆人欺负两个一中学生? 他冲上去大喊:“钟继!你别欺负我们一中的学生!” 被钟继拉住的人生无可恋地看过来:“李景鸿?” 李景鸿没成想被欺负对象是班长,跑过去又发现另一个牵扯进其中的还是他同桌。 “靠!你还找帮手!”钟继分明忘了自己才是先找了一群帮手的人,怒骂道。 既然你们不仁,可别怪我不义了! “快帮忙啊,你们一群人愣着干什么!” 小弟们抓耳挠腮,李景鸿、夏逾白两个都只是普通学生,对他们不好下手。可老大的忙不能不帮,他们只能对池舟轻动手。 一堆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身后又传来一道威严的质问声:“你们一帮学生堵在这里干什么!” 混战在一起的学生霎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只见四个学生拉扯在一起、神情各异。 一位学生怒气冲冲,一位学生愤懑不平,两位同学面如菜色,还有一位距离这个包围圈最近的学生泫然欲泣。 来的那人正是一中的教导主任。 他脸色黑得像锅底,头顶的地中海几欲要冒出烟来:“你们一群学生混在这里打群架?” 他又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学生:“哦?还有二中的?两校大混战?” “夏逾白?连你也跟着打架去了吗!”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地打量着他,“你是我们学校里学习成绩最优秀的学生,老师一直对你很放心,没想到……你下个星期就要参加英语演讲比赛去了,你怎么不能多花点心思在准备比赛上!” 夏逾白冷静道:“没有打架。” 要是换个学生说这话,教导主任肯定不信。打群架的场面都给他抓了个正着,狡辩说谎更要罪加一等!可如果是夏逾白,他向来是个乖学生,打架、说谎这两个词感觉和他一点不沾边…… 教导主任动摇了,他不再板起脸色,说道:“那老师愿意听你的解释。” 夏逾白:“我们是在做一个生物实验,模拟减数分裂过程中的染色体行为。” 教导主任:“???” 夏逾白面不改色:“上个月我学习了孟德尔定律后,了解了多对性状在遗传过程中的表现情况。我对控制性状的‘遗传因子’产生了兴趣,预习了第二章 的内容后勉强有了个基本的了解,但只是浅薄地知道,无法完全掌握和应用。” “我和池同学在路上讨论时,遇上了二中的钟同学和他的朋友们。钟同学成绩优异、爱好探索,我们以前有过不少次愉快的学习上的交流。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做个实验来加深理解。” “李同学听说我们要做实验,连忙过来热心地帮忙。这样我们人数刚好合适。按照衣服的颜色,我把我们八个人分成了四个小组……” 教导主任闻言留意了下,两校的校服颜色是以黑色为主的,又略有差别;另外四人没穿校服,穿的是同一牌子、不同款式的运动装,刚好全是蓝色。 “第二章 说,‘遗传因子’就是基因,它们位于染色体上。我们设定,每一个小组是一对经过间期DNA复制后的一条染色体,同一组的两人是同一染色体的两条染色单体,两人牵手时代表着丝粒连接。” “减数分裂的第一次分裂前期,同源染色体相互配对。比如像我和钟同学两组是一对同源染色体,另外两组二中的同学是另一对同源染色体,配对后的一组叫‘四分体’。” “第一次分裂中期,我们站在小巷中央,就像同源染色体排列在细胞中央的赤道面上。哦,路两边的书包就相当于两边的纺锤体。着丝粒应该与纺锤丝相连的,碍于我们准备不充分,没有能代表纺锤丝的物品。” 他指了指扔在小巷两旁的书包,毕竟没有学生会背着书包打架。 “第一次分裂后期时,两组配对的人分开,向小巷两旁移动,这个过程同源染色体的两条染色体分开,分别向细胞两级移动是一致的。这时候同一组的人还牵着手,可见每条染色体的染色单体仍然由着丝粒连着。” “第一次分裂末期,一个生殖细胞形成两个子细胞。看前面的演示,我们得知,分裂后四组组数减半,但组内人数不发生改变,即子细胞内的染色体数目减半,每个染色体还有两条染色单体。 “减数分裂的第二次分裂,和有丝分裂相当,这个之前学过,理解起来不困难,就没有演示了。” 夏逾白做出最后的总结:“其实这个实验和实际情况有很大区别,我们这次演示临时起意,只是为了加深理解。” 教导主任任教科目是数学,对生物一无所知。听夏逾白一大通话绕来绕去,脸上毫无慌张之色,他心中早已信了□□分。 为了打消最后的疑虑,他问道:“这位钟同学……和你拉拉扯扯是怎么回事?” 夏逾白:“哦,第一次分裂前期时,同源染色体的非姐妹染色单体之间偶尔会发生染色体片段交换。” 教导主任:“那林书竹为什么哭呢?” 夏逾白瞟了林书竹一眼,林书竹立抹干湿润的眼眶。 夏逾白:“太难了,他没懂。” 他又补充道:“老师放心,我等会跟他再仔细讲解一遍。” 教导主任疑虑全无。 他满怀慈爱地拍了拍夏逾白的肩膀:“看到你们有着钻研、探索的精神,老师我很欣慰!”说完,他肯定地环视了在场学生一眼,背着手满意地离开了。 第17章 虚惊一场。 教导主任带来的危机毫无波澜地被解决。 钟继露出劫后余生的开怀大笑,他揶揄地看向夏逾白:“看不出来啊,好学生在撒谎上也颇具天赋,全程面不改色。我差点都要信了。” 夏逾白冷笑:“我本可以一直当个好学生,这是谁害的?” 不占理的钟继闭上嘴巴。 从头到尾一直在状况外的李景鸿满面茫然,他莫名其妙地主动参加进“两校混战”中,又莫名其妙地被共同模拟什么简述染色体的实验。 但头脑简单的李景鸿见事情成功解决,不想多问一听就是学习上的事。 虽然他不明白混战是如何被夏逾白颠倒黑白地解释成实验,但此刻的他只想飞奔去篮球场挥洒汗水,简单地道别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林书竹第一次目睹几乎就要动起手来的混战,巴不得飞速离开,但他想在走之前再次确认池舟轻的暗恋对象。 他欲语还休地打量了池舟轻好几眼,迈出的步伐缓慢得像蜗牛,就是为了给池舟轻一个能够出声挽留的机会。 奈何不解风情的池舟轻一个眼神都没收到,和边上的钟继聊得火热,仿佛之前剑拔弩张到打起来的不是他们两个。 夏逾白倒是注意到了他别有深意的眼神,心领神会道:“怎么,你不懂减数分裂吗?” 竹马不理他,然而他的白月光理他了。 林书竹耳朵上悄悄染上一抹红色,腼腆笑道:“没有,这个懂了。但我想问夏同学数学题目,可以吗?” 夏逾白:“哪道?” 林书竹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是真心问题目的,只想和他多接触罢了。 他随便问了道上次月考的压轴题,这道题老师课堂上讲解时写了满满两黑板,让夏逾白同学来讲,他肯定要花上不少时间。 夏逾白:“显然……易得……可知……” 他一句话便讲完了整道大题,全程用时不超过一分钟。 林书竹:“……” 夏逾白见他久久沉默,问道:“不懂?” 他盯着夏逾白的脸才看了一会儿,讲题就结束了? 但他不想让夏逾白觉得他笨或者认为他走神了。 他胡乱点头,又微微抬头,小脸红扑扑的,不动声色地夸赞他:“夏同学讲题简洁又思路清晰呢。谢谢你!” 男人多好面子,享受来自别人的称赞和敬佩。但他懂因人而异,高冷的夏同学受惯了其他同学的仰视,第一次遇到他这种带点亲昵又直白的夸奖,肯定会让他记忆深刻! “好,”夏逾白点头,“你讲一遍。” 林书竹:他跟本就没认真听,让他怎么讲?而且夏逾白的讲法好想和老师讲的有差别,他还没办法照搬老师的讲法。 池舟轻不久前才跟钟继打过架(虽然是他单方面吊打,打架严格来说应该要有来有回),两人又是处在同一街区学校里的两个校霸,按照“一山不容二虎”的原则,两人必势同水火、王不见王。 但池舟轻感觉他除了说话轻佻也没大毛病。 原主打他那次不知轻重,下手重了,这次钟继寻仇又意外地“伤痕累累”。 然而池舟轻解释了几句,钟继也没把新仇旧恨放在心上,只是叫他不要再去当林书竹的舔狗,人家眼睛根本黏在夏逾白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这话远在池舟轻的意料之外:嚯,一个未来的舔狗竟然会让另一个舔狗趁早对万人迷受死心?震惊!这背后究竟是钟继回头是岸,还是他意图先行挤掉一位竞争对手,早日上位? 池舟轻:“他有男朋友了,那人你还认识,江恒。” 原书里设定的主角攻和炮灰攻们个个万贯家财,哪怕前中期穷苦无依的原主,后期也咸鱼翻身,白手起家发家致富。 其他几个家里都在宁市财富榜上赫赫有名,大家平时公司做生意或者酒会上总会遇到,家里的孩子因此相互认识。 钟继果然认得:“呃,话虽如此……但是‘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池舟轻:“这话你对我说还是对你自己说的?” 钟继尴尬一笑,答非所问:“那夏逾白又怎么回事?难不成‘江恒是我的男朋友,夏逾白是我的同学,你是我的哥哥’啊?” 完美贴合林书竹曲折的心理活动,池舟轻有充分理由怀疑他要么也是穿书的要么他是林书竹的□□。 钟继被他怀疑的眼神一看,浑身不自在:“好了好了,你要是对林书竹还有想法,快去把他和夏逾白拉开,不然你的情敌又要多增一个。” 池舟轻试图从钟继脸上找出他对林书竹好感颇多的蛛丝马迹,然而他只找到避之不及。 这是不是说明,剧情有变动的可能性? 池舟轻过去时,正好救了林书竹尴尬的场:“你还去文具店吗?” 夏逾白:“去。” 林书竹从来没有那么希望夏逾白赶快离开,不然他的不懂装懂全要暴露了好吗! 夏逾白:“等林书竹讲完这道题再走。” 池舟轻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盯着他讲题。 林书竹:“……” 林书竹:“我人突然有点不舒服,先走一步。夏同学你和池同学先忙你们的事情吧,我不想麻烦你们。”然后,他瞬间没了影。 钟继眼见没他事也想走人。现在池舟轻二人虽说已不是他最讨厌人排名的榜首,他还是看见他们不爽。 夏逾白在他走前叫住他:“要统一口径吗?你爸妈回家可能会问起你打架这事。” 钟继挠挠头:“嘿嘿,这次谢谢你帮忙啦!话说你是不是换电话号码了?我打你之前的电话打不通,你给我留个新的联系方式?” 夏逾白瞟他一眼,打开手机操作一番:“你再打一遍我的旧号码试试。” 他的联系方式并没有被从通讯里删去,钟继翻出他的号码,按下通话键,这次成功打通了。 钟继回味出不对劲来:“好家伙,原来你把我拉黑了?” 夏逾白沉默地给了他一个“显然易见”的眼神。 在钟继彻底爆炸之前,夏逾白见状拉住池舟轻遁走:“那个,我和池舟轻先行离开了。” 池舟轻从没见夏逾白拉人在路上小跑过,好奇地发问:“你跟他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我干嘛要跑?放高利贷被拉黑的又不是我! 夏逾白呆滞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坚持认为自己没错,回过神来便恢复正常步行。他三言两语地和池舟轻简要叙述了高利贷事件的来龙去脉。 池舟轻: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的叙述听起来逻辑自洽,但我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第18章 两人在文具店买好要用的文具,池舟轻又去隔壁营业厅办了张月租最便宜的电话卡。反正也没人给他打电话,他办卡只是要每月送的流量而已。 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夏逾白,夏逾白又问他:“我可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钟继吗?” 他点头。 夏逾白得了他的同意,难得露出几分高兴来:“太好了。” 他真是一点不想看钟继毫无文学素养的轰炸式垃圾短信,然后又把钟继拉进黑名单。 愤懑不平、写了一篇小作文远超短信上限字数,以致被拆成好几条短信发过去的钟继不知道他已“二进宫”,他想起他还加过夏逾白微信。 想不被人拉黑,自然要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钟继决定下手为强地让夏逾白先滚进他的黑名单里。 他还要在拉黑前把夏逾白的臭钱给他转回去,他编辑了一条“拿回你侮辱人的臭钱!”,洋洋得意地按下发送。 气势昂扬、准备转钱却收获了一个鲜红感叹号和“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的钟继:??? 在校门口时,夏逾白和池舟轻说他要去练琴,让池舟轻一个人先回教室。 池舟轻自学过吹笛子、吹葫芦丝,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的都很不成样子,每次吹起来饱受同事嘲笑。他料想夏逾白这般配置的人,学乐器总不至于像他一样半途而废,主动提出想去看夏逾白练琴。 夏逾白同意了,又说他上高中以后练琴时间不及小学初中时的时间多,水平肯定大不如前,在他面前献丑了。 池舟轻跟着他来到了多媒体教学楼二层的琴房。夏逾白用钥匙打开门,房间里充满灰尘的空气沉闷得让人想咳嗽,他进房推开了窗,找了把凳子给池舟轻,自己则坐在了黑色立式钢琴前。 夏逾白轻轻地按下几个琴键,听到钢琴发出的声音微微皱眉:“没调律,有点走音。你凑合听了。” 池舟轻靠在墙上,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他一个乐器界的外行人,一点也分辨不出轻微走音的异常。 夏逾白腰杆板得笔直,坐在黑色的琴凳上。他的手指纤长挺直,指尖圆润,是一双很适合弹钢琴的手。玉白的手在黑白的琴键上轻快地跳动,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指尖下流淌出美妙动人的旋律。 池舟轻闭上眼睛,侧耳聆听。这是首很舒缓的曲子,他不自觉地在如山间潺潺小溪的音乐声中放松下来。听着听着,他感觉眼前越来越黑,意识渐渐散开像朦朦胧胧的清晨薄雾。 夏逾白弹了一会儿琴,侧头看了池舟轻一眼,发现这人倚在墙上睡了过去。他抿了抿唇,脱下校服外套披在池舟轻身上,又把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的人扶回正中。 夏逾白反思了一下他弹的琴是否太过于催睡,翻了翻琴架上的琴谱,收回弹几首激昂高亢乐曲吓他一跳的恶作剧,把曲谱翻到一页平静轻柔的曲子上。 池舟轻在一片昏暗中往前走,四周静悄悄的。他大声呼喊了几声,竟连自己的回音都听不到。 直到远处出现一点光亮,池舟轻连忙追寻着亮点往前跑。跑到那光点面前,他才发现,那光点处站着一个人,转过身来有着和他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也是池舟轻,但是原主。 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在对面做着不一样的表情还挺惊悚的,但池舟轻莫名地觉得对面那人不会伤害自己。原主深深地看了他几眼,上前来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然后像烟似的消散了。 一直压在他心头的沉重窒息感像镜子“啪”地一声裂成细小的碎片,池舟轻骤然睁眼,从梦境中醒转。时间已近黄昏,窗外的天空颜色像是杯新榨的橘子果汁,温暖又干净。 他预感困扰他近多日的失眠今晚不会再次出现了。 池舟轻站了起来揉着脖子,他睡觉时脖子歪着睡的,醒来有点酸。身上的校服外套滑落下来,是夏逾白的。 夏逾白看过来:“醒了,刚好吃晚饭。” 听夏逾白弹钢琴这请求,还是池舟轻主动提出来的。结果他到琴房里坐着,听曲子听睡着了不说,别人还好心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披着。他怎么看都觉得他这行为不识相。 池舟轻难得不好意思,寻了个话题缓解尴尬:“逾白,你刚刚弹的那首曲子我听起来很耳熟。” 夏逾白:“升c小调第十四钢琴奏鸣曲,也叫月光奏鸣曲。” 池舟轻:“哦哦,我听说过这个。” 夏逾白知道他是想转移话题,配合地给了个台阶下:“小学语文课本中的《月光曲》里,贝多芬给盲女弹的就是这首。” 池舟轻:“不,不是这个地方。我是在柯南里听见的,那一集的名字我还记得,叫月光杀人案件。” 夏逾白:“……那你还睡得着?” 池舟轻不成想转移话题未遂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不过他看夏逾白没有和他计较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一句玩笑。既然话题绕回来,他开口解释:“我最近晚上睡眠质量不好,今天下午太困才睡过去的。” 夏逾白微微点头:“没想到音乐能缓解你的睡眠问题,那是我的荣幸。” 星期天的晚上已经被学校踢出了双休日的范围,安排了一整节夜自习。不过池舟轻尚是高一学生,只少了一个晚上。高三学生更加辛苦,他们分了大周小周,只有小周学校会放不到一天的假,大周要在学校里连读。 他们两个在食堂用过晚饭后,早早地回了教室。晚自习开始时间七点钟,现在五点出头。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个提早来学校争分夺秒狂补作业的同学,大部分同学都还呆在家里见缝插针地享受着最后的狂欢,硬是拖到夜自习上课铃响才火急火燎地冲进教室。 他刚才经过高三教学楼时望了一眼,每个教室都亮着灯,已经有不少学生坐在教室里学习了,楼下还有背着书包的高三学生神色匆匆地跑进楼里。 校门口大屏幕上的高考天数倒计时早就变成了两位数,时间紧迫、分秒必争,每位高三学子巴不得从紧凑的时间安排表里再挤出时间给学习,去食堂吃饭短短的来回路上都恨不得用上跑。 池舟轻感觉挺微妙:他以后也会变成为高考拼搏奋斗大军中的一员吗? 等同学们都到齐了,体育委员赶在自习上课前宣布了两周后就要运动会的消息,让同学们踊跃报名。 这个时间宣布的可太过恰巧,全班的同学们心都浮躁起来,在底下窃窃私语。 第19章 喜欢运动的同学心思早飞到运动会上,迫不及待地想报上名好在运动场上大展身手;不喜欢运动的同学也不会讨厌运动会长达三天的举办时间,这三天里不上课,他们好自由自在地去做想做的事:学习,在寝室里睡大觉,胆子够大的甚至可以偷偷溜出学校去玩。 李景鸿凑过来问他:“池哥,你报名不?” 池舟轻从没参加过运动会这类活动,对此兴趣颇浓。运动会的项目不外乎常规的短跑、长跑、跳远之类,他打算报个最常规的短跑。他参报运动会,只为凑个热闹。100米这种一下子就能比完的项目再适合不过了。 李景鸿嗤之以鼻:“男人最讲究的是持久。铁血男儿怎么能只有20秒,我们一起去报3000米吧!” 三千米是校运会跑步项目中的最长距离。池舟轻怀疑他对三千米的实际长度一无所知。他问:“你行吗?三千米有操场七圈半。” 李景鸿不以为意:“男人的字典里没有‘不行’二字!我平时打篮球满场跑的,运动量也不小。也才七圈半,想来我不在话下。” 池舟轻:“你别到时候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李景鸿不听劝解,硬要怂恿他一起报名三千米。 池舟轻想他既然穿书一场,跟同桌一起疯狂一把也无妨,反正到时候跑不动了大不了走完剩下的距离。他说:“好,运动会还有两周,我们从今天晚上起练习跑步,没准还来得及。” 李景鸿见他同意高兴坏了,当然点头应下。 班主任的身影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教室右后方的窗户外。一位兴致勃勃转过去想和后桌讨论的同学,正好和鹏哥对上眼。他装作没看见,转身回去的动作试图自然。 经历过班主任多次死亡凝视的同学们早有了一身感知到风吹草动的本领,“危”的信号快速在教室里传播。演技派们各显神通,有的装作和同学讨论题目,有的装作交作业,有的装作翻找课本,整个教室迅速地安静下来。 李景鸿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眼尖地在余光中瞥到班主任,顿时想起虽然他数学作业写完了,但他的月考卷子还没订正完,然而作业、试卷第一节 自习课下课后就要交了。他想参加两周后的运动会,也要他的小命还在才行。 他立马闭嘴,火急火燎地翻出数学试卷,咬着笔头开始看题目。 幸好在热心同桌的帮助之下,李景鸿在下课前终于订正好了试卷。下课铃一响,他拽着池舟轻一起跑去体育委员位置边上报名。 体育委员见他们俩上来二话不说就勾了3000米长跑,连连称赞他们勇气可嘉。边上围着几个报名的男同学都和池舟轻一开始的想法一样,尽挑些跳远、短跑这些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比完的项目。 他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景哥和池哥,猛男,猛男!” 李景鸿:“那当然,你以为跟你们这种快男一样?” 李景鸿玩得开,几乎和班上每个男生都能勾肩搭背地聊上几句。那几个男的笑着骂了几句,和他玩闹地打在一块。 报完名后,池舟轻回到座位上,找他们一桌的周末作业。课代表们大都在第一节 下课后收周末作业,留第一节夜自习给喜欢玩极限赶作业挑战的同学一个最后的缓冲时间。 夏逾白收了外边三组的作业,过来收最后一组。他走到池舟轻面前时,池舟轻刚好把李景鸿的数学作业从一堆草稿纸里翻出来。 他顺口问道:“你没报运动会吗?” 夏逾白只给他一个眼神,像是反问道:“你看我像会报的人吗?” 池舟轻get到了他不语的回答:“逾白你一点参与感都没有,运动会一学期就那么一回,不去试试吗?” 夏逾白反驳:“我是裁判。” 行吧。池舟轻无话可说。 夏逾白问他:“那你报了什么?” 池舟轻:“三千米。” 夏逾白沉默一会儿道:“行,那我今年不去长跑裁判组了,我去计短跑。” 池舟轻笑:“怎么说?” 夏逾白很浅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把他们两的作业收走。 池舟轻不明所以,坐在位置上继续做初中数学试卷。他不是规规矩矩地按顺序一道一道做下来的,一眼看过去有思路的题目,他跳过去不做。 今晚他战绩不错,只有少数题空着不会,这表明他马上可以步入高中数学的学习阶段了。 眼看夜自习快要结束,他把所有的试卷整理好,分门别类地夹进夹子里。 李景鸿早在半个小时前就没法平稳地坐在椅子上,抓耳挠腮得活像多动症患者。好在他及时借来一本最新的漫画杂志,偷偷藏在摊开的物理课本里看。 他们这位置实属偷摸摸看闲书、吃零食的绝佳地点,离走廊过道最远。只要班主任不走进教室里,搞小动作的人动静小一点,鹏哥绝对不会轻易发现。 池舟轻碰他手肘:“欸,等会别忘了去跑步啊。” 李景鸿看漫画看得正入迷:“???” 池舟轻无语:“你答应我的,忘了?不然没练过,三千米我们拿头跑?” 李景鸿想想也是。他对体育运动的态度可比学习端正多了,既然报了名,他也想认真地跑完全程。 于是他们一下夜自习摸黑去跑步。夜晚操场锁了大门,他们只能绕着校园跑。 开始时,两人毫无压力。李景鸿还有力气抱怨:“唉,今天我没穿最爱的运动鞋。跑起步来,我感觉我像在裸奔。” 池舟轻不说话,他不习惯跑步时聊天。 他们跑到东湖边上,遇到一个同样也在夜跑的老师。 有些老师住在学校里的教职工寝室,晚上值完班后,会在学校里跑步锻炼身体。 这老师看上去年纪不小,估计快退休了。他头发花白,身上穿着一件全国老大爷都有的同款——白色纯棉老头衫。 李景鸿此人毫无尊老爱幼之心。他竟然生起了攀比之心,一定要和老大爷分个高下。他极其幼稚地加速跑到老大爷前面去,享受把老无力的老年人狠狠甩在身后的乐趣。 池舟轻和他并排跑,见他加速,只好跟着加速。 他见池舟轻跟上来,眨了眨眼。 池舟轻摇摇头,李景鸿的得意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老大爷保持着“三步一呼吸”的节奏,跑步速度始终维持在匀速,一看就是长跑健将。 果然,几圈过后,老大爷轻松地从气喘如牛的李景鸿身边跑过。他们俩的绕湖一圈还没跑完,老大爷又从他们身边跑过一次。 李景鸿甘拜下风: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第20章 李景鸿在和老大爷的跑步比赛中,屡败屡战,越挫越勇。纵使他在速度与激情的竞争中把他的同伴池舟轻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然而还是输了比赛,迷失了自我。 等池舟轻找到李景鸿时,他靠在湖边的围栏上“奄奄一息”。见同桌找过来,李景鸿语气落寞:“我,终究还是输了。” 池舟轻:如果你把你的攀比心放到学习上去,没准你早是个学霸了好吗! 快到宿舍楼上锁时间了,跑完步后气喘吁吁的两人拖着酸软无力的腿扶持着挪回了寝室。 好在池舟轻洗漱速度快,赶在熄灯的那一秒爬上了床。 他翻出了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机,一中不许学生带手机,他只好把手机藏寝室里。 池舟轻一打开手机,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信息爆炸”。 钟继连着给他的x信发了99+条信息,池舟轻拉了好久才拉到最上面。 他快速地浏览过去,从大段“□□”夏逾白的消息中分析出了有用的信息。 钟继废话太多,99+条十几面的信息一句话就能概括。 他没放高利贷,这件事是个彻底的误会。 池舟轻看完聊天记录后啼笑皆非。 他觉得钟继也别说人傻x,两人乱想的程度分明不相上下。 不过就一次再为简单不过的还钱,一个人以为对方放高利贷,另一个人以为对方用几块钱侮辱他! 他回了一串省略号。 钟继估计正在看手机,秒回一条:“你代我把钱转给他呗。” 池舟轻:“你还在他黑名单里呢?没事,我去说清楚原委,他不会继续拉黑你的。” 钟继的怨念与愤怒几乎隔着屏幕漫过来:“靠!我是不想跟他这种人交流,我受够他了!” 然后“有个靓仔他姓钟”不管他回答,立马给他转了一万块钱。 池舟轻没办法,只好当他们两个人的中介,去敲夏逾白的聊天窗口。 钟继废话含量太高,还有不少痛骂正主的话。池舟轻不好截聊天记录,而是自己简言说明了事情真相,然后把钟继给他的钱转了过去。 夏逾白可能忙着,并没有马上回复。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池舟轻正准备关机睡觉,夏逾白才回了消息。 白:知道了。 白:钱你转100给钟继,剩下的你留着。 czq:好,但逾白还是把钱收回去吧 夏逾白网名旁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啊闪的。 最后他发过来一句:“我花钱大手大脚。这钱你当帮我保存,我要用钱的时候再来找你。” 说完还给池舟轻发来一个可爱的兔子比心的动图。 池舟轻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家庭状况班上同学们应该都不知道,除了夏逾白。他又是班长又是班主任最喜欢的学生,对池舟轻的家境可能多少知道一些。 夏逾白嘴上说是把钱暂存他这里,实际上根本不会向他拿。一来二去,这笔钱相当于间接给他了。 夏逾白网上聊天从来不发表情包,这次反常地发个可爱到完全不符合他平常形象的表情包,大概是为了掩盖心虚吧? 池舟轻的确需要钱,要是成年人帮助他,这笔钱他就收下了。他也不是十多岁的愣头青,面对他人善意的帮助,不选择顺势接下而是嘴硬拒绝。 可夏逾白情况特殊,一个未成年,对方年纪只有他实际年龄的一半大小。 他一个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花小孩子的钱啊。 他犹豫好久,才回复道:“谢谢逾白的好意,不过我不能收。” 夏逾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那你当这笔钱是我对你的投资。” 他又补上一句:“反正我不收,24小时后这笔钱还会自动退回你的账户上。” 池舟轻:小孩子你也太过无理取闹了! 池舟轻实在不擅长拒绝别人单纯的善意,他只好将一万块收下,回了一句“谢谢逾白”。 白:不用谢。晚安。 发完这句话后,夏逾白大概怕他反悔,光速下线,再没有动静了。 池舟轻默默地给钟继转了一百,备注“夏逾白还你的”,不知道这次是因为还钱的人不是夏逾白而是他,还是因为钟继已经被人用百倍的钱狠狠地侮辱过了,这次事逼钟继也没鸡毛地在乎几块钱的尊严,干脆利落地把钱收下。 池舟轻在手机的记事本里记下他欠夏逾白一万块。 可能一万块对于夏逾白这种富家大少爷来说,不过是一点零花钱而已,但对于池舟轻来说,确实是一笔雪中送炭的巨款。 池舟轻卑微地落泪:他已经连续吃了一个多月的白粥青菜,有了钱他终于可以偶尔吃点肉了! 他穿书后,三个人曾对他表达过真诚的善意,他一直铭记于心。 班主任看他近期作业完成得不错,字写得端端正正,正确率也逐渐提高。本来杨鹏几乎快要放弃这个自暴自弃的学生了,登时对他生起一点希望,把池舟轻叫来办公室,恳切地和他交流了一番,之后在学习上又对他多加关注。 同桌李景鸿平日总跟池舟轻一起玩,带他快速地融入了同班的男生团体中。在他介绍下,池舟轻认识了全班同学,也在班上拥有了几个聊的上来的朋友。 第三个便是夏逾白了,夏逾白不仅帮他最多,也是第一个对他表达善意的人。 他把李景鸿当兄弟,班上其余和他关系好的同学,他当“忘年交”。唯有面对夏逾白,池舟轻怀了点其他心思,他是把人当弟弟来照顾的。 又乖巧又好心又好看,完美满足了“中年男人”池舟轻养小孩养弟弟的全部幻想。 唉,池舟轻叹了口气,也许还夏逾白现金他也不会要,那等我赚了钱以后,我给他买个差不多价格的礼物吧。 第二天晚上,池舟轻累死累活地和同桌跑完步后,回寝发现他被拉进了一个群名为“学习小组”的x信群里。 他点进去看群成员:白、有个靓仔他姓钟和叫我景哥就好。 嚯,都是熟人呢! 第21章 有疑问的不止他一人,钟继先发制人。 有个靓仔他姓钟:夏逾白,你搞什么花样?干嘛把我拉进这个群里?除了道歉,我不会和你有其他交流的!!! 池舟轻无语:钟继,嘴上说着没交流,打了三行字的难道不是你吗? 白:之前我误会你是我不对,钟同学,抱歉。上周钟伯父听说你和我一起学习很欣慰,特意委托我来监督你学习。 有个靓仔他姓钟:靠!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叫我景哥就好:那关我什么事???难道因为我上周当过染色体吗 白:因为上周钟伯父委托我的时候,李伯父也在场。 叫我景哥就好:原来我是附带品……钟继,都是你这逼玩意害的! 钟继自觉无辜极了,他也是受害者!夏逾白得了他爸的令,一定会认真监督他学习的,他以后周末怎么去泡妹,怎么去打游戏啊! 夏逾白的下一句话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你们以后周末要到我家来一起写作业了。” 钟继更觉前途无“亮”。 叫我景哥就好:不!!!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有个靓仔他姓钟: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两人文学素养的差距从回答中可见一斑。 池舟轻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们一学习就要死不活的模样成功地娱乐到他了。 他本人还挺乐意,和夏逾白一起写作业多好,顺便能问他题目。再说看大学霸学习认真,他学习才更不敢松懈。 池舟轻选择帮夏逾白说话:“得了,我想逾白未必乐意呢!” 夏逾白的回答冷酷极了:“有一说一,确实。” 两人又在群里哀嚎。 夏逾白来私聊池舟轻:“你不介意来我家吧?” czq:不介意啊,我还指望你教我题目呢 白:我说真话,我还真看到他们俩就头痛,我跟钟继的关系你也知道…… 他发了个无奈摊手的表情过来。 池舟轻笑了:“行,到时候我帮你点。” 白:谢谢! 这感叹号……看来哪怕不扯上主角受,炮灰攻1号和炮灰攻4号原本就势同水火啊。 手机时钟上的时间不声不响地飞速跳到了星期六早上的八点半。 池舟轻捧着本单词书站在校门口等夏逾白来找他。他们两人昨晚说好,夏逾白家的司机会来校门口接他们两个一起去他家,晚上也会把池舟轻送回学校里。 两人的约定时间是九点,他本来没必要提早半个小时在约定时间等着。他的失眠问题彻底解决后,他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都不用闹钟,到点就睁眼了。 只是池舟轻总觉得他在寝室学习效率其低,满脑子的摸鱼。还不如直接站到校门口来等人,顺便背背单词。他英语单词量过于贫瘠,每次做阅读看题目都要靠连蒙带猜,更别提看懂原文了。 此举果然行之有效,冷风一吹,他整个人精神百倍。 池舟轻背完一个单元的单词后,夏逾白也恰好到了。 两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后,等了没几分钟,司机准时到了,把他们载上了车。 等会多半会在夏逾白家里见到他家长,他两手空空,什么礼物没带直接上门拜访挺不合适。池舟轻想着等下要不买点水果带去。 夏逾白像是直接看破了他的心思,说道:“不用麻烦,我带同学回家,他们会很高兴。” 九点来钟正好撞上早高峰,市区里的车流堵住,机动车上的小轿车楞是开的没边上非机动车道上的电瓶车、自行车风驰电掣。 堵在路上,一车子人无聊又烦心。 夏逾白想起来时看到池舟轻手上的单词书,说道:“你单词背的怎么样了?” 池舟轻:“就‘abandon’的水平呗。” abandon是顺序单词表的第一个单词,意思是“放弃”。背单词半途而废的人每一次从头翻开单词书,见到的又是这单词,说起来也还挺应景。 夏逾白:“……” 他大概堵车闲着无聊,主动问池舟轻刚才背了哪些单词,他来抽背。 池舟轻从包里找出单词书,翻到他刚背过的那一单元指给夏逾白看。 夏逾白随便抽了十几个单词问他意思,池舟轻大概记住了□□成,只有几个复杂的前不久背了后脚意思又忘了。 池舟轻瘫在后座上:“背单词好无聊。” 夏逾白回他:“我也觉得。” 池舟轻奇怪地看了他几眼,见他不是为安慰他乱说,笑了:“之前看你背单词背的起劲,我还以为你们学霸学习都乐在其中。” 夏逾白:“没办法,不背就忘。我记性是比大部分同学好,也不至于过目不忘。” 池舟轻又想起夏逾白要参加英语演讲比赛这回事,两人又就着这个话题聊起来。 夏逾白说完他的演讲比赛,又告诉他:“你不要看到不会的单词就去查字典。很多单词你可以通过上下文推断它的意思,然后再查,看看和自己的猜测有什么不同,这样才记忆深刻。这类题目也是英语阅读的固定题型之一。” 池舟轻心想就他这看上下文睁眼瞎的水平,他也不知道生词的意思从何猜起。 夏逾白又说:“我看我抽你英文单词的时候,你每个释义都记住了。其实你没必要记那么细,背单词记一个主要意思够用了,毕竟好多单词好几项解释说起来就一个意思。特别要留意的是熟词僻义,这些词出现在考试里算是重难点了。” 他举例道:“比如你看‘subject’,它不仅仅做学科解释,它还有个‘使遭受’的特殊含义,词组‘besubjectto’就是遭受、承受的意思。这类词还有好多个,比如像mean、account,firm这些,他们都有其他特殊解释。你也不用急,循序渐进。” 夏逾白一聊上学习的话题,话便不自觉地多起来。两人聊起学习,堵车的无趣、郁闷也没那么难受了。 路上前前后后堵了两个钟头,硬生生把本来一小时的车程延长一倍,池舟轻觉得他的生命在堵车中得到了延长。 夏逾白家住的这块是著名的富人区。钟继、李景鸿两个住在附近,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两人早坐在夏家的会客厅里。 姗姗来迟的两人打开会客厅大门。钟继态度懈怠,写一会儿作业玩一会儿手机,有写没写的。李景鸿则彻底罢工,闭着眼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似的。 池舟轻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人昨夜又把时间奉献给了峡谷或是战场,铁定鏖战到深夜,然后不得不被迫早起,困得不行。 来都来了,那就好好学习。 池舟轻毫不客气地把李景鸿推醒了。 第22章 李景鸿看到是池舟轻,人还迷迷瞪瞪的:“池哥,我刚刚adc杀了十多个,血c……” 池舟轻:梦里还在峡谷奋战,大可不必…… 池舟轻无奈道:“这周作业不少,你还不趁现在抓紧做?” 李景鸿抱着周日回学校抄别人的打算。 他一抬头看到数学课代表比冰还要冷的那张脸,虽然抄作业这事夏逾白估计也知道,但心知肚明和当面说出来还是有不小区别,他就闭口不言了。 李景鸿像模像样地把试卷、草稿纸整整齐齐地摆在面前,挣扎着写完他唯一会写的几道题。边上三个同学全在学习,他睡又不敢睡,只好拖着脑袋发呆。 池舟轻做完一张数学试卷,看到身边人一脸的神游太空,戳戳他低声问道:“怎么了,写不来?” 李景鸿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池舟轻拿过他的试卷,示意他把椅子挪过来,给他讲题。 李景鸿好歹在书里也是主角受的备胎役之一,作者绝不可能把他设定的智力水平有问题。准确说,书里的重要配角都挺聪明,可李景鸿心思没放在学习上,自然成绩不理想。 池舟轻简单给他讲了几道大题的思路,李景鸿若有所思地坐在位置上思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做题手把手一步步地教下去,这就剥夺了被教题目的人独立思考的能力。 他点到为止,让李景鸿如果自己思考过还不明白地可以去问钟继,他先去问夏逾白几道物理题目。 钟继被夏逾白强制没收了手机,有火发不出,只能把怒气都宣泄在无辜的试卷上。他拖延症严重,每回作业全是回校前的晚上奋笔疾书熬夜赶完的。 现在他没了注意力被分散的源头——手机,心里又憋着一股气,效率奇高无比,往日磨蹭一整天才能写完的试卷,他竟然在一小时里完成了。 要知道,他只有在考试这种实在拖无可拖的情况下,才会有高到不可思议的效率。 钟继感慨归感慨,他对以夏逾白为首的一中学生还是没有好眼色。此时他听到池舟轻说让他帮忙的话,他和李景鸿相看两相厌、双双面如土色。 钟继抱怨:“我才不……” 李景鸿也跟着叹气:“我不想……” 夏逾白扫了钟继一眼。 池舟轻:“景少,不耻下问。” 两人顿时安静如鸡。 池舟轻无语:他和夏逾白还真有幼儿园老师的既视感…… 李景鸿在草稿纸上推算了半天,卡在一个地方怎么也算不下去。他看看对面两个人讨论题目相谈甚欢,不好去打扰。他和钟继不熟,但对他也没有恶感,便拿着试卷去问钟继。 钟继倒不是不愿意给他讲,他是自己懂、但不知道怎么给别人解释类型的选手。 他久久地盯着那道黑笔圈出来的选择题,时间久到李景鸿怀疑他不会写,准备把试卷拿回去的时候,钟继吐出几个字:“这道题显然选A。” 李景鸿:“哦,那为什么选A呢?” 钟继:“B代进去算对不上,C、D一看就错的。” 李景鸿:“麻烦你把‘一看就’那三个字解释清楚啊?“ 钟继:“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总之,两个人都很崩溃。 一桌之隔对面的两人氛围融洽多了。池舟轻进入到了解题写得顺利偶尔会出现的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中,趁着状态好,又多探讨了些其他科目上的问题。 他们终于讨论完后,池舟轻身心愉快地整理刚才演算用过的草稿纸,他的草稿左上角写一点,右下角又画一些,看上去乱糟糟的,好几次他还因为字糊成一团看不清,把答案抄试卷上时抄错了。 相比夏逾白的草稿纸整整齐齐,每道题目的草稿部分各得其所,大题的运算步骤公整到直接撕下来贴到试卷上也是个满分答案。 池舟轻坐回位置上,和钟继、李景鸿眼巴巴的眼神对上。 池舟轻:“???” 钟继:“你来给他讲这道题吧,他听不懂。” 李景鸿:“这哪里是我的问题?分明是你自己说话结巴,解释不清楚。你看之前池哥给我讲的题目我都听懂了。” 钟继:“他讲的那些题有这道复杂吗?” 两人用期盼的眼神再次看向他,希望池舟轻能做出公平的裁决。 池舟轻接过试卷一看,哦豁,这道题他还真不会。他只好请外援:“逾白来看看?” 夏逾白坐过来,在草稿纸上算了几下,抬头对上李景鸿亮晶晶的眼神,吞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答案不是很显然吗?”。 他斟酌道:“这道题有点点复杂,作为选择压轴题,难度够的。” 钟继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阴阳怪气怼他的机会:“宁市第一的水平,就这?就这?你来给李景鸿讲,我不信他能听懂。” 夏逾白从来没有如此细致地给同学讲过题目。 因为他高冷,基本不会有人来问他题目。偶尔来的些学霸,他只要随便点拨一下,那些人便灵感大爆发,“哒哒哒”立马跑回位置上推算去了。 他几乎把每一个步骤都掰开来讲,一些涉及到的知识点甚至寻根溯源地直到初中。 夏逾白满怀希望地问道:“懂了?” 李景鸿一脸茫然地答道:“呃……懂,不懂。我到底懂没懂啊?” 夏逾白:“……好的,我懂了。” 夏逾白不信邪:“池舟轻,我来跟你讲一遍这道题目,你试试你听不听得懂?” 他还很科学地采用控制变量法,讲题过程和给李景鸿讲的如出一辙。 池舟轻听到一半就叫停了:“后面是这样算吗?” 夏逾白听到他的分析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啊!这才是最单纯的教人题目的快乐! 钟继被这教学相长的和谐画面狠狠地刺激到了他的攀比心,他才不愿意承认自己讲题没有夏逾白清楚。他不服输地硬要池舟轻也来听一遍他的讲法。 池舟轻听完表示钟继的解法他也懂了。 钟继问道:“你今天必须选一个,我和夏逾白谁讲的清楚?” 池舟轻:你好幼稚…… 然后他发现虽然夏逾白脸上没表情,实际上目光也悄悄地往这边瞥。 池舟轻:两个炮灰攻哪怕不抢男人,也会因为谁讲题清楚争辩起来吗?这到底是同为炮灰攻属性的相斥还是学霸的尊严之争? 池舟轻毫不犹豫:“夏逾白。” 钟继先是泄气,后又不满:“靠!忘了你们两个是一起的!黑幕!” 池舟轻被指责后依旧理直气壮:“不然呢?我的心本来就是偏的。” 第23章 池舟轻在充分吸收理解了两位学霸的讲解精髓后,加入自己的思考又给李景鸿解释了一遍。 李景鸿还是没懂。 钟继发言:“好了,我们谁都别争了!一看就是李景鸿这家伙的原因。” 夏逾白没说话,但他的眼神透露出赞同。 池舟轻没说话,但他的心里表示了赞同。 突然被其他三人联合迫害的李景鸿:我太难了。 四人又继续写作业。 认真学习的氛围容易感染,会客厅里只剩下翻课本的声音和笔在指尖上沙沙的书写声。四人学习效率都较平常周末独自完成作业时高上不少。 池舟轻一个上午加上一个下午就把周末作业做完了,因此心情不错,以前他完成作业的时间还要再加上一个晚上。 热情的夏妈妈又把他们留下来共进晚餐,说小白从没有把同学带回家里过,今天一下子就带来三个。她高兴极了,看来小儿子在学校里并非孤家寡人,也有几个朋友。 钟继听了又想笑,因为夏妈妈称呼的“小白”是蜡笔小新养的狗狗的名字;又想反驳,谁是夏逾白这两面派的朋友了? 他们在饭桌上见到了夏家的其他家庭成员。 夏逾白的大哥夏叙还记得这位曾经见义勇为救过他弟弟的小同学,见到他冷冰冰的脸缓和几分,和池舟轻多说了几句话。 夏家其他人得知这事后,对池舟轻的态度明显热络不少。原先只是社交距离上的礼貌,现在带上几分亲昵。 池舟轻挺不好意思。当初那事不过他随手而为。再说哪怕当时他不出手,江恒作为这起抢劫案的策划人,也不会让夏逾白有半分差错。 他们见他不挟恩自重,对池舟轻好感更甚,夏妈妈甚至还想把他留下来过夜。 池舟轻连连拒绝,这才第一次去别人家就过夜,不合适。 夏妈妈颇为遗憾,只好让司机把他送回学校。 池舟轻回宿舍后,洗了澡洗完衣服后已经是十点钟。最近学习效果好,他打算今天提早休息,明天再继续预习。 他爬上床打开手机,发现李景鸿在他们的“学习小组”x信群里发了条消息。 时间是十分钟前。 叫我景哥就好:兄弟们,今天下午那道题我终于弄懂了! 他的激动喜悦透过手机屏幕依旧感染力惊人,池舟轻忍俊不禁,正想刷几个放礼花的表情。 白:恭喜。 池舟轻奇怪,夏逾白学习时绝不碰手机,今天他十二点不到就停止学习了? 有个靓仔他姓钟:哦 叫我景哥就好:你这什么态度??? 池舟轻立刻发出去一大串礼花小表情为同桌撑场面。 钟继没搭理他们,愤愤不平地说:“我一个校霸为什么要参与‘学习小组’这种无聊的组织?” 夏逾白把群名改成了“青龙学习小组”,反问道:“如何?符合你校霸的尊贵身份了吗?” 钟继:??? 钟继被夏逾白噎了一句,心里不服,暗戳戳地把群名从“青龙学习小组”改成了“四分体”。 白:……放过减数分裂吧。 钟继第一次感受到扬眉吐气、压人一头的快感,他飞速回复道:“看到这群名我就想起夏逾白满嘴跑火车的样子哈哈哈哈哈。” 叫我景哥就好:我对这个有点印象,是不是按概念来说,我和钟继是姐妹,班长和池哥是姐妹啊 白:…… 白:??? 有个靓仔他姓钟:谁和你姐妹,滚啊 莫名其妙地性别被更改的池舟轻无语地回复:“不是姐妹,是姐妹染色单体。” 李景鸿明显不理解:“这有区别吗?嘿嘿,我和池哥非姐妹,所以我们是兄弟。” 池舟轻:哇哦,这无懈可击的逻辑。 白:没有兄弟染色单体这种说法,你考试写上去要扣分的。 叫我景哥就好:为什么叫姐妹染色单体不叫兄弟染色单体? 有个靓仔他姓钟:人家姐妹手拉手很正常,兄弟手拉手给人感觉给给的 白:不是这样的啊!姐妹染色单体是从sisterchromatids直译过来的。 叫我景哥就好:我的姐妹说的有道理 有个靓仔他姓钟:爬!!! 给佬池舟轻难得认同一次钟继的鬼话。 “学习”群里又一阵插科打诨。 最后大家互道晚安,有的人晚安后在峡谷里还有多姿多彩的夜生活,比如李景鸿;有的人晚安后多线程与数个漂亮妹妹、可爱弟弟聊天,比如钟继;还有的人晚安就是简单的晚安,真睡觉去了,比如夏逾白。 池舟轻躺在床上但没睡着。 原书的四个炮灰攻齐聚一堂,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呃,好像也不算融洽,书里为男人吵,现在为题目吵,刚才还在吵“姐妹”的话题…… 无论怎么说,争吵对象好歹发生变化了,这是否说明剧情的轨迹正在慢慢发生偏移呢? 池舟轻想,他还要再观望一下。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到了运动会那天。 班上的运动员全要去走班级方阵,因为人数不够,体育委员又拉来班里几个身高合适的吃瓜群众。 学校在开幕式前早排练过两次走方阵,弄来弄去不过就一群人队伍排齐,绕操场走上一圈。这活毫无难度,大家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在操场外等待的过程中纷纷小声地聊着天。 天气预报说运动会这几日天气晴朗,温度宜人。然而一大早的风吹起来照样冷嗖嗖的,他们运动员方阵的人统一穿着校服外套倒不冷。 只是难为举班牌的女同学,她们的衣服学校统一发的,上身薄薄一件白衬衫,下面是一条到膝盖长的百褶裙,配个黑色的皮鞋。 一套配起来的女孩子看起来清纯可人,无疑是运动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然而早间的温度实在不怜香惜玉,女孩子们个个光着腿在冷风里瑟瑟发抖,也算牺牲自己、造福大众。 班级方阵入场次序按高一到高三,班号小到大。他们高一(2)班是第二个走方阵的,排在1班后头,站在操场大门处等候。 话痨如李景鸿,让他闭嘴可比让他数学成绩达到班级平均分难多了。正好他和池舟轻身高相近,两人在方阵中的位置邻近。在他边上,李景鸿更是如鱼得水,嘴巴叭叭地一直没停过。 “池哥,你看1班举班牌的好看不?”李景鸿突然问道。 “哪个?我没看到。” “那边那边。”李景鸿热心地给他指出位置。 1班举班牌的女孩子手臂撑在班牌上,侧头和江恒言笑晏晏地聊着天。两人间气氛融洽,硬生生地把边上苦着一张脸的林书竹衬得像个不和谐的局外人。 第24章 池舟轻不以为意:“还行。她是?” 李景鸿说起校园八卦异常激动:“我们校花,任琳啊!” 出现了,校园文里必备的恶毒女配! 池舟轻因为性向问题,对漂亮的女孩子不大关注。偶尔看到几个,他抱着纯欣赏的眼光瞟个几眼纯当养眼,看了也就过了。毕竟性别不对,他看到也没什么其他感觉。 可这位女同学作为前中期重要的配角,在一本耽美文里,硬是发挥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战斗力,一人怼上好几个男的,根本不带虚的。 池舟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诶诶,”李景鸿拿手肘撞他,“名花有主,池哥可别芳心错付了!” 池舟轻:形容男人用“芳心”这词,你自己不感觉不对劲吗! 池舟轻问他:“她和江恒什么状况?” 李景鸿:“嗨,虽然两人还没在一起,但我看他们也差不多要成了吧。” 原书前期江恒心里有个白月光,跟林书竹交往不过玩玩,从不在外人面前透露他们两之间的真实关系。 任琳的存在更是在主角受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校花任琳对江恒一见钟情,明里暗里对他展开追求。江恒不拒绝也不同意,两人不远不近地暧昧着。 他们俩郎才女貌,同学们早默认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林书竹分明是江恒的正牌男友,还要被任琳这性格强势的女人讽刺他冷脸贴热屁股、不识好歹。 林书竹更是心如刀割。 这时候,先抑后扬这一招该闪亮登场了。 主角攻这边来一个恶毒女配,主角受这边直接整四个炮灰攻,其中最重要的是主角攻求而不得的夏逾白。 不久后的一段剧情里,夏逾白将对林书竹好感暴增,两人关系日渐亲近。 你还在外面鬼混,我直接把你的白月光给撬了! 这完全相当于打游戏时江恒大顺风在外头打龙自以为胜券在握,林书竹趁机偷家,把对方的水晶都给炸了。 顺风翻盘的江恒当然一脸懵逼,马上回到林书竹身边,发现白月光和自己对象搅和在一起不说,对象身边除了竹马还多了个竹马的同桌! 江恒黏着林书竹,任琳不乐意了。上周两人还甜甜蜜蜜地一起看爱情电影呢,这一回学校她十拿九稳的男人转而去跟一个舔狗玩暧昧? 任琳喜欢江恒,自然不对他动手,被针对的只有主角受。 在这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的混战中,林书竹不仅没被打垮,反而和其余五人的关系获得升华、再进一步。 尤其是江恒,抢来的东西才是最香的,和白月光争夺男人的过程中,他逐渐移情别恋,对男友林书竹的占有欲愈发强烈。 “呵,那可不一定。”池舟轻看着远处的两男一女,意味深长地笑了。 操场上的喇叭放着震耳欲聋的《运动员进行曲》,国旗队、红旗队的同学们进场站好位置后,主席台上的几个主持人宣读进场的班级名单。 他们第二个进场,早早地走完一圈,站在操场中央的草地上观看其他班级的进场。 高一同学们的穿着朴实无华,清一色的学校校服,高二开始多了点花样,偶尔会出现穿定制班服的班级。 高三的同学大概是把高考前的压力和青春的放肆通通宣泄在高中最后一场的运动会里,大家装扮的千奇百怪、眼花缭乱。有的班级举班牌的是个头戴金色假发、身穿制服和黑丝的女装大佬,同班女同学友情贡献了妆容打扮,看台上的观众远远地看过去简直雌雄莫辩;有的班级表演了激情四射的舞蹈,有的班级出演了cos,各色各样的假毛、服饰,二次元浓度爆表。 夏逾白去走裁判方阵了,因此本班方阵的设计交由副班长和体育委员。他们俩一没有过相关经验,二是万万没想到高三的那么会玩,绞尽脑汁地安排上的“二班二班,猛虎下山”的口号在学长面前完全不够看。 开幕式前,校长照例要发布冗长的讲话。然而在开学典礼上侃侃而谈一个多小时还不知足的校长,这次只讲了寥寥几句。 池舟轻怀疑多半是今早的风过于强劲,校长站得高被风吹得多,难以忍受,只能早早下场。 他参加的三千米比赛在运动会第二天,今天的池舟轻选择在看台上当个观众。 早上比100米,下午比200米,短跑项目竞争激烈、紧张刺激,一群男生围在一起押宝猜测几号赛道选手跑得最快。 参加短跑的运动员多,因此被分成了多个小组比,每组8个运动员,最后再一起来个决赛。 体育委员也是100米参赛选手之一,他领完队后急匆匆地把白底红字的号码牌别在胸前,跑去签到检录了。 底下红色的塑胶跑道上一溜站着高一年级100米第一组的八名选手,他们神态各异,有的紧张地蹲下身子一遍又一遍确认鞋带是否系紧,有的自信地在原地做热身运动…… 班委用班费买了应季水果、矿泉水和面包,通通放在他们班所占看台区域的第一格阶梯上。 夏逾白在底下,往台阶处走。 李景鸿眼见地瞅见他的身影,本来想自己跑下去挑水果吃,顿时叫住他:“班长!” 夏逾白闻言抬头。 李景鸿、池舟轻两个站在一块,手扒在看台的栏杆上往下看。李景鸿笑得灿烂:“班长,我要吃芒果!” 夏逾白听到又折回去带上两个芒果才上看台。 他把大的给了池舟轻,小的给了李景鸿。 幸亏李景鸿到手就剥皮开吃,没有想到和身边的同桌攀比一番,不然光这件事就够他拿来揶揄池舟轻一个月。 池舟轻边吃芒果边问他:“哎,逾白,你是哪个项目的裁判?” 夏逾白:“下午的200米。” 李景鸿提议:“我们来下注吧!赌一赌这组几号选手跑得最快,我猜是2号。” 池舟轻看不出哪位选手是潜力股,不过他见3号选手穿着钉鞋,装备先进,把宝押在了这位选手身上。 夏逾白没下注,只是问道:“那赌注是什么?” 李景鸿苦思冥想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一个兼具吸引力和趣味性的赌注:“这样吧,谁赢了谁就可以当一天另外两个人的爸爸,这个赌注够诱人吧?” 夏逾白:好无聊的赌注,只有李景鸿这种幼稚鬼才想得出来,池舟轻肯定不会同意! 池舟轻:“好啊。” 夏逾白:??? 第25章 李景鸿:“嘿嘿!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班长你哪怕反对也无效了!” 夏逾白:“……5号。” 一声枪响后,赛道上的选手如同离弦的箭“嗖”地射出,向终点疾驰。 5号果然是名短跑健将,一马当先地冲过终点线。 池舟轻押的3号夺得第二名,李景鸿的2号选手完全辜负了他的殷殷期盼,在起跑时慢人一步,之后一直被狠压,只拿到了第四名。 三人死一般地沉默,两人齐齐看向他们今日的“爸爸”。 “逆子”李景鸿对结果颇为不服,不甘地问道:“班长如何一眼看破5号的真正实力?” 夏逾白:“我认识他,校队的田径体育生。” 李景鸿抓住机会,立马出尔反尔:“班长你使坏~你明明早知道结果还要戏弄我们同桌俩,太过分了!” 夏逾白:“……赌注开玩笑的,不算数。” 李景鸿如愿以偿,不再掐着嗓子、捏着兰花指说话。他自己听到他刚才的声音,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为了不当别人的儿子,他只好使出这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当爹也是。他决定以后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再也不会随意赌上自己的男儿尊严。 三人又继续看第二组比赛。 校田径队的体育生夏逾白大部分都认得。这导致三人的比赛观看跟开了预言一样,运动员往起点线上一站,基本上谁是第一就了然于胸。 不过偶尔也会爆出一匹意料之外的黑马。 短跑吃天赋,不过体育生和普通学生之间的差距还没有大到像专业运动员和普通人的那样夸张,跑得快的学生之间也差不了许多。 体育比赛观赏性就在于不确定性和它所展现出来的激情活力啊!在一次夏逾白看好的体育生因起跑失误以微弱的差距屈居小组第二后,李景鸿感慨道,甚至隐隐后悔这把没赌,失去了一次难得当班长爹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池舟轻和他的同桌两个在检录处等待三千米的登记报到。 李景鸿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愁容满面:“七圈半,我不会在操场上没了吧?” 池舟轻:“刚开始是谁兴致勃勃地拉我来参赛的?” 李景鸿又是叹气。 夏逾白站在他们边上。 虽然他不是参赛者,但长跑苦手看到周围运动员身上带着号码牌的荧光色马甲,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发令枪的枪声,他也跟着紧张不已:“需要我最后一百米陪跑吗?” 池舟轻委婉道:“我怀疑你最后一百米可能跑的还没我快。” 每次长跑勉强及格的夏逾白:“……不至于吧?” 李景鸿:“唉,学校也不给陪跑了。班长你记得多叫几个人在终点线等我们,一个人可能抬不动我。” 夏逾白:“……好的。” 报长跑的人数没有短跑的多,不需要分组。二十来个人分成前后两排站在起跑线上,一声枪响后,运动员们拥挤着并排跑了出去。 池舟轻心态佛系,他来跑三千米说起来还是陪跑的,也没想着一马当先地冲在前头,一开始消耗了大量体力不划算。 他慢悠悠地混在队伍的中后方大部队里跑。 为防止学生跑七圈半跑到后面晕头转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几圈的情况出现,体育组在终点线处立了个圈数倒记牌,眼见第一名跑过去了,边上的裁判就翻过一页。 07,06,05…… 一圈又一圈,池舟轻跑得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流进眼睛里,眼前的跑道模糊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身体和精神奇异地割裂开来。 他两腿酸软、直喘粗气,脑子还有空东想西想:幸好我不是近视眼,不然我戴着眼镜跑步,还要不停地推眼镜,这多累。 04,03…… 各名选手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第一圈时他在外圈和人挤着跑,如今夸张地说,他一人独享内圈跑道。 前面那个拉了他大半圈,侧头才能找到他的身影,后面一名粗重的呼吸声在他身后喘着,听声音距离不远不近,却始终无法越过他去。 “加油!只有两圈了!”又一次穿过终点线时,裁判鼓励道。 只剩最后的800米。 池舟轻说不出他现在的状态,轻飘飘的,双腿像是没有知觉,只凭着惯性前进。过了那个难挨的顶点之后,跑步的过程竟变得轻松起来。 “还有一圈!”裁判小声叫道。 身边所有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后面一名的呼吸声也消失不见,耳边只剩下运动鞋踩在塑胶跑道上的“夸夸”声,和他平缓下来的呼吸声。 “加油加油!就几十米了!冲一下!” “8号,第二个!” 他终于踩上那条白色的终点线,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夏逾白上前接住他,阻拦住他往地下滑的趋势:“别坐地上,我扶着你慢慢走。” 池舟轻接过矿泉水,猛地灌下一大口。是淡盐水,他因为前桌体贴的小细节心情好上几分。 夏逾白问他:“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池舟轻捏着矿泉水瓶玩,慢走了一阵子后力气恢复了些,慢吞吞地开玩笑:“不能更好了,我感觉我还能再跑个十圈。” 夏逾白嘴角微勾:“第二名这个成绩够厉害了,第一名是体育生,比不过他正常。” 池舟轻想起三千米的中后期他几乎连前一个人的人影都见不着,人家跑个三千跟跑四个八百一样猛,他业余人士难以望其项背。 软成方便面的李景鸿看到他们,在两位同学的搀扶下强撑着向他们走过来:“可……可以啊!同桌你藏的可真够深的!” 李景鸿跑了第七名,他一开始闷头闷脑地使劲往前冲,和第一名并驾齐驱,他正得意呢。 没想到后面人家维持原速一圈圈地把他甩开,而他后继无力追不动了。不过好在他前头跑的够快,哪怕后面又走又跑也拿了个名次,为班级运动会分数加上1分,还可以去领个本子和笔的奖励。 李景鸿说完话喝水被呛到,咳得惊天动地,边上的同学无奈地拍他背:“景哥慢点啊,你都喝了两瓶水了,少喝点。” 李景鸿缓过劲来又开始插科打诨:“我在运动场上为我们二班流汗争光,到头来连喝两瓶矿泉水的资格都没有,心碎了。” 那同学又笑:“行行行,你喝!我去把一箱都搬过来,绝不会让我们的运动健儿流汗又流泪!” 第26章 三天热热闹闹的运动会至此拉下序幕,高一(2)班在运动会中斩获了年级运动分第一的好成绩。体育委员拿来了第一名的奖状,骄傲地把它挂在了教室后墙上,和“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标语并排。 运动会后再过两周又要迎来本学期第二次月考,同学们不得不收起心投入到紧锣密鼓的考前复习中。 池舟轻不敢松懈,更是投入十二分精力。开学两个月来,他已经补完初中的学习进度。 感谢于高一的课程内容多有“承上启下”的意味,不少知识初中学过,全然崭新的内容难度还不算高。这才给了池舟轻追赶学习进度的机会。 这也运气好,穿书后是高一。要是在高三,这不剩五十天就要奔赴考场,他只能当花钱体验高考,再复读一年了。 池舟轻急需一场考试来测试自己,他绝大部分科目追平现在的学习进度,但学过跟学好区别不小,他对自己的水平没个底。 多想无益。他又继续投身复习中。 月考考试时间安排得紧,早上考到晚上,考试一门接一门,同学们在各个考场间来回奔波。在写下最后一科地理的最后一个字时,他长叹了一口气。 考试结束铃打响。他坐在位置上等老师收走试卷。 能做的都做了,他给考试过程打了个满意的分数。池舟轻会坦然地面对考试成绩,再根据分数调整学习方案。 考完试就是周末,老师们改卷速度快,这两天能改完结分,下周回去上课时,学生们就可以知道成绩排名了。 度过一个与往常并无差别的周末后,时间来到了周日的夜自习。 老师们大概也知道同学们急着知道月考成绩,第一节 自习下课后,已经有几个课代表被老师叫去办公室领答题卷了,夏逾白也是其中之一。 说不紧张是假的,纵使池舟轻见惯大风大浪,他对自己的数学成绩并无十足的把握。 主要是他好多次写的密密麻麻,自己也自信满满,结果发下来一个大叉的事情发生太多次了。这次数学他写是写完了,但他实在没法保证他写下的答案都是正确的,也不敢保证他能拿到不错的分数。 他在数学上花的心思最多,前桌夏逾白也帮他良多,要是他成绩不理想,他本人不至于沮丧,可他会觉得愧对同学的热心帮助。 唉。水笔在两指间一圈又一圈地转着,它主人的心情却并不悠闲。 夏逾白带着答题卷回来的时间绷着张脸,池舟轻的心也随着他微蹙的眉头拧巴。 也许他的成绩不太理想……没办法了,再接再厉吧。 他的答题卷被一只白净的手拍在桌子上。手的主人冷着张脸问他:“猜猜你几分?” 呃,从他不太美妙的脸色来看,好像真的成绩不好…… 池舟轻目光在答题卷上转了又转,可难得恶作剧一场的夏逾白把正面压在底下,他无从看到分数。 背面大题只错了最后两大道的几个小题,扣了十多分,没道理成绩特差,莫非是前面小题目错光了? 这次填空选择是有点难,他蒙了好几道,不会倒霉地完美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了吧…… 池舟轻扶额,试探道:“及格有吗?” 夏逾白神色冷淡,轻哼一声。 不会吧…… 夏逾白还是没忍住破功了,他露出个浅笑来,翻过答题卷说道:“恭喜你,这次超过班级平均分了。” 池舟轻:“啊?” 看到分数栏处的117,他不敢置信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这成绩比他估算的分数还要高上几分…… “嗷!池哥你掐我干嘛!”边上专心致志看漫画的李景鸿天降横祸,从座位上弹起来。 “……”池舟轻没想到他高兴之下掐到了同桌的大腿,他就说怎么他使劲掐了好几下一点也不痛,他差点要怀疑他在做梦好吗! 他尴尬地向无辜的同桌连连道歉。 李景鸿之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留意到班上在发数学试卷。他拿起桌子上的答题卷,看到64喜上眉梢,嘿!他及格了! 高中数学满分150,及格分水涨船高跟着涨到90。不过对于总有办法安慰自己的乐天派学渣李景鸿来说,他只认60这及格分数线。 李景鸿还挺高兴,他数学的平均分数都在40来分。 上次和他们一起做作业,因为被班长和同桌两个一起盯着,他只好一个人磕磕绊绊地独自把数学作业做完,愁得笔头都被他咬坏了。没想到那次作业里有一道题类型和考试中的大题相近,这道题他被三个人轮着来回教,搞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学会,这不就平白赚了15分吗! 他美滋滋的,正想和同桌分享喜悦,又怕他的分数刺激到四十几分的池舟轻,让他觉得自己在炫耀。 他看那些好学生争名次争到头破血流,学霸好朋友间要是谁这回名次高上一些,另一个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要暗自不爽一会儿的。 尽管他们俩都不是好学生,李景鸿万分苦恼,但他们间的友谊不会因为数学成绩倒数第一名、倒数第二名的互换而产生裂缝吧! 没想到池舟轻主动来问他:“大题第三道和周末那道一个题型,你做对了吧?” 李景鸿有点不好意思:“害,那当然了。” 池舟轻笑:“哎呀,不枉逾白和钟继给你讲了好几遍,我看钟继都要讲崩溃了!” 李景鸿见他心情不坏,暗想他这次应该成绩不错。要是同桌也进步了,那再好不过了,他当然会真情实感地为他高兴。他试探问道:“池哥这次进步了吗?” 池舟轻:“嗯。” 然后李景鸿看到了池舟轻桌上的数学答题卷,红笔鲜明张扬地写着117。 啊!太好了!友谊不用破裂了! 李景鸿高兴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分数好高啊??? 所以他之前担心大半天友谊走到尽头未免太蠢了吧! 李景鸿:我真傻,真的,上周我问池哥题目他好多都会,我早该想到的…… 他失落没一会儿又喜气洋洋:“我数学成绩也进步了!比上回高了十多分!” 池舟轻替他开心,不过他又觉得李景鸿的进步理所当然,不然同桌实在对不起劳心劳力讲题的钟继。 池舟轻:“你记得要和钟继道谢啊,人家不容易。” 李景鸿嘿嘿笑着应下。 第27章 刚才他的数学试卷被夏逾白拿走分析了,夏逾白看完转过来和他说:“没太大问题,这次进步很大,只有一点小细节要注意一下。” 池舟轻不再和同桌玩笑,坐正洗耳恭听数学学霸的分析。 夏逾白指着一道选择题:“这道题你不该错的,你应该考虑到小于0的情况,四分没了有点可惜。” 池舟轻点头。 夏逾白:“这道题有点难度,错误率还挺高,你怎么做出来的?” 池舟轻:“蒙的。” 夏逾白:“???” 池舟轻:“选择题总共10道,我选了A三个,B两个,C三个,D一个,D数目少,我就再选了个D。” 夏逾白:“呃,方法有用就行。我也蒙题。有些选择题我一看知道答案是哪个,就不会继续往下算浪费时间了。” 池舟轻:“……你这不叫蒙题,这是写题写多了有经验。” 夏逾白:“这道呢?” 池舟轻:“题目里数字简单,我就选了答案复杂的那个选项。” 夏逾白笑了一下,又继续问:“我记得这部分知识你掌握得不太好,你看后面有道同章内容的大题你错了一半,前面那道填空你怎么做出来的,也是靠蒙的吗?” 池舟轻:“对啊。我拿量角器直接往上怼测出来的,60度刚刚好。” 夏逾白:“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不过题目靠蒙凭运气,以后时间来得及尽量还是自己算出来吧。” 池舟轻点头,要不是他做不出来题目,他哪会把分数寄托到虚无缥缈的蒙题玄学上去啊! 夏逾白轻咳一声:“蒙选择题的话,如果选择题选项四个全是数字,去掉最大最小,在剩余两个里选,选项有两个互为相反数的就在这两个里选,选项有1一般就选它。填空题,正负1、0,进阶版的分子在根号3、根号2、π里挑,分母多为2、3、4这些不大的个位数,不过这需要点水平,不好猜,写不出猜正负1和0就好。” 池舟轻:你好懂! 夏逾白心情复杂,明明在他的帮助下,池舟轻的成绩突飞猛进,他该为后桌高兴的。 他的确高兴,可在高兴外又掺杂点了其他说不出的情绪。 嫉妒?不会,他对竞争对手成绩超过他喜闻乐见,有竞争才有动力。况且池舟轻进步虽快,可离追上他还远着呢。 失落?不是,池舟轻如他所愿地把心思全部放到了学习上,看到疑似的前任喜欢对象林书竹时,池舟轻跟没见着他似的,也不舔着上去说话了。池舟轻连对他夏逾白的态度也不像是感情上的那种喜欢,更多是把他当做小朋友来照顾。 夏逾白多次怀疑池舟轻可能并不喜欢他,但池舟轻也没否认过那次告白,这也不算他自作多情吧? 而且一次他刷到非主流弟弟的朋友圈后,更加地想不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把她当小朋友一样宠着!”,他下意识地代入了他和池舟轻的相处之中。 好像能解释得通,但好像又有点不对? 千万思绪搅成一团乱麻,可他无从解起。 数学解题有迹可循,再难的题目只要通过练习找到规律都能迎刃而解。 可恋爱呢?他一无所知,没练习过,也不知道规律。 夏逾白发了一会儿呆,笔下的竞赛题目一字未动。他惊醒过来,掩饰般地抽出草稿纸在上面画了一条线。 算了,不管了,随缘吧。 面对难题向来无所畏惧的夏逾白,头一次产生了鸵鸟遇到危险时把头埋进沙堆里的逃避心理,好像只要不看不想,这问题便不会存在。 周末四人小组又聚在一起,夏逾白难得没有钻研他的数学竞赛题,而是在一张纸上涂涂改改。 池舟轻做完周末作业,好奇地凑上去和他聊天:“今天不写砖头了?” “砖头”实际上是一本竞赛题合集,这本书里的题目是一中数学组老师共同收集的,厚度倒不至于有砖头那般夸张。它的厚度和普通的作业本并无差别,只是里头题目的难度难得恨不得让人一板砖拍头上自我了解,因此有了这个戏称。 要知道大学霸夏逾白做一般的数学题目基本上看一眼思路便如滔滔江水奔涌而下。只有做这本时,他的思路江水堵塞。他多数时间一直撑着头,实在做不出来时还会苦恼地揪头发。 池舟轻当时目睹夏逾白不小心拔下一小撮头发来时差点笑出声:这难道就是理工科男多秃头的原因吗? 整页纸上尽是漂亮的英文字,不过字词写到后面越写越乱、越写越小,将书写者心情由平静到烦躁的变化过程展现得淋漓尽致。 “啊……”夏逾白被他一叫,恍惚地回过神来,“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池舟轻又问了一遍。 夏逾白:“我在准备下星期的英语演讲。” “嗯……”池舟轻见他状态不佳,了然道,“遇到困难了?” 夏逾白:“我在写演讲稿,可是无论我怎么改,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池舟轻的英语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补课后,勉强赶上了班级平均分的水平。 可是他的英语是典型的哑巴英语,他英语阅读、完型这类笔试题目差强人意,英语口语零碎得像超市散装批发来的,英语听力跟听外星语一样不进脑子,英语作文更别提了,通篇简单句,铺天盖地的“Ithink”“Weshould”“But”“It's……to”低级句式。 池舟轻:“啊,如果是英语写作方面的问题,我恐怕帮不了你的忙。你知道,我的英语作文不忍卒读……” 夏逾白无奈道:“不堪入目,不忍卒读不是这么用的啊。不忍卒读是指文章内容悲惨,让人不忍读完。” 池舟轻想了一会儿说:“那倒也没用错。英语老师改我的作文肯定觉得我的作文乱七八糟,他怎么会教出这种水平的学生,越读血压越高,所以不忍读完。” 夏逾白迟疑道:“要不你看看我的稿子?自己看自己的作文有滤镜,挑不出毛病来,也许你看完能找出我的不足。” 池舟轻还来不及客气,手上就被塞进夏逾白的演讲稿。他推拒不及,只能低头看稿子。 他看完稿子有两个问题: 一、每个字母他都认得,可当它们组成一个单词他就不认得了。 二、每个单词他都认得,可当它们组成一句长句他就不认得了。 第28章 池舟轻说不出口,这分明是阅读者自身的水平问题,跟写作的人毫无关系啊! 他看了个寂寞,他连人家写的什么都没看懂。 对上夏逾白隐含期待的眼神,池舟轻不忍打破他的期盼。他摸摸鼻子:“既然是演讲稿,要不你讲一遍?” “好的。”夏逾白点头,两人怕影响会客厅里另外两个写作业的,一起开门出去了。 他连稿子都没拿回去,退后一步,直接脱稿演讲。 池舟轻装作很认真地在听讲,嗯,吐字清晰,感情饱满,姿势自信,内容……内容听不懂,反正应该很高大上。 夏逾白讲了五分钟,他一头雾水地听了五分钟。 夏逾白看过来:“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池舟轻自然做不出对内容上的评价,他斟酌道:“刚才我看的时候没发觉,你讲出来我才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你有没有发现你写的句子太长了?” 夏逾白疑惑:“太长?” “我对英语演讲不太了解,但我做过中文演讲,”池舟轻暗暗吐槽不知道领导讲话是否能归类到中文演讲中,“中文演讲时多用短句和一些清晰、传达力强的词语。两者都是演讲,应该有共通之处吧?” 夏逾白陷入思考。 “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你的长句子真的太多了。一句话占个两三行,又有一大堆复杂的成分。我听到一句话的后面也不知道这句话的主语是谁,他要做什么事情。而且你用的单词有好多不是常用单词。” 池舟轻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单词量。为了防止题目都看不懂的情况多次出现,他知耻后勇地背完了一整本高中英语必背单词,其中囊括了大部分常用词汇,所以这次可不怪他的词汇量少。 “怎么说呢?你的演讲稿太……华丽了,有种刻意‘炫技’的感觉,”池舟轻见夏逾白毫无表情,怕打击到小朋友的自信心,立马补充道,“我随便提的意见,不一定正确,你权当参考。” “你没说错,”夏逾白浅浅地笑了一下,虽然笑意很快收敛,可脸上的开心还是透露出来,“是我找错方向了。演讲稿本该以‘可讲性’、‘感染性’为主,我这些要求都没做到。它可能会是篇优秀的作文,但绝不会是一篇合格的演讲稿。” 啊,是这样!池舟轻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觉得夏逾白的稿子写得好,却又差了点意思。如果这篇文章放在考试里,阅卷老师当然会喜欢满篇的高级单词和长难句这种完全不亲民的“高雅文艺”调调,可演讲它走的是通俗易懂路线啊! 演讲是一门质胜于文的艺术,深刻的主旨、独到的见解远比优美的语句、文雅的表达重要。 “谢谢你。”夏逾白又笑了一下,急匆匆地跑回去改稿子。 池舟轻见他把稿子揉成一团,作势要扔进垃圾桶里,连忙拦截下来:“哎哎,逾白你别扔啊,这篇留着给我当作文范文好了,让我学学你的长难句怎么写的。” 夏逾白头也不抬:“你要看英语作文我等会当场给你写,我这张字写得丑不合适。”说完,他把废稿扔进垃圾桶里。 这也叫字丑吗?池舟轻想起夏逾白飘逸清秀的英文字,和自己大小各异、不甘心被横线束缚而上下飞扬的英文字一对比,瞬间明白他的作文分数不只扣在内容上,也扣在书写上。 夏逾白修修改改了好一阵子,才将新稿子写完。他兴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这次好很多了吧?” 池舟轻快速地看完,夏逾白放弃他阳春白雪的写作手法后,整篇文章接地气不少,起码他一下子能看出来这篇演讲的主题是常规话题“网络在当代青年生活中扮演的角色”。 “你要听我演讲吗?”夏逾白眼睛亮亮的。 表面上是句疑问句,实际上想听到的是肯定回答啊。 池舟轻又笑:“想啊。” 夏逾白开始他的第二次演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成功解决了他的演讲稿问题,他演讲感情丰富不少,气势上也更加强烈了。 “真的太谢谢你指出这个问题了,”夏逾白演讲完后又再次道谢,“改了稿子后,念出句子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池舟轻:“稿子是你自己写的,我一个门外汉随便提点意见而已,不敢当。” 夏逾白的感谢从来不会止于口头上,他非常实际地请池舟轻吃西瓜来表达他的谢意。 在没有被富二代白月光打钱之前因为贫穷几个月没钱吃水果的池舟轻几乎落下泪来。 两人愉快地在厨房里分掉了一个小西瓜。夏逾白还以他胃口小吃不完半个瓜为理由让池舟轻挖走了他那小半瓜的瓜心。 池舟轻心想:这世界上哪来夏逾白这种单纯的小傻子,主动把便宜送上去给别人占的?他怎么连西瓜中间那一勺都让的出来? 两人吃完后又跑回会客厅。 男生之间交流感情的三大方式:打球、打游戏、聊漂亮妹妹。 钟继、李景鸿两人本来相看两相厌,然而在一起冲过几把峡谷,聊天时发现两人是同一个流量小花的男友粉,约好这周一起打球后,他们的友谊实现了从无到有、从有到多的飞速进步。 他们越聊越发现两人爱好的相近,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恨不得就地义结金兰、成为异姓结拜兄弟。 可惜结拜过程被推门而入的池舟轻二人打断。 他们两个很尴尬,李景鸿敬池舟轻,钟继怕夏逾白,四人学习时他们从不敢大声说话,这次激/情聊天被抓个正着。 池舟轻也很尴尬,看到他们,他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和夏逾白在外面吃独食,把他的同桌给忘掉了。 李景鸿聊得连椅子带人都挪到了钟继边上,池舟轻见状成人之美,把他的位子换到了夏逾白边上,顺便和人说话。 他偷偷戳夏逾白:“我们两个把他们忘了吃独食不好吧?” 夏逾白想了下,叫来阿姨把瓜切好送了过来。 四人小组像上次一样一起呆到了晚饭后。 临走前,李景鸿问池舟轻明天下午来不来和他打球,他的新兄弟钟继也会来。 池舟轻:不是,我就出去吃了个瓜,钟继怎么就升级为你的新兄弟了? 第29章 他们三个一起玩不带夏逾白像在孤立他一样,池舟轻转头问道:“逾白来一起打篮球吗?” 对体育运动没有丝毫兴趣的夏逾白委婉拒绝。 池舟轻还是想把他带上,一天到晚只读书人都要读傻了,高中生必需的体育锻炼哪能落下?他换了个运动:“你会羽毛球吗?” 夏逾白摇头。 这可给钟继逮着嘲讽的机会了:“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池舟轻不理会他柔声道:“没事,我可以教你。”说完又提议这周日他们一起去打羽毛球。 李景鸿周日运动只是发泄精力,并不在乎是篮球还羽毛球,反正他都喜欢并且也算擅长。钟继同意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能碾压夏逾白的机会,他也只能在体育上出口恶气了。 被其余三人盯着的夏逾白无奈同意。 池舟轻回到学校后,收到了夏逾白主动发来的聊天信息:“请问羽毛球拍哪个牌子比较好?” 打羽毛球对夏逾白来说是个全新的领域,他做事又追求完美,对明天的情况担忧也在情理之中。 池舟轻安慰他道:“球拍没关系的,超市里随便找个二三十块一副的可以了。” 夏逾白秒回:“好的,那我买最贵的。” 池舟轻:“???”那你问我干嘛? 池舟轻又说:“不用担心,我明天从头教你。羽毛球要打好很难,但学个入门水平还是很好上手的。” 在夏逾白的担忧、钟继的期待下,第二天下午如约而至。 学校附近有个室内羽毛球馆,他们约在了下午一点在那见面。 幸亏他们提前预约了场地,周末下午的羽毛球馆满是前来运动健身的人。除了他们订好的球场空着,其余几号球场早被打球的人占据,球场边上的板凳上也坐着几人等待空位。 李景鸿、钟继两个会打羽毛球的上了球场直接开打,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火热。 池舟轻在旁边一个球场教夏逾白握拍,他说了一遍握拍的方式,又给他上手演示。 夏逾白一脸呆呆地表示他懂了,然后展示出了一个经典的新手错误示例。 池舟轻真给他逗笑了,可能夏逾白爸妈生他时把天赋点全加在了学习上,以至于他在体育上反应格外迟钝。 没办法。池舟轻嘴角微勾,不是出于嘲笑,更像是出于长辈见到小辈犯了个无关紧要的小错误时善意的戏谑。 他站到夏逾白的身后,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一根根掰他的手指,调整他握拍的手势。 夏逾白从来没有跟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池舟轻不经意说道:“你的手好凉啊。” 凉……但池舟轻的手很热,像火炉一样温暖。 池舟轻满意地看着经他调整后的正确姿势:“现在对了,握拍就这么握的,你记住了。” 这是在乎握拍方式的时候吗!夏逾白被他握着手欲哭无泪。 好在池舟轻握了一下就放开了,态度极为正人君子,不像借指导之名来占他便宜。 然而夏逾白的思绪早已飘到十万八千里远去了。池舟轻打完架后那双暴露出不羁与强势的眼眸、从额头上滑落下来的汗珠突然从他的记忆深处蹦出来。 而面前的人眼神温柔,说话语气柔和……夏逾白异想天开: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此刻在他边上的会不会是池舟轻的双胞胎兄弟? “还发呆?” “哦哦。”夏逾白回过神来,觉得刚才那个有着不切实际想法的自己傻透了,“不好意思,走神了。” 好丢脸,幸好池舟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夏逾白暗自庆幸,把注意力集中到池舟轻正在讲的发球上。 池舟轻心想跟夏逾白讲一大堆,他没准又一脸呆呆的,不如直接打给他看,他或许能明白一二。 “你看清楚,我现在怎么站的,”池舟轻站出正手发球时的“丁字步”,“重心放在右脚上,手上像我这样拿着羽毛球举在胸腹前,放手球掉下来的时候,你看清它的落点,然后你右手自然地挥动手臂,让球拍正好打到落下来的羽毛球的头部。你看,很简单的。” 池舟轻说完“啪”地把球打到了球网对面。 在池老师的多次指导下,夏逾白终于学会了发球。 正手高远球是羽毛球发球动作中的基础,新手一开始学的也是这个。池舟轻对这种基础动作没什么好多说的,打算在实战中让夏逾白慢慢领会,反正他会把球故意往他能接到的地方打。 池舟轻摆出一个接球的姿势让夏逾白跟着学后,又指出他动作的不标准之处,站到他对面去,开始发球。 在池舟轻刻意把球打得又高又慢的情况下,夏逾白经历过几次失败的接球经历后,找到了打高远球的方法。两人慢悠悠地打来打去。 旁边球场的李景鸿、钟继打球水平不相上下,因此战况异常激烈。他们两个累得满头大汗,暂时进行中场休息。 他们分别蹲在球网两边,边喝水边看对面两个打球。 李景鸿忍不住吐槽:“像在看两个老年人打球。” 钟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语气深沉:“你别瞧不起老年人,我上次在公园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吊打。” 两个人的眼珠随着空中的羽毛球转来转去。因为球飞得过慢,他们不由得产生了在看怀表荡来荡去催眠的错觉,晕乎乎的。 “不行,不能再看了,我要睡着了。”李景鸿猛地摇头,站起身来,“我去跟池哥打一场。” 他叫住池舟轻:“池哥,来一把吗!” 池舟轻被他的叫唤喊得一分神,没接住夏逾白打过来的球,球落在了地上。 夏逾白说:“你和他去打吧。” 池舟轻看他高远球学的有几分样子,问道:“累了吗?你还要不要继续打?” 夏逾白:“还行。” 池舟轻看了一眼钟继后说道:“那你和钟继打,我去和同桌打一会儿。” 夏逾白点点头。 池舟轻走到李景鸿对面、钟继旁边,小声对钟继说:“你照顾夏逾白一点,他不是很会打。” 钟继才不会同意呢,今天他来球场就是要教夏逾白做人,让他体会一把什么是被碾压的痛苦。他不耐烦地点头,胡乱应下了。 第30章 李景鸿看池舟轻只打高远球,以为他是个羽毛球新手,特意也只用高远球跟他打,不打角度刁钻的球。 毕竟只是平时的娱乐打球,又不是比赛,故意打的让对面接不到,一直捡球也没意思。 李景鸿打着打着发现池舟轻好像比他想象中会玩一点,逐渐也放开手脚,然后他被池舟轻的杀球打傻了。 他才明白他给池舟轻打高远球不就是给他送头吗,球打高了池舟轻打过来直接往下压,打得又近又快,公园娱乐健身水平的李景鸿根本接不住。 我以为他是个青铜,实际上他是个王者。 比起这边球场的水深火热,对面球场悠闲得像养老院。 钟继打了几次高远球以后索然无味,一记扣杀打得夏逾白措手不及。 按理来说,他看到夏逾白没接到他的球,他应该欢欣雀跃才对,但欺负一无所知的宿敌实在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夏逾白接不到球,脸上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默默地跑过去把球捡起来和他继续打。 钟继故意连续扣杀他好几次,他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恶意针对,又捡球再打。 也许该把“像是”去掉,夏逾白一个刚学的小菜鸡他能懂什么啊! 欺负对手的爽感来源于三点:一、两人等级相近,越级挑战更佳;二、被羞辱的对手要有不堪耻辱的表现;三、有围观群众喊“666”。 哦,他和夏逾白打球的确是越级了,不过是他狠压别人级数;夏逾白万年冰山脸,不堪耻辱的影找都找不到;他们打球也无围观群众。 一个大学生去欺负小学生,一个满级高手去屠新手村,这有意思吗! 反正钟继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 正好李景鸿追球满场跑累傻了,钟继虽然是压着别人打的那个,但他不是真的快乐,两方一直认为还是原来的搭配好,纷纷又交换位置。 池舟轻问他:“打得怎么样?” 夏逾白抿唇:“我打不过他,钟继好厉害。” 池舟轻:“没事,你是新手不要急。我们慢慢来。” 两人又接着打又慢又高的高远球。 一个身体受到折磨的李景鸿,一个心灵受到打击的钟继,两个受伤的男人不再打球,蹲在球网旁相互疗伤。 同样的场景,不一样的心情。 李景鸿可不敢再说他们老年人打球,他刚被“老年人”池舟轻虐得体无完肤,还是后来池舟轻考虑到他的水平放水了,他才苟延残喘。 钟继问道:“池舟轻打球水平怎样?” 李景鸿心服口服:“比我强多了,亏我还以为他只会高远球,他打球凶的一批,专打你接不到的地方。你等会可以和他打一把。” “是吗?”钟继彻底放弃了在羽毛球上欺负小萌新夏逾白的想法,这和体育精神相悖,他应该去与强者硬碰硬。 然后,他们两个看到“打球凶的一批”的池舟轻故意不接夏逾白一个打失误了的网前球。 关键他放水就算了,他还要停下来和对面的夏逾白说上一句:“哎呀,逾白你进步好大,这个球我没接到。” 夏逾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李景鸿:“……” 钟继:“你确定?” 两人打了一会儿池舟轻又对夏逾白说:“你看你能一直接住我的球了,我们刚才都打了三十个来回。” 夏逾白又笑:“是你教的好。” 睁眼说瞎话,什么夏逾白水平进步啊,分明是池舟轻故意往人家球拍上打的球好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吐槽。 钟继心情复杂:可恶!为什么明明他在球场上赢了夏逾白,他却感觉输的是他! 趁着池舟轻打完休息的空当,钟继立马凑上去要和池舟轻打一把。 池舟轻欣然应下。 十几分钟后,满头大汗的钟继想对之前被他鄙夷的李景鸿道歉。 他也不该看池舟轻瘦就轻视别人。 他错了,追着球满场跑的钟继眼泪全往肚子里流。 精疲力尽的钟继不得不申请暂停,恢复体力。 羽毛球有娱乐的打法,也有不娱乐的打法。认真打起来,羽毛球是项又考验体力又考验敏捷的运动。 钟继打得汗流浃背,头发里也浸满汗水,夸张得像刚洗完头一般。 球网对面的池舟轻呼吸平常,额头上只挂着几滴汗珠。他顺手掀起衣服下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腰肢。 “哇,你看2号球场那边那个小男生,脸好看,身材也好,宽肩窄腰的。” “欸,他看上去年纪不大,还是小狼狗类型的呢!” 身后几个等空场的女生本来坐在板凳低头玩手机。其中一个女孩子随意地抬头瞥了一眼意外看到池舟轻后,马上兴奋地和身边的小姐妹分享。 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小声说个不停,还有人怂恿胆大的去要联系方式。 钟继听的酸得不行,可他也没法自欺欺人这群女孩子口中的帅哥是他。他背对着那群女的,人家根本看不到他英俊的脸。 可恶!打架输给他,打羽毛球也输给他,怎么讨女孩子喜欢还输给他! 钟继咬牙切齿地抬头,只见夏逾白站在池舟轻边上给他递了一条干净的白毛巾。 钟继更觉自己茕茕独立,形影相吊。 那头的池舟轻接过毛巾,边擦汗边感叹夏逾白的讲究。这时,一个女孩子笑嘻嘻地上来搭讪:“小帅哥,能给个电话吗?” 池舟轻一看,不远处还有几个女孩子状似不经意地观察这边的情况。 他不由得陷入沉思:他一个基佬为什么总是吸引到女孩子的注意力! 穿书前的池舟轻是标准的高富帅,还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凭他优秀的条件谈个恋爱不成问题。 可他每次说他没对象,他的狐朋狗友们全以为他在“自谦”不说,还开玩笑让池舟轻别和他们抢女人了。 池舟轻:……我没开玩笑啊,而且首先性别就不对了好吗! 穿书前,他家境贫困,无力承担高中的学费,早早就到社会上奔波打拼。年轻时他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再加上性向小众,哪敢想找对象的事情? 好不容易混到出人头地之际,倒是有不少女人前仆后继地来爬床。其中有性感美艳的,也有清纯柔弱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可惜他对女人毫无感觉,对她们只是纯欣赏罢了。 池舟轻曾委婉地问过他一个基佬朋友,为什么没有男的来爬他床。当时别人正在喝酒,吓得酒喷了对面的他满脸。他讪讪地帮池舟轻擦脸:“铁直男别开玩笑哈。” 铁直男。 哦。 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有流言说池舟轻是渣男,脚踏多条船、夜御七女等等乱七八糟的谣言满天飞。 连女人手都没牵过却沦为渣男的基佬池舟轻:…… 一来二去,他也歇了谈恋爱的心思,专心事业。可怜资本雄厚的池舟轻日日疲于处理公司事务,没精力没时间去使用他那雄厚的资本,最后加班猝死时还是单身狗一只。 女孩子又问:“帅哥,不行吗?” 第31章 池舟轻从惨痛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在称呼问题上纠结了好一会儿,叫“阿姨”铁定被打,叫“妹妹”好像又太轻佻,最后他委婉拒绝:“小姐姐,我还未成年。” 女孩子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轻轻地叹气一声。 不过当她留意到他身旁另一个高冷款的,她不吃这类,可她好朋友喜欢啊,她眼睛又亮了:“这个小帅哥呢?” 池舟轻把夏逾白往身后藏:“这个小帅哥更不行了,他年纪比我还小。” 面前的女孩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暧昧一笑,然后轻快地跑开,哪怕被接连拒绝两次也不影响她大好的心情。 池舟轻没有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多年未谈恋爱的他心如止水,如今一是忙于学业,二是在高中生堆里,他更是无心恋爱、一心学业。 他回头看到身后的夏逾白脸上空白的没有表情,眼神还望向搭讪女孩子离去的方向。 池舟轻顿时心情复杂。 作为身体上的同龄人,他觉得人都十七岁了,一脚踏入成年的门槛,春天春心萌动谈个恋爱理所当然;况且夏逾白跟女的谈总比和林书竹那一帮人搅在一起好,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另一方面,作为心灵上的哥哥——他勉强这么自称好了,按年龄差可能叔叔更合适一些——十七岁谈恋爱还算早恋的范畴,家长嘛,都是巴不得小孩子大学前一直都不要谈恋爱,进了大学火速找一个对象。 池舟轻心态沧桑地直想点上一根烟:“真喜欢啊?” 夏逾白的脑子一向只有三种模式:学习、脑补和发呆。此时的他很明显属于第三种状态,他很少见到在他面前如此热情的女孩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回答:“啊,没有。我心里只有学习。” 池舟轻老父亲般欣慰地笑了:“这样也好。你年纪还小,不要过早地去采摘早恋的果实。青春期的少年对他人产生好感与好奇再正常不过了,但如果这种感情处理不好,可能会对两方都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夏逾白更懵了:好好地为什么他要给我上初中的思想品德课? 打完球后时间接近五点,他们干脆直接回学校宿舍洗完澡后再去上晚自习,也懒得回家多跑一趟。 二中和一中隔得近,钟继因此和他们顺路走,路上他又不甘又八卦地问池舟轻:“你和之前那个向你要联系方式的女孩子进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看她长得还挺好看的,没心动吗?”钟继奇怪道,“难道你没给人家联系方式吗?” “没。” “不对劲啊你,”男女通吃的钟继差点怀疑池舟轻不喜欢女人才没给的,但看他一脸直气,又打消了疑虑,“难得人家女孩子主动,羽毛球场上要电话的我第一次见到。” 李景鸿插话:“是啊,我只遇到过篮球场上搭讪的,话说为什么没人来找我羽毛球场上搭讪,我肯定给联系方式。” 钟继幽幽道:“你以为这事跟球场、跟运动项目有关系吗,这事主要看人。” 李景鸿反应过来钟继在暗讽他,他有点不爽,但想到钟继的话颇有道理,他更加不爽了:“我警告你,说话少阴阳怪气的。” 两人走一路,怼一路。 在即将要分道扬镳的十字路口,钟继见夏逾白置身事外,心里咕噜咕噜直冒坏水,想把他也拉进来:“夏逾白,说实话你的羽毛球打得一塌糊涂。你和池舟轻打得顺是因为他给你放水了,你知道吗?” 夏逾白:“哦,现在知道了。” 钟继心里的火没处发去,他决定以后找谁不痛快都不找夏逾白的了,这人你跟他说什么话他都一个表情,完全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唉,以后还是找李景鸿的麻烦好了。他暗自想道。 夏逾白本人被嘲笑水平没多大反应,池舟轻却开口替他说话:“放水怎么了?我跟你打也放水了。再说我是来教他打羽毛球的,又不是让他来捡球的。” 钟继负隅顽抗:“这和公平公正的体育精神不符。” 池舟轻坦然道:“虽与体育精神不符,但与同学情深相配。” 夏逾白闻言,抬起头来神色莫名:“池同学……” 钟继:“???”运动场上别人都热血拼搏,球场的风气就是被他们这种没有体育灵魂的人搞得乌烟瘴气的! 钟继带着一肚子不上不下的怨气离开了。 校门处LED大屏幕上的高考倒计时不知不觉从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数字越变越小,停在了2上。 一中是宁市高考考点之一,高考的三天里教室都要用作考场,因此高一高二的学生们高考几天再加上封考场的两天全拿来放了假。 今天同学们离开前还要把教室里多余的桌椅搬到外面,带走书桌里的课本,好方便布置考场。 大部分同学整完课本后快快乐乐地回家享受小长假,班委们还需要留下来帮忙整理考场,等负责老师检查无误后才能离开。 池舟轻想着反正他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怪无聊的,索性帮他们一起整考场。 在池舟轻花下巨资30元在校门口的洗剪吹理发店理了个干爽的头发后,这笔物超所值的消费,极大提高了他的生活满意度。 他再也不用苦恼视线被过长的刘海挡住,同时洗头速度更快,洗完后头发毛巾一擦即干,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花费在学习上。 额外的收获是:同学们特别是女同学的态度对他更加友善,池舟轻好几次发现班上女同学偷偷看他,和他对上视线后马上惊慌地移开视线。一次他还听到不远处的女孩子小声地把他列到一中帅哥的名单之中。 李景鸿私底下还来问他哪家理发店效果如此出众,得知池舟轻剪头发的地方就是校门口那家不起眼的小理发店后,失魂落魄中,他不由得地想起了钟继那句“这事主要看人”。 池舟轻对这一切改变不以为意,他一直觉得他长得很帅,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准确来说,没有男的会对“自己长得帅”这一论断产生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的脑回路自此之后要越来越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池哥:青少年教育 《早恋,青涩的果实不要摘》 小白:少女漫画 《求助!暗恋我的人总撩我怎么办》 第32章 班委里几个平常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见池舟轻愿意帮忙,温声细语地让他把挂在黑板上的时钟拿下后,再和其他几个男班委把墙上的字都用白纸贴起来。 班委们按照规定距离排好桌子,又等老师检查完教室确认合格后才被放行。 六月份夏天起了个头,天黑的时间越来越晚,六点多钟天空还亮着,但食堂里的饭菜早已空空如也。 池舟轻和夏逾白两个只好跑到学校外面去吃饭。 走出校园的路上,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教学楼外面拉黄色的警戒线封楼,教学楼前面有人踩在梯子上往树上挂红色的高考励志标语“人难我难我不畏难人易我易我不大意”。 教学楼外的墙上也贴了不少,一眼看过去有“十年寒窗苦读六月一朝圆梦”、“冷静沉着 细心思考”。 夏逾白感慨道:“我姐也是一中的,她高考时我来一中看也是这些标语,不知道学校每年的标语是不是除了年份都不换。” 两个人报名了高考志愿者,恰好他们都被分配到了校园外的志愿者服务台,后天还能再遇到。 高考第一门语文早上九点开考,志愿者早在五六点就开始在校门口忙活,准备矿泉水、消暑茶还有藿香正气水。 时间在准备过程中飞速流逝,校园门口从冷清逐渐热闹。一中处在老校区,门口马路窄,遇上高峰时段又吵又堵,但今天来往车辆众多,却默契地没有发出过多声音。 服务台总共有五名学生志愿者,还要带上一个略显羞耻的红色绶带,上面写着“宁市高考志愿者”。因为被要求脸上要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说话语气还要平易近人,池舟轻总有种他是酒店门口迎宾小姐的错觉。 他有点好奇边上的夏逾白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会是何种场景,偏头去看,发现那人如他意料之中冷冰冰的毫无表情。 池舟轻怀疑:板着张脸的志愿者真的会有人来问他问题吗?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满脸焦急的中年妇女地问完夏逾白后,又有好几个中年妇女凑了上来。 池舟轻:……中年妇女之友,稳了。 时针悄悄地转到七点,按照平时状况,六点四十五上早读课,校园里一片书声琅琅。 这时的校园却才刚刚恢复生机与活力,学生们或是在陪送的家长下再三叮嘱后进入学校,或是独自一人与平常并无差别地迈进学校。老师们为了讨个好彩头纷纷穿上了喜庆的大红色衣服,有些老师手上还拎着一袋去寺庙里拜过菩萨的状元糕。 学校里的考生考到几点,他们志愿者也要在外面等到几点。等到第二天最后一门考完,高三考生们或笑,或哭,或胸有成竹,或愁容满面,还有些一脸平静,一蜂窝地从校门口挤出来。 他们大部分人十七八年来最重要的一场考试至此落下帷幕,这一天如此特别,却又好像和渡过的其余许多天并无区别。 一中又送走了一批高三学生,高三教学楼空旷着等待高一新血液的入驻。 高考尘埃落定,虽然这一切与他一个高一学生暂时还没有关系,但十多天后的期末联考与他休戚相关。 前五十名学费全免,前一百名学费减半。高一期末的联考成绩决定了他这个暑假是去搬砖还是能够好好休息。 越是临近期末,池舟轻越是丝毫不敢松懈,每日埋头苦读,恨不得一小时能拆成两小时用。一次他做噩梦梦到他在考场上紧张期待地摊开发下来的试卷,却发现他一道题都做不出来,瞬间在考场上崩溃得嚎啕大哭。 被吓醒一背冷汗的池舟轻不知道该先无语他怎么会做出大哭这种完全不符合实际的梦,还是该反省一下他是不是给自己施加了太大压力。 期末在即,往日有学没学的李景鸿被父母押着到夏逾白家里和他们其他三人一起学习。钟继主动学习的劲头很足,生怕期末考翻车后整个暑假都被关在家里,不能愉快地出去浪。 池舟轻喜闻乐见:他们两个不出去玩,碰到林书竹的概率自然小上许多,更别提和他培养感情。 他们这恋爱最好别谈上,好好的谈个恋爱搞得家破人亡的,这谁顶得住! 要知道在原剧情里,他们两人都是在高一下学期末和林书竹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李景鸿是打篮球不小心球砸到了林书竹的头,为表歉意,连续给林书竹买了一星期的早餐,在这过程中对他逐渐动心。 至于钟继,是在一次打群架中受了伤,路过的林书竹发现并给他包扎了伤口后,钟继才把林书竹放在心上,不再随意出口调戏他,这是他的感情变化路程上的一个重要拐点。 池舟轻无力吐槽这两处剧情:一个像青春偶像剧,一个像古早霸总文…… 不过,这两个到处乱跑的家伙如今像孙大圣被压在名为“学习和考试”的五指山下,无处可逃,自然没空在外头沾花惹草,池舟轻松下一口气。 四个炮灰里这两个暂时不用过多担心了,他能保证他自己不和林书竹纠缠到一块,而且原书受好一段时间没来找他了,估计早把他这个毫无作为的竹马忘到九霄云外。 如今只剩夏逾白最麻烦。 令人欣慰的是,这一次不知道是被他截胡过还是另有原因,自那次抢钱过后,学校附近的治安好上不少,路上也没有路灯坏了,夏逾白再也没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据池舟轻观察,失去那次“英雄救美”的机会后,夏逾白和江恒关系一直不冷不淡,而且暂时看来并无更进一步的可能,因此连带着夏逾白和林书竹也没有熟识,他们两个到目前为止只有讨论过“减数分裂”和一道数学压轴题的交情。 然而是祸躲不过,他们高一不熟,没关系,原作者可开了双重保险,还有高二呢。 升入高二前,一中会按照成绩从全部理科学生中选出前五十名编成理科实验班,夏逾白、林书竹和江恒三个考试成绩名列前茅的学霸,理所当然地是实验班中的一员。 三个男人一台戏,不对,江恒的爱慕者任琳也在这个班里,你有我也有,好像林书竹也有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爱慕者……行吧,不知道这五个人到时候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池舟轻安慰自己:夏逾白的问题比较难解决,先搁置一边暂且不讨论。钟继、李景鸿这两个总能暂时放心吧,他们没有和林书竹接触的机会,他就不信了,他们还能擦出感情的小火花! 事实证明,他放心的太早了。 第33章 那天,他和李景鸿两个优哉游哉地在走廊上饭后散步,然后好巧不巧地被物理老师抓住当苦力,去办公室里搬他们二班和隔壁一班的作业本。 一班有四五十名学生,单独一本作业本轻飘飘的,摞起来一叠却重量不轻、高度不低,反正他们一人抱一个班的作业,看路有些困难。 李景鸿抱怨道:“嗨呀,早知道今天我们就不从另一个楼梯口上来了,谁知道刚好撞上物理老师从办公室门口出来啊!这也太倒霉了!” 物理老师办公室在一楼,他们教室在四楼,抱着一堆书爬三层楼运动量不小。 池舟轻专注地看向前方:“你少说几句,注意看路,不要……” 然后,只听“哗”“咚”“啊!”三声,身边的李景鸿滑倒在地上,作业本“稀里哗啦”地摔了满地,还有好几本从他怀里脱手飞出去,劈头盖脸地砸了某个无辜的过路同学一脸。 池舟轻:“……摔倒了。” 摔了一个屁股墩的李景鸿坐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我的屁股!” 这里是楼梯口附近,来来往往的同学不少,见作业本全部散落在地上,不少经过的同学自发地捡起作业本,整起来还给李景鸿。 池舟轻没办法,先把手上的作业本放在地上,把摔得差点半身不遂的李景鸿从地上拉起来:“唉,你没事吧?” 李景鸿颤颤巍巍地在他的帮忙下直起身来,看见脚边被他踩扁了的饮料瓶,恨恨地踢了一脚这让他大出洋相的罪魁祸首,然后把它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里。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塑料瓶哪个没素质的扔地上的?还有这块包干区哪个班的?值日生的负责心呢,那么大一个垃圾不扫掉?” 把他扶起来后,池舟轻又看向那位被中伤的过路人:“这位同学,你还好吧……” 日哦,这个被作业本砸得额头发红,眼眶湿润的不正是林书竹吗! 池舟轻:所以无论怎样,林书竹的头一定要被李景鸿砸一下是吗! 他虽然不是很想见到林书竹,也不想和他说话,可此时的林书竹是名倒霉的受害者,于情于理,他和李景鸿都该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买单。 他拉着面露痛苦的李景鸿一起过去向林书竹道歉。 林书竹眼眶里的眼泪欲坠不坠,神色楚楚可怜地望向他:“池哥哥……” 池舟轻有苦说不出:等一下,砸到你的不是我啊!你不要用这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我啊! 这时,一位同学拎着本湿淋淋、脏兮兮的作业本过来打断了他们的“深情对视”:“同学,这本作业本是你们的么?它落在厕所门口了。” 林书竹瞥到了作业本封面上熟悉的字迹,嘴角下垂:“啊,这本是我的……” 池舟轻:…… 同学们捡回来的其他作业本顶多掉地上沾了灰,唯有林书竹一人的作业本勇往直前地飞到了离楼梯口有段距离的厕所门口,恰好厕所里保洁阿姨刚拖了地。 也不知道该说无巧不成书,还是该说他的作业本动量太大。 李景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位同学,对不住,撞到你人还把你作业本弄脏了,我赔你本新的作业本吧。” 林书竹耳朵里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胡乱应了几声,含羞带怯地盯着池舟轻。阴沉自闭的竹马剪了个头发后大变样,像是人群中的焦点般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池舟轻给他看得汗毛直立。 李景鸿见他目光直戳戳地黏在同桌身上,还以为这位“人财两失”的同学连带着把池舟轻也记恨上了,他连忙解释道:“这位同学,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撞到你是我的不对,与我旁边的同学毫无关系。” 林书竹被叫了好几声回魂,上下打量李景鸿,却发现这人眼熟得很,这不就是上次钟继、池舟轻为他打架时出来帮忙的那位同学吗? 据上次情况来看,这人跟夏逾白、池舟轻关系看上去都不错。如果想要在一个男人面前狠刷好感,在他朋友面前保持好的形象至关重要。夏逾白、池舟轻两个优秀的男人他都难以割舍,正好出现这么一个跟他们两个交情不错的同学,他当然会对这人态度友好。 所以虽然他的头被砸得通红,痛得他直想掉眼泪,为了好感,他还是倔强地扬起一个柔弱的微笑:“没事,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李景鸿被他的宽容大度深深地打动了,他感动不已:“这位同学你实在是太善良了!我心里真过意不去,这样吧,我请你一周早餐如何?” 池舟轻一惊: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们有过多的接触机会的! 池舟轻轻咳一声开口道:“带早餐,你起得来吗?” 李景鸿尴尬地回想到他是早自习踩着铃声进教室的一批人中的“钉子户”,教室后面因迟到被罚站的同学中总有他的身影,他自己吃早餐还都是带到教室里,早自习下课后偷偷吃的,帮人带早餐无异于天方夜谭。 “呃,”他讪讪道,“那请早餐不行,请中饭、请晚饭可以吧?” 池舟轻无语:你对送餐是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吗!你又不是外卖配送员! 池舟轻又说:“你跑去食堂吃饭的速度堪称一中博尔特,这位同学跟得上你的速度吗?” 身为每次最早进入食堂梯队中一员的李景鸿:“……对哦。” 李景鸿绞尽脑汁后苦恼地说道:“要不我给你的饭卡里充钱?这也相当于我请你吃饭了。” 林书竹为了在他面前保持好形象,自是连连拒绝,又把“单细胞生物”李景鸿感动得直感叹“人间自有真情在”。 李景鸿问了他的班级、名字后,还约好了把一本崭新的作业本还到他手上的时间。 池舟轻撑不住林书竹看向他如胶似漆的眼神,抱回作业本叫上李景鸿光速退场。 尴尬的撞人事件后,李景鸿的心情仍然不错。 池舟轻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景少,你怎么看刚才那位林同学啊?” 李景鸿:“啊?怎么看,用眼睛看啊?” 池舟轻:“不是,我是问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李景鸿语气激动:“林书竹真是个好人!” 原书中李景鸿在球场上砸到林书竹后,提出了请早餐的补偿,林书竹想都没想过拒绝便同意了。 赖床大户李景鸿为了做到他答应别人的承诺,硬是一反常态坚持早起一周,给人送早饭。 在这过程中,他对林书竹暗生情愫,后来哪怕一周过去,下学期他们俩依旧心照不宣地维持着“早饭”关系。 如今怎么回事?哪怕李景鸿不当配送员了,他还会对主角受产生浓烈的好感吗? 池舟轻试探地问道:“那你对他,有没有那种特殊……的好感?” 李景鸿疑惑:“啥,啥玩意?特殊?你是指兄弟情谊吗?” 池舟轻:“……”好了,姑且不用担心了,为什么李景鸿一个未来的炮灰攻会直得像钢筋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高二了…… 并不!还有暑假的假期补课呢(语气悲愤) 常规项目必须得给他们安排上! 第34章 李景鸿买了本新的作业本给林书竹送过去,回来后一脸的喜气:“嘿嘿,我宣布林书竹以后是我的好兄弟了!” 池舟轻:我是你好兄弟,钟继是你好兄弟,现在林书竹也是你好兄弟了。这大概就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吧。 他无语道:“好吧,那夏逾白和江恒呢?” 如果这两个也成了李景鸿好兄弟中的一员,作者干脆把本书名字改为《李景鸿和他的兄弟团》得了。 李景鸿挠头:“这关他们俩啥事啊?班长的话,班长虽然人好,但他太高冷了。不过,班长跟你关系好,他算你的兄弟,你算我的兄弟,这么说来,班长算我半个兄弟好了。” 池舟轻:“……”这就是兄弟的传递性吗? 李景鸿又说:“江恒?你可别提那家伙了。拿鼻孔看人,傲得很,我可不配和他这种高贵人物做兄弟。” 池舟轻:好了,这本书可以改名叫《李景鸿和他的三个半好兄弟》。 这是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下周三期末联考将要开考。 今天钟继迟迟未到,他们其余几人今日的复习任务完成了快一大半,钟继才姗姗来迟。 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是一个人拄着一副拐杖过来的。 三个人见他弹跳进会客厅目瞪口呆。 李景鸿:“钟继,你怎么突然瘸了?” 钟继满脸恼火:“别提了,我被电瓶车撞了!” 池舟轻:“什么情况?” 钟继郁郁道:“几天前我好好地走在人行道上,看到了林书竹想绕开他,这人一定要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转头就跑。刚好岔路口出来一辆开骑得飞快的电瓶车,我直接被撞得骨折!” 钟继还在那抱怨他遇上林书竹就没有好事发生过。 池舟轻本来还想说只是他自己倒霉而已,又想到钟继第一次遇上林书竹挨了顿打受了轻伤,第二次崴了脚、摔了屁股,第三次柱上拐。 这也太过巧合了,而且受伤程度还逐级递进。 也许再多来几次,下次再见钟继,他可能躺在ICU的病床上。 钟继愤愤地说:“我一定和他八字不合!” 知道真相的池舟轻暗想这是剧情的力量而已,原书的钟继因受伤承蒙林书竹照顾对他好感暴增。如今钟继忙于学习不打群架,受伤剧情又必不可少,所以给他换了被电瓶车撞这一出。 可惜事情的发展和剧情背道而驰,池舟轻怀疑钟继再也不想见到林书竹了。 然后他听见钟继掷地有声地宣布:“以后哪里有林书竹,哪里就没我!我真是怕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如果林书竹有攻略系统,他会发现原本的高好感度可攻略对象钟继的头像彻底变成灰色,并被打上不可攻略标签。 林书竹的备胎爆了三个,现在只剩一个夏逾白。 他在脑海里使劲搜刮着夏逾白和林书竹的相处剧情。 夏逾白对林书竹感情发生转变的时间在这次期末考后。 他考试失误屈居第二。自此之后,宁市的第一神话被林书竹取代,夏逾白反倒变成了万年老二。 因此他对之后成绩一直比他好的林书竹另眼相看,两人在一起学习的过程中情感升温。 果然大学霸的好感转折点都那么的别树一帜! 这本书里的炮灰攻太多,感情戏匀到每个人头上只剩一丁点,夏逾白期末考试发挥失常这种小细节,原作者也不可能大费笔墨。 池舟轻决定去找夏逾白了解一下情况:“逾白,你还记得你因为什么原因考试考差过吗?” 夏逾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对考差的定义是什么?没考到第一名吗?” 池舟轻:“呃,对你来说这是考得不好吗?” 夏逾白:“普通考试我一直都是第一名,不存在你说的情况。竞赛的话题目有些太难,我做不出来分数可能不高。不过这也不叫考差,纯粹是我水平不够。” 池舟轻: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啊!所以他成绩突然下滑,难道是谈恋爱影响的吗? 呃,也有可能是他粗心大意? 池舟轻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原因,只好语重深长地对他说:“逾白,你期末联考一定要好好考,不要犯一些粗心导致的低级错误。” 夏逾白心说这基本不可能,不过他还是收下池舟轻的好意:“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见他对自己的成绩如此上心,夏逾白有被触动到。他将小雀跃藏在心底,故作平静道:“我押了几道数学压轴题,你要看看吗?” 考前押题是夏逾白特殊的小爱好,他尤其热衷押数学压轴题。当然题目数量繁多,撞到完全一模一样题目的可能性几近为0。他寥寥几次猜中相似题型,他得知了后比考的成绩好更高兴。 毕竟成绩好是意料之中,猜中题是意料之外。 池舟轻对他认为的重难点颇感兴趣,和他边做题边讨论。题目总共有十道,其中有一些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他反复思考了好几次才掌握了它们的解法。 夏逾白不赞成池舟轻将精力过多地消耗在难题上,他说:“有些题目难度超纲,考试不会考的。你不如将时间花在试卷中占比大多数的基础题和中等难度的题目上,效率更高。” 池舟轻认同他的观点,可是他只剩一道题目没搞懂,就此放弃总觉得不舒服。他把这道题弄懂之后,转去复习他以前做错的数学题目了。 池舟轻还是担心夏逾白的考试会出意外状况。 因此每一场考试前,他都对夏逾白千叮咛万嘱咐:“考试的时候细心点,题目多看几遍,宁可做慢点,反正你考试时间肯定够的。你考试要带的笔、准考证带齐了吗……” 边上的李景鸿都惊了:“池哥你至于吗?班长又不是第一次去考试!再说班长的成绩还需要我们去担心?” 夏逾白不声不响,点头算是做了回答。 他一直都是个自觉的乖孩子、好学生,从不需要家长老师过多花费心神,大人们对他奉行“散养”的抚养方式,也不会有人在考前多次叮嘱他。 夏逾白心里有被池舟轻怀疑考试实力的小烦恼,更多的是被他关怀备至的开心,心里暖乎乎的。 上午这门考试是英语,池舟轻例行说完他一大堆啰嗦的嘱咐,三人去了各自的考场。 临近考试开始还有二十五分钟,喇叭里放着英语听力考试前的试音音乐。 一名监考老师在黑板上写着考试注意事项,另一名大声说道:“有同学想去上厕所的趁现在赶紧去,考试时间不允许出去的啊!” 夏逾白起身去了厕所,洗把脸清醒一下。 回来后他干坐在位置上无聊,忽然想起池舟轻多次叮嘱他检查考试必带物品,他摇头轻笑他怎么可能会把要带的东西给忘了,却一时兴起地拉开透明文件袋的拉链检查。 橡皮,涂卡笔,中性笔,备用笔芯…… 不对,这里面最重要的准考证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倒计时!大概还有个几章,想到小白要先被拒绝,我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作者,你没有良心!) 第35章 进入考场前,夏逾白为了让池舟轻放下心来不再唠叨,特地给他看了准考证。就半个小时前,准考证分明还躺在文件袋里! 暂时先别管之前的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弥补。他深呼吸好几次,勉强保持冷静,和监考老师说他准考证不见了。 监考老师没想到会有学生丢三落四到临考前几分钟才发现准考证搞丢,又惊讶又无语,不过他还是尽责地联系了学校里的相关老师。 正好教导主任在楼下一层巡逻,得知消息后立马跑上来了。他听到夏逾白准考证丢了,急得整张脸皱成橘子皮,比他本人还要惊慌失措。 夏逾白可是他们学校拿出来和其他学校争联考第一的“种子选手”,他要是出了意外…… 为了防止监考老师对学生作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监考老师都不是本市的,像这次监考他们宁市的是隔壁安市的老师。 没有了准考证不能考试,夏逾白只能和教导主任一起急匆匆跑出去重新补办准考证。 教导主任想批评他怎么能把考试必带的准考证弄丢,但木已成舟,过分苛责的言语又怕影响他心态,只能一路上叹气连连。 老师们紧赶慢赶,可时间还是赶不上。等夏逾白跑回考场,喇叭里放的已经不是试音音乐,而是听力内容。 听力考试已经开始了。 “对不起,现在放听力,同学你不能进考场,这会打扰到别的同学。你还是等听力放完了再进去吧。”监考老师把他拦在了门口。 教导主任急得团团转,可听力开始播放后,学生确实不能进考场,这是规定。哪怕那位学生是夏逾白,规矩也不会因他而改变。 “没关系,我在外面听好了。”夏逾白闭上眼睛,靠在教室外的墙上,“放完了我再进去。” 教导主任扼腕长叹:没了听力这三十分,他的英语试卷和满分一百二十分有什么区别!哪怕他蒙题蒙对几道,也是少了二十多分啊! 夏逾白能在宁市一中拉开分数稳居第一,并不代表他在联考也能如此。 联考的其他两个市也是教育大市,前几名学生分数咬得很紧。这次他平白少个二十多分,他的校名次也能从第一跌出五十名开外,更别提在强手如林、竞争激烈的联考里…… 夏逾白还是闭着眼睛,平静的表情和坐在教室里考试的学生没有其他差别。 教导主任看他面不改色,不知道他是彻底放弃、心如死灰,还是镇定自若、心如止水。 算了,他惋惜地想,夏逾白这门英语多半凉了,希望不要影响到他之后几门考试的发挥才好。 听力播放时间差不多二十五分钟。前面十分钟的听力他因在外面补办准考证,也没听到,他只听了不足十五分钟的听力。 作为一中的万年第一,加上又长得好看,夏逾白那张冷脸大部分同学都认得。之前他突然跑出去,直到考试开始还没回来,不少同学好奇得心痒痒。 考场里的大部分同学都抬起头来悄悄打量他。 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暗自惋惜,有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他们心里有个一致的共识:夏逾白因为未知的原因缺席了整场听力,万年第一这次绝无可能再是第一了。 夏逾白缺考听力的消息不胫而走,午休时差不多整个高一全知道了这回事。 池舟轻听了心中“咯噔”一下:完了,夏逾白这次肯定没第一了。 不过比起无关紧要的成绩,他更担心夏逾白的状况。 夏逾白对待成绩、考试态度一向认真,怎会无缘无故地考试迟到? 但夏逾白他人中午根本没出现在教室里,池舟轻也无从问他。 第三天考试,夏逾白倒是出现在教室里,但池舟轻怕提起这事让他心情不好,也不敢询问,打算等所有考试科目考完后再一探究竟。 三天后联考结束,池舟轻回到教室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夏逾白。 联考结束基本可以和放暑假画等号,同学们考完匆匆整完东西,有些甚至东西堆着都不整,反正之后还要回学校领成绩报告单,火烧屁股似地跑回家享受去了。 见到夏逾白时,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嗯,脸色看上去和平时差不多,心情不至于差到一塌糊涂。 他放下一半的心,问道:“你英语缺考听力……怎么一回事?” 夏逾白回答:“准考证不见,我去补办了。” “怎么会!”池舟轻大吃一惊,“你的准考证不是带着吗!考英语前,我们还检查过了。” 夏逾白苦笑:“你也这么说。看来也有不幸中的万幸——我记忆还没发生错乱。” 现在还开得出玩笑! 池舟轻又叹气,不过这样也好,他就怕夏逾白考试考差心态大受打击,自此一蹶不振。 他深思:“你进考场后出去过吗?” 夏逾白回想道:“开考前我去过一趟厕所,准考证可能在那段时间里不见的。然而教室里的监控平时不开,录也只录了考试过程,考前的具体情况无从得知。” 调查陷入一片僵局。 夏逾白丢失准考证时眉头皱都不皱一下,这时却眉间紧锁:“考完英语后,我又在位置旁边寻找过,甚至整个考场也找了,然而毫无收获……我倒宁愿是我自己把准考证弄丢的。” 池舟轻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夏逾白的准考证如果不是他自己丢失的,那就是被别人故意拿走的。 池舟轻:“……” 正如夏逾白不愿意怀疑其他同学,池舟轻也不想如此。可目前看来只有这个可能。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夏逾白沉默一会儿,“我想查也没处查。我问过我座位附近的同学,他们都说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池舟轻说:“不知道这个人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恶意针对你,没准还会再对你出手,以后我们要多加注意了。” 他又问:“你和什么人关系不和吗?或者严重些,你有结仇对象吗?” “没……没吧?”夏逾白迟疑道。 池舟轻也发现他问了个傻问题,夏逾白人际交往不多,与人交流时彬彬有礼,没道理会得罪别人。 两人只好给夏逾白准考证丢失一事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事像一个潜藏暗处的地雷,一时不声不响,可在未来的某一天,它会一触即爆。 池舟轻为了转移夏逾白的注意力,故作开心地说道:“逾白,这次多亏你了!你押的那十道题里有一道和压轴题的最后一小问解题方法类似。我考试时把那道题做完了!” 夏逾白心里仍对准考证莫名丢失依旧耿耿于怀,听了这话后心情好转几分:“我已经好久没有押中过题了。本来我看那道题难度过高,还不推荐你做,不成想这次老师竟出了道相似题型,你这也算歪打正着。” 夏逾白当时给他做的那道题目是一道填空题,考试卷子里出的相似题型是压轴大题。 池舟轻当时卡在最后一大题的第二小题上二十多分钟,本来看时间不够,他打算直接放弃,去检查前面的题目。 不料他随意扫了一眼,却发现这道题似曾相识。他自我感觉试卷前面正确率应该不低,咬咬牙搏了一把,把时间全花在了第三小题上,终于把它解了出来。 这次数学试卷出的比去年联考卷难度高多了。他们模拟考去年数学卷子时,数学老师说这张卷子出的太过基础、没有区分度,导致数学成绩偏好的同学基本上全扎堆135以上。今年出卷肯定会比去年难,以体现水平,怎料今年的难度提升可以说是地狱级的跨越了。 池舟轻因做过相似压轴题堪堪在考试时间内做完整张数学试卷,他在监考老师收卷的时候瞥到不少同学最后两大题空着一大片。出了考场,不少同学纷纷抱怨这次数学太难、心态崩了,甚至还有个男生语气悲愤地说他要去暗杀这次的数学出题组。 三个市联考,试卷量批改量比起平时月考成倍增加,出分比平时月考慢上许久。一中发来短信通知,一周后到学校领成绩单和假期作业。 池舟轻和其他同学不一样,别人能在家里愉快玩耍,他在物色搬砖工地。 这次数学他自忖考得不错。尽管如此,他也只能保证排名能进入全校前一百,对他是否能跨入前五十名没有完全的把握。 所以他打算做两手准备,先挑着暑假打工的地方,到时候减免学费不去就行了。 这几天里,他走访了不少招临时工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的上上选绝对是去做家教,工作相对体力活轻松,工作时长短,还能吹空调。 然而原主高一上的成绩实在拿不出手,高一下他刚开始学成绩也不大好看。所以虽然他有自信他的水平足以应对小学生甚至初中生,可他的成绩一摆出来,估计倒贴都没家长愿意聘请他。 他又看了收银员、餐馆里的服务生和洗盘子之类稍微轻松些的体力工作,可这些挣得又没工地多,没法支撑起他的学费和生活费。他只能含泪选定几个工地,夏天太阳毒,砖也烫手,生活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池哥不用去工地搬砖,但我莫名很想写这个情节 第36章 哪怕放了假,池舟轻和夏逾白依旧每天保持联系。 有次他随意提到他在找暑假工,夏逾白主动提议说他可以帮池舟轻安排家教工作,他有个正在上初中、调皮捣蛋的小表弟,舅舅舅妈工作又忙,正愁暑假没人管他,让这混世魔王在家里无法无天。池舟轻如果愿意的话,他可以去跟表弟家里人说一声。 池舟轻说不心动是假的,去夏逾白表弟家里当家教薪资优渥不说,起码能吹空调,不用在工地上风吹雨淋。 没错,池舟轻也就吹空调这点追求了。 池舟轻想到他那说不出口的高一成绩,又觉得这工作玄得很:“不麻烦你了,省得你把我介绍给你舅舅舅妈,他们说你坑亲戚,怎么找一个歪瓜裂枣的人来祸害你表弟。” 夏逾白安慰他:“如果表弟家不招你,我可以做主把你招到我们家扫地。” 去夏逾白家里扫地,估计活少钱多,和直接给他送钱没太大差别。 池舟轻一开始接受夏逾白的金钱帮助还有点不好意思,然而他现在看开了。反正他欠夏逾白的人情不止一个两个,债多不怕愁,他全部记在账上,到时候再一笔还清。 池舟轻对他规划好的丰富多彩的暑期生活跃跃欲试:白天去工地搬砖,晚上去土豪家里扫地。 结果当天晚上,池舟轻未来的老板告诉他不用去他家扫地了。 池舟轻茫然:还没开工呢?我就被老板开除了? 夏逾白给他发了个一中学校联考成绩的排名。 他点开表格,拉到第一百名处从下往上翻,一直找到五十名也没见到他的名字。 池舟轻:不会吧?难道又是他自我感觉过好? 他又想到夏逾白的话,有可能他在前五十名之中呢? 他心怀忐忑地继续向上划动表格,终于在三十三名处看见了他的名字。 池舟轻呆呆地掐了下他的大腿,这次李景鸿不在他身边,他实打实地掐到了自己身上。 痛的……那不是梦了! 名字后面是总分和各科成绩,他数学超常发挥,是附近一堆同学里的最高分,因此才挽救了他略辣眼的语文和英语成绩。 他又去找夏逾白的名字,夏逾白名字前面的名次是“17”。 排名第一的大热门夏逾白发挥失误,一中第一名由原先的万年第二、第一名候补林书竹补上。 对于大部分其他同学来说,这算一个不错的成绩。比如要是他考了这个成绩,他肯定喜出望外,立马去寺庙里烧香感谢菩萨保佑。 可这个成绩安在以往稳坐第一的夏逾白头上,个位数变两位数,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这次英语试卷难度一般,听力不偏也不难,前二十的学霸们英语成绩全在130以上,还有个别考了140多分的,除了夏逾白一个格格不入的118,连120都不到。 池舟轻想安慰他,又怕说出来的话往起了反作用,往人心口上戳。他只能干巴巴地说点其他话题:“我考试成绩进步,逾白居功至伟。赏脸给我几次请你吃饭的机会吧?” 夏逾白回他:“那当然了。” 夏逾白这种没有表情的人,池舟轻和他面对面都猜不出人家心情好坏。更别提隔着手机,在只有简单的只言片语,没有语气、表情辅助帮忙的情况下。 好在夏逾白主动开口:“没事,我没难过,考差而已。” 然而这句话听起来模棱两可,池舟轻觉得把这话代入故作释然的语气很符合,把它代入坚强坦然的语气也毫不突兀。 池舟轻只恨他的语文水平不高、文学素养不够,平时他不甚在意,甚至还振振有词“男人语文、英语成绩相对差些不是很正常吗!”。 今日“书到用时方恨少”,关键时刻一句好听的安慰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看看,“这次没办法,你下次加油。”这种回复看上去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和敷衍有什么差别! 两天后,一中发短信通知学生们返校领取成绩单。 领完成绩单和作业后,班主任唠唠叨叨地说完夏天不要去水边玩耍 、假期在家注意用电安全、暑假也不能忘记学习等常规老一套后,又叫了几个学生到他办公室。 池舟轻想不出他被叫到办公室的理由,他最近安分读书,也从不干偷鸡摸狗的坏事。好在其余几个被叫去的是些成绩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夏逾白也身在其中,他放下心来。 另外几个人看到他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碍于礼貌和交情,没有开口。 然后池舟轻得知他会在这个暑假拥有一次他从没经历过的全新体验——假期补课。 高二这一届作为下学期开始的新高三,整个年级都要补课。他们高一学生只有实验班的人才需要补课,其他学生不用。 去年一中才因为假期补课被举报到教育局去了,今年“死性不改”、顶风作案。校领导当然理由充分,马上高三的学生了,学习时间紧迫,哪能像以前的暑假一样只想着休息? 再带高二一整个年级未免目标过大,因此只留了理科实验班。高二竞赛项目层出不穷,让实验班的学生早些学习高二的课本内容,上学时便可以挤出更多时间去准备竞赛了。 放在一中没被举报之前,高二全年级的补课也逃不掉,一中还要评选“素质教育高中”,在这时间节点上,不能被抓到大规模的补课,其余学生才逃过一劫。 一中吸取了教训,这次暑假补课地点特地没有选在本校,借了一个偏离市区、在旮旯里的夜校的地址。 补课时间抓得紧,他们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从后天开始。校长的原话是“高三学生这个暑假不要休息了!你要休息,高考考完以后三个月让你休息个够!”,因此他们被牵连,跟着火急火燎地补课。 班主任又说他以后调去教实验班数学,暑假补课他还要参与教学。怪不得见他宣布暑假开始时不见一点开心,脸色黑黑的不大好看,多半是为他失去的假期默哀。 没有学费的后顾之忧,池舟轻心情愉悦,也不在乎补课不补课。和其他那些假期补课从小补到大的同学们相比,他对“补课”这事一直有所耳闻,却并未切身体会过。他甚至有点点好奇。 他特地趁这一天的休息时间里,去买了辆二手自行车,方便他暑假去补习的学校。 第二天,池舟轻活力满满地一大早骑车去补课。 清晨难得不热,微风徐徐。路上少车,街边老大爷拎着的鸟笼传出阵阵悦耳动听的鸟啼,远处菜市场热闹的喧哗声听得不真切。 也许是怕同学们被压得太紧起逆反心理,假期补课期间早上的上课时间比正常上课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他自然醒就起床上学了,自行车骑到了地方才想起这茬,下车在附近的早餐铺买了热乎乎的包子,悠闲地吃完早饭后,慢踏踏地找到老师说好的教室。 教室里空无一人,他按照喜好挑了靠窗那一组的外面位置坐下。 学校还没给他们发课本,他没书可看,撑手望着窗外发呆,感受夏天清新美好的早晨。 同学们三个两个地陆续进入了教室,老师又没排过位置,大家随便乱坐。见夏逾白走进教室,池舟轻挥手示意他坐过来。 假期补课规矩没上学时候多,再说偷摸摸地补课自然不能给教育局抓到证据,学校暗示过他们不准穿校服。 因此大家穿了自己的衣服,池舟轻随便套了件蓝色的T恤。夏逾白今天穿了件白衬衫,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他解开了袖口的纽扣,把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白皙的手臂。 池舟轻突然理解到了以前女同事所说的那种身穿白衬衫的校园男神。 夏逾白坐在他旁边,看上去心情不错:“放假起床那么早?” 池舟轻不想出口解释他是记错时间才来早的憨憨事实,笑而不语。 实验班的班主任是一名刚教完高三毕业班的物理老师,有着大部分中年理工科老师的传统配置:秃头、方形框架眼镜、严肃的表情和格子衬衫。 班主任给他们安排了位置。池舟轻和夏逾白身高相近,他们俩在外面排队的时候又站在一块,因此被老师安排成了同桌。 第一节 课是班主任的物理课,他不急着上课,而把这节课挪出来让他们自我介绍:“接下来这个学期,咱们就是一个班集体的了。十二班的规矩大家也知道,每学期都要按排名重选一次。所以在这个班里的同学不要因为暂时的优秀而松懈,很自信地以为自己进入这个班便可以高枕无忧。如果几次月考平均排名跌出五十名外的,后来居上的同学进来,排名下滑的同学出去。不过现在是暑假,这话还早着,大家不用紧张,先相互熟悉一下。” 一中月考排考场按照上次月考成绩来分,年级前五十名一般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人,全是第一考场、第二考场、再不济也是第三考场的常客,总之大家全是在四楼考试的,几次考试下来差不多相互认识。 除了池舟轻,一个常年在一二楼考场混混、联考意外爆冷的黑马。 幸亏池舟轻长得帅,占据班级半数江山的女孩子一下子记住了他的脸,不然他在班里只能当个小透明。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高一暑假过后不是高二,是假期补课 暑假补课这种传统项目怎么可能不安排上! 感情戏快了,小白马上要认清他的感情惹,而池哥还是直得像钢筋 第37章 自我介绍过后,接下来便是竞选班委这种新组班级的常规事务。 虽然成绩好不是当班委的必要条件,可成绩优秀的同学里当班委的比例更高些。在实验班里,有好几个高一当过班长的,几乎全员当过班委。 池舟轻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身处其中、不知所措。 夏逾白没去选班长,去参选了团支书。最后同学们选出的班委分别是正班长江恒、副班长任琳、学习委员林书竹。 池舟轻:这恐怖的班委配置…… 高二实验班,新的高二(12)班的学习生活自此拉开序幕。 也不知道排座位的班主任怎么想的,还是剧情冥冥之中的效应,他们四个竟然是前后桌,“恶毒女配”任琳坐在林书竹的右手边那组。 修罗场排位,注定了池舟轻的补课生活,乃至他的高二生活都要在水深火热之中。 林书竹坐在池舟轻正前面,多次不敢置信又喜出望外地打量他。 任琳的目光越过林书竹,锁定住他的同桌江恒。 而江恒顾着和夏逾白说话,夏逾白爱答不理,只是偶尔“嗯”“哦”回应几句。 周边环境热闹非凡,池舟轻快要窒息了。他只想过个平静的校园生活,为什么要被迫参与到情情爱爱之中! 七月份,夏天毫无忌惮地释放着它的威力。 这几天宁市气象局连发了好几个高温预警,池舟轻大早上骑车来学校时恨不得快到飞起,趁着骑车时带来的风稳住狗命。 祸不单行,温度走高,教室里的空调还坏了。 他们作为临时据点的夜校是老建筑了,里头的设施也上了年岁。教室里的黑板在岁月的磨砺下几乎可以改名为“黑白板”,桌椅上有不少乱涂乱画,诸如加美女QQ,考试作弊抄在上面的知识点之类的玩意。 空调前几天隐隐有坏的征兆,这几天在连日工作下终于不堪重负地彻底报废。 空调/教室前头摆一个,后头摆一个。偏偏他的位置处于教室正中间,前头的风吹不着,后头的风也吹不着。 他坐在整个教室最热的“风水宝地”,此位置还处在两个吊扇连线上的中点,一点风也刮不到他头上来。 池舟轻像个软体生物瘫倒在桌子上,张着嘴巴无声地读单词。 边上的夏逾白像个神仙一样八风不动,该干嘛继续干嘛,完全不受温度的影响。 他们俩分明才一桌之隔,却像一个身处炎热的赤道地区,一个身处温度怡人的北回归带附近。 池舟轻心悦诚服:“请问夏同学,你为什么不热?” 夏逾白:“心静自然凉。” 池舟轻生无可恋,趴在桌子上背单词。 全班的同学萎靡不振,像因缺水萎缩的植物。颇有历史的吊扇旋转时发出的“吱呀吱呀”声都比他们一班五十个人合起来的早读声音大。 “诶,早读怎么没声呢?英语要读出声音!”英语老师光鲜亮丽地从前门走进教室。 “老师,没力气了,太热了……”一名学生有气无力地回答。这名英语老师高一时教的高一(7)班,搭话的学生是原先7班的。 “教室里好像是有点热哈!”英语老师摆摆手,“我才从办公室走出来呢,办公室里可凉快了!” 池舟轻听了心动不已,暗戳戳地计划着扯问题目的大旗在自习课上常驻办公室。 “大家打起精神来,老师请你们吃冰棍!” 教室里一片欢呼,一开始抱怨的那位学生欢呼道:“谢谢陈老师!” 英语老师效率给力,在早自习下课前,一大箱牛奶味的冰棍被送到了教室。 英语老师用美工刀划开箱子,阵阵白气冒出,池舟轻感觉从箱子里出来的不是冰棍的凉气,而是他的灵魂。 要是有的选,他平常绝不会碰牛奶味的、甜腻腻的食物,这一点也不符合他的硬汉形象,可如今他饥不择食。 “怎么回事啊?”早读课后的第一节 课是物理课,班主任物理老师提早到了教室,看到教室里一片吃吃喝喝的盛况,“教室里集体吃起东西来了?” 大家一开始都很怕班主任,他整日不言苟笑,又是上一届教出物理平均分最高班级的老师,要求严格。但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同学们发现他其实是个纸老虎,表面上看起来凶巴巴的,实际上日常相处中细致温柔。 胆大的物理课代表解释道:“老师,这英语老师请的!” 班主任把教案放在桌上:“好人全让你们陈老师当去了!那我也不甘落后,下午我请你们喝冰绿豆汤!” 可能因为这是暑假补课,不是正常上学。平日板着张脸的物理老师也柔软下来,脸上还带了隐隐的笑意。 教室里融化成一片欢快的海洋,一时间高温也没那么难受了。 班主任下午来时不仅带了绿豆汤,还带来了空调维修工。 空调维修工打开他的工作箱一顿操作,只听“嘀”一声,面板上的红色数字开始跳动,空调恢复正常运转。 坐在教室里喝着绿豆汤的同学们吹到了空调的凉风,脸上皆挂着幸福的笑容,仿佛获得新生。 空调重新恢复工作后,池舟轻及一众同学的读书热情高涨许多,早读课也不拖到最后一刻才愿进教室,恨不得一天到晚窝在教室里学习(其实是吹冷气),下课都不肯跑出去走廊上玩了。 今早池舟轻从床上爬起来看手机时间时,瞅到了宁市气象局发布的的雷电黄色预警和暴雨黄色预警。 今天天气不好,保险起见,他还是不要骑车去上学了。 池舟轻早上坐公交车来学校时天气还风和日丽,下午天空隐隐有变黑的迹象,教室里的空气闷热得像身处桑拿房中。 现在才下午第三节 课刚开始,天黑的程度却和晚上七八点钟有的一拼,坐在灯开关旁边的同学不得已把整个教室的灯全部打开。 空气压抑得仿佛整个教室被闷在了罐子里,即使窗边的同学把教室里的窗子都打开,同学们还是闷得喘不过气来。 闷热一直延续,直至第四节 上课铃打响仍不见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忽然间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横冲直撞地冲进了窗户里。坐在窗边的同学顶着劈头盖脸的劲风和大雨忙起身关窗,这时雷电也来凑热闹, “啪!”一声落下,横空将深沉如墨的天空劈出一个白昼来。 “啊!”突如其来的闪电把靠窗的女孩子们吓得放声尖叫。 尖叫在教室里极富感染力地传播,不少女孩子也跟着叫起来。教室里乱哄哄地闹成一片,有些胆小的女孩子们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团。 雷电凌厉的白光一闪而过,在众人的喧哗声中天空再次回归黑暗。 昏昏欲睡的池舟轻被打雷声惊醒,思考着他放学后该如何顶着大雨大风回去。 紧接着又一道雷电不甘示弱地凌空落下,老旧的教学楼似乎都在它雷霆万钧的气势中抖了一抖。 也许是夜校的电力系统太过老化,闪电的威力巨大又目标精准,教室里的灯“啪”一声尽数熄灭,空调面板上的数字也瞬间变灰,只有头顶的吊扇因为惯性一时停不下来“吱呀吱呀”地缓缓旋转着。 这一切活像恐怖游戏中的场景。 教室里昏沉沉的,同学们面面相觑,间隔距离稍远些的同学都不能互相望见对方的脸庞,只能看见对方于黑暗中乌黑发亮的眼睛。 对面楼的窗口望过去一片乌黑。供电全断了的夜校,像一座位于城市海洋中孤立无援的孤岛。 班主任才从楼上的办公室赶到教室,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同学们呆在教室里不要到处乱跑,我去外面看看情况。班长,你管一下班级纪律。” 说完,物理老师又匆匆离去。 班长江恒走上讲台维持秩序:“现在是自习课,大家安心学习,不要被外界情况影响。” 假期补课时的排课与正常上课不一样,他们高二上完下午的四节课便可以放学,不像准高三晚上还要夜自习。本来这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完,大家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而大雨和雷电阻挡了他们的归途,他们被困在了学校里。 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部分同学早已无心学习、坐立不安,勉强安静了一会儿的教室又吵闹起来,有些胆大的同学趁老师不在偷偷溜出教室跑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隔壁的高三也骚动不已,还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班长中气十足的大喊“安静!”。 江恒坐在讲台旁维护班级秩序,林书竹身边的位置空空落落,他孤身一人,楚楚可怜、眼神朦胧地转过来看着池舟轻:“池哥哥,打雷了,我好害怕。” 池舟轻心说你这样子我更害怕,他回答:“我,我也很害怕。” 第38章 林书竹噎住,按照常理,他的池哥哥应该霸道又不失温柔地把他搂进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慰他,告诉他我在这儿,不用害怕。哪怕池舟轻因为附近人多脸皮薄,因为他已经是别人的男朋友而发乎情止乎礼,他也不该态度这般冷淡啊! 偏偏他的撒娇示弱给一旁聊八卦的任琳听去了,任琳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朝向池舟轻矫揉造作地模仿道:“池哥哥,打雷了,我好害怕~” 语气学了个十成十的像。 林书竹委屈。 被当做工具人的池舟轻更委屈。 他想找新同桌夏逾白紧急救援,却发现夏逾白打着手电筒在看生物课本:“生长素存在于植物的顶芽、幼叶和胚中,作用有促进植物茎伸长,影响根的生长……” 池舟轻:……现在还学习啊,拿着手电筒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然后,他听见他大前排的同学:“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他后面的同学:“On no account can we ignore……” 他斜对角的同学:“熵是描述体系混乱的概念,熵值越大……” 人均一个手电筒。 池舟轻:“……” 以前听老师说勤奋的同学寝室熄灯后躲在被窝里打手电学习的事例,池舟轻不以为然,认为这是老师编出来鼓励他们刻苦学习的,如今一下子见到好几个活生生的案例,他无话可说。 池舟轻:…… 他一把抓住夏逾白的生物课本。 夏逾白:“???” 池舟轻手快于脑子,打断别人的学习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随便说什么都好,反正总比和林书竹面对面好多了,他脑子一热:“氢氦锂铍硼。” 夏逾白下意识接上:“碳氮氧氟氖。” 池舟轻:“钠镁铝硅磷。” 夏逾白:“硫氯氩钾钙。” 池舟轻:完了,我只会背元素周期表的前20个! 夏逾白见他背不出来,自然地接下去:“钪钛钒铬锰铁……” 池舟轻:够了够了,别背了! 池舟轻硬着头皮地对一旁摸不清状况的林书竹说:“林同学,知识就是力量。身为新时代、科学光辉照耀下的新青年,我们要学会用知识来武装自己!你看我虽然也害怕打雷,但当我背元素周期表时,我的内心便充满力量、无所畏惧。”池舟轻尴尬得要死,但看林书竹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面对害怕的事物,我们要用科学的眼光去看待分析它。你看我们学过静电学,便可以用相关知识来分析这个问题,雷电不过是大气中平常的放电现象。积雨云不断运动摩擦生电,使云层带上电荷。下部的雷云通常带负电,地面由于静电感应带上正电荷,两者之间形成强大的电场。空气虽然为绝缘体,但在高电压的情况下产生绝缘击穿的现象,瞬间导电,雷电因此而生。现在你知道了雷电形成的原理,你难道还会害怕它吗?” 林书竹:“哦,哦……”不对啊,他只是想讨个安慰而已,为什么变成物理小课堂了! 任琳在旁边看到林书竹吃瘪,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班主任不在,班级里群魔乱舞。 江恒说了几声“安静”,还是管不住同学,无奈地放弃。 此时一位长相清秀的男同学大跨步走上了讲台,在江恒身边耳语了几句。江恒暧昧一笑,理解地下台让出了位置。 那位男同学手足无措地理了理衣领,开口说出的话带着颤音:“今天,我站在这里,是有些话想对一个人说。” 这话一听就是大八卦的开头,吵吵闹闹的同学瞬间安静下来,在走廊上闲逛的同学也被班里八卦的同学小声喊了回去,顺带还关上了门。 一时间,整个封闭的教室只听得到男孩子粗重的喘息声。教室外的班级吵闹不休,声音在墙壁的阻挡下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军训,你文文静静的,只一眼我就记住了你。我刻意去打听你的名字,你名如其人,又安静又浪漫,我一下子就把你的名字记在了心上。” 几个和男孩同班的学生围在一起小声地交头接耳“是她吧?”、“不不,我觉得可能是她”。 讲台桌旁的男孩不安地整着衣服下摆:“后来老师把我们安排成了前后桌,在这以后,我无数次地感谢过老师的无心之举。在高一这一年里,我们有了越来越多的交集。我当时成绩没你好,总喜欢借着问题目来跟你多说几句话,你每次都很认真地帮我解决。” “喔!”这条件已经明确到曾和男孩同班的学生认出他的告白对象。他们一致地把目光投向一位女孩。那个女孩趴在桌子上挡住她的脸,她的同桌凑在她边上和她小声说话。 实际上,她根本不需要刻意遮挡她的脸。教室里太黑了,即使她的同桌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熟,我却越来越不满足。我发誓,我一开始对你没有别的想法,我真的只想和你认识,跟你做朋友……” 同学们发出善意的低笑声,这年头,朋友的含义被人“玷污”得越发不单纯。 “我开始希望你不要过多地和其他男生说说笑笑,这让我嫉妒;我也开始希望你能在我面前展露更多笑颜,你笑起来露出的小虎牙可爱极了,这让我开心。我希望水笔戳后背是我的专属,翻乱糟糟的衣领也是我的独享。夜自习后一起蹲在食堂外分享过冷冰冰的馒头是让我最念念不忘的食物,你擅长并喜欢的英语也爱屋及乌地升为我最喜欢的科目。” “我的脑子里总会浮现出你的身影,后来我才慢慢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是喜欢……为了这一天,我计划很久了。早在期末考试前,我就计划好在你生日这一天,打电话约你出去过生日并向你告白。没想到学校又突然说要补课,我只好放弃这个计划。结果我一看日历,你生日那天是周五,我也可以在这天晚上约你出去玩,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学习!没想到今天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我的计划又又又泡汤了。” “但是我不愿意再放弃我的计划了。我没法再多忍受这样的日子,哪怕一天,这种你不属于我的日子。” “我听说过‘吊桥效应’,危险或刺激性的情境可以促进彼此的感情,刚才打雷时你很害怕,我安慰你的那一瞬间,你有没有一点心动?” 男孩深吸一口气:“你愿意在电闪雷鸣的这一天接受我的告白吗,只要你一答应,今天在我的心里就是最好的天气。” “答应她!答应她!”吃瓜群众的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隔壁高三的班级都被他们班的动静惊到,好奇地围在走廊的玻璃窗外试图观察情况。 男孩鼓起勇气喊道:“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可以拥有追求你的权利吗?” 黑暗中,隐约可见女孩子的身影没有继续趴在桌子上,她沉默着一直没有回答。 男孩站在讲台桌上,接受着无声的凌迟。女孩的回答可能将他拉进艳阳天,也可能反手将他推入更恶劣的风暴中。 围观群众的紧张期待并不比男孩少,他们屏息一同等待着一个肯定或是拒绝的答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男孩又说:“呃,我当众表白,不是想让你难堪,也不是强逼你答应我。我只是不想错过你的生日,不想错过宁市难得一见的暴雨天。你要是不答应,我们还是朋友吧?我,我不介意的。” 在场的任意一个人都听得出他的不介意是假话,他声音里的苦涩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她没有不同意!她一直在点头!”女孩的同桌颤抖地尖叫道。 “啊?”男孩愣住,他往女孩的方向看去。 教室太黑了,黑到将所有的小情绪吞噬,感动、羞涩、心动全部隐匿其中。 男孩看不清她的脸,但他此刻却奇妙地听到了她的心声。 她在说她愿意,他们对彼此的心意一致。 “喔!”亲眼目睹情侣告白成功的现场,教室里声音大得堪比相亲节目牵手成功,几乎把天花板掀翻。 男孩此时倒不好意思起来,勇气全部消耗在了方才那场表白上。他低下头立马跑回了自己的位置。巧得很,在原来的班级两个人是前后桌,来到实验班依旧如此。 他们这一对新鲜出炉的小情侣小声地坐在位置上说着悄悄话。 池舟轻感慨:“唉,这就是年轻人单纯美好的恋爱吗?真是让人心动呢,是吧,逾白?” 发呆突然被cue的夏逾白猛地回过神来:“啊,啊?是啊!” 此时的夏逾白是崩溃的。 他在想为什么他的心路历程会和那个告白的男同学如此相似啊! 在军训上一眼注意到她,没错,我也是这样,我也是在军训上一眼注意到池舟轻的,他站在排头,站姿笔挺又有精神(并且对我不屑一顾); 成为前后桌,对了,我们还是这样,不过人家是天定的缘分,我这个还是我去向老师强求来的; 一起讨论题目,嗯……池舟轻也总是来问我题目,班上成绩好的同学又不是只我一个,他为什么不去问老师不去问其他人,总是来问我?这肯定是他故意增加和我的相处机会! 一起吃东西……我和池舟轻在一起吃过好多东西,放了致死量辣椒的大排面,路边摆摊的鸡蛋煎饼,还有糖度严重超标的奶茶,这些都是我从未尝试过的,和他全是崭新的第一次。 夏逾白能解出复杂方程组的脑子却想不透爱情的谜题,往日相处的小细节一帧又一帧地闪过他的脑海。 池舟轻阳光灿烂的微笑,偏心于他时的理所当然,遇到危险时把他护在身后的义无反顾…… 还有运动过后撩起衣服下摆露出的腹肌…… 不对,最后一个去掉!我夏逾白才不是贪图别人肉体的痴汉! “我的脑子里总会浮现出你的身影,后来我才慢慢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是喜欢……”男孩告白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耳边。 我也总是想起池舟轻,所以我对他的感情类比起来也是喜欢吗? 不……不会吧! 夏逾白抱头:不!我的心里只有学习,我被谈恋爱玷污了,我不干净了! 可如果把谈恋爱的对象换成池舟轻,好像也不是没法接受,甚至还有点点高兴? 不,你不可以喜欢他! 夏逾白试图找出池舟轻的缺点,却更加崩溃:因为他一时竟无法找出池舟轻在他心里的缺点! 夏逾白一次又一次地感谢暴雨天附带来的天黑,这样池舟轻才不至于发现他脸色的异常。 结论不可置信,但夏逾白选择躺平,放弃挣扎。 已知: 1.夏逾白总想着池舟轻。 2.夏逾白愿意给池舟轻不厌其烦地讲题目。 3.夏逾白和池舟轻呆在一起哪怕什么事不做也不会无聊。 4.池舟轻喜欢夏逾白。 求证:夏逾白也喜欢池舟轻。 这道证明题的求证过程简单得像送分题。 他承认他对池舟轻有一点点好感,好吧,也不是一点点,说实话好感值还挺高的。 但夏逾白才不会做出主动追求的举动来呢! 并不是他觉得主动追求、主动告白这种行为掉价,事实上,他很佩服今天这位勇敢告白同学的勇气。 再有分明是池舟轻先喜欢我的,我后来才喜欢上他,电视剧里不是常说“先爱上的那个人是输家”,所以主动告白这事不应该由池舟轻来做吗? 夏逾白一下子想通了,心情愉悦不少。 但既然我现在也喜欢池舟轻,我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态度全凭心情,我会对他态度更好些,好到让池舟轻明白我对他和对别人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给池舟轻希望,让他有勇气来主动和我告白。 天啊!夏逾白忍不住自己都要夸奖自己,我分明没有过相关经历,为什么在恋爱的博弈上也那么有天赋!我是天才吧! 消失已久的班主任这时才回来说:“学校发通知了,现在雨太大,让你们家长一个个来接不方便,学校会统一安排校车把你们送回家。而且最近几天暂时都不用来了,明后天都有台风。大家在家里等通知吧,天气转晴后再来上课。” 教室里一片欢呼声。 欸?夏逾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留意到外面的天气。他抬手按上玻璃窗,冰冷的玻璃窗碰到他手心的温度,印出一个模糊的手印。窗上的雨珠汇聚成一条条小河,窗外的世界被大雨笼罩。 但他的心里是拨云见日的好天气。 宁市靠海,夏天的天气总在两个极端之间反复横跳。热的时候热得要死,温度高得人走在路上感觉随时会升华;冷的时候又刮台风又下暴雨,穿长袖缩在家里还是感觉凉气透过窗子侵入屋子。 这不,回校那天,就是另一个极端,温度天天三十五度降也不降。池舟轻只愿待在开了空调的教室里,连上厕所都不想去。哪怕他在空调范围外多呆上一会儿,他几乎就成了一个汗人。 然而一件事却让他的心哇凉哇凉的。 夏逾白和林书竹的话越来越多了,两人关系越来越亲密。 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每次林书竹趁江恒不在见缝插针地来找他说话,夏逾白总要横插一脚,把话题抢过去,然后林书竹便只和夏逾白聊了。 池舟轻虽然性向为男,但他说话风格和方式非常之直男,哪有“中年妇女之友”夏逾白能说会道。 夏逾白平时不愿意多说话,并不代表他不会说话。只要他想,上至九十老太,下至九岁幼童,他都可以和他们聊得兴起。 比如现在,林书竹又又又来找池舟轻聊天了,老生常谈地谈起了他们以前一起在孤儿院渡过的美好幼年时光。 池舟轻不胜其烦。 他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童年的记忆早忘得差不多了,在孤儿院和他有过共同时光的又不是他池舟轻。 偏偏林书竹的分寸把握得很好,要说他越界了吧,也没有,他对池舟轻的态度也只是比普通同学亲近一些。池舟轻也不好对人说重话。 夏逾白从办公室领完数学作业回来。数学老师还是他们原先的数学老师杨鹏,他一直是最受杨老师宠爱的学生,数学课代表理所当然地还是他。 夏逾白一回来看到池舟轻、林书竹两个聊得浑然忘我,池舟轻还笑得开怀(实际上是无奈之至的苦笑),他快要气炸了! 以前他对池舟轻无感,他巴不得林书竹每天来找池舟轻聊天,他在旁边乐得围观他们三人的大型修罗场。 夏逾白恨不得回到过去,拼命摇醒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己。 让你吃瓜!让你看热闹! 现在好了,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看热闹看的自家房子都给烧了! 夏逾白悔得肠子都青了。 然而“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从今往后,林书竹便在他严防死守的名单上了。只要有他在,他们两个休想说上话! 池舟轻和林书竹曾有过一段他不曾参与的童年时光,如果两人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他虽然遗憾却不会过分在意。 他知道池舟轻喜欢自己,所以池舟轻应该只是把林书竹当做一个重要的童年伙伴而已。 可是林书竹并不把池舟轻当朋友看。 他怎么可以在已有男朋友江恒的情况下,吃着碗里的又看着锅里的呢! 池舟轻喜欢他,他也喜欢池舟轻,虽然他们暂时缺了“告白”这个仪式,但没关系,他们心意相通,池舟轻就是他的人了。 夏逾白才不允许他的人和林书竹这种勾三搭四的人混在一起! 夏逾白燃起斗志,脸上却不起波澜。 他状似不经意地把手撑在桌子上,实际上是为了挡住他们两个对视的视线。他柔声道:“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投缘?” “夏同学……”林书竹见来者是他,眉眼间染上笑意,“啊,我们在说童年时候的事,现在想起来可是很美好的回忆!说起来,池哥哥小时候和现在很不一样呢。” 池舟轻冷漠:两个不同的人你给我一样个看看。 夏逾白酸得不行:我都没见过池舟轻小时候的样子! 他使了个心眼:“过去的回忆再美好也是旧事,不如把目光放到未来崭新的生活上。” 言外之意就算他们两个有着再美好的童年回忆,池舟轻以后的生活也和他林书竹没关系了! 林书竹想岔了:过去的回忆=池舟轻,崭新的生活=夏逾白,所以夏逾白是在暗示我不要再留念池舟轻的陈年旧事,而是和他携手共绘一个美好的未来吗? 林书竹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他被夏逾白“强势却温柔”的“情话”撩得脸红心跳。 最近池舟轻对他异常冷淡,夏逾白对他却非常地温柔,和他说话时总是柔情似水地注视着他,他几乎要溺毙在夏逾白深情的眼眸里。 池舟轻见他们两个自然而然地聊起“过去与将来”的话题,和谐得他一个局外人根本难以插入。 池舟轻、夏逾白两个人的脑回路从来不在一个频道上,此时两人却奇妙地调到了同个频道:不行,绝不能让对方继续和林书竹说话! 不善言辞的池舟轻听了他们大半天的谈话,勉强概括出他们聊天的中心思想是“展望未来”。 他不能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未来固然重要,但一个人区别于其他人的关键一点在于塑造他们的过去截然不同。人要向前看,但更要回头看。做人不能忘本。”池舟轻语文作文分数不算高,扯出上面这一大段文绉绉的话他已经竭尽全力。 林书竹浮想联翩:池舟轻这话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忘了和我有着共同过去的他吗! 这句话对于本就心情不快的夏逾白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夏逾白几欲冷笑:林书竹在池舟轻心里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还要重不少。 他心里越生气,脸上的表情却藏得越好,甚至还挂上了一个春风般的笑容。 林书竹看两个优秀的男人为他争来辩去,抢手程度堪比人民币,一时间得意忘形。 江恒从不在众人面前承认他的身份,分明他才是江恒的正牌男友。江恒却和其他女人无所顾忌地说说笑笑,尤其是任琳。 你江恒不承认我又如何?照样有别的男人稀罕我。 池舟轻和夏逾白两人因为“过去和将来哪个更重要”争辩起来,池舟轻自然辩不过引经据典、头头是道的夏逾白。 他输得一败涂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边聊边笑,夏逾白笑得温柔,林书竹笑得羞涩。 他的眼中已经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夏逾白躺在重症病床上无知无觉,医生眼含同情地对等候在病房外的家属摇头:“病人已经陷入植物人状态,苏醒的希望渺茫。”然后,他的家人们痛苦地在病房外呼天喊地。 夏逾白和林书竹谈恋爱并且他不是主角,等同于他被一个不知名的原书受狂热追求者陷害,等同于他找死。 夏逾白你和谁谈恋爱不行?非得谈个玩命的? 池舟轻很难过。 夏逾白一意孤行地和林书竹聊天,眼见他在作死这条歧途上渐行渐远,他却拉不回夏逾白。 夏逾白也很难过。 池舟轻每次见到他和林书竹聊天,总要使出他蹩脚的话术来打断,池舟轻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两人的关系从原先和和睦睦到每天都要为和林书竹聊天争到头破血流。 直到这一天,他们之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暂时熄火。 因为这天周五,放假了。 池舟轻决定要问清楚夏逾白对林书竹的想法。 夏逾白也决定要问清楚池舟轻对林书竹的想法。 池舟轻:“我……” 夏逾白:“我……” 池舟轻:“呃,那你先说?” 夏逾白:“不,你先说。” 池舟轻没兴趣和他玩孔融让梨推来让去的游戏,但如果在学校里直截了当地问他,夏逾白未必会说实话。 他思考了一下,决定旁敲侧击地问他。他还特地把夏逾白带去了夜校附近的公园里,边散步边聊天。希望他能在散步中放松警惕,不经意间透露出他的真实想法。 下午的公园里没有几个行人,他们在公园外围走了一圈。池舟轻迂回地问了几个关于林书竹的问题,夏逾白的回答滴水不漏,但他能感觉出来夏逾白应该对林书竹并无好感。 池舟轻疑惑:到底是他藏得太深,还是我感觉失误? 两人往公园中间走,公园中心是个小小的圆形广场。 周五下午的广场摆了涂颜色、捞鱼等摊子,还有卖冰淇淋的餐车,严阵以待着晚上的热闹。 角落里有个戴口罩的年轻女孩子,她的面前只摆了一张桌子,无人问津。 池舟轻问:“她干嘛的?” 夏逾白看都没看:“可能手机贴膜的。” 池舟轻和他一起走过去,女孩见到他们,笑道:“小弟弟要不要来试试占卜?我是新手不熟练,不收费。” 池舟轻竟然有点心动,他冒出了让这人给他算算夏逾白对林书竹想法的冲动。 青春期少年的心思太难猜了。 夏逾白不以为意:“你也会信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东西吗?” 池舟轻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又不是十来岁的小年轻,他的身体里藏着的可是个三十来岁的灵魂。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只是有点好奇。” 那个女孩不在乎他们轻视的态度,依旧眉眼弯弯,语含笑意:“我明天下午还在这个地方哦。” 夏逾白拉着池舟轻快速离开,他心里泛起奇怪的感觉。 女孩的那句话分明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 她什么意思?她以为我会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呵。 第二天下午,夏逾白站在公园大门口。 夏逾白:…… 为什么他脑子一热就跑过来了啊! 他给自己做心理准备:我来这里只是在意昨天那个女孩子的态度,才不是想问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来都来了,他还是走到了公园中央,戴口罩的女孩子如她所说在昨天那个位置。 女孩子看到他毫不奇怪:“你果然来了。” 夏逾白:“我只是觉得你可能希望我过来。” 女孩完全不在乎他别扭的说话方式,笑问:“好的,那你想占卜什么呢?” 夏逾白纠结了好一会儿:“……我没什么想问的。” 女孩说:“没关系,你既然都来了,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我们随便聊聊天也好。” 女孩带他去了公园角落里的一家冷清的咖啡店,店里的生意差到工作员工比客人还多。 他们坐在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夏逾白点了两杯咖啡和常规的甜点。 他暗暗想道:常说真人不露相,如果那女孩子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她会轻易地把口罩摘下来,露出她的脸吗? 没想到当甜点被服务员端上来时,女孩子很坦荡地脱下口罩,享用起美食。 夏逾白:“你怎么把口罩摘了?” 女孩子:“不摘口罩怎么吃东西?” 夏逾白:“我以为你戴口罩是因为……” 女孩子笑得停不下来:“诶呀,我花粉过敏啊!” 夏逾白:我真是个傻子。 女孩子吃饱喝足,开始干活:“你想问的是爱情上的问题吧?” 夏逾白:“……不是。” 她从善如流:“好的,那兄弟情?” 夏逾白:“……” 她让夏逾白心中默念他想知道答案的问题,那个女孩子则上手洗牌,操作过程像模像样。 夏逾白来之前不信这个,认为这类玩意不过是意志不坚定的人寻求一个心安的寄托罢了,来了后反倒将信将疑,生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 他按照她的指示切牌又抽出几张牌,女孩子啧啧哀叹:“小弟弟,情路不顺啊。” 夏逾白好不容易升起的半点相信立刻烟消云散。 他们分明心意相通,情路不顺?开玩笑! 但他不会砸人场子,微笑道:“是吗?” 她把抽出来的牌摆到他面前为他解释:“你看,这张牌是逆位的……” “不用了,”夏逾白微弱的兴趣随着信任一起崩解,他不愿再多浪费时间,只想尽快走人,“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可以吗?” 女孩笑了:“小朋友,心急可不好,本来我该先给你分析每张牌的意义和它们的前后顺序,不过我一向以顾客的意愿为准。那我直接说结论了。” “你们之间缺乏沟通,感情深厚但不是你所期盼的那种,爱,呃……” 夏逾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女孩子立马改口:“不是你期盼的那种感情,他在感情上可能没那么主动而且顾虑较多,所以小弟弟你有心的话就要主动出击。” 一派胡言!毫无价值! 首先,我和池舟轻一点沟通问题都没有,我们每天都聊得可开心了; 其次,不是我期盼的那种感情更是错的离谱,不想多说; 最后先不说池舟轻哪来的顾虑,让我主动,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夏逾白起身结账,颔首道:“谢谢你,和你一起度过的下午很愉快。” 她微笑着用勺子搅拌杯子里残余的冷咖啡,目送夏逾白离开的背影,在他出店前突然说:“下个月的17号是个好日子,在那天,告白成功的几率会大许多哦。” “是么,谢谢。”夏逾白将后半句“但我不需要”埋在心底。他才不会主动告白呢! 告白成功几率大许多?只要池舟轻肯向他告白,不管那天是几号,告白成功几率都是百分百! 下个月17号?8月17号吗……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上的日历,上面显示着8月17号是星期六。 那我要不要暗示池舟轻,那天是个告白的好日子,也许他会鼓起勇气来当面告白呢? 夏逾白暗暗把这个日子记在备忘录上。 “江恒,你这周末有没有空呀?我们一起去那家新开的商场吧。”耳边传来任琳娇滴滴的声音。 没有。池舟轻一边写英语作文,一边在心里悄悄替江恒回答。 果然,下一秒江恒的回答如他所料,并且加上了一个令人信服且无法拒绝的借口,“抱歉,琳琳,我这周末要去拜访外公外婆,不方便,我们约下周末可以吗?” 任琳忙不迭地应下。 唉,说得好听,他这周末时间多半拿去陪林书竹了。江恒此时还不曾对林书竹动心,但他惯会做戏,总能演出一副深情男友的模样。 池舟轻于心不忍,好好的一个妙龄少女,被江恒骗得团团转,偏要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何必呢? 剧情的中后期,任琳虽然发现了江恒脚踩多条船,但对他情根深种的她轻信了江恒是被林书竹勾引才出轨的鬼话,并且原谅了他,从此刻意针对“男小三”林书竹,连带着针对林书竹的守护者们。 他有心暗示任琳,可一来显得多管闲事,二来没有证据,任琳未必相信他。 没想到就在这个周末,一个在任琳面前揭发江恒真面目的机会便送上门来。 周五放学后,池舟轻陪夏逾白去了附近新开的商场。他陪同着逛了一层后筋疲力尽,不愿多走一步。 论体力,夏逾白当然比不过他,可不知道为什么逛起街来,以往跑一千米都喘的同桌如同机器人一般不知疲倦。他以为他跟着过来是当帮同桌拎袋子的工具人,没想到别人买衣服是一袋一袋地买,直接让店员送到他家去了,根本没有池舟轻的用武之地。 而且他不肯逛,主要不是身体压力,更多的是心理压力。 夏逾白看到女装店也要进去逛一逛,还要问池舟轻哪件好看,害得池舟轻差点怀疑他有女装癖。尽管后来夏逾白解释女装是给他姐姐买的,他还是难以忍受两个男高中生逛女装店被人用看女装大佬的目光打量。 身心俱疲的池舟轻选择坐在商场一楼供人休息的椅子上,夏逾白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看女装,反正去了楼上。休息区坐满一脸疲态的男人们,大部分是被购买欲上头的女友、老婆抛弃在这的。 休息区里还有个水池,里面满是红色的鲤鱼,在清澈的水中游来游去,赏心悦目极了。池舟轻在一旁数鱼,心想世界上不会有比逛街更折磨人且无聊的活动,连数鱼都比它好玩多了。 恰巧任琳和她的姐妹满载而归地从新商场里正要出来,看到了坐在鱼池旁落寞孤单的池舟轻。她把手中的袋子塞到身旁姐妹的手里,起了和他打招呼的想法。 她对池舟轻印象不错,毕竟人长得帅,就是眼睛有问题,非得喜欢林书竹。 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好巧啊。” 鱼在水里不停地游动,长相又大同小异。池舟轻数了好几次功亏一篑,收起他打发时间的心思,难得用上了心,胜利在望之时却突然被人打断,只好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来人。 任琳心情不错:“你也来逛商场,一个人?” 池舟轻心想要不是陪人,这个商场他进都不会进:“没有,陪逾白来的。” 任琳惊讶道:“你跟夏逾白这种面瘫怎么搞好关系的?他少言寡语,也没什么朋友,江恒勉强算是一个。不过如今看来,他跟你的关系可比和江恒好多了。” 池舟轻也不知道,他觉得夏逾白本人可比传言中好相处多了,传言果然不能信。 少女情怀总是诗,绕来绕去总能绕到心上人。任琳提到江恒心生荡漾,又想到林书竹这个煞风景的就生闷气,如今面前还坐着个暗恋林书竹的家伙。 同学一场,她脑子里冒出把池舟轻从苦海中拉出来的想法,好言好语地劝诫道:“你还是别再喜欢林书竹了,他的眼里分明没有你。你多留意些身边的人啊,夏逾白条件比他好多了,你们又感情好。你喜欢他不如喜欢夏逾白。” 这句话槽点太多,池舟轻不知从何说起。 池舟轻:“……不是这样的。” 女孩子一般更感性些,任琳听到这句话后把池舟轻的欲言又止理解成了爱在心口难开的苦涩:喜欢便是喜欢,其他人纵有千般好,和心上人比较也是不够格的。 正如池舟轻对林书竹情深不悔,她对江恒的心意亦是如此,哪怕江恒有时对她态度冷淡,她虽伤心难过还是克制不住那份心动。任琳感同身受道:“我懂了,喜欢上一个人后,心动便全然不由自己控制了。” 池舟轻:“……”你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夏逾白,一个立了全书最多flag的人。 换了种排版方式,康康效果 第39章 但既然任琳主动提起感情方面上的问题,并且主动关心他(虽然真相并非她想象那样),池舟轻也顺势接下这个话题。 可他该如何开口呢? 池舟轻眼角余光瞥到水池里的鱼:“你会只在那么大的鱼塘里养一条鱼吗?” 鱼塘,养鱼,不过这暗示好像过于隐晦了…… 任琳:“???” 看来任琳没懂,池舟轻为难地想道。 正好看到不远处一家女装店的模特头戴一顶蓝色的帽子,他又说:“你看那顶帽子如果是绿色的,江恒买给林书竹是不是很合适?” 绿帽子总够明显了吧? 任琳和江恒两个只是处在暧昧期,严格来说并不是谈上的男女朋友关系,也不能说江恒给他戴绿帽。 任琳还是没明白池舟轻的言外之意,但她终于明白池舟轻为什么会喜欢林书竹,因为这人脑子有问题。 任琳顿时不想和他聊天,只想走人。 话说了一半,卡着不上不下,池舟轻恨不得直接把话挑明了,信不信全看任琳她自己。 他斟酌了会措辞,视线里忽然闯进了熟悉的身影。 林书竹和江恒坐他前面好几周了,他不可能把他们俩的背影记错的! 天助我也,正好让我们撞见这两人的约会现场! 池舟轻立马叫住意欲离去的任琳,小声说道:“你跟我来。” 任琳不明所以,不过看在池舟轻脸的份上,决定还是先理他这一回。 两人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和前面两人始终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见两人放慢脚步,他们还赶紧躲到一家店后面,等前面人的恢复正常速度再跟进。 奶茶店老板:“同学,麻烦你们能不能让让?你们挡住排队队伍了……” “呃……”挡到人家做生意的池舟轻二人连忙尴尬地道歉。 等他们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不好意思”后,回头一看,前面哪有江恒和林书竹的身影! 任琳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暗恋已久的对象和最讨厌人的身影,眼见跟人跟丢了,她竟然心生庆幸,嘴硬道:“也许不是江恒呢,只是背影相似的人……” 池舟轻不说话只看向她,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大字“你信吗?”。 任琳还是嘴硬:“就算这两人一个是江恒,一个是林书竹又如何?他们也许私交不错,朋友一起来逛商场也不奇怪吧?” 池舟轻还是不说话,她要不信,他也没办法。两人在学校里要不是林书竹经常找江恒说话,关系冷淡得跟陌生人似的,周末却给人看到他们两个在商场里牵着手逛,哪家的朋友这样的? 任琳想不怀疑也难,大街上两个男的牵手这行为实在给气。她狠下心,咬咬牙道:“不行,我们前面去找找,就一小会儿,他们走不远!” 为了避免正面和那两人对上,他们特意走到了对面店铺的那条路上。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在一家甜品店找到了跟丢的那两人。 任琳哑口无言,她正好看到林书竹舀了一块蛋糕递到江恒嘴边,江恒看上去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张口吃下去了,林书竹见状脸上的喜悦与满足隔着两条过道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坐在甜品店对面烧烤店的靠窗位置,池舟轻友情提供了两本课本,防止被窥视的对象察觉。两人撑起课本遮住脸,只余下眼睛牢牢地看向对面。 池舟轻看到他保护得整洁干净的课本被任琳捏得皱了一角,心疼道:“我的物理书……” 任琳回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会赔的!”说完又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 池舟轻:唉,下次再也不带女人捉奸了。 只见对面两人在任琳眼里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地共享完一整块蛋糕,任琳心里空落落的,既不难过也不愤怒,她呆滞地开口:“两个男的互相喂东西吃也没什么……” “对啊对啊,”池舟轻看热闹不嫌事大,“比如爸爸喂儿子,护工喂病人……挺常见的。” 任琳理也不理他,眼眶开始红了。 池舟轻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夏逾白发来一条消息:“你在哪里?走了。” 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从他心里钻了出来,不会这么巧吧…… 他连忙给夏逾白回消息:“我来找你,你在几楼?” 夏逾白秒回:“不用,我到一楼了。” 刚收到这条消息没过多久,夏逾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对面的电梯间里。 夏逾白此刻所在的位置离江恒、林书竹所在的甜品店有一段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江恒总不至于一眼就看到他吧? 然后,池舟轻就看见江恒站起身,低头和林书竹说了几句话,往夏逾白的方向走去。 池舟轻不忍直视地捂住脸:任琳今天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大了,要再让她知道江恒心里有个暗恋对象照样在外面撩得风生水起…… 目光一直注视着江恒的任琳自然注意到江恒的异常举动,她右手拿着物理书,左手一把拉起池舟轻:“走!” 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走到电梯间,借墙遮挡住身影,任琳继续用物理书挡脸。 池舟轻:你用物理书遮着更加惹人注意了好吗! 江恒有心多和夏逾白说几句话,但夏逾白只想着找人回家,对他态度不冷不热。 江恒背对他们,夏逾白一抬头倒可以他的两个同学像做贼一样缩在墙后面,但他好像心不在焉,一直低着头在和江恒说话。 “我们小心点,别让夏逾白发现了……”任琳在池舟轻的提示下放下了物理课本,小声地和他说道。 才刚说完,夏逾白不经意间抬起了头,和他们两个视线对了个正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夏逾白:“???” 池舟轻、任琳:“……” 任琳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池舟轻用手指抵住嘴巴,又指了指任琳,希望夏逾白能理解他没法说出口的言外之意。 夏逾白的理解能力明显比任琳好多了,他脸上的惊讶只维持了一瞬立刻散去,连正和他说话的江恒都没发现他的异常。 池舟轻、任琳的藏身之处太适合偷听了,这个距离刚好能听到夏逾白和江恒之间的谈话,却又不会被背对他们的江恒发现。又离楼梯口不远,一有风吹草动,他们还可以立即跑路。 夏逾白的视线不经意地扫了过来,池舟轻再次用手指了指紧张兮兮地注视着江恒情况的任琳。 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懂没懂,反正夏逾白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小白你想好了?你下周真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江恒见他点头,喜不自胜道。 夏逾白之前的注意力一丝都没放在他身上,自然不清楚江恒说的什么。不过不知道聊天内容,一点也不影响聊天继续下去。他冷淡道:“我去干什么?去当你和林书竹之间的电灯泡吗?” “没有没有,”哪怕池舟轻、任琳两人看不到江恒的正脸,但从他一叠声的否定中,也能听出声音主人的无措,“我不会让他去的。他哪能跟你比?我们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他……反正你在我心里,绝对比他重要。” 任琳是察觉八卦的一把好手,她以前看不出江恒的异常是因为当局者迷,如今不幸失恋,反而拨云见雾,咂摸出这几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她压低声音问道:“不会吧?夏逾白和他也有关系?” 池舟轻没想到夏逾白不仅理解了他的意思,甚至更进一步开始反套江恒的话。 夏逾白瞥了任琳一眼,又快速将视线收回:“那任琳呢?” 江恒还奇怪今天夏逾白说话不对劲,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在吃自己的醋,语调轻快:“我没有理她,是这女的自己缠上来的。” 任琳听了这话,又气又难受,恨不得上去给他来上一拳。 偏偏江恒不住嘴,继续表决心,又说任琳如何纠缠于他,又说他面对他人的投怀送抱是如何的不动如山。 夏逾白目的达到,也不想跟他虚与委蛇。 江恒既然不喜欢任琳,直截了当拒绝就好。他表面享受着追求给他带来的好处与光环,背地里又暗指她不自爱。 夏逾白不喜欢他这种处理方式,懒得和他多说一句。他拿出手机装作家里发短信催他回去,匆匆告辞离去。 池舟轻给夏逾白指了楼上的一个位置,意思他们在那里汇合。 三人坐在三楼的一家奶茶店里。 任琳捧着一杯热奶茶,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他既然有男朋友,心里还有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直接拒绝我就好,我又不会追着他死缠烂打。背着我说这种话又什么意思啊!” 任琳性格再强势外向,现在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没有未来进入社会的风云叱咤。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明恋对象的性向跟她性别不符,把她的心意贬斥得一文不值,还把她的追求和不自爱相提并论。 池舟轻不会安慰别人,干巴巴地说:“尽早发现也是好事,总比你以后当同妻好。” 他说的是心里话,感情从来不是一上来便情深如许,它有个渐进、深陷的过程。 正如沉没成本,感情里投入得越多的人,最后也越难抽身。任琳的喜欢才刚刚开始一年,她还不是剧情中后期非江恒不可的女人,疯狂又偏执。现在的她,投入的少,喜欢程度也少,还可以收手。 任琳一点也没被安慰到,哭得更凶了:“你之前和我说鱼塘还有绿帽子,都是在暗示我这件事情吧!我还以为你傻呢,结果发现最傻的是我才对!” 夏逾白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好歹他们两家人还认识,也心生不忍,给她递上几张餐巾纸:“为江恒哭不值得。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好、更值得喜欢的人。” 在两个不太熟的同班同学面前哭得稀里哗啦,这时任琳才想起她身为校花的架子,开始觉得丢脸了,默默地擦去眼泪,停止哭泣。 为了转移注意力,任琳问夏逾白:“你知道江恒喜欢你吗?” 夏逾白:“知道。不过严格来说,这不能算喜欢。” 任琳又问:“江恒真在和林书竹谈恋爱啊?” 池舟轻回答:“是啊。一进高中没多久就谈上了。” 任琳想到她每次找江恒说话时,边上林书竹哀怨又不敢言的眼神。当时她还觉得这男的烦,不识眼色,明里暗里地刺了他几句。没想到她才是那个“小三”,她的行为才是不妥当的,可她又觉得林书竹性格太软,自己男朋友被旁人缠着,他还不跳出来宣誓主权。 女孩子还是容易心软,她又开始同情林书竹的处境:“江恒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林书竹为什么不和他分手呢?” 夏逾白说:“为什么分手?他很喜欢江恒。” “啊……”任琳闻言脑补出了一个为爱卑微的小可怜。她对池舟轻说道:“你不是很喜欢他吗?不劝劝他?” 池舟轻:为什么我又被拉进来了? 池舟轻:“我不喜欢他。” 任琳自然不信:“我看你们两个每天有说有笑……” 池舟轻:“???” 他反驳:“和林书竹关系融洽的男生又不是仅我一个。” 任琳开玩笑:“还有夏逾白也是吗?贵圈真乱。” 夏逾白面不改色道:“是,不过你为什么会认为喜欢只能给一个人呢?” 任琳被他突然的海王言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等等,不止一个人,什么意思?” 夏逾白:“就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任琳异想天开:“不会包括你,江恒还有……池舟轻?” 夏逾白点头。 池舟轻看不出来夏逾白对林书竹的心思了然于胸,不过他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会在原书剧情里和林书竹混在一起? 任琳脸上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合适,又有吃到大瓜的震惊,也有所爱非人的难过:“呃,还是留着他们两个内部消化吧。学校里好的男生多了去了,我看池舟轻就很好。” 池舟轻知道她这话玩笑成分居多,但还是认真地和她说:“我喜欢男的。” 任琳是对池舟轻好感不低,长得帅人又温柔,哪怕不一定有往恋爱方向发展的意向,和他做朋友也不错。她沉默了一会:“真的?” 池舟轻无奈道:“我骗你有意义吗?” 任琳崩溃:“为什么我接连两个有好感的男生都是基佬!你看起来明明是个直男!” 被不少人认定为直男实为基佬的池舟轻:……唉,习惯了。 夏逾白本来听到任琳说她对池舟轻有好感,又是自豪池舟轻优秀到足以让人喜欢,又是生气情敌再多一个。可池舟轻说他喜欢男的,他复杂的情绪土崩瓦解,小小地笑了一下。 不过他的高兴也没维持多久。 因为无论他之后几天怎么暗示池舟轻,池舟轻不动如山,根本没有向他表白的意愿。 夏逾白咬牙切齿:池舟轻,如果你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那你成功了!但我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向你告白的! 他打定主意要跟池舟轻死耗到底,直到有一天,他们两个坐地铁回家时,路上遇到了池舟轻的初中女同学。 他们正排在买票的机器前准备买票,这时一个女孩子拍了拍池舟轻的肩膀,见他回过头来,女孩子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巴:“果然是你,池舟轻!你和初中比起来变化好大!我……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池舟轻不知所措,因为他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位初中同学的名字! 他故作镇定道:“哦,是你啊!我记得你!” 初中女同学有点感动,她在班级里一直是默默无闻的存在,不成想暗恋对象还记得她。她欲言又止,想吐露心意,又瞥到池舟轻校服上的校徽。 宁市一中。 所有隐秘的心思都化成一声叹息,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了。不过看到暗恋对象发展得越来越好,性格开朗了,还有了好朋友,她也很高兴。 她说:“看到你过来打声招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然后转身离去。 池舟轻如释重负:“唉,我把人家名字都忘了,她要再跟我多说几句,我就露馅了!” 夏逾白:“……” 池舟轻迟钝看不出来,不代表夏逾白也看不出来。这个初中女同学绝对暗恋池舟轻。 夏逾白对此早已无感,刚一开始他还要暗中吃醋。可不知道为什么,池舟轻异常受女生欢迎,他酸着酸着就成习惯,他也懒得一个人在那生闷气(主要是生闷气也生不过来)。 不过夏逾白还是生出几分未雨绸缪的担忧,虽然那些女的性别不符,可烈女怕郎缠,万一池舟轻被哪个女人掰直了呢?他要是不再抓紧时间、尽早下手,以后池舟轻跟别人跑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的内心陷入天人交战。 池舟轻可能因为害羞、矜持才不主动,那要不我主动点? 不不不,夏逾白马上否决:让我主动,我也害羞啊! 面对难以抉择的感情问题,夏逾白又使出“拖”字诀,好像问题放在那,它自己就会自行解决。 这一拖,从七月初拖到了七月末,从七月末又拖到了八月中旬。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夏逾白很苦恼。 那个占卜的女孩子所说的告白吉日八月十七号近在眼前,夏逾白愈发不知所措。 难道就这样把这个据说告白成功几率很大的日子错过吗? 偏偏夏逾白心里还有其他心事,两件事搅和在一起,他的心情愈发糟糕。 情绪从不外露的夏逾白近日异常烦躁、行为反常,连对他人感觉迟钝的池舟轻都发现了。 以往他写数学题如行云流水从不卡顿,池舟轻和他做同一张数学试卷,对他的速度向来难以望其项背。他都翻页了,池舟轻还在第一页挣扎。 最近情况却变成池舟轻都翻页了,边上的夏逾白毫无动静,要不是看他眼睛睁着,池舟轻肯定怀疑他睡着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人睡觉眼睛就是睁着的,没准夏逾白也是其中一个。他做完这道题后,在夏逾白面前挥了挥手,夏逾白转过头来直楞楞地看着他。 他被夏逾白的眼神吓了一跳:“怎么了?” 夏逾白呆呆的,回答时僵硬地像生锈的机器:“在想事情。” 池舟轻好奇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苦恼?” 夏逾白慢慢回过神来,趴在桌子上:“我在想我以后要读什么专业。” 没错,这就是夏逾白烦心事的另一半。 池舟轻听到这话题也认真起来,把手中转着的笔放下:“我们才刚高二,是可以考虑这个问题了,但为此烦恼太早了吧?而且以你的成绩,大部分专业不是随便挑吗?” 夏逾白揉了揉眉心:“嗯,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没有读家里人期望我去读的专业,他们会不会失望呢?” 池舟轻回想起夏家融洽的家庭氛围,笑了:“不会的,你的家里人都很喜欢你。” 夏逾白:“正是因为他们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们……我才不想做出任何可能会让他们失望的决定。” 池舟轻又说:“你没和你的家人们说过,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的真实态度?要不你今晚和他们透个底,透露出你不是很想读父母安排的专业的想法,再看看他们的反应?” 夏逾白迟疑道:“这样真的行吗?” 池舟轻:“怎么不行?如果你家里人不同意,那你到时候改口不就行了,说你随便说说的。” 池舟轻觉得他的担忧完全属于无稽之谈,夏逾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家上头有哥哥姐姐顶着,又不指望他来支撑家业。专业当然随他本人喜欢,父母说的只是给他个建议而已。 夏逾白被说服,打算晚上回家就说。 作者有话要说:距离立起的flag倒塌,仅需一章(嘘) 写内容提要好难,时常不知道写什么内容好 第40章 一波三折折折的告白(1) 吃完饭后,夏逾白敲开了大哥房间的房门。 大哥夏叙虽然和他的年纪差足足有十岁,不过他们两个还算同辈,更为亲近些,夏逾白遇到问题也会想着先去找大哥帮忙。 夏爸爸正在慢慢放权,尝试在他的指导下让夏叙逐步接管家族企业。所以哪怕是晚上,夏叙也忙得团团转转。见弟弟敲门进来,他抬头看了弟弟一眼,让他坐在沙发上,手上继续处理着公司文件。 等夏叙好不容易忙完一桩事情,他才想起弟弟还坐在他房间里,连忙坐到沙发对面:“不好意思,哥哥工作太忙,把小白疏忽了。你找哥哥有什么事吗?” “呃……”虽然在学校的下午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辛辛苦苦积蓄起的勇气在等待过程中消弭殆尽,这时的夏逾白又不太确定是否要和哥哥讨论这件事情,他在脑内回放了好几遍哥哥拒绝后他准备好的台词。 夏叙见他一脸为难,以为他是缺钱,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卡,豪气道:“钱花光了?没事,哥哥有!” 若是池舟轻在场,他一定会感叹:原来夏逾白的出手大方全是从他哥这学来的,瞧瞧这一脉相承的土豪血统、给钱给卡如给纸的豪气! 夏逾白急忙把卡推回去:“不,不是,我钱够用的。” 夏叙一脸遗憾:“好吧。” 夏逾白:“我来是想问,如果我不选哥哥希望我去读的金融类专业……” 夏叙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你想读什么专业?数学吗?” 夏逾白:“也不是数学,我想去读法律。” 夏叙露出几分好奇:“哦?为什么?” 夏逾白一五一十地讲出理由,他上周末见到了公司的法务,和他随便聊了几句法律相关的问题,他对此有些兴趣,还回去翻阅了相关的书籍。 夏叙:“随你啊,你开心就好。” 夏逾白愣住:啊?这么容易就通过了吗? 他犹豫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对法律专业是真的喜欢还是一时兴趣,也许到时候我并不想从事相关工作,我大学的专业会不会白学了吗?” 夏叙:“这不要紧,大一还可以换专业。再说社会上多的是工作和大学专业不对口的人呢。” 夏逾白又说:“我还记得哥哥说想要我读金融、管理,以后到公司来帮你……” 夏叙回答:“你愿意帮我,我自然开心。你不想来也无所谓,小白在家里永远拥有特权,可以随心所欲。我倒是很高兴,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出你自己的要求,我以后还能见到小白更多的‘任性’吗?” “好了,”夏叙看了看时间,已经近十二点,他是个还有工作要忙的大人,但小孩子还是要遵循早睡早起,他摸了摸夏逾白的头发,“别胡思乱想了,早点去睡觉了,晚安。” 夏逾白几乎是飘回房间里,他对这个结果不敢置信,的确如池舟轻所说,他的家人好像并没有强求他要去学什么,他要去做什么。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按照家人的希望生活。家人希望他好好学习,那他就好好学习,家人希望他学门乐器,那他就认真去学。他从不违背家人们对他的期盼,一是因为家人年纪比他大,人生经验比他多,为他做出的选择总是相对正确,二是害怕家里人对他失望。 今天他第一次回拒了家里人对他的期盼,好像也无事发生?哥哥没生气,甚至有些高兴,天空也没有因此塌下来。 他打开手机,找到和池舟轻的聊天窗口,反反复复打了好几句话又觉得不妥删掉了。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光是看到池舟轻的名字便觉得心里溢满快乐。他大部分时候都过于保守、不喜欢尝试新事物,他也循规蹈矩,喜欢把每天过得像复制粘贴一般的一模一样,脱离计划外的事情令他难受、不安。 他想:池舟轻真是个神奇的人。 因为池舟轻本人身为他夏逾白生活中脱离计划的最大意外,他却并不讨厌。和他认识后,每一秒都可能是个全新的体验。 他一个不愿尝试的人,竟已在不知不觉中体验过好多好多的第一次了:第一次被人当面告白,第一次吃街边小饭馆,第一次被抢钱,第一次看打群架,第一次打游戏,第一次给人在运动会上加油,第一次打羽毛球……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因一个人而吃醋。 每一个第一次都浪漫到不可思议。 以后可能还会有第一次告白,第一次谈恋爱。 明明此时距离他们第一次说话,也就是他们认识的开始,才过去了一个学期,夏逾白却感觉和他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好像他生来就该遇上这样一个人,这人会带他打破所有的桎梏,引他窥视到井外浩大又未知的世界。 他想来想去只发了再为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我和哥哥说了,他同意了。” 池舟轻秒回:“你看果然跟我说的一样吧。” 夏逾白想和他继续聊下去,又苦恼于聊什么话题不无聊,又担心时间太晚会影响到他的入睡。 夏逾白回了句:“说出心里话,比我想象中容易很多。” 池舟轻网名旁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啊闪的,却久久没有发过来一条消息,可能他也在修改他修改他要发过来的话。 最后,他只发过来一句话:“很多事情,你勇敢一点,就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勇敢一点…… 主动一点…… 我要试试看吗? 夏逾白紧紧攥住手机,用力得像是握住那个给他发来消息人的手,他谨慎地发出邀请:“下个月十七号你有空吗?” 池舟轻回他:“有啊,你又要买衣服吗?” 夏逾白:“不是,我想让你陪我去游乐园。” 他甚至还编造出了好几个池舟轻如果不同意后的Plan B。 他会卖可怜说他从没和朋友一起去过游乐园,他会说这两张票是朋友送他的,不用白不用…… 然而他还没有想出一整套无懈可击的理由,池舟轻又发来一条消息:“行啊,不过为什么选在八月十七号,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是个适合告白的日子,但你以为我会说吗? 他感觉这日期有些耳熟,随手回复道:“那天是费马的生日,庆祝一下世界上多了位伟大的数学家。” 池舟轻:“……” 池舟轻:“哈哈哈,这么喜欢数学的吗?” 夏逾白刚才回消息没过脑子,他现在看到自己的回复觉得他就是个只会读书的呆逼。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他还想在心上人面前形象维持得更好一些的! 啊啊啊!哪怕他说这是个普通的周六也比他那莫名其妙的回答好多了吧! 夏逾白还想抢救一下,证明那个被他记住生日的人并非只是个普通数学家:“费马虽然只是个业余的数学家,可他在数学界依旧成绩斐然,他是解析几何的主要创始人之一,对微积分的诞生也贡献颇多……” 夏逾白打字打到一半的动作戛然而止,真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多说多错。 他及时止损,立马给发了“哈哈哈”的池舟轻回过去一条“晚安,早点睡。”后,即刻把手机关机,试图逃避丢人的自己。 夏逾白其实不喜欢去游乐园玩。 游乐园人山人海,遍布着高密度的嘻嘻哈哈的游客和吵闹的小孩,四处都是噪音。 而且如果去的时候不幸撞上人流量较大的节假日,玩个项目排队时间比上去玩的时间还要长,这点在每个游乐园都有的大热门项目过山车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游客们起码要在太阳曝晒下等待半小时以上,上去就是把人颠来颠去,不超过三分钟,游客便头重脚轻、两腿发软地站在地上了。 他八辈子没去游乐园玩过了,他不止一次怀疑他把“无聊”两字和游乐园挂钩的现状,全拜他大哥夏叙所赐。 夏叙一直渴望当个关心弟妹的兄长,可惜二姐脾气火爆、性格强势,欺负她的男孩子全被她揍得哭着回家找妈妈,夏叙一腔的兄长关爱无处倾泻,全部投注到了后来出生的夏逾白身上。 因此哪怕夏叙再忙,他也会在周末抽出时间带夏逾白去游乐园玩,实在没空了,也会和他去附近公园玩。 无论一个地方有多么好玩,去多了也不过如此。第一次去是新奇,第二次可能还是觉得好玩,可再有第三次、第四次到好多次,这感情就会退化至毫无波澜甚至厌恶。 夏逾白好不容易借着上补习班的借口,逃离了大哥带他去游乐园玩的魔爪。事到如今,他已经快十年没进游乐场了。 游乐园的门票被他压在书本下、放在书桌上,他抽出这两张纸,门票上面印着两张笑得傻兮兮的黄色笑脸。 前脚池舟轻才同意和他一起去,第二天他就托哥哥买来了票。 夏叙警惕地多问了句:“和男同学一起去还是和女同学啊?” 夏逾白:“同桌,男的。” 夏叙长舒了一口气,生怕自家弟弟早恋。可夏叙没想到时代变了,男孩子也需要提防。 他又拿来放在桌子上的台历,翻到八月份,把17这一天用红笔圈出,他已经开始想着那一天他要穿什么衣服才会给池舟轻留下深刻印象了。 学校附近有个地铁站,从这里搭地铁坐个五六站站可以直达游乐园。 两人约那天八点钟在校门口见面。 那条地铁要经过一个停在购物街的站台,因此哪怕周末的早八点,地铁里也是人挤人。 池舟轻记得夏逾白好像不喜欢混在人堆里,因此一路上边走边寻思着换一种交通工具。 夏逾白比他来得早,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安静地站在校门口,头上戴着顶有白色数字印花的深蓝色棒球帽。 池舟轻见到他笑了,问道:“我们要不换种交通工具过去?” 夏逾白在这种小问题上没意见,他看到校门口旁边停放的共享单车,问道:“骑自行车去吗?”同时脑子里已经开始浮想联翩。 骑单车带人不是校园恋爱剧情里的必备桥段吗!到时候他坐在池舟轻的后座上,他没准能抱到池舟轻的腰呢,不过一上来抱腰是不是太过于主动了,那换成拉他的衣角? 夏逾白满脑子冒粉红色泡泡。 池舟轻觉得可以,问他:“你会骑自行车吗?” 夏逾白自然会也说不会,不然他哪来的机会坐人后座上? 池舟轻否决了他的提议:“那算了,共享单车不能带人。” 夏逾白:对哦,只顾着脑补青春剧了…… 池舟轻灵机一动:“我有办法,你跟我来。” 夏逾白跟着在他身后,看见池舟轻把他带到了他们一起吃过面的面店。 池舟轻之后又光顾过这家店几次,在老板娘面前蹭了个眼熟后,两人聊天时发现他们还是一个镇上出来的。老板娘热情好客,又见他家世可怜,从此之后,他来吃面时的大排都比店里的其他客人分量大。 池舟轻打着问老板娘借电瓶车的打算,老板娘好说话地直接借给他,还不收他的押金。 夏逾白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见池舟轻骑着一辆骚粉色的电瓶车出来,冰块般毫无表情的脸差点崩出条裂缝。 池舟轻按了按电瓶车的喇叭,发出“滴滴”的响声:“上车。” 夏逾白脑子里的粉红色泡泡一个又一个“啪嗒啪嗒”地碎成泡沫,感觉频道从青春校园切换到了老大爷买菜。 他非常不想坐在骚粉色的电瓶车上,尤其是电瓶车车身上还被颇具少女心的老板娘贴了个大大的HelloKitty的贴纸。 但他不想驳了池舟轻的好意,极其不情愿地坐在了电瓶车后面。 他绮思全无,清心寡欲地拉着池舟轻的衣角,不过看见左边动车道上堵着的小轿车,他安慰自己:算了,电瓶车就电瓶车吧,我以前也没坐过,就当丰富生活经历了,而且起码骑电瓶车速度快还不会堵车…… 他又偷偷换角度从后视镜里看池舟轻的脸。 风把他额前的刘海撩起,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眉眼轮廓、挺直的鼻子在后视镜里一览无余。 哎,有点帅啊。 夏逾白的心思又开始荡漾,被电瓶车破坏的粉色泡泡重新黏合。 然后他的粉色泡泡被交警无情地打碎了。 交警把他们拦了下来:“骑电瓶车为什么不戴头盔?” 说完给他们讲了一大通骑车不戴头盔的危险性和戴头盔的必要性,谅在他们两个是初犯的份上,只罚了他们一人二十。交警还说下次再犯,便是一人五十了。 池舟轻虚心受罚,夏逾白一点也不高兴,早上被罚钱的出师不利给他的告白之日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浓雾。 他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这一整天,他的计划都未必能如愿以偿。 两人被交警教育后,池舟轻在电瓶车的后备箱里翻出两个土里土气的头盔,一个深粉色,一个亮蓝色,关键还带闪。 夏逾白一点也不想把这两个中的任意一个套在他的头上,在池舟轻的谆谆教导之下,他被迫戴上深粉色的头盔。 带着一路微妙的心情,两人终于到达游乐园,此时时间接近早上九点。 夏逾白主动提议他要去鬼屋,毕竟这是他非要来这个游乐园不可的两个原因之一。 于是两人站在游乐园门口旁的地图前,找到了鬼屋的位置,向目的地进发。 九点多游乐园才开门不久,鬼屋门口排着的队伍不长,没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两个检票了,刚好一对情侣从入口冲出来,女的在前面哭得眼线都糊在脸上、跑得飞快,男的在后面无奈地追着,嘴里还叫着女朋友的名字。 池舟轻:“这么刺激的吗?” 他不怕鬼怪这类东西,以前看恐怖片照样面不改色。不过想到夏逾白文文弱弱,看上去不像个胆大的,他在进去前问道:“你害怕吗?” 夏逾白很快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如果我害怕的话,池同学会保护我吗?” 哭得和那女的一样满脸泪事小,留下心理阴影晚上不敢睡觉事大,池舟轻善意提醒道:“你不要觉得胆子小丢脸。你要是害怕,我们就不进去了。” 夏逾白: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为了防止鬼屋计划还没有开始便夭折,他只好低头道:“……我不害怕。” 鬼屋主题是废弃的医院,这主题常规也常见。 黑色栅栏门的油漆剥落,露出底下生锈的铁门,风微微吹动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医院的标牌七零八落,看不清医院的具体名字。饱经风霜的外墙泛着灰绿色,门口望进去漆黑一片,看起来还挺唬人的。 进了医院,接待台处站着个浑身是血的护士,脸上、白色的护士服上满是深红色的血污,阴恻恻地笑着,递给他们两个手电筒。 为了恐怖效果,鬼屋里没有开亮灯。池舟轻打开手电筒,手电筒的光忽明忽暗的。在一闪一闪的照明下,整个环境的氛围更可怕了。 他们往里走进去,走廊上开着一盏血色的灯,前面传来“啪——啪——啪——”的物体拍在地面上的声音。 两人循着声音走过去,路上撞见了边往回跑边哇哇直叫的一群人,人群里有男有女,每个人都面色惊恐。 池舟轻再次询问:“怕吗?” 夏逾白没被忽闪忽闪的灯光吓到,也没被他猜出来是什么音效的声音吓到,但他真被大喊大叫的游客惊到了,叫得他耳膜痛。 但他还是装作被吓懵的样子,低声道:“……有一点点。” 池舟轻无奈,夏逾白果然在强装镇定,他伸出右手说道:“牵住我的手。” 夏逾白目的达到,低头笑了一下,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他的手。 冰凉的触觉碰到了他温热的手心。 池舟轻皱眉,估计是被吓的,这人一直在逞强,他又轻声说:“实在害怕的话,我们直接出去也行。” 夏逾白摇头。 池舟轻拿他没办法,两人走进刚才吓跑一堆人的病房,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人服的病人拍皮球玩得起兴,“啪啪啪”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病房里让人不适得汗毛直立。 病人冲进来的人露出个诡异的微笑,池舟轻定睛一看,他手里拍的“皮球”还长带着黑色的长毛。 原来他手上拍的是人头! 夏逾白像是又被吓到,握住他手的力气大上几分,人也直往他怀里扑:“池同学,我好害怕!” 池舟轻不慌不忙,不过他第一次见到淡定的夏逾白惊慌失措到忘了维持仪态。 解决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直面恐惧。 他把夏逾白从他怀里拉出来,夏逾白一脸的不知所措。 池舟轻捏了捏他的手:“不要怕。”说着拉着他的手走向那个病人。 拍人头皮球的工作人员第一次遇上见到他不退反进的游客,要知道这第一个项目配合上吹进病房里阴森森的凉风、渗血的墙壁、诡异的音效,把不少胆小的游客吓得四处乱窜。 在工作人员失神的片刻,池舟轻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人头,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观察:“做工比理发店里的要精致真实许多啊。” 状况外的工作人员:??? 投怀送抱惨遭拒绝的夏逾白:…… 池舟轻点评过假人头的做工后,把它放到夏逾白的面前,让他去摸假人头的外壳:“你看这些都是假的,估计是用乳胶做的,触感摸上去倒还有点像真皮。” 夏逾白:谢谢,我一点也不想碰。 池舟轻柔声问道:“现在你知道了它的庐山真面目,总不会再害怕了吧?” 夏逾白:“……哦,不怕了。” 池舟轻满意地把人头还给工作人员,还对他好言好语地道歉:“不好意思,得罪了。” 工作人员茫然地抱着他失而复得的人头:你以为你的小男朋友想要的结果是这样的吗? 夏逾白冷漠地跟在池舟轻的身后,脸色比他早上被交警罚了钱时还要冰冷。 池舟轻浑然不知,兴致勃勃地带着夏逾白四处探索。 他们又走进一间“科学怪人”的研究室,房间里的架子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池舟轻走上去拿起其中一个,瓶子中浸泡在浅蓝色液体里的俨然是一颗鲜红的心脏! 池舟轻惊叹连连:“道具做得好真实,体验物超所值啊。” 夏逾白笑不出来,跟着附和了几声。 池舟轻不是个话痨的人,但这一路上他为了让夏逾白不再害怕,他不停地和夏逾白说话转移注意力。 当他们看到从门缝中流出来的粘稠血液时,池舟轻说:“这个估计是用增稠剂和调色剂混起来做的。” 当他们遇见一个会扒人肩膀流着血流的红衣女鬼时,池舟轻又说:“你的眼线要是画得更黑更浓,恐怖效果会更好些。” 当他们路过一个从担架上猛地弹起的尸体时,池舟轻蹲下去研究了将尸体弹起的装置后评价道:“这是个费力杠杆。” 进鬼屋的游客一般都是二到三人一组,他们身边跑过无数组吓得花容失色、四处乱跑的游客,而池舟轻两人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他们谈笑风生(池舟轻自以为)、镇定自若,硬是把鬼屋逛成了欢乐的米奇妙妙屋。 池舟轻见夏逾白的脸色变也不变,以为他的辛勤劳动终于得到了回报。 夏逾白在他的帮助之下,胆量得到了锻炼,对鬼屋的一切不再恐惧,脸上甚至挂着淡然处之(实际上是心如死灰)的平淡笑容。 别人进鬼屋是叫得嗓子痛,池舟轻进鬼屋是解说得喉咙发干。 两人“欢快”地走出鬼屋,和他们同一批出来的游客则与他们截然不同,面色戚戚,像是还没从鬼屋的恐怖氛围中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哦=3= 等下还有一更~ 第41章 一波三折折折的告白(2) 池舟轻本来出去想买瓶水喝,看到店里的冰淇淋又改变了想法,心动地买回两只冰淇淋,双色球的甜筒。他买了一个巧克力、香草味的,又买了一个草莓、哈密瓜味的。 他拿回去让坐在长椅上的夏逾白选。 夏逾白挑了红红绿绿的那个,握在手上也没吃的欲望。 游乐园里的食物通常又贵又少又难吃,看在池舟轻买来的面子上,他勉强地咬了一口,还有点惊奇,游乐园的冰淇淋味道不像他记忆中的难吃。他郁闷的心情因此好上几分,小口小口地吃着冰淇淋。 池舟轻见他吃冰淇淋的姿势和吃饭的姿势如出一辙地矜持,只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让他想起曾经养过的猫不急不缓地喝水的样子。 夏逾白见池舟轻看着他,还以为他也想吃这两个味道,自然地把手中的冰淇淋递过去。 池舟轻也不讲究,顺势过去咬了一口:“太甜了,没巧克力的好吃。” “真的吗?”池舟轻也把他的冰淇淋递过去,夏逾白探头过去尝了一点又摇头,“不,我还是觉得我的好吃。” 两个人吃过对方手上冰淇淋的味道后,一致觉得“家花就是比野花香”,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自己手中的甜筒。 长椅旁立着个大牌子,上面画着游乐园的地图。池舟轻起身站在牌子前面,认真地研究他们接下来要去玩哪个项目。 他指着地图右上角那块激流勇进问道:“要不我们去玩这个,大热天挑个凉快的。” 夏逾白点头。 走到激流勇进的入口处,工作人员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件一次性塑料雨衣。 太阳高高地挂在正空,随着时间接近十点,游乐园的人流量也变大了。等了好几拨才轮到他们,为了刺激,他们坐在了最后一排。 前头坐着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笑着闹个不停。 池舟轻把身前的横杆放下来,把边上正发呆的夏逾白的手抓到横杆上。 激流勇进的友好度比过山车高多了,但从高处俯冲划入水的那一下,会被溅起的水花扑个满脸,也还是有一点刺激。 半人多高的水浪尽数淋在游客们薄薄的塑料雨衣上,有些人没把雨衣的帽子戴上,一趟下来附带洗了个头。 夏逾白戴了帽子,但帽子只负责盖住头发,又不管脸。尽管他在游船滑下的那一刹那,预感不妙,急忙把帽子往下拉,但还是为时已晚。 他的脸逃过一劫,但水浪无情地扑到了他的刘海上,导致他的刘海像在水里泡过澡一样,湿哒哒、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 池舟轻就在他旁边,他们俩难兄难弟,他的刘海也湿淋淋的。 出口处还会卖从高处滑下来时抓拍的照片。 夏逾白经过那屏幕看了一眼根本不想再看,也没有去找他自己的身影。 他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在没有刻意的表情管理下,他在受到惊吓时脸上的表情肯定傻透了。想让他为黑历史花钱,没可能的! 池舟轻对此却很感兴趣。他以前从没来游乐园玩过,自然也不知道还会拍这种照片。他快速地在船上找到了肆意大笑的自己,又看到了身边的夏逾白。 夏逾白眼睛紧闭,眉头微皱,往他的方向靠,像是怕被水打到的样子。他们面前的水浪将落未落,作势要将一船的游客尽数吞没。 之前坐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女孩子,笑嘻嘻地指着大屏幕上的照片,互相嘲笑对方丑态百出的表情,然后笑哈哈地各自买下了照片。 池舟轻有点心动,他是第一次来游乐园,买张照片就当买个纪念品,以后看到照片还能想起今天的美好回忆呢。 他在屏幕上多张供挑选的照片里选了张他最喜欢的,付钱买下。洗照片的速度很快,他在柜台旁等了一会儿,照片便握在了手上。 照片里每位游客的表情不完美却又生动,他又看了看远远地站在出口外板着张脸的夏逾白,鬼使神差地又掏钱买了一张。 池舟轻走到他面前,两张照片在他眼睛前抖来抖去:“你不欣赏一下吗?” 夏逾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不欣赏。” 池舟轻肚皮都要笑痛了,不容反驳地将其中一张塞到他手里:“留着吧,做个纪念挺好的。” 夏逾白推拒不过只好收下,瞥到自己的脸时,他嫌弃地嘀咕:“丑死了。” 池舟轻又笑:“哪里丑了?这种照片才有生活气啊!而且你已经是这里面表情最好看的了。”夏逾白又看了几眼,发现确实如此,心情勉强好上几分。 池舟轻又想去玩过山车,但夏逾白说现在人多、大中午在外面排队又热,等下午太阳小点再过去。 两个人便在游乐园里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见到什么有趣的、想玩的就过去排队。 他们才从跳楼机上下来,池舟轻还没回过神来,有种魂还留在高空里、身体却踩在实地上的割裂感,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别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吃完中饭后,外头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两人都不愿意大中午去外头晒太阳,一致同意在空调间里休息片刻。 等到外头的阳光相对“和蔼可亲”了些,他们才懒洋洋地从安逸的空调房里出来。 要不是池舟轻开口说:“吹空调哪里都能吹,我们在这吹空调不就白来一趟了吗?”两人没准会在温度宜人的空调房里呆到地老天荒。 最热的大中午过去了,此时的温度虽高,也在忍受范围之内。池舟轻边走边搜寻着他感兴趣的游玩项目,却见夏逾白突然跑进一家店里说要买东西。 他一下子又跑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猫耳头饰,满脸兴奋:“我想……” 池舟轻立刻反应过来,打断他没说完的话:“你想都别想!” 夏逾白两手交握抵在下巴前,恳求道:“你戴一下嘛,我想看。” 池舟轻自然不愿意这种小孩子、小女生才会戴戴的玩意套在他这个硬汉的头上,但夏逾白抬头恳切地看着他,眼神又可怜又期待,好像拒绝他这个小小的请求是再为罪恶不过的事情了:“求你了,我陪你一起戴。” 池舟轻:“……” 猛男被迫屈服,耻辱地任凭夏逾白把猫耳带到他头上。 猫耳戴上去的那一瞬间,他感到灵魂和他一身的“铮铮铁骨”在身体里支离破碎。 夏逾白倒是心情愉快,固定好他头上的猫耳,满意地笑了:“啊!果然好可爱!” 池舟轻心如死灰,连“可爱”这词被安在他身上,他也不想辩驳。 夏逾白趁他还在愣神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要和他自拍。 他把手机举到面前,凑到他脸旁,语气欢快地对池舟轻说道:“看这里!” 池舟轻下意识地看过去,夏逾白看好时机按下拍照键。 他都做出戴猫耳这种破廉耻的举动,拍照留底也不想挣扎了。 夏逾白拍了照片还不肯给他看,挡住手机操作着,边按手机边笑得眉眼弯弯。 池舟轻感觉大事不妙,为了防止自己的硬汉形象进一步遭到破坏,他警告道:“你别发出去啊!” 夏逾白摇头:“我才不舍得呢!”又在那独自笑个不停。 池舟轻见他难得笑得那么开心,终于有个十六七岁小孩子的样,不再故作深沉、老气横秋。 他叹了口气,立刻把猫耳摘了下来。戴猫耳这种又羞耻又丢脸的体验,他是不想再来一次了,这次就假装无事发生好了。 夏逾白的猫耳倒还戴在头上,他戴的是白色的,给池舟轻那个是黑色的。池舟轻起了玩心,抬手去揉他的猫耳,夏逾白也不在乎,无所谓地在他手心上蹭了几下。 他挡了好一会儿,终于肯把照片给受害人池舟轻看。 池舟轻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夏逾白P图后的杰作,照片上两个少年亲昵地靠在一起,一个笑得神采飞扬,一个还没反应过来,望向镜头的眼神还有几分呆滞。夏逾白恶趣味地往他们脸上P上了猫胡子和猫鼻子的可爱特效,他们身后的背景是游乐园梦幻的蓝色天空。 池舟轻:唉,随便了。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他买了夏逾白激流勇进的“丑照”,这是夏逾白刻意的打击报复。 夏逾白问他:“你要这张照片吗?” 池舟轻本想拒绝,却还是莫名其妙地同意了:“我要你没P过的原图。” 夏逾白才不听,原图P过的图全给他一股脑儿地发过去了。 池舟轻打开聊天窗口才发现,夏逾白当时接连拍了好几张,那张被P的只是其中一张。 他对比了其他几张,觉得他们眼光还挺一致的,夏逾白挑出来的那张确实是感情最饱满的一张,年轻的气息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夏逾白生动形象地阐释了“得寸进尺”的含义,他又请求道:“我还想看兔子耳朵……” 池舟轻:“呵。” 夏逾白丧气地撇撇嘴,识相地不再说话了。 他悄悄地把P过的那张设成手机壁纸,状若无事地把手机塞回兜里,拉着池舟轻继续闲逛。 作者有话要说:四舍五入,今天也算日万了! 事实证明,和“直男”说话就不要绕圈子了,不然…… 第42章 一波三折折折的告白(3) 夏逾白对大部分项目都没什么兴趣,他今天安排的重头戏全在于晚上的摩天轮。 他一开始还嫌弃这个方法老土,不过他想来想去,方法土没关系,效果好不就行了?因此,摩天轮还是成了保留项目。 所以夏逾白现在兴致缺缺,在游乐园里逛只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念头。直到他看到了一处打气球的摊子。 这个游戏项目他小时候在公园里玩过,付钱给老板打个十来枪。打中的枪数不同,获得奖品也不同,打中的枪数越多,奖品也越丰盛。一般来说,全打中送的礼品是一个大型的毛绒玩具熊。 不过老板提供的枪有猫腻,不可能让顾客全打中的,不然他不赔钱赔到亏。 夏逾白:幼稚且无聊。 然后他又看到一对小情侣在摊前卿卿我我地一边打枪一边打情骂俏。女孩子打了好几枪都没有打中气球,她不太开心地向男孩子跺脚撒娇:“怎么办嘛?我打不中。” 她身边的男友宠溺一笑:“宝贝没关系的,我们一起来。” 说完他从背后抱住女朋友,握住她持枪的手和她一起打。虽然在他手把手的指导帮助之下,他女朋友照样还是一枪没中,然而他们一点也不沮丧,女友的愁眉苦脸甚至转变为一脸的甜蜜娇羞,两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夏逾白:好傻……不过有点心动怎么回事? 于是他暗示池舟轻:“我也想要那个熊。” 池舟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感慨:夏逾白看上去那么高冷,实际上人很幼稚啊。 夏逾白付了二十块钱,从老板手里接过枪,二十块打二十次,他愣是一次也没打中。 这次还真不是他故意为之,而是他水平就是他表现出来的击中率低得惊人。 他小时候有过因为屡次打不中哭出来的黑历史,最后还是大哥给他买了只比公园里摊上好看许多倍的玩偶熊弥补他,他才稍微不那么难过。 相似的情节引起他相关的回忆,被迫再次回顾黑历史的夏逾白心情复杂,但他年纪大了,做不出童年时生气地把枪扔在地上的举动。 他只是默默地再去付了二十块。 池舟轻在一旁围观。这次夏逾白进步飞速,枪枪落空变成了二十枪打中一枪,实现了从无到有的质变。 夏逾白又去花了二十块钱。 没想到这次回到原点,从侧面证明他上次打中的一枪多半只是运气巧合。 夏逾白不服气,一个人不能总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他还要去付钱。 池舟轻拦住了冲动消费的夏逾白,他自己上去付了二十块钱。 他第一次也一枪没中,夏逾白见他没有表情,怕他受挫心情不好,善解人意道:“肯定是这家打气球摊的问题,他给的枪根本打不中的!我们走吧!” 池舟轻当然知道这枪老板调过。 不过在第一次二十发枪的试水中,他大概知道了枪的准心偏移程度,最后一次枪再往上挪一些就能打到气球了。 他神秘地笑了笑:“没事,我再来一次。下次打中次数就多了,你信吗?” 夏逾白当然不信,他每次打到空枪也总自信地觉得他下一枪便能打中,但他看池舟轻胸有成竹,好像真有把握,他将信将疑道:“……信。” 老板收他们的钱收得眉开眼笑,他的生意全靠这些“冤大头”支撑,他在心里许愿要是今天再多来几个人傻钱多的大款就好了! 第一枪,理所当然地空了。 第二枪,“啪!”打破一个。夏逾白只当他运气好不以为意,然后为了不打击池舟轻的自信心,他还假装惊讶地夸了几句。 第三枪,第四枪……接下来每一枪都精准地打爆一个气球。 夏逾白这才相信,池舟轻的自信原来不是说大话,他是真的能打中。 不过他还是没法理解,他们一开始都是相同的起跑线,0/20的命中率,他为什么突然弯道超车了? 打中十五枪到打中十九枪是一个奖品等级,奖品是一个书包大的熊公仔。池舟轻领了熊扔给夏逾白,又付了二十块钱。 当水平高到一个境界时,再往上进一小步,哪怕是与之前一样的程度,难度也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就像一个基础不好的学生从10分考到12分,和一个成绩优秀的学生从148考到150,后者的难度比前者高多了。 同理,池舟轻从0命中率提升到95命中率,虽然进步飞快到让夏逾白难以置信,可是哪怕是一枪之差的命中率提高,这也并非一蹴而就的易事。 夏逾白生怕池舟轻眼见胜利在望,就为争个多一枪的命中,而赔上远超奖品数倍的价钱。 这赔钱的买卖他做过,也知道有多不划算,他连忙阻止道:“我们去玩其他项目吧,不玩这个了。” 池舟轻又笑:“不是你说你想要那个大熊的吗?” 夏逾白愣住:“啊?” 池舟轻左手食指抵住嘴唇,露出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最后一次,这次肯定给你拿下来。” 夏逾白呆呆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目睹池舟轻打中二十枪,然后把那个奖品大熊从架子上取下,放进他怀里。 “喏,你的熊。” 夏逾白人还是懵懵的,一下看看怀里的熊,一下看看面前的池舟轻。 池舟轻误以为他不喜欢,苦恼道:“哎呀,刚才忘了问你喜欢哪个颜色的了!你不喜欢这个颜色的也没关系,那边还有三个。你喜欢哪个,我再给你打一个回来。” 夏逾白:“呃,谢谢你,不用麻烦了……” “不必担心我会多花钱,”池舟轻懒洋洋地指着剩下的那几个大熊,“你喜欢那个棕色的,还是那个蓝色的?最后那个粉色的它穿的裙子太丑了,我们不要那个。” 夏逾白整个人藏在一米多高的大熊背后,他把软乎乎的熊头摁下来,才看的到池舟轻浅笑的脸。 他被少年云淡风轻却耀眼的笑容刺到,闷闷地把头埋在熊里,声音传出去也像熊一样软软的:“随你。” 池舟轻又打满二十枪,按照自己的喜欢选了棕色的那个。 他看看蓝色的那个感觉也不错,心想不如把这个也打下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一家熊就该整整齐齐。 至于那个粉的因为颜值过低,被池舟轻忽视了。 老板哆哆嗦嗦地拒绝收他的钱:“我,我今天不开了,有事要提早回去。” 他第一次零,第二次接近一百,第三次、第四次一百的命中率看上去就像个来故意砸场子的。 池舟轻也不想让老板为难,无奈地抱着新战利品棕色大熊离开了。 旁边小情侣中的女生看见池舟轻的满载而归酸得不行,和男朋友小声地抱怨道:“你看看人家男朋友,你再看看你!” 男生听了倒也没生气,一把搂住女友,柔声哄道:“别人有的,我家小宝贝也不会缺!他有本事打中,我没这技术,但我有钞能力,绝不会委屈到你!我来时在纪念品店里看到一个好看的大熊,比这熊好看千倍百倍。我去把那个买下,就当给小宝贝的补偿了。” 女孩子转怒为喜,甜甜地笑了:“你真好!”两人又是浓情蜜意一番,开开心心地去纪念品店买熊了。 夏逾白抱着大熊被挡住视线,看不到他们的脸,但听到他们之间的交流跟浸了糖一般甜腻,他心里泛起阵阵失落。 怎么人家的男朋友那么上道,池舟轻他就不开窍呢! 虽然池舟轻现在还不是他男朋友…… 他又想:要不是池舟轻老早便明确表示过喜欢我,之后做出的种种行为也不像是对我毫无感觉,我几乎要怀疑这一切全是我个人的臆想了! 他想着想着又开始自我安慰:别人家的男朋友哪怕再好再温柔体贴,我也不喜欢,我就只喜欢池舟轻一个! 这样的想法在他心里转了好几轮,他勉强压下了心头的失落。 但他还是有点生气! 夏逾白恨恨地揪住熊背上的毛,他不舍得揪池舟轻的真人,只好欺负欺负池舟轻送的熊撒撒气。可他真把熊的一根毛揪掉下来,心疼和后悔的情绪又开始肆虐。 啊啊啊!我干嘛那么手贱! 这可是池舟轻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夏逾白咬咬牙下定决心:如果今天结束之前,他再怎么主动暗示,池舟轻还不主动告白的话,那他就去主动告白。反正他不会错过这一天的! 玩具熊太大了,抱着挡眼睛,看不清面前的路。两人把大熊寄存,两手空空地在游乐园里闲逛。 好不容易挨到了夜晚,夏逾白提议去坐摩天轮。 池舟轻对这种慢慢悠悠、晃来晃去的游乐设施敬谢不敏,他还是喜欢刺激的那一类项目诸如过山车。 但碍于夏逾白邀约,他不想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和他一起排在等待摩天轮的长长队伍之中。 池舟轻难以理解地感叹:“排队的人未免太多了!” 夏逾白说:“那是因为这个摩天轮有特殊的含义啊。” 池舟轻不用想猜也猜得出来:“多半和情侣相关吧。” 他的眼睛又不是摆设,长龙似的队伍前排全是紧握双手、成双入对的小情侣们,一对对亲密地贴在一起小声讲着悄悄话。 他和夏逾白之间隔了半米远,这距离一般情况下也算亲密朋友的距离,然而此时此景放在这个特殊情境之下,与那些零距离贴近的情侣们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天空是发黑的深蓝色,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星星。游乐园里的路灯发出温暖的橘黄色,一盏一盏地依次亮起,如同落入凡尘的星星,弥补了天空没有星星的缺憾。 前面、后面排着的都是情侣,打情骂俏的声音传入池舟轻的耳中,池舟轻莫名地有点尴尬,他和夏逾白好像不适合来这个地方。 夏逾白又开口说:“这里曾经是一部都市恋爱剧的取景地。剧中男主在这个摩天轮上向女主告白,当年告白后两人冰释前嫌的场景可赚了不少的眼泪。后来两个演员因戏生情,这里便成了情侣的朝圣胜地,不少宁市的情侣都把这列为本地‘约会必来’的地点之一。以前还有不少外地的旅客会来,不过那电视剧放了好多年了,好像是我初中时候播的吧?现在这儿外地来的游客少多了,也没原来那么热闹了。” 他又继续说,声音轻得一开口便随风而散:“有传闻说,如果在摩天轮转到最高点的时候告白成功,那这对情侣便永远也不会分开。” 池舟轻从来不信这类都市传闻,这种不靠谱的东西一看就是无聊的人编的,但他又不想驳了夏逾白的面子:“是吗,牛逼。” 夏逾白:“……” 气氛维持在一个僵硬的临界值。 在说了那句话之后,池舟轻莫名察觉出夏逾白心情不妙,暗自嘀咕是不是刚才他因不感兴趣的敷衍表现得太明显了。 夏逾白突然笑了下,说话语气也恢复正常:“嗯,不过这些都跟我们没关系。在宁市的城市之眼看夜景,很漂亮的,你从来没见过吧?” 池舟轻真是猜不透夏逾白的想法,这个时候他又跟个没事人一样。池舟轻只好说:“那我等下一定好好欣赏。” 摩天轮外挂了一圈亮丽的霓虹灯,在蓝色、红色、绿色多个颜色之间来回变化。摩天轮依江而建,不远处流淌而过的是宁市名字来源的母亲河——宁河。 摩天轮的灯光倒映在河面上,夏夜微风顽皮地吹皱河面,形成鱼鳞般的细纹,连带着摩天轮的倒影跟着模糊了边界,光影的色彩颇有印象派的风格。 河岸两侧竖立着繁华的建筑,它们和路灯的点点亮光,落在河面上拉成了一道道朦胧的光柱。游船也挂了一圈亮黄色的灯,在河上惬意地飘荡。 摩天轮缓慢地旋转,工作人员说它运作一圈需要花上二十五分钟。 两人默契地一直没说话,池舟轻一开始假装欣赏窗外的夜景,后来倒还真的被夜晚明亮的灯火所吸引。 摩天轮的车厢在攀爬中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这个密闭空间内的尴尬与静默。 这节车厢快要升到顶点了。 在人们坚持不懈的改造之下,五光十色的灯光将黑夜点亮。 本该隐匿在黑暗中的事物,在灯光的帮助下,人们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像现在,池舟轻能清晰地看到坐在对面的夏逾白的表情。 他抿了抿唇,视线飘忽而没有焦点。两手规矩地拢在膝盖上,然而放在上面的那只手紧绷着,足以体现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他看上去有点紧张,好像想说点什么。池舟轻想。 他的手指纠结地绞了一会儿,又突然直楞楞地抬起头,和正在暗中观察的池舟轻视线对了个正着。 “有人告诉我,今天告白成功几率会提高。”夏逾白又把头低了下去,凝视着车厢外的夜景,状似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 他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吗?池舟轻大脑高速运转。 告白……他又想对谁告白呢? 林书竹的名字撞进了他的脑子里。 是啊,如果没有他的干涉,此时的夏逾白大概早对林书竹情根深种了吧? 他又想起最近夏逾白对林书竹态度异常地热烈,每次林书竹找他聊天,夏逾白都会不动声色地阻隔他们。 夏逾白是在后悔,此时此刻此地,在他身边的不是林书竹,而是一个关系再为普通不过的同学吗? “我……”夏逾白像是用尽勇气才吐出这一个字来,语气艰涩得像旱季缺水难以流动的河流。 “我先说!”一股勇气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驱使他打断了夏逾白未说完的话。 “行,行,你先说。”夏逾白被他打断吓了一跳,不过他马上展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温柔的笑容,柔和得像他们下午才吃过的棉花糖。 池舟轻抢过话语权,却无话可说。 他“我,我”了好一会,期间夏逾白一直安静地看着他,不曾开口催促。 池舟轻心想:上次任琳提到林书竹喜欢的人,夏逾白明显不高兴了。在他心里,我和林书竹关系匪浅,但碍于我们之间的友谊,他一直开不了口让我远离林书竹。所以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让我自觉退场,让我不要再打扰到他和林书竹吗! 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夏逾白还没察觉出他自己对林书竹的心意,不然以他这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盯着林书竹的占有欲,他怎么可能会心平气和地同疑似情敌的我好好交谈。 总之,绝对不能让夏逾白说出相关的话,这句话很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的感情。 池舟轻酝酿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还记得昨天我问你的那道数学题吗?” “啊……”夏逾白的眼睛微微睁大,“你,你想问的是这个吗?” “是啊,”池舟轻硬着头皮接下去,随便说什么都好,反正不能让夏逾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我没弄懂,今天逛游乐园的时候脑袋里还一直想着。” 夏逾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笑起来:“好吧,你早该问我的。” 池舟轻其实会这道题,但他装作一无所知,这里也问一下,那里也问一下,极其努力地把原来一分钟就能解决好的问题硬生生地拖到了十分钟。 直到夏逾白都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他,还皱眉问道:“今天我讲的不好吗?” 糟糕,用力过猛了! 池舟轻见好就收,立刻“恍然大悟”道:“谢谢,懂了懂了!之前想岔了!” 这时他们的车厢已经转过了最高点,并且接近地面。 池舟轻猜测刚才夏逾白想说的话多半是特定情境下的有感而发,等脱离这个环境后,他未必还想再说那句话。 果然如他所料,下了摩天轮后,夏逾白若有所思,沉默不语,没有再提及摩天轮上不曾说出口的话。 池舟轻看他的脸色看得胆战心惊:他要再多想,想明白自己喜欢林书竹怎么办! 他们在游乐园呆到夜晚就是为了坐摩天轮而已,目的达到,两人便离开了游乐园。 因为走时还要带上两个一人高的巨型毛绒熊玩偶,电瓶车上没有熊的容身之处,来时的交通方式被他们淘汰了。 游乐园这地方有点偏,晚上打车不好打,打车软件上距离最近的司机开到这也要他们等上半个小时。 两人合计合计打算走到最近的地铁站,坐地铁回去好了。这条线的地铁站末班车是晚上11点,现在时间才九点多,走过去还来得及。 于是乎,他们一人一只熊,踏上了前去地铁站的路程。 夜晚静谧,夜风习习,不赶时间温度又舒适,要不是郊区树木多,蚊子也多,池舟轻真想慢慢地散步,晃到地铁站。 身边的夏逾白态度则没他悠闲自在,他不停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一副急着赶时间的样子。 池舟轻了然,有些家庭家长管得严,小孩子回家有门禁时间,夏逾白家里恐怕也有。他问道:“你爸妈催你回去了?” 夏逾白支支吾吾道:“是……是啊。” “那我们加快速度吧!”池舟轻把大熊背在身上,闷头往前面跑。 “哎哎!你跑那么块干嘛!”夏逾白被他甩在身后,一脸茫然,只好抱着熊追着他跑。 池舟轻考虑到夏逾白的速度,不敢跑太快,怕他跟丢。他跑出一段距离后,便站在路灯下等人。 夏逾白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你……” 两人视线对上,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又莫名其妙地就笑了。 夏逾白靠着路灯休息,说话的声音还带喘:“你突然跑起来,我都没反应过来。” 池舟轻随意地把熊扔在了水泥地上,示意他也把大熊放下:“你不热吗?一直抱着。” 夏逾白摇头:“不要,地上太脏了。” 池舟轻又说:“其实这熊本来也没干净到哪里去。你想想,它被老板摆在摊上,风吹日晒,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手在它身上摸来摸去的……” 夏逾白脸都黑了,嫌弃地把熊放在了另一只熊的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以池哥的直男程度能有对象,全凭小夏一个人努力(落泪) 一大早被隔壁装修弄醒了,唉== 第43章 告白?没告成呢 夏逾白又忍不住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点亮手机屏幕看时间。 21:26。 要趁这个时候和池舟轻主动告白吗?如果再拖着,再过不到三个小时,今天就要结束了。 不,留给他的时间远没有三个小时。他们上了地铁各自下站后,今天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没有了。 毕竟告白这种话总要当面说才好,若只是为了卡时间,他当然可以选在回去后的十二点前发出告白的短信,但总感觉诚意不足。 他的内心天人交战,下意识地用眼光去描摹池舟轻在路灯下柔和的轮廓。 怎么说比较合适呢? “我想和你一起写数学题。”听上去像是个开数学补习班的,不行。 “我喜欢你很久了。”又感觉太简单朴素了。 “你是个好人……”这应该出现在拒绝告白的场景里吧! 夏逾白绞尽脑汁想出了十几种告白语。这些还行归还行,却又觉得缺了点味感觉。 “抢劫啊!”一道凄厉的女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夏逾白一震,之前准备好的告白瞬间忘个精光。 辞藻华丽的,平实质朴的,给这高分贝的尖叫声一喊,他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了。 池舟轻往声音方向看了一眼,又对夏逾白说:“你在原地等我,算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安全,我们走!” 说完,他拉住夏逾白的手匆匆往前跑。 我只是想告个白而已!为什么总有突发状况! 宁市的治安是假的吗!我都撞见两次这种事了! 夏逾白快崩溃了,被池舟轻拉着却又跟不上他的速度。 “不是,你跑慢一点啊!” 抢劫的歹徒早已逃之夭夭,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脸沮丧的受害者。 她身穿一套整洁的OL制服,妆容精致,看起来是家住附近的女白领。 她急得在原地团团转,见到他们后脸上迸出惊喜:“我的包被人抢走了,麻烦你们帮我报个警吧,谢谢了!” 池舟轻仔细地询问了她抢劫犯的长相和去处,又叮嘱夏逾白一个人在这注意安全,跑出去追抢劫的人了。 女白领的手机也放在包里,被歹徒一起抢走了,所以她没法报警。夏逾白报了警,和女白领一起在原地等警察的到来。 报警后,女白领的神色好看几分,和在身边的夏逾白主动搭话,感谢道:“刚才路过好几个男的,看到我被人抢了包,怕惹事上身,像看都没看到一样直接走掉了。不像你男朋友真是个好人,多亏你们帮忙了!” 夏逾白精心策划的告白三番两次地被打断,他本来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听到这女人夸奖池舟轻,他与有荣焉,甚至比别人夸他自己还要开心。 他轻咳一声,短暂地笑了一下:“不是男朋友,是同学。不过他的确很好。” 池舟轻把抢钱的人押了回来。女白领立马把她的手提包从歹徒手中夺了回来。 包里的东西一样不少,她终于放下心来,长叹了一口气。 不久后,警察赶到了现场,他们三个和歹徒一起去了警察局。 警察首先表扬了池舟轻见义勇为的行为,接下来又让他下次不要意气行事。这次歹徒身上没有带刀,若是遇上冲动的歹徒,身上还持有凶器,池舟轻的安危可能会受到威胁。 池舟轻从来不莽撞行事,出手相助也知道量力而行,在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受伤害的情况下。和歹徒单打独斗时是在确保他身上没有管制刀具后才出手的。 因为时间太晚,回家的地铁停运了,两个人还享受了一把坐警车回家的殊荣。 等到夏逾白终于记起他忘了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时,他急忙看时间,可惜为时已晚。 12:01。 不多不少,恰好多一分钟,他错过了告白几率大幅度提高的这一天。 夏逾白笑不出来。 池舟轻见他脸色难看,还和他打趣:“诶,你这幅表情,真的很像做坏事后被警察抓起来的。” 夏逾白没回他话,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池舟轻被他看得发毛,莫名产生了一股罪恶感。他还以为夏逾白不喜欢他开的那个玩笑,摸了摸鼻子,讪讪地和他道歉。 夏逾白很难过,尤其在他回想起他这充满悲剧与意外的一天时,他更加难过了。 早上,和池舟轻骑电瓶车没戴头盔,被交警罚了一人二十。 还是早上,和池舟轻去鬼屋,想要装装害怕从他那里讨安慰,可他不为所动; 中午,和池舟轻玩激流勇进,留下丑照一张,帅气优雅的形象全被毁了; 下午,和池舟轻一起去摊上打气球,他打了三次共六十枪,只中了一枪。 哦对了,池舟轻给他打来的大熊,他还扔在外面呢,回来时没有带上,现在再跑回去拿也不可能了,毕竟他都快到家了。 哦,还有,他最难过的就是晚上。 他在上摩天轮之前,千般暗示池舟轻表白,谁知池舟轻没反应,他只好自己上,哪知道他竟然因为和池舟轻讨论数学题目太过忘我把在最高点表白给错过了。 错过一次就算了,他竟然没有赶在十二点前表白!因为之前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警察局录口供,忙忘了! 夏逾白心如死灰。 今夜,这座城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可能有人会说两人两厢情愿,随便挑个一天告白定情,早早地在一起不就好了吗,哪里需要那么麻烦。 但夏逾白偏不,他认为生活需要讲究仪式感。他既然喜欢池舟轻,理所应当地会把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东西给他,告白自然也慎之再慎。 选在浪漫的一天,挑了种浪漫的告白方式,组合在一起,绝对会给池舟轻一个难以忘记的告白体验。 他计划得好好的,一切全被意外因素给毁掉了! 眼见夏逾白身上生无可恋的气息越来越浓重,池舟轻察觉出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夏逾白又怎么会把他山路十八弯一般的心路历程说出来。万般复杂情绪最后凝结成有气无力的一句话:“我的熊……” 池舟轻哭笑不得:“今天太晚就算了吧,我们明天再去找它们好不好?不过两只再为普通不过的玩偶熊,你何必上心?” 夏逾白撇嘴:“不一样……”又不想多说话了。 回到夏逾白家里时,他家里人看到他们俩被警车送回来,还以为自家孩子做了违法乱纪的坏事被抓起来了。 在警察的一番解释后,他们得知了池舟轻的义举,对这年轻人的好感又多上几分。 夏逾白的告白计划失败后,他又去了一趟那个会占卜的女孩子出没的公园。 他在老地方找到了她,女孩子还记得他,见到他就笑了:“告白没成功啊?” 夏逾白点点头后又摇摇头:“也不算,出了些意外,没有告白。” 女孩子笑得花枝乱颤:“哎,那天是我胡乱编出来骗你的!” 夏逾白:“……”你的职业操守呢!亏我相信你! 女孩子笑够了又正色道:“小朋友,告白何必挑日子呢。人家真喜欢你,哪一天都会答应的。” 夏逾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离开了。 他一向在察觉情感上敏锐,偏偏这敏锐在池舟轻身上失了效。有时候他觉得池舟轻喜欢他,有时候他又感觉不出来。 所以他才会轻易地相信这女孩子告诉他所谓的告白日。 一个人只有在没百分百信心能做成一件事的情况下,才会去寻找外界的寄托。 他又一次在感情面前选择了胆怯。可他能一直在感情面前当缩头乌龟吗? 如果池舟轻真的不喜欢他,他该如何自处? 虽然告白被拒的场景他难以想象,但如果真被拒绝,他又不能摁着池舟轻的头强迫他喜欢自己,夏逾白还是选择尊重他的意愿。 然后呢? 勇敢一点,主动一点。 阻挠了他好久的问题,他终于在今天全部想了个明白。哪怕池舟轻不喜欢他,他也不想轻易放弃。 主动告白没什么,主动追人也不丢脸。他会传达出他的那份心意,也会为之努力,再被拒绝,他做不出过分死缠烂打的行为,遭人厌恶。 唉,真到那个时候,他也只能自己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了。 学校还没有残忍到把他们高二的整个暑假全部无情夺走的程度。这周末回去再上了一周课,学校便给他们放了假,整个暑假还剩下一周多的休息时间。 下次再回学校便是高二新学期,正式开学时事情一堆接一堆,第一天学校因此没安排上课。 班委们忙着分发课本,个个忙得像陀螺,一些热心的同学主动帮忙,让他们好休整片刻。 夏逾白才发完一沓课本,正倚靠在窗台上休息。 池舟轻突然想起来夏逾白让他提醒自己一件事。 他之前忙于整课本、交作业,直到这时才记起,他连忙走过去说道:“走,我们领证去!” 夏逾白:“???” 在讲台桌边擦黑板的任琳手一抖,黑板擦都吓掉了。 其余在附近听到的同学也目光诡异地注视着他们。 池舟轻被周围的同学们行注目礼,他自己没察觉出不对劲来。 不过他看夏逾白没反应,以为夏逾白不知道要拿的是什么。可他脑子里一时想不起那东西的正确叫法,只好补充道:“就那本红色的证。” 任琳捡起黑板擦,机械地擦黑板:“进度那么快,未成年难道也可以吗?” 池舟轻奇怪:这不是每班班长或团支书的工作吗?怎么还对年龄有限制! 夏逾白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在众人或惊讶或八卦的眼神中把他拉出教室:“在外面你不要乱说话。” 池舟轻:“啊?这还你让我提醒你的。” 夏逾白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想歪了,幸好池舟轻不知道,他尴尬地转过身,示意池舟轻跟上他:“你早说学生证不就好了?” 池舟轻:“对对!就学生证,我突然想不起来怎么叫它了!” 夏逾白:“……” 一中的校学生证红色的,每学期开学到要把证送到教务处去盖章,然后再由班上的负责人把它们一起领回来。本来这活该江恒干的,他去领书了,因此领学生证委托给了夏逾白。 他们一人抱拿着班上同学一半的学生证回到了教室,给同学们分发学生证。 学生证外面套了层一模一样的外壳,无法区分。发的人得翻开来看到里面的名字才能知道这本证的主人是谁。 大部分同学的证件照板板正正,和本人还有其他照片拍得不太一样,有些人的证件照说是黑历史也不为过。 所以大家都抢着干这活,脑袋里就打着看别人黑历史的坏主意,然后和损友相互嘲笑、相互伤害。 任琳从池舟轻手上接过几本学生证,开玩笑道:“你们的证领回来了?” 池舟轻不明所以:“什么我们的证,不是大家的证吗?” 任琳笑得古怪,没有再多解释,似笑非笑地发学生证去了。 池舟轻的学生证恰巧不在他手上,是一个原二班的男同学发给他的。他们两托李景鸿的福因打篮球而认识,关系还算不错。 那男同学看到他学生证上的证件照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我一直没看出来,池哥你有帅哥的底子啊!” 说起来池舟轻找到学生证直接就交上去了,自己都还没看过照片,他还挺好奇。 照片上的少年一脸阴郁,全然没有其他同龄少年的青春活力。其实原主的底子不差,只是他死气沉沉的,总让人忽视了他的长相,只记得他阴沉的气质。 高二生活平平无奇地开始了。 不过认真说起来也不能说“平平无奇”,他的高二新学期和他刚来时的高一下学期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成绩进步飞速,进入了一中成绩最好的理科班。他不再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有了不少可以谈天说地的朋友,周末还能一起出去撸撸串、打打球。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他刻意避开了林书竹后,原本四个势同水火、针锋相对的炮灰攻竟意外地关系挺好。 他几天前的暑假才和李景鸿、钟继一起打了好几把篮球。 那两个拖延症患者还和他抱怨假期快结束了,作业碰也没碰过。池舟轻让他们回去补作业,两人又不肯,硬是不拖到假期最后一刻不罢休,非得在开学前一天挑战极限。 他今早上学时遇见了李景鸿,这人挂着一对显眼的黑眼圈,哈欠连天,一看就知道他昨天鏖战到天亮,想来钟继也不外乎如此。 他对他的现状很满意。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和夏逾白的绯闻传得满天飞,不仅本班的同学全知道,连外班的李景鸿私下也来问他,他们两个偷偷谈恋爱多久了。 池舟轻一头雾水:他们单纯的同学情谊为什么会被传成这样? 李景鸿的版本不知道口口相传了几代,夸张得到面目全非。 这个版本里,他们两早已进展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程度。只要一等年纪到法定结婚年龄,两人光速领证,双方父母婚礼婚房全准备好了。 池舟轻:先不提他自个也不知道他爸妈在哪里这回事了…… 更离谱的是他们的恋爱发展过程,各式各样、花样百出。 一种是白富美和凤凰男,白富美夏逾白高冷却单纯,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他遇上了心机深沉的穷小子池舟轻,自然被后者玩弄于股掌之间。池舟轻哄得他百依百顺,骗钱骗身骗心一套流程自然不用多说,还诱骗人家帮他补课、提高成绩(池舟轻本人的反应:……)。夏逾白被榨干利用价值之后的悲剧结局可想而知。 一种是强势霸道的富二代学霸和小可怜学渣,池舟轻人穷志坚,一直对生活饱含希望。直到他遇上了一中最冷酷男人夏逾白。夏逾白控制欲极强,一眼看中池舟轻,对他各种强取豪夺,还强逼他学习(池舟轻本人:为什么一定要和学习过不去呢……),只想让他做自己一个人的小太阳。 最后一种就是个普通的校园恋爱故事,因为不像上面两个有爆点,所以虽然广大人民群众更相信这个版本,但并不妨碍上面两个极具艺术色彩的版本传得更凶,甚至还衍生出了其他校园狗血虐恋故事。 池舟轻:…… 他第一次领会到了“三人成虎”的真正含义。 池舟轻委屈地和李景鸿叫冤:“我们真是清白的!” 李景鸿:“真的吗?我不信。你们是不是还订了娃娃亲?” 池舟轻:“这又是哪个版本!我跟他小时候根本不认识啊!” 李景鸿浮想联翩:“也许是指腹为婚,也有可能你们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你早把这次相遇忘却,这件事却在夏逾白心里烙上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十年后再重逢,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阳光帅气的少年竟是当年让他念念不忘的小伙伴……” 池舟轻无语:“这话你敢到夏逾白面前说去吗?” 李景鸿当然不敢:“害,我估计全校没一个人敢去他面前说的。” 所以这便产生了一个奇异的现象——基本上整个年级段都传遍了他们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唯有主角之一因为过于高冷迟迟没有人传到他面前去,所以并不知情。 池舟轻说:“你让他们赶快别传了,夏逾白听了这事肯定不高兴。况且我们两个就单纯的好朋友,这传起来我们以后见面多尴尬啊。” 李景鸿说:“前两种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估计也没几个人当真。可最后一种看起来最平平无奇,但大家都深信不疑。我再问一遍,你们真的没有谈恋爱吗?” 池舟轻:“你再问几遍答案都是没有,这还能突然谈上不成?” 李景鸿怀疑地看着他:“我不信。你看看夏逾白对你那态度,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是个怎样的人。我小时候最讨厌见到他,一是家里人要拿他来和我比较,二是他从来都不笑。你见过哪个小孩像他小时候一样一天到晚表情都没有的?哦,对了,他现在还这样呢,除了在你面前,他在你面前会笑的。” 池舟轻忍不住开口解释:“他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那是你们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啊,这又代表不了什么。” 李景鸿又说:“是了,你们说的话也多,我和他认识十来年说的话没准还没你们一周说的多。” 池舟轻真无语了:“我和他说话说得多代表我们投缘。你看看我们每次讨论的都是学习,别的学生来找他讨论学习时他说的话也很多。你又不问他题目,他和你能有什么好说的。再说我对他好,我们话多不是很正常?” 李景鸿大笑道:“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这不就是不对劲的地方吗!” 池舟轻差点被他的逻辑绕进去:“行了行了,你可别说了。” 在他多次解释之后,李景鸿勉强相信了他的说辞,并保证以后再也不随意听谣传谣,而且还会帮池舟轻解释澄清。作为池舟轻最好的好朋友之一,他的话说出来还是有一定的说服力。 池舟轻打算去追根溯源地寻找谣言的源头。 然而流言传了太多次,谁也不知道源头是从哪儿来的。 直到任琳心虚地来找他。 任琳小心翼翼地说:“不好意思啊,这件事可能是从我这里传出来的。” 池舟轻扶额:“你一开始怎么说的?” 任琳解释道:“我可没有添油加醋!我就说池舟轻说他要和夏逾白去领证,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一字不改!” 池舟轻沉默了一会儿:“是我说的没错,那后来怎么又演变出那么多个版本的?” 任琳回想道:“呃,我告诉我的一个小姐妹了,不过我后来也和她解释清楚真相了。奇怪了,我明明和她说过我们俩关系好我才跟她说,让她不要告诉外人。” 池舟轻:“……大概她也和她的好朋友说过这句话吧。” 任琳闻言尴尬地笑了笑:“如果传言影响到了你们日常的生活和相处,我会帮忙解释的。虽然……” 池舟轻在心里替她补完未说完的那句话,虽然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估计再怎么解释也没人信了。 人们总是倾向于去相信第一次听到的和听起来就很抓马的消息啊。 作者有话要说:被抢劫女子将一面“见义勇为”的锦旗送到了学校。 池舟轻(开心):我的荣誉有你的一半! 夏逾白:……哦。 不要说我是后妈鸭,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 ̄︶ ̄) 告白会有的!在一起也会甜的! 第44章 误会 池舟轻本人对待这些虚假消息不以为意,可他不知道夏逾白的态度。传闻传的是两个人,解决方法也该考虑另一名当事人的想法。 夏逾白要是很在乎,他一定会不厌其烦地好好解释;夏逾白要是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倒也不用大费周折,他们两个都放着不管,时间久了,其他同学的好奇心和热情度都下去了,也没人再会说这事了。 任琳看他沉思着不说话,又再三道歉。 池舟轻叹气,任琳说的可是生活中发生过的真事,又不是凭空捏造而来的,这件事传得面目全非也不能怪她一人。 他不担心其他问题,只担心夏逾白听了绯闻后和他关系疏远。 再然后两人没准形同陌路,哪怕距离近如同桌、隔阂却远如天涯。 池舟轻对每一份认真的感情都很珍重。 他原本的性格不像李景鸿那样外向到活泼开朗,严格说来,他的性格比较中正可能有点偏内敛。李景鸿待他热情,他虽然没法回报一份同样热情的兄弟情谊,但他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回报这份友情。 也许在人与人的相处之间,热情外向的那个人看起来总像是付出更多的那个,但他可以肯定地说,在这份友情里,他投入的感情、精力也不比对方少。 夏逾白对他来说意义特别,夏逾白是第一个对他释放过善意的人,第一个嘛,总是有特别的含义。 夏逾白不太像其他男高中生一样性格跳脱,思考方式也比其他同龄人成熟,这可能是造成他沉默又高冷的原因之一。毕竟如果一个人总和周围的人聊天对不上,他也懒得再多说话了。 不是说幼稚不好,成熟就好,这两种只是成长路上不同的状态,适时地出现在不同的年龄段而已。 尽管池舟轻身体年轻了,他也尝试放纵自己,试图让自己和一个真正的男高中生一样无拘无束,但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对他的思维方式等等方面造成的影响是不可磨灭的,他的行为举止和言谈总逃不过他原来的模式。 所以他和那些所谓的同龄人玩能一起玩,打球打游戏一般交流毫无影响。 可要上升到交心聊天的层面,却又很难聊下去。但他和夏逾白聊起来就没那么多问题,有时候夏逾白可能因为年纪不够、阅历不足没法理解他说的意思,他多点拨几句,夏逾白又能接着和他聊下去了。 要知道能在身边找到一个聊天同频的人是多么的难得啊! 世界上有一只与众不同的鲸鱼,它的频率有52赫兹,和正常鲸鱼15-25赫兹的频率格格不入,这意味着其他的鲸鱼听不到它的声音更别提与它交流,它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哑巴”。 他知足常乐,对能重回年轻的生活心怀感激。可失落在独身一人的时候无声无息又倔强地冒出来。 在偌大的校园中,在湍急的人流里,因为他灵魂与身体的年龄差距,在一群稚嫩的高中生中,他何尝不是那只频率不一样的“鲸鱼”? 夏逾白作为身边唯一一个能和他大部分时间同频的“鲸鱼”,他的存在便显得如此特别。 池舟轻想到以夏逾白界限划得清清楚楚的性格,若是为了避嫌,两人多半以后连同桌都不是了,更别提像平常一样自然地聊天、愉快地讨论题目了。 唉,难得有点小忧伤。 任琳身为女孩子,心思总比粗枝大叶的李景细腻些,起码在交流中她察觉出此时的池舟轻不大对劲。 她还以为这无稽之谈给池舟轻造成的影响比她想象中大,心里更加内疚:“唉,真是抱歉,哪知道现在会传成这个样子。” 池舟轻回过神来,和她解释道:“我只是怕传言影响我和逾白的关系。” 任琳想了会儿说:“以前可从没有人传他夏逾白的绯闻,你倒是头一个和他在校园八卦里扯上关系的。” 她又说:“不过说实在的,按照你们这给里给气的相处氛围,被传也不奇怪吧!” 池舟轻疑惑:李景鸿这么说,任琳也这么说,他们的关系在其他同学眼里看来真的给给的吗?他分明觉得这就是纯真又深厚的同学情谊啊! 他摇摇头否定道:“你们啊,腐眼看人基,一天到晚把心思放在八卦上,有这时间多写几张试卷不好吗?” 任琳无力吐槽池舟轻年纪轻轻说话口吻却和教导主任惊人的一致。 碍于面前的人是因她多嘴深陷绯闻风波的受害者,她不敢再辩驳他们两个在她一普通路人眼里看起来确实不寻常。 “趁夏逾白还不知道这事,”任琳提议道,“我去他面前解释明白来龙去脉,反正这事又不是你传的,应该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关系。” 池舟轻点头:“行。希望他别生气。” 任琳心里暗自想:生气?他生谁的气,也不会生你的气! 他们还是来晚一步。 难以忍受暗恋对象和不知道哪窜出来的野男人传出绯闻的江恒早跳出来质问夏逾白此事了。 夏逾白听完后的反应一如往常:“哦。” 江恒难以置信:“小白,你难道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我们好歹也是认识十多年的朋友了!” 夏逾白面无表情地翻过手上的一页书:“没有。” “你不会真的和那个谁,池什么的,谈恋爱了吧?”江恒想到这可能性便心里不甘,但他又没有立场阻止,只好冠冕堂皇道,“你们……早恋是不对的!” 夏逾白终于如江恒所愿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出的话却不是江恒想听到的:“你有资格来指责我吗?” 江恒心头一跳,这话的言外之意昭然若揭,他无力地说道:“你知道了,我……” 夏逾白冷淡道:“我早知道你们两个的事了。不过你放心,我对去你父母面前告状没有任何兴趣。” 江恒暗恨:他自问在夏逾白面前藏得很好,也不曾在学校里表现出他和林书竹的亲密关系,夏逾白又是如何找到蛛丝马迹的? 他把秘密关系败露的过错全推到了林书竹的头上。 林书竹最近总缠着夏逾白说话。这人虚荣心极强,肯定是他在交了自己这样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后按捺不住炫耀的心思,以至于在交谈间不经意间露出马脚,让夏逾白察觉了。 剧情在不经意发生小小的偏移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蝴蝶扇动了几次翅膀,在整个故事情节里引起了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暴。 自从钟继、李景鸿两人参加学习小组占去他们绝大部分的周末时间后,主线发生了偏差,他们没有再和林书竹熟识并产生感情。 少了四个和他争夺林书竹的炮灰,夏逾白又和他关系没像原剧情那样好,江恒心里惦记的自然是没到手的夏逾白。 所以他才会在得知这传遍了整个年级的绯闻后,急匆匆地跑来找正主询问。 正主待他冷若冰霜,江恒却更加跃跃欲试:就算夏逾白知道我和林书竹的情侣关系又如何?他又不知道林书竹是他的替身,等到时机合适,我便把林书竹甩了,一点也不影响我和他的相处。 况且,越高冷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征服成功后不是更有成就感吗?江恒自信地笑了。 他还想继续和夏逾白培养感情,没想到夏逾白见池舟轻进了教室,立刻抛下书本和他,找那个“野男人”说话去了。 夏逾白见池舟轻和任琳一起走了过来,想起任琳是曾对池舟轻玩笑性地表过白的,也算他的情敌之一。 他生出几分警惕,面上却违心地扯出个矜持的微笑:“你们刚才在外面讨论什么题目呀?” 池舟轻见他笑了,虽然幅度不大,不过也足以体现出他心情不错,这时候跟他讲完绯闻这事,他也不至于太过生气。 他又听夏逾白问的问题不离学习,想到要拿这种污七八糟的传言去污染一个一心学习的学霸的耳朵,池舟轻的愧疚几乎漫出来。 可这种传闻不跟夏逾白说清楚,也会影响到他专心学习吧? 他示意身后的任琳开口解释。 任琳顶着夏逾白难得的笑脸,却并没有被他的笑容感染到。她一点也笑不出来,磕磕绊绊地说完绯闻的由来和后续发展。 夏逾白听完以后没有任何反应:“知道了。” 一旁被忽视的江恒不甘寂寞地跳出来:“任琳,原来是你这个长舌妇在背后散播诋毁小白名声的传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任琳不乐意了,说她多嘴她认,但她哪有恶意散播谣言。再说她本来性格强势,认清江恒的渣男面目后,更不想对这狗男人好声好气。她没好气地江恒争吵起来。 她越吵越觉得当初的自己瞎了眼,又生气又难过。 江恒更莫名其妙,他早知道任琳脾气火爆,可自从她喜欢上自己之后,任琳一直在他面前维持着小鸟依人的形象。 江恒还对自己“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驯服本事洋洋得意,任琳那么骄傲的一人在他的指责之下也会刻意改变自己的性格来迎合他。没想到今天,小鸟变成炮仗,他气愤自己失去了对任琳的掌控,决心让这女人认清她的地位。 两人吵得更凶了。 相比于那边要不是一男一女的性别不同早就打起来的气氛火爆,夏逾白、池舟轻这边却气氛平和。 池舟轻在从李景鸿嘴里听到非富多彩的传闻后,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再看到夏逾白,他总感觉怪怪的,会不自觉把他们两个代入“白富美和凤凰男”以及“高冷偏执学霸和阳光天真学渣”的模式里。 夏逾白不说话,他只好当那个找话题的人。 按照夏逾白听了此事后冷漠的反应,再结合他的性格,池舟轻想他多半是不希望这些胡话继续传下去的,他主动开口道:“逾白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东西会影响到你的学习,我和任琳会立马向大家解释清楚的。” 江恒在忙于和任琳battle之际,仍然耳听八方,留意着他们的对话。他忙不迭插嘴道:“是啊,小白,你们一起解释明白,以后便不会有同学乱说这此事了。” 自以为提出绝妙建议的江恒感觉自己被夏逾白瞪了一眼。 江恒:看错了吧?夏逾白会做瞪人这种事吗? 他又多看了一眼夏逾白,夏逾白正和池舟轻说话,一点异常也没有。 江恒:啊,果然看错了! 但看到这两人只要一说上话便旁若无人,他又心里不爽。 夏逾白直接反驳了池舟轻:“这种没有根据的话,我们没必要解释。真解释了,他们反而会以为我们在意此事,传得更凶了。” 夏逾白的如意算盘打得乒乓响:他巴不得这绯闻传得全世界都知道,虽然池舟轻并非刻意为之,但他在外面实在太会“沾花惹草”了!有了这传闻后,看上池舟轻的女人在出手之前,也会掂量掂量了。 池舟轻还挺认同这话。 有些人他一旦相信一件八卦,你跟他说破了嘴皮子,解释个大半天真相,他反而觉得你是被戳中痛脚,更加深信不疑。 想来同学们的注意力也不总会集中在其他人的八卦之上,只要他们置之不理,同学们的注意力又会移到新八卦新游戏新衣服新球鞋上去。退一万步来讲,生活里也不总是八卦,还有堆积成山的作业待解决呢! 池舟轻试探地问道:“那你没生气吧?这些假话会影响到我们的相处吗?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 假话。最好的朋友。 会心一击。 夏逾白脸都黑了,他一字一句,尤其在池舟轻给他们关系的定义词特别用上了重音:“完全不会,我们当然还是最、好、的、朋、友。” 池舟轻见他心情一落千丈,暗叹:夏逾白果然口是心非,说不生气还是生气了。不过他也能理解,好端端的兄弟情被添油加醋地传成情侣,不高兴还挺正常的。 绯闻一事就此暂时告一段落,两人都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该一起聊天一起聊天,该一起吃饭一起吃饭,坦坦荡荡,完全不管其他人怎么说。 同学们见他们不藏着掖着,看上去不像有“私情”,再加上他们又没新料爆出,八卦后继无力。大家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又被新的校园八卦分刮去注意力了。 然而池舟轻没想到的是,他以为此事算是打下完美的句号,在不久后的一天,却又给他带来了新的麻烦。 夏逾白边想题目边行走在校园里的小路上,突然一个陌生人从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还用一个他从没有听过的称呼喊他。 那人见他回过头来,面露惊讶,眼神游移,不自然地低下头说道:“抱歉,认错人了。” 夏逾白对他这话产生了兴趣,他问道:“我和你认识的那个人长得很像吗?” 那人说起朋友稍微没那么拘谨了,他快速地笑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你们背影、侧脸像,正面不太像。” 夏逾白也没多想,正准备离开。那个陌生人犹豫许久叫住他:“你知道高二(12)班在哪里吗?” 夏逾白多打量了他几眼,这人身穿一中的校服,眼神不敢与他直视,低头看着地面。 是个内向的人,他想道。 “呃,我是高三的学生,不知道你们高二的教学楼在哪里……”那个在他的注视下局促地解释道。 虽然在学校里读了三年书还不知道建筑方位有点奇怪,不过高二教学楼和高三的教学楼有段距离,这人如果平时食堂教室宿舍楼三点一线,不到处乱逛,来回路上也不会经过高二教学楼,他不知道好像也能理解。 夏逾白打消疑虑后说道:“我恰好是这个班的学生,我带你去吧。” “不,不用了。”他连忙回拒,又说,“不麻烦你,你把方向告诉我,我自己去好了。” 夏逾白没办法,只好把高二教学楼的位置指给他看,又告诉他十二班在一楼右手边的楼梯口上。 他再三谢过后,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开了。 真是个怪人。夏逾白暗暗想道。 被陌生人打断解题思路后,他也懒得去回想思路的端点,干脆放空大脑。 那人喊出的称呼像气泡一样浮在他的脑海里,第一个字是小,第二字发音接近“zhu”?班上名字里带zhu的好像只有林书竹一个吧? 他难道和同班同学林书竹长得像吗? 可夏逾白之前和他少有接触,最近为了阻止他和池舟轻接近,他们才勉强熟了一点。但让夏逾白一时间完整地想起他的长相,他也想不出来。 他边想边走着,走到了教室旁边的楼梯口。 这儿有两个人正在小声交流,模模糊糊的话语声顺着风声飘入他的耳朵。 偷听别人说话不太道德。 夏逾白下意识想避开,又觉得这两个声音过分耳熟,他还是克制不住暴涨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走近楼梯口。 现在是午休时间,大部分同学都呆在教室里学习或者休息,小部分在走廊上走动的同学也不过出来上一趟厕所,一下便回去了。 所以楼梯口少有来往的学生,此时格外安静。哪怕交谈的那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他还是把对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谈话的两人一人是池舟轻,一人是林书竹,他正好面对林书竹,并好巧不巧地和林书竹视线对个正着。 第一次偷听,业务不熟练的夏逾白偷听被抓包耳朵都红了,他给了林书竹一个抱歉的眼神,正要默默离开。 发现他在偷听的林书竹毫无对话被他人听去的不适,反而对他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炫耀地挥了挥被握在手中的金项链。 他们两个人接下来的对话更让他如坠冰窟。他不愿再听下去,失魂落魄地跑回教室。 楼梯口的池舟轻一个头两个大。 中午的午休时间,他正全神贯注地做着试卷,他前桌林书竹一定要把他拉出来说悄悄话。 他自然百般不情愿,林书竹正牌男友江恒还稳当当地坐在边上,他们俩单独出去说话跟偷情似的。可留在教室里,林书竹又跟他过分亲密地拉拉扯扯,经过他们边上的一个女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们好几眼。 而江恒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没发现身为他男友的同桌和其他男同学扯来扯去。 池舟轻被他缠得没脾气,想到林书竹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出去没一会儿估计就能回来,只好跟他出了教室。 楼梯口空无一人,林书竹的表情瞬间变得和在教室里不一样了,看着池舟轻的眼神像在看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池舟轻头皮发麻:“我们有什么话不能在教室里说吗?你有话快点说,我想回去写试卷。” 林书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不能在教室里说,江恒还在旁边呢。” 男朋友不在身边才能说的话…… 池舟轻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网页上的弹窗广告。如果能重来一次,他宁愿在教室里和林书竹“纠缠不清”,也不想和他单独出来了。 好在林书竹没有再和他磨蹭,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和夏逾白在谈恋爱吗?” 他问这个问题不会想打夏逾白的主意吧? 池舟轻心觉不妙,委婉地暗示他:“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提起江恒,林书竹眼神飘忽,逃避道:“我的问题和他没关系,你只需要回答我就好。” 池舟轻回答:“没有,但是你有男朋友……” “所以你们没有谈吗?”林书竹羞涩一笑后又叹气,“池哥哥,我和江恒在一起后并不开心,他对我不好。” 池舟轻心想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我又不是你爸,嘴上说道:“不开心,那你就分手呗。” 林书竹热切地看着他,眼睛忽闪忽闪:“那你会照顾我吗?” 池舟轻:敢情他是来找我接盘的…… 他无语道:“林书竹,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你应该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林书竹泫然若泣:“池哥哥,你变了,你还是我的池哥哥吗?” 池舟轻:“不是。” 林书竹噎了一下,楚楚可怜道:“你忘了我们年少时的约定吗?你曾经说过你会照顾我一辈子,难道那些话都是骗骗我的假话吗?我最近还被一个变态缠上了,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池舟轻可想不出原书里有林书竹被变态缠上的情节,这话多半是他编出来讨可怜的。 他牙酸地想两个小孩子谈什么海誓山盟啊,十岁都没有就开始想一辈子,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忘了。” 林书竹眼睛睁大,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他颤抖地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金项链:“你认得这个吗?” 池舟轻欲言又止地打量着他手上的项链。 这一看就是条女式项链,细细的金项链上吊着一朵镂空的五瓣花朵,花朵失去了些许光泽、不复闪亮,这条项链看起来有些历史了。 池舟轻:“呃,你有戴女式项链的爱好也不用自我厌弃,爱你的人不会因为你这与其他人不一样的爱好而嘲笑你的……” 林书竹笑:“那池哥哥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池舟轻:“……”怎么说呢,他根本不在乎林书竹有什么爱好,只要别影响到他就好。 林书竹把他拉出来不会就为了展示他独特的小爱好吧? 池舟轻无话可说,只想遁走。 他故作慌张地看了看手表,作势要走:“哎呀,午休快结束了,没事的话,我先回教室了。” “池哥哥,”林书竹突然得意地笑起来,与他平时柔弱的模样截然不同,他把手上的项链晃来晃去,“这条项链是你妈妈的遗物啊,她说这条项链只给你们池家的媳妇,然后你把它给了我……” 池舟轻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头晕脑胀,原书里根本没提到这一茬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夏同学可目睹了全场,回去又要乱想了(啧啧啧) 要是我的存稿箱自己每天会更新,那该有多好啊(梦幻发言) 第45章 告白啦!(一更√) 池舟轻想要拿回这项链,可见林书竹的样子便知道他不会轻易松口。又想到这是原主妈妈留给原主的遗物,原主怎么处理也不容他置喙。 不过既然林书竹永远不可能是他们池家的媳妇,他说这话可不算钻空子。 池舟轻打定主意,轻声道:“你把它还给我吧。” 林书竹悲哀地望向他:“池哥哥,你是要违背你过去的诺言吗?” 池舟轻努力在脑海里回想着虐恋电视剧里的痴情男配。 他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神色脆弱又忧伤:“我们之间,先违背诺言的又是谁呢?” 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然对林书竹有奇效。 他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一句话:是我先和江恒谈恋爱的!是我先违背了我们的诺言! 他突然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池舟轻趁胜追击:“林书竹,你变了,你还是那个单纯又善良的林书竹吗?” 林书竹:这话好耳熟,我好像才说过类似的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于是池舟轻此刻不打算说任何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林书竹。 林书竹被他眼底浓重到几欲流淌出来的悲哀与心碎刺痛到了心脏,不敢再与他对视。 池舟轻已经掌握了和林书竹交流的正确方式,首先你要用他的说话方式,其次你要迂回着说话。 他驾轻就熟道:“书竹,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很善良的男孩子……” 林书竹听到他这信任的话语,心下更是百感交集,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池舟轻趁热打铁,无法承受地捂住脸:“妈妈已经不在了,我想让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物陪着我,就好像她还陪在我身边一样,你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吗?” 林书竹碰到项链的手隐隐发烫。他昏昏沉沉地想:如果我不把这条项链还给池舟轻,那我岂不是成了阻止池舟轻怀念他逝去母亲的恶人? 罪恶感铺天盖地,林书竹忙不迭地把项链物归原主。 交出项链的那一瞬间,他恍惚感觉到他曾与一样珍贵的宝贝擦肩而过,它可能早便消失不见。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他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也不再拥有它。 是什么呢?林书竹的胸腔里溢满了怅然若失。 池舟轻如愿取回了原主母亲的遗物,松了一口气。 他无权管这遗物的去处,可原主母亲的原话是“项链送给他们池家媳妇”,林书竹利用原主的情意吊着他,同时又和其他男人暧昧不清,他显然不能作为项链合格的拥有者。 既然如此,池舟轻便擅作主张地把项链要了回来。他不会把这项链占为己有,等他以后有钱能够买下一块墓地,他便把这项链放在骨灰盒埋进去,权当给原主未知的母亲和原主做陪葬。 至于“池家的媳妇”的礼物,他自己会准备的。而且这话扯远了,上辈子他母单solo至死,这辈子对象还没个影呢。 想到此处,池舟轻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安慰自己道:我身为高中生,如今还是以学习为主。 池舟轻只想快速赶回教室,他又被林书竹大中午的浪费了半个多小时,搞得他又没时间睡午觉,也没时间做试卷。 夏逾白浑浑噩噩地飘回了位置上。 属于池舟轻和林书竹的座位意料之中地空缺着,他们两个人早已郎情妾意、暗通曲款,此时怕是急不可耐地在外面亲近吧? 夏逾白不敢多去想这幅画面,只要稍作想象,他的心便痛得如狠狠凌迟过一番。 所以他在池舟轻心里算什么呢,林书竹的替代品吗? 他摸了摸他的脸,又想到路上遇到的那个奇怪陌生人所说的话。 “你们背影、侧脸像,正面不太像。” 他当时对这话没有过多的在意,听了一笑而过。 可此时这话像一道藤蔓用力地束缚住他的心脏。 他们真的长得很像吗? 他既没法和林书竹本尊作比较,也不想拿这问题去问池舟轻。 正好他看见前桌江恒坐在位置上奋笔疾书,他打算去问江恒。 江恒是林书竹的男朋友,对他应该比较了解,再说这个问题又没什么难度,问江恒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他戳了戳江恒的后背,郁郁地问道:“我和林书竹长得像吗,而且侧脸和背影更像?” 江恒被夏逾白没头没脑的问题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拿林书竹当他的替身一事暴露,他矢口否认道:“不,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哪能和你比?” 夏逾白多希望江恒的回答是事实,可他了然道:“那就是长得有点像了。” 江恒冷汗直流,生怕他和夏逾白的友谊就此走到尽头。他想挽救一下,极力辩解道:“你听我说……” “抱歉,”夏逾白连维持基本礼貌的心情都没有了,“我现在不想说话,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池舟轻回到座位上时,发现同桌夏逾白趴在桌子上,可能在睡午觉。 他刻意放轻了动作,继续写他被叫出去前未做完的试卷。 近些日子,池舟轻除了在想学习上的问题,也有个关于人际交往上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同桌不太对劲。 夏逾白最近像放在户外曝晒而缺少水分的植物,每日萎靡不振。无论谁和他说话,他都一副不想过多交流的模样,哪怕池舟轻也不例外。 明明这几天里又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池舟轻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他和夏逾白的关系也降至冰点,以往夏逾白和他说话时还偶尔笑一下,心情好时还会开几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这些天他和池舟轻的交流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两人讨论题目时倒和往常一样。可当池舟轻提及到其他话题时,夏逾白便兴致缺缺地敷衍了事。 池舟轻很苦恼。 青春期青少年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另一边的夏逾白更苦恼。 感情真是难以预测。 这个问题困扰他很多天了,他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池舟轻为什么宁愿喜欢林书竹,也不肯喜欢他? 夏逾白心里不服气。等林书竹回到教室后,他偷偷观察了林书竹好一会,看得林书竹差点怀疑他对自己情根深种到难以自抑。 可无论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勉强承认他和林书竹两人长得有点像,但他长得比林书竹好看多了。 如果只看脸,池舟轻为什么喜欢林书竹却不喜欢他? 好吧,如果提到颜值,是他对自己的脸没有明确的认知,况且每一个人眼里对好看的定义标准都大不相同。 那成绩呢? 考试有标准答案,大家对它的标准全然一致。分数高就是成绩好,它总可以公平公正地反映出两人间的水平差距吧? 除了那次准考证丢失的意外,他在大考小考上的成绩没一次比林书竹低。 他比来比去,总觉得无论从哪点看来,他比林书竹都优秀多了。 池舟轻为什么喜欢他不喜欢我? 其实他早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他不愿相信而已。 一开始的好感可能与成绩、长相、家世等等外部因素相关,可等它真正发展成喜欢,它却又和这些外部条件没有太大关系了。 就像如果让他说出他喜欢池舟轻的一百个理由,他也能说出来,可这些都不是他喜欢池舟轻的真正理由。 喜欢从来是不讲道理、不问理由的。 它像夏季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你可以预测到它的来势汹汹,也可以躲到其他地方去逃避它,但没人有通天的本领去阻止它的发生。 夏逾白预测到了,也感觉到了,可他不想逃,不想躲避,所以他留在原地,任凭这场大雨把他淋成一个狼狈的落汤鸡。 池舟轻和他说话看着他夏逾白的脸时,会在心里希望此时说话的是另一个有几分相似的人吗? 一切让他奇怪的异常之处全部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池舟轻骗林书竹说喜欢我,是为了拿我去刺激暗地交了男朋友的林书竹; 池舟轻对我从态度冷淡到友好,可能是因为我这张和他求之不得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的脸; 池舟轻从不告白不是因为他矜持,他也可以主动、热情,只不过这些从不属于我,他不告白的理由再为简单不过了——他不喜欢我。 明明线索多到池舟轻从不刻意隐瞒,我怎么一个也没发现呢? 我才十六岁,为什么要让我过早地体会到爱情的痛苦? 夏逾白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难过得手中的笔都握不稳了。 想明白了就不要多想了,他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他勉强打起精神,找出数学竞赛的书本,决定在知识的海洋里逃避现实生活中种种复杂又令人伤心的感情。 他自欺欺人地笑了一下,翻开第一页,满怀热情地把目光和心思都投注到题目上。 他看了半天,写不出来,连思路都没有。 夏逾白写题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心情好起来,情场失意,好歹他在题场上照样得意。 没想到一上来他就撞见道不会写的题目。 这让他本就心碎欲裂的情绪雪上加霜。 他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死了。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毛线:连眷顾我的数学也抛弃了我! 好吧,那我做点其他作业吧。 他拿出了语文试卷,顺利地做完了前面的基础题部分,心情难得平缓几分。 做到古诗文默写这一题时,他的好心情一落千丈。 ______________,病树前头万木春。 他快速地把“沉舟侧畔千帆过”填在横线上后,又开始对着一个字愣神。 唉…… 十六岁的人生为什么会这么艰难。夏逾白欲哭无泪。 夏逾白心情不好,可他在家里要当个乖弟弟、乖儿子,在学校里又要当个好学生,偌大的世界竟没有一个可以让他释放情绪的小小角落。 好在他数年冷着张脸,大家对他的低气压也没有产生怀疑。他就这样板着张脸,心里暗暗难过着。 他颓废了好几天,又开始对萎靡的自己唾弃不已。 不能再郁郁寡欢地过下去了,他想,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他再成天浑浑噩噩,只是给讨厌他的人平白添加笑料罢了。 夏逾白对他人的情绪很敏感。上次在楼梯口,他明显感受到了林书竹看他的眼神饱含恶意。 也是,正主哪会看替代品顺眼呢。 所以他更应该振作起来,不能让林书竹看了笑话。 他翻黄历挑了个近期万事诸宜的黄道吉日,决定在这天和池舟轻告白。 告白不用想也知道会被拒绝。他选了个好日子,没有抱着增加成功几率的想法,纯粹是他的仪式感作怪。 虽然池舟轻的感情里从来没有过他的存在,一切全是他的自作多情,可他在退场之时还是想洒脱点。 选个好日子,然后结束这错误的一切吧。 他在那一天的午休把池舟轻叫出了教室。 池舟轻见叫他的人是夏逾白,虽然不知道他把自己叫出去要说什么话,还是很爽快地和他一起走了。 而且夏逾白最近状态不对,他们除了讨论题目外,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交流了。 夏逾白也不知道他抱着什么目的,是想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还是想彻底死心,他问道:“你很不想看到我和林书竹说话吧?”池舟轻自然回复道:“是啊。” 不过夏逾白近日不仅不和林书竹说话,还不和其他同学说话了,矫枉过正不可取,还不如原来那样。 夏逾白笑了一下,低下头,语气失落:“好的,我知道了。” 池舟轻:……不,我感觉你好像不知道。 我早知道答案了,不是吗?夏逾白又勉强地笑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林书竹,虽然……” “等等!等等!”池舟轻没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但听到这么个天大的误会,他实在忍不住开口,“你不知道!谁说我喜欢他的!” “啊?”夏逾白看起来比他一个“被”喜欢的人还要尴尬,他愣了一会儿又问,语气明显地带上了一丝雀跃,“这么说,你,不喜欢他?” 池舟轻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觉得他对林书竹情深不悔? 他头疼地说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毫无可能的想法啊……” 夏逾白轻声道:“你对他很好啊,而且每次我找他说话你都不开心,看到江恒、林书竹在一起时你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池舟轻听了他的一番话后,脑子都要爆炸了。 他深吸一口气后平静下来,说道:“来,我们一条一条分析一下。首先第一条,我哪里对他很好了?” 夏逾白失落的双眼亮起几点神采,听到这话后又暗淡下来,他无精打采道:“怎么没有?好多地方都可以体现出来。每次他一来找你说话,你都会立刻放下手头正在做的事,专心致志地陪他聊天……” 池舟轻:“呃,我不理他,他就会一直缠着我,有时候他还会上手来拉我,这在教室里多尴尬。” 夏逾白又问:“那你跟他说话总是好声好气的……” 池舟轻扶额道:“我跟谁说话都这样吧,你有见过我和哪个人说话语气特别恶劣、不耐烦的吗?” 他是不太喜欢林书竹。可目前他的言行举止还没有踩到池舟轻的底线上。 他只把林书竹当做烦人的普通同学,如无特殊情况,他不会和林书竹关系闹僵。 夏逾白又急忙问道:“那你看到他和江恒在一起不开心呢?” 池舟轻沉默地回想他看到这两人在一起是什么个反应,好像没有反应?他沉吟半晌:“你看错了。” 哪怕他真有反应,顶多是看到他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作态觉得辣眼罢了。 “你真不喜欢他啊……”夏逾白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是惊喜又似茫然。 “是啊,”池舟轻无奈道,“你不会因为觉得我喜欢他才心情不好吧?” 他的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无论我百般阻挠,夏逾白还是喜欢上了林书竹? 但池舟轻还是想挽救下,他叹了口气又拿出了他那套青少年早恋教育:“你年纪还小,学生还是以学业为重,不要把心思……” 夏逾白本不听他的谆谆善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笑得眼睛弯弯的。 池舟轻:不会吧?我不做他情敌他这么高兴?我该高兴我在他心里作为朋友地位还挺高的还是该难过他像中蛊一样地喜欢林书竹? 夏逾白瞟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到了他被握住的手臂上,突然说道:“池舟轻,我喜欢你!” 池舟轻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喜欢我?” 夏逾白没想到他听到告白的反应是反问,回答道:“是啊,我喜欢你。”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了!” 池舟轻从没被同性告白过,而且这位突然告白的同性是他的好朋友。他还是没反应过来,又问了好几遍。 夏逾白一开始还认认真真地回复他,后来脸红着不肯再多说:“你干嘛!说一遍不就够了,我不想当复读机。” 池舟轻愣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妥善地处理他的告白。 如果是其他人,他礼貌地拒绝就行,可他又想跟夏逾白继续当好朋友,又不想接受他的告白…… 呃,这说起来好像林书竹对原主的态度啊! 池舟轻面对难题都不曾手足无措过,可如今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这进退两难的处境。 他斟酌好一会慎重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们不合适。” 夏逾白被拒绝后仍然固执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合适?” “呃,这个问题,”他确实有不合适的理由,可这理由不好向他人道出,他又给不出其他合情合理的借口,讷讷道,“我们还是学生,早恋不好。我怕谈恋爱影响到你的成绩。” 夏逾白笑了:“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影响到我的学习成绩。” 池舟轻只好说:“我怕影响到我的学习成绩。” 夏逾白叹了口气:“好吧。” 池舟轻还以为他知难而退,勉强放下心来,不成想面前看上去傲娇又冰山的夏逾白又抛下一个重磅炸弹:“那你总允许我追你吧?” 池舟轻无力地在再次扯出“学生早恋不好”的大旗来。 夏逾白撇撇嘴:“池舟轻,你的思维真像个保守的老年人!” “老年人”池舟轻:“……” 夏逾白的无心之言歪打正着地击中了问题的关键。 他们不合适的理由就是年龄。 夏逾白又说:“那你说你讨厌我,我保证我再也不来烦你。不然我要追你,你不能阻止我。” 夏逾白可怜兮兮地望向他:“你快说,你讨厌我。” 他平日里总端着矜贵甚至可以说是傲慢的姿态,如今放下身段摆出这种神情,眼睑微微往下敛盖住了圆圆的眼睛,像极了祈求不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况且池舟轻本就不讨厌他,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他头痛道:“我当然不讨厌你……” 夏逾白步步紧逼:“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是喜欢,但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 他笑了:“喜欢就是喜欢,有区别吗?” 夏逾白在感情上意外地聪明,总能精准地找出他言语的漏洞。他不把话说明白,迟早会在和夏逾白的交锋中败下阵来,落入他的陷阱。 而且他不知道夏逾白什么时候还学会卖可怜这招了!池舟轻真的拿他这招没办法。 他叹了口气,叫他的名字:“夏逾白。” 池舟轻一开始就很自然熟地直接叫他“逾白”,很少会郑重地叫他全名。 夏逾白愣了一下,也不再装可怜,抬眼看向他。 池舟轻诚恳道:“你年纪太小了,你也许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夏逾白下意识地反驳:“哪里小了,我十六岁了,这已经是完全负刑事责任年龄了!” “唉,这不一样……” 他止住了不服气想要出声反驳的夏逾白,继续说道:“你还没见识过世界上很多很多波澜壮阔的风景,万马奔腾、鸣声如雷的涌潮,层峦叠翠、横亘数里的山脉,浩浩荡荡、成群结队的动物迁徙……所以你不要轻易地说出‘喜欢’二字。这两个字的分量远比你想象得要重。” 夏逾白没再说话。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可池舟轻却没有目的达成的高兴。 他苦笑道:“你才十六岁,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思浮动,见异思迁、朝三暮四再为寻常不过了。你可能因为脸或者其他什么肤浅的原因喜欢我,可这不是喜欢,这只是一时的好感。如果哪天你再遇到一个比我帅上好多倍的,你没准又会去喜欢他。” 夏逾白小声地嘟哝:“我的喜欢才没这么肤浅呢……” 池舟轻又说:“你也知道,事物总在不断地发展变化中,你的感情也不例外。你能找出什么东西是永远不变的吗?” 夏逾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说道:“我明白了。”说完便离开了。 被拒绝的夏逾白心里不好过,可拒绝别人的池舟轻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他是一个真实年龄为16、17岁的少年,是夏逾白的同龄人,他一定会接受告白。 年轻人的谈恋爱再为简单不过了,看对上眼了就在一起,没有好感了就一拍两散,两方都很轻松。 可他年纪大了,他的真实年龄是三十多,再加上他个人性格的原因,他对待恋情上有更多的顾虑,也意味着他在开始和结束一段感情时更难投入、更难离开。 所以他刻意把话说重,其实如果只是谈恋爱,并不需要矢志不渝、一如既往,这样的感情太稀有,条件也太过苛刻。 他只是想让夏逾白明白:池舟轻这个三十好几年纪的人,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恋爱对象。 俗话说三年一代沟,他们之间都隔出个马里亚纳海沟了。 在聊天上有共同话题,这不代表他们日后的交往中不会有摩擦。 朋友的相处方式和恋人的截然不同,年纪的差距注定他们会有很长一段的磨合期。如果他们真谈上了,对双方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极有可能他们的感情在磨合中便被消耗殆尽,最后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少年的爱慕如一把蓬勃旺盛的火,可他是一根沾了水的湿木头,难以跟夏逾白发生“干柴烈火”的燃烧反应。 夏逾白年纪小,不懂事,他作为年长的那个,他得懂。 如果他再放任他们俩进一步接触,池舟轻怕他迟早会对夏逾白动心。 既然结局多半会分开,不如他提早一步划下感情上的楚河汉界,这比对他们两个都造成伤害的结局要好。 作者有话要说:告白以后相处模式就会发生改变啦,以后就都是甜甜的互宠惹 所以说有误会还是得尽快说清楚,尤其是感情上的 原书受不用管他,总利用别人的感情,也会踢到铁板的嘛 不卡你们重要剧情节点嗷,等下还有一更,不过要看我什么时候改好错字( 0 x 0 ) 第46章 雨夜告白(二更√) 自从池舟轻拒绝了夏逾白的告白之后,他们的日常相处便与普通同学间的相处无异。 池舟轻闲暇时偶尔也会想,若他一时冲动答应了夏逾白,他们两人的关系又会走上怎样的支线? 可这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一瞬又沉了下去。比起一次又一次后悔于过去做出的选择,他更习惯于放眼当下。这已经是他极少数会想“如果当初……”的问题了。 周末他和李景鸿打球时,李景鸿不经意地问他:“你跟夏逾白吵架了?” 池舟轻摇头:“吵架怎么说?我和他关系不是好着吗。” 李景鸿潇洒地把球投进球框里,接住掉下的篮球,不再继续投篮。他抱住篮球,和池舟轻一起走下球场:“凭我的直觉,我感觉你们变得和原来不太一样。” 池舟轻苦笑:一个看起来直男到不行的家伙感觉这么敏锐吗? 唉,他也别说李景鸿直男,他自己也是个迟钝的家伙。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夏逾白的相处早已越界。 不过好在他及时制止,他们又退回了各自的安全区域。夏逾白是个聪明的人,一向懂得分寸,想必时间一久,他们就真是普通同学了。 池舟轻说他不上他的心里是悬崖勒马的高兴多一些,还是怅然若失多一些。 周日,宁市又下起瓢泼大雨。 今年九月的气候有些许反常,连着几天淫雨霏霏,甚至今天的雨还变本加厉地下大了。 昨天的周六是这几天里难得的一天艳阳天,所以李景鸿见缝插针地把他约出来一起室外打球。 不过他们打得也不尽兴,地面湿漉漉的,打球总怕滑倒。两人小心翼翼地打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又各回各家了。 原来周末他们四人小组总一起在夏逾白家里写作业,如今大家周末各忙各的事,难以再重聚。 钟继上学期被押着学习后,成绩突飞猛进。可惜哪怕夏逾白考试失利,他也没能农奴翻身把歌唱,林书竹接替了宁市第一,他只能咬牙切齿、无能狂怒地当着宁市第二。 当然也有幸运的事,钟继和学习的“包办婚姻”转变成了“自由恋爱”。他对学习生出几分兴趣和认真,这学期主动报名参加了物理竞赛,每周都要去学校补习。他不得不退出四人小组,来告别时还别扭地表达了他的遗憾与不舍。 李景鸿则是进了校篮球队,大部分的课余时间全奉献给了队训练。他父母对他的学习成绩不抱任何希望,见他参加参加体育运动觉得让自家孩子锻炼身体也挺好,自然全力支持。要不是这么多天下雨,潮得室内篮球场的地面都滑溜溜的,他还没空溜出来和池舟轻一起打球。 学习小组名存实亡,大家各奔东西,四人小组只剩下他和夏逾白两人。他也不好在除学校外的地方和夏逾白有其他接触,连在学校里,他们俩单独说话的时间锐减至几乎为零,更别提和他面对面坐他家里去了,这场面多尴尬。 池舟轻在这阴雨连绵的秋季中难得生出感春伤秋的念头。大家发展都不错,他既高兴,却又为不可避免的离别而失落。 他望着窗外细密的雨,忽然想起语文阅读题里常考到的问题——“下雨/晴天/打雷等等天气表达了作者怎样的心情?” 哎,怪不得秋雨总与寂寥、孤单等负面情绪联系在一起,“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以前他做到这类题时只是个无情的套模板的做题机器,如今他才切实体会到“感同身受”的真正含义。 他想着想着不禁哑然失笑:他无病呻吟地感慨秋雨,这不就是典型的移情于景吗? 他摇摇头,又继续把精力投入到做作业中去。 此时呆在家里的夏逾白自然也在做作业。毕竟他是个平常活动做学校作业,娱乐活动做竞赛题目的奇人。 夏逾白喜欢下雨天,因为雨声能让他思绪平静,做题也更加专注了。 但今天他的心情却不像往常宁静,可能雨下得太大,雨声反而扰乱了他的思考。 他放下笔,又开始想起池舟轻。 池舟轻和大部分其他的男孩子一样,性子大大咧咧的。如果在家里,他可能会忘了把晒在外面的衣服收进来;如果在外面,他从不看天气预报,多半今早出门没带伞,只能躲在屋檐下等雨停或者顶着大雨冲回家。 夏逾白打开聊天窗口,犹豫地打下一句“下雨了,你别忘了把衣服收进来。”,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又把它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 他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发出这条短信呢?若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这话太过亲近。 夏逾白感觉出池舟轻面对他感情时的犹豫和迟疑,可他想不明白池舟轻在顾虑什么。 只要他们彼此喜欢,那就在一起;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方不喜欢对方,那就不在一起。 这道非此即彼的选择在他看来,分明再简单不过了。 发生了好几次和池舟轻有关的判断失误后,他都不敢自信地说池舟轻对他抱有好感,虽然按他的感觉来说确实如此。 不管怎么样,既然池舟轻对他没有恶感,他还是想试一试。池舟轻如今的心态更倾向于维持原状,没关系,他可以等,他一向很有耐心。 夏逾白翻过一页题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又是他会做的题目,他不会在上面多浪费时间,他正想揭过去,突然愣住。 他的目光久久地聚焦在这道题上。忽而他回过神来,灿然一笑,随手拿起房间里的伞,跑下楼。 爸妈去外面旅游潇洒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孩子。 这个时间点,大哥夏叙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他每日的固定项目——宁市新闻,二姐夏菁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打游戏。 他跑到客厅,电视机里正放着熟悉的宁市新闻的专属BGM,漂亮端正的女主持用她甜美的嗓音播报道:“近日宁市天气反常,全市大部分地区有降雨,其中宁市市区雨势依旧强劲,预计今晚有大暴雨到特大暴雨……” 夏叙在外雷厉风行,在家里絮絮叨叨。听到这新闻,他开始抱怨起宁市这些天连绵的雨天。边上的夏菁打游戏打得起劲,根本不回他的话。 看到夏逾白从客厅跑过去,往大门跑,他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叫他:“小白!晚上要下大雨,你还往外面跑做什么!” 夏逾白脚步不停,早跑到了大门附近。门被打开,雨声也跟着钻进了屋子。他的回答在愈发猛烈的雨声中听得不清晰:“没事!我带伞了!我去解决一道题,马上回来!” “诶!”夏叙没叫住自家弟弟,急得直跳脚,他愤愤道,“什么解决一道题!这家伙肯定谈恋爱了,不然怎么会大下雨天跑出去!张叔,麻烦你快把他带回来!” “得了吧,”夏菁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道,“小白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他心中有数,你别一天到晚看囚犯一样的管他。” 夏叙更气了:“我,我也是为他好!外面天黑了,雨又大,我这不是担心他的安全吗!他总招抢劫犯!” 夏菁不慌不忙道:“别急,我让张叔跟着他了,等小白把他所谓的题目解决好了,自然把他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夏叙还是担心,可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再说有人跟在夏逾白后面,他的安全总归能得到保障。 他心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唉,养了好多年的小白菜还是学会跑到外面去拱猪了。 池舟轻情况特殊,平时周末都住在学校里。 夏逾白想打车去学校,可是雨下得太大了,他站在小区门口等了十几分钟,路过的出租车都亮起“载客”的牌子。 打车软件上显示最近的快车开到这也要二十多分钟,司机还以“雨势太大,开车不安全”婉拒了他的单子。 他不想浪费时间去等下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的车。 他不想再多等了。 他迫不及待,想下一分钟、下一秒便能见到他想见的人。 附近有个公交车站,坐上18路公交车六七站后,再走个几百米就能到达他的目的地。 他在站台下等候着公交车的到来。雨势越来越大,即使撑了伞,他才跑了家里到站台几分钟的路程,裤腿还是被大雨淋得湿透。他用手挤浸在裤腿上的水,拧了好几次也没拧干。 夏逾白放弃做无用功,收起伞站在顶棚下。站台的顶棚撑起一小方干净的角落,庇护他免受风吹雨淋。 雨水顺着顶棚往下流,汇聚成湍流的瀑布一泻千里。他突然冒出调皮的想法,伸出湿漉漉的手去拦断这一处小小的瀑布。 水当然是没法阻断的,他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儿,18路公交车在大雨中如约而至。 暴雨阻挡了人们出行的步伐,下午早有淅淅沥沥的秋雨,晚上便没什么人在外头乱逛了。 整辆公交车空荡荡的,就他和公交车司机两个人,倒像是这辆车是他的专车。 座位全空的,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耳边只有大雨声、车辆运行时的引擎轰鸣声和司机偶尔按下的喇叭声,世界安静得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次夏逾白不再去措辞雕琢的词藻、绮丽的话语,他的准备既贫瘠又充分,他只有一颗赤忱又坦荡的真心。 下了公交车,他撑着伞跑进了学校又跑向宿舍楼。 狂风和暴雨是最亲密的搭档,被风吹斜的雨珠无视了头顶伞的遮挡,无孔不入地扑倒他的脸上、身上。伞的作用几近于无,他索性收起伞,躲在屋檐下跑过去。 宿管阿姨和门口大爷反应一致,对大雨天还赶来学校的学生惊奇不已,絮絮叨叨地说了他好几句,却还是给他放了行。热心的阿姨看他淋得一身湿,端上一杯热姜茶,让他暖暖身子。 “不用了。”夏逾白浅笑着拒绝,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梯。 他上了二楼才反应过来,他单知道池舟轻的宿舍楼,不知道他的宿舍号。 他有些尴尬地拿出手机,擦干屏幕,问池舟轻:“你住在哪个寝室?” 夏逾白祈祷着池舟轻能尽快回复他,不仅仅因为他想尽快见到他,还因为楼道里风吹着冷飕飕的,他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唉,他揉了揉鼻子,明天多半会感冒吧? 也许他的祈祷起了效果,池舟轻没过一会儿便回了他的消息:“311。” 他又发过来一条:“问这个做什么?” 夏逾白笑了,回复道:“你打开宿舍门。” 池舟轻不解地打开宿舍门,收获了一个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同桌。 “……”他惊讶地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大雨天跑来这儿做什么?” 夏逾白的裤子差不多湿透了,湿嗒嗒地黏在腿上,穿着短袖的手臂上、脸上有不少的水珠,刘海落魄地贴在额头上,一副被大雨浇得狼狈不已的模样。 可他的眼睛却明亮得像太阳,他抹了把脸,笑道:“我找到了,世界上永远不会变的东西。” 池舟轻哭笑不得:“这种事情……你明明可以在网上跟我说,何必当面说?” 夏逾白小声嘀咕一句:“当面说比较有诚意嘛。”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俩还站在风口上,浑身干爽整洁的他自然没事,可夏逾白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他连忙把人拉进寝室,又找出一条干毛巾让他擦身上的水。 夏逾白不习惯住在多人的环境里,家里也惯着他,从小到大他从没住过校。因此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宿舍内部的全貌。 他边擦头发边好奇地四处打量,宿舍条件当然比不上家里,但他却对干净的宿舍产生了爱屋及乌的好感,这可是池舟轻住的地方。 池舟轻翻出一套校服问道:“哎,你要不先去洗个澡?你可以穿我的衣服回去,这一套我才洗过,干净的。” 夏逾白打了个寒颤,摇摇头道:“没事,我说完这几句话马上就走。再说外面雨那么大,一出去又要淋湿了。” “好吧,”池舟轻当他闹小孩子脾气,由着他,“那夏同学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呢?” 夏逾白说:“y=e^x的求导。” “什么?”池舟轻一头雾水。 “我说,”夏逾白深吸了一口气,“世界上永远不会变的东西——求导后的y=e^x。” y=e^x是一个特殊的函数,无论它被求导过多少次,得到的结果还是它本身。 他说的不像是这个基础的指数函数,而在诉说他的心意。 池舟轻:…… 他张开嘴想说几句话,又怕随意的言语会轻慢到夏逾白过分真挚的情意。 每一份真诚的感情都该得到认真的对待,他不能总用含糊的态度去敷衍夏逾白。 他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说出他拒绝夏逾白的真正理由。 不过他怕给夏逾白这个纯土著太大的刺激,瞒去了这个世界是本书的事实,说道:“我们的年龄差距太大了,这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的理由。” 夏逾白呆了:“出生差个几个月也叫年龄差距大吗?那父母不是同一个县,生下的小孩岂不是能叫‘混血’?” 池舟轻被他不合时宜的笑话逗乐了,他掩饰地轻咳一声:“不是,其实我们的年龄差距有整整一个你那么多——我们差了16岁。” 夏逾白显然不相信:“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我知道这事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它真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池舟轻说,“我原来是一名年纪三十二岁的上班族,加班猝死后来到了这里,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池舟轻’。” 夏逾白被他这信息量巨大的几句话砸晕,愣了一会儿,古怪地看着他:“原来你是个老男人。” 三十二岁勉强还跟“风华正茂”搭得上边,从原世界的青壮年到高中生堆里的“中年人”再到夏逾白口中的“老男人”,虽然和16岁的年纪比起来,这称呼也没毛病,可“老年人”池舟轻的内心还是受到了伤害。 夏逾白立马改口:“咳咳,男人至死是少年,不打紧。” 池舟轻:谢谢,但你的笑话并没有安慰到我。 夏逾白又说:“男人三十而立,三十岁的男人是一道风景……” 池舟轻无力吐槽,忍不住打断他:“你这些话哪学来的?” 夏逾白:“我哥。” 池舟轻无语:没想到你大哥看起来精英气十足,私底下却说这种可以发到x信中老年人最爱转的公众号文章的话…… 夏逾白的反应和池舟轻想象中不太一样。大部分听到他的话多是难以接受,他倒没什么其他的反应。他脸上有过惊讶,可也只维持了一小会儿。 池舟轻难得有些紧张。这是他穿书后深埋心底的最大秘密,如今他把这秘密的一半分享给了夏逾白。他问道:“你没有其他的话想说吗?” 夏逾白沉吟道:“你知道‘极限’吗?” 池舟轻被他跳跃性的说话方式弄懵了,他们之前不是在讨论年龄吗,怎么话题突然跳到了跨频的数学概念? 夏逾白自顾自地说下去:“今年我16岁,你的实际年龄是32岁,你的年龄是我的两倍。明年我17岁,你的实际年龄33岁,你的年龄是我的1.94倍。再过十年,二十年,这个倍数又变小到了1.62、1.44……” 池舟轻说:“话虽如此……” 夏逾白把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你看,我们的年龄差距始终有16岁,可倍数却在逐渐缩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当时间这个变量x无限增大,倍数亦将无限趋近于1,甚至可以说我们是‘同龄人’。” 他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眼神却很坚定:“你看,只要我们在一起渡过的时间足够长,我们的年龄差距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起码它不能做为你不拒绝我的理由,”夏逾白又笑,他今天在池舟轻面前笑的次数异常地多,十几分钟笑足了他一周的量,“我还是一开始那句话,除非你说你讨厌我,不然我不离开。” 池舟轻胸腔内沉寂已久的心脏因为他的话而隐隐发烫,他回视夏逾白的眼睛,他心知肚明,他输给了一个小孩子。 他还没有一个少年敢爱敢恨呢。 夏逾白察觉到他内心防线的动摇,再接再厉道:“如果爱是一道方程,你可不可以让我试试——我会是你的解吗?” 池舟轻:“不行,真不行,不早恋。” 相同的回答,可这次夏逾白并没有心灰意冷,他想了一会儿便明白池舟轻的坚持。 夏逾白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都听你的。” 池舟轻才发现夏逾白一旦话多起来,他根本说不过人家,讲道理讲不过,胡搅蛮缠他又不会。 但这是他必须遵守的原则,他讪讪道:“你知道,在相处过程中,年纪大的更容易占主导地位。如果真谈恋爱,我希望双方是平等的,而不是极有可能会出现的我控制你这种我占尽优势的局面;而且你可能因为我与你的同龄男同学们不同,而有了好感,你也没法保证这不是你一时的热度……总之,我们都要冷静一下。” “嗯,我知道了。”夏逾白认真地听完他的话,又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瞟了一眼扫到池舟轻摊开的教辅,“再见,我走了,你好好学习吧。” 说完,他便告辞离去了。 这人来也像一阵风,去也像一阵风,池舟轻摇头笑了。 他本来还想让夏逾白洗个热水澡再走,这人却急急忙忙地跑掉了,看来有人的感冒在所难免了。 夏逾白来时在走廊上看到了停在宿舍楼下自家的车,看来是大哥二姐不放心他,派张叔跟着他来到了学校。 雨势依旧不减,他撑起伞一鼓作气地冲到了车子前,打开车门钻进车里。 张叔打开车内的暖气,车载音响放着他们这个年纪的中年人最爱的怀旧金曲,车里的气氛暖呼呼让人想睡觉。 张叔边开车边问他:“小少爷,你的事情办好了?” 夏逾白想回答“是啊”,一开口就是接二连三的好几个喷嚏,脑袋也跟着罢工,昏昏沉沉的。 糟了,要发烧了……这算不算乐极生悲? 在困得上下眼皮黏上的前一瞬,夏逾白晕乎乎地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喜欢下雨夜告白的剧情,我对下雨有特别的情结呜呜呜 我为什么可以这么造作呢,因为我还有存稿 但我的存稿马上要见空了 我在用把全部的存稿发出来这个方法倒逼鸽子精码字== 如无意外,大概下周就能完结了,快乐 第47章 上课分糖 下周上课时,池舟轻旁边的位置果然直到早读课结束也没有人来。 班主任颇为感慨地在课上说道:“最近天气冷热交替,大家不能大意,还是要注意保暖。我看有些男生上完体育课回来,外套脱了,穿着个短袖浑身汗地在教室里晃来晃去,一下子就着凉了。夏逾白同学就发高烧进医院了,估计不呆个几天还好不了,同学们可别也感冒发烧住医院里去了。” 池舟轻扶额:完全在意料之中啊…… 晚上回寝室后,池舟轻发消息给夏逾白问他的身体状况,结果聊天界面上久久地没有回复。 池舟轻看时间才九点多,不是夏逾白往常的就寝时间,可发烧的病人嗜睡,这个点他没准也睡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担心夏逾白的情况,拨打了他的电话。 夏逾白消息不回,接电话速度却很迅速,电话铃才响了一两声,他便接通了:“喂?” 也不知道是重感冒说话带鼻音,还是通过电话传来的声音失真,电话那头的声音闷闷的,像闷在罐子里一样。 池舟轻问:“你还没睡?” 夏逾白笑了:“睡了是谁接的你电话?” 池舟轻尴尬地咳了一声:“我还担心你睡着了,又被我的电话吵醒。” 夏逾白:“没有,早着呢,我在挂点滴,这瓶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打完。” 池舟轻又问:“你现在烧退了吗?” “刚测过体温,热度降了,但明天还要打针。” 池舟轻叹气:“你下次可别大雨天跑出来淋雨了,平白在医院里受好几天的罪。” 夏逾白短促地笑了一声:“也没有全是受罪,得到池同学的关心便不算受罪。” “……胡闹。只是同学间的正常关心而已。”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笑声,然后是一声低低的闷哼。 过一会儿,夏逾白郁闷地说道:“唉,差点把针头扯掉了。” 池舟轻又想笑又无语:“你早点休息吧。对了,你在哪个医院?明天晚自习我请假来看你。” “这也是正常的关心吗?”他笑了起来,又不等池舟轻回话,快速地报出一个医院名。 在电话挂断之前,他又说:“明天记得把我的作业带过来。” 池舟轻:“病人你可别学了。” 夏逾白有理有据:“没关系,我特地让医生扎的左手,一点也不影响我右手写字。” 池舟轻:“……” 第二天,他向班主任请假,班主任很快便批准了。走前,他按照夏逾白的委托找各科老师要了之后的作业。 也不怪夏逾白对作业心心念念。就算每门科目作业都不算多,可高中九门课三天的作业堆在一起,积少成多也工程量巨大。 路过医院边上的粥店时,他买了碗热乎乎的青菜粥一同带上。 医院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池舟轻一眼便找到了坐在输液椅上的夏逾白。明明他们才一天没见面,他却感觉好久不见了。 夏逾白没打针的右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正发着呆,见到他打起精神:“来了?” 池舟轻亲眼见证了他眼神空洞到亮起神采的全过程,这截然不同的变化因他的到来而引起。 他的心顿时和拎着的粥一样暖乎乎的,顺势坐在夏逾白旁边的空位上,把粥和作业都交给他。 夏逾白执意要给他转粥钱,被他拒绝了。 说话对病人来讲也是件费神的活动,他之前呆坐着不花费精力,兴致勃勃地和池舟轻说了几句话后开始犯困,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全靠精神支撑才没有睡过去。 眼见他人困得都要栽倒在椅子上,池舟轻来探望病人,可不是抱着反向给人加重负担的打算。他无奈道:“困就休息,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学校了。” “不行,”夏逾白用没打针的右手拉住他,极力撑着眼皮,“你再陪我说几句。” 池舟轻妥协道:“那说好了就三句,一句也不准多。”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他这三句还没说完,边上的人便陷入昏睡,他摇头失笑,将夏逾白身上盖着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掖好被角。 走出输液室,他在走廊上遇到了夏逾白的大哥夏叙。 碍于医院公众场合不能抽烟,烟瘾犯了的夏叙只能把一根未点燃的香烟夹在手指间装装样子解瘾。 “是你啊,小白生病你还来看他,池同学你有心了。”夏叙见到他,和善地笑了。 奈何池舟轻现在看到他满脑子只有“三十的男人是一道风景”,夏叙成功人士的形象在他心里支离破碎。 夏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探地问道:“池同学,小白是不是在学校里谈恋爱了?” 敢情他是来查岗的,池舟轻了然道:“没有。” 夏叙仍心有疑虑,但还是选择相信这位看起来老实本分的热心同学,他换了种问法:“那他在学校里有没有和哪个女孩子走得特别近?” 他实话实说道:“没有。” 这的确是真话,没有走得近的女孩子,只有走得近的男孩子。 毕竟这个人不就是站在夏叙面前的他吗,池舟轻莫名地心虚。 夏叙半信半疑,他看得出来自家弟弟状态的不对劲,有时候他一个人呆着也会莫名其妙地笑出声,问他原因他又不肯说;可他也看得出来池舟轻没有说谎,他迟疑道:“那麻烦池同学,如果你以后看到小白有谈恋爱的苗头,你立马告诉我。” 他又想池舟轻和夏逾白是同学,关系亲疏自然比他一个长辈要亲近。这事正经说起来像找人监视自家小孩,池舟轻转头把这事告诉夏逾白,弟弟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青春期的孩子都把事情藏心里,他嘴上不说,脸上也不表现出来,指不定心里怎么腹诽他这当哥的。 夏叙补救道:“我也不是要棒打鸳鸯,前脚你告诉我,后脚我把他们拆散了。这把你也暴露了,我做事不会那么不地道。你也知道,我当哥的,总担心弟弟被骗被欺负,我得考察下他喜欢的女孩子,帮他把把关,万一那个女孩子品行不过关或者……” 夏叙越说越激动,池舟轻越来越不自在。 唉,你一开始猜测的方向就错了,根本不是女孩子,是男孩子啊…… 如果让财大气粗的夏叙知道夏逾白喜欢的是他,他会不会甩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到他脸上,豪气地放言道:“给你五百万,离开我的弟弟!” 脑洞大开的池舟轻被他天马行空的想法雷到了。 他尴尬到无地自容,推脱说快到学校的关门时间借势离开了。 病殃殃的夏逾白打了好几天吊针后又活蹦乱跳地重返校园,暂时接管这几天数学课代表工作的池舟轻终于可以卸任,把工作归还给正主。 又到了池舟轻最容易发困的政治课,政治老师说话柔声细语,催睡效果更是指数级增加。 恰巧今天温度还极其适合睡觉,时间又是下午第一节 课,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池舟轻难以抵挡睡意大军的侵袭,使劲掐了大腿好几下,才勉强维持住清醒,然而眼前的黑板还是越来越模糊了。 边上的夏逾白戳了戳他的腰,小声道:“张嘴。” 池舟轻迷迷糊糊,顺从地张开了嘴巴。 夏逾白趁老师低头放ppt的时候,手疾眼快地将一颗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颗糖是薄荷味的,清凉感在他的口腔里炸开,池舟轻瞬间清醒。 政治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激情四射,手指在屏幕上指点江山,他们两人在底下开小差聊天。 池舟轻早听懂政治老师讲的内容了,老师上课讲得又细又慢,一个重难点翻来覆去讲个两三遍才堪堪放过,隔壁班政治进度早拉他们一小节了。 他也是在保证他不会落下课业的情况下,才敢在政治课上偷偷睡觉。 夏逾白暗戳戳地指了指板书的政治老师,张口无声地说道:“好——无——聊——” 池舟轻深有同感。 果然,上课睡的觉睡眠质量最好,上课偷摸摸吃的糖也比平时好吃。池舟轻暗自想道。 平时他根本不会吃糖这东西,现在竟然感觉好像也还可以? 他自觉走神了大半个世纪,难得良心发现,回过神来专心听课,却发现政治老师确实换了个知识点,可还是他掌握的内容。 池舟轻顿觉索然无味,又把精力集中到和同桌“飞鸽传书”的事业上。 夏逾白把书包里藏着的糖一股脑儿地拿出来,一列地摆在课桌的桌肚边上,镭射糖纸五颜六色,有红的、有黄的、蓝的,在阳光的映射下色彩纷呈。 他在纸上写道:“这些都我哥昨天在医院给我的,味道可以,我特地今天带来分你一半。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这句话的边上附着栩栩如生的草莓、柠檬和薄荷叶。 池舟轻本想写他不喜欢吃糖,可这是同桌的心意,薄荷糖使人清醒的效果也非比寻常,他可以在以后政治课快要睡着的时候来上一颗权当提神。他便把薄荷叶圈起来。 夏逾白看了纸条后,把蓝色包装壳的糖都挑了出来,又附上几颗红色和黄色的放到他桌肚里。 柠檬味的就算了,草莓的怎么回事?他拒绝草莓味的糖! 夏逾白不由分说地又塞了几颗红色包装壳的糖,传过来的纸上写着:信我,草莓味很好吃的。想把这个甜甜的味道分享给你。 大概他们两个底下的动作太大,政治老师察觉到不对劲,点了池舟轻回答问题。 池舟轻“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专注聊天,哪知道政治老师问的是什么问题。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嘴里含着一颗圆溜溜的糖,因为老师突然的点名惊吓,他呛了一下。 上课果然不能吃东西。站起来咳嗽了大半天的池舟轻吸取了这次痛苦的教训,默默想道。 虽然他不知道老师问的是什么,但样子还是要摆出来的。 池舟轻装出了一副深思熟虑后、苦求答案不得的烦恼模样,皱眉摇头:“不知道。” 边上的夏逾白伏在课桌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大概在笑。 池舟轻:这没良心的家伙! 好脾气的政治老师从不为难学生,抬手示意池舟轻坐下:“这个知识点我都讲了那么多遍了,唉……这样吧,夏逾白回答一下。” 夏逾白偷笑的动作戛然而止。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幸灾乐祸嘲笑别人的人终有一天也会被人嘲笑。 老师抽人问题最喜欢遵循的“就近”原则,抽了一个答不上,他边上的同学便难逃一劫,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风水轮流转,此刻安稳坐在椅子上的池舟轻笑看同桌磨蹭了好半天才从座位上站起来。 夏逾白自然也没有听到题目。虽然他装得和自己一样胸有成竹,但池舟轻笃定他肯定不会。 夏逾白站起来后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脸都红了,看他那架势,几乎要把肺都要咳出来。 然而,他还是装的。 夏逾白刚刚在给他分糖,又没有吃,他怎么会呛到,被口水吗! 池舟轻被他逼真的演技折服,甘拜下风。 政治老师想到夏逾白大病初愈,见他咳得撕心裂肺,心生怜惜,不仅不问他问题,还连忙让他坐下,关切地叮嘱他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别强撑着来学校上课。 夏逾白脸色苍白,却又“坚强”地说他没事,谢过老师的关心后,施施然坐下。 这个问题则被甩给了他们的后桌回答。 围观了全场好戏的唯一知情者池舟轻:…… 下节课是被广大男同学所喜爱的体育课,池舟轻在政治课上萎靡不振,在课间生龙活虎。 下一节二班和十二班都是体育课,他难得可以和原同桌李景鸿再遇,并一起愉快地打球。 夏逾白也很快乐,他再也不用找“腿不舒服”、“膝盖痛”等借口来逃体育课,还有比大病初愈更适合请假的借口了吗? 池舟轻见夏逾白呆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自然猜出他的想法,可他还是致力于让同桌多走动走动。他问道:“等会我和李景鸿打球,你来看吗?” 一堆人拍着球跑,围观群众激动地大喊大叫,这种无聊的活动有什么观赏性吗? 他正想拒绝,又想到池舟轻超乎寻常的异性缘,球场边上围观的女同学不在少数,指不定池舟轻会接哪个女同学送的水,他决绝道:“我去。” 池舟轻听他不回答,本不想强人所难,没想到夏逾白坚定地同意了。 只是他答应的语气不像是要去看球赛,而是去完成一项有去无回的危险暗杀任务。 池舟轻“哦”了一声。 篮球场是少见的男女比例相对均衡的地方,不是因为女孩子在参与篮球运动上的积极性更高,而是因为女孩子在围观篮球赛上的积极性更高。 池舟轻曾和李景鸿探讨过这个问题,作为深受广大男性喜爱的足球和篮球,前者为何远不及后者招女孩子喜欢? 两人经过探讨后一致认为:像足球这种球类运动,看台和球场的距离隔得十万八千里远,观众看球员除了球衣毫无差别,也看不出哪个球员脸长得帅,身上肌肉多,自然不像篮球一样具有“观赏性”。 体育老师布置的训练做完后,学生们散开自由活动。池舟轻和他的球友们三五成群地占领了一个球场。 男孩子打起球来废寝说不上,但忘食是常有的。好在星期三的体育课是下午最后一节,打球可以打个尽兴,只要确保赶回教室的时间在晚自习上课前就行。至于晚饭,校园超市里随便买点面包之类解决一下得了。 打完酣畅淋漓的一场比赛,大家呆在各处休息。 池舟轻随意掀起衣服下摆扇风。打球打出了一身的汗,要不是碍于篮球场上围观的女孩子,他早把上衣脱了凉快。 他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目光扫视球场外,在围观人群中看到了想找的人,笑着走了过去。 池舟轻又擦了下脸颊上流下来的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既然答应了你,我怎么会不来?”夏逾白把一条运动毛巾塞他手里,又递给他一瓶水,“毛巾不带就算了,水也不带?” 池舟轻喝了几口水后,边用毛巾擦汗边笑着回答:“水忘带了,本来我打算蹭景少的水喝,幸好你来啦。至于毛巾,等下打完就回宿舍洗澡去,没想那么多。” 夏逾白又说:“我看完了全场。虽然看不懂,但我还是觉得你是最厉害的。” 一起打球的有好几个校队的“专业人士”,他一个娱乐玩家哪比得过他们?但没有人会不喜欢夸奖,虽说这是句礼节性的夸人。池舟轻笑道:“小意思,过奖了!我们打球还要打好久,你晚点不用等我,饿了自己去吃晚饭好了。” 夏逾白问他:“你晚饭不吃了?” 池舟轻回道:“吃啊,怎么不吃?我的晚饭营养均衡、有菜有肉。” 夏逾白无语道:“方便面?” 池舟轻点头。 夏逾白想了一会儿又说:“吃方便面不健康,你想吃食堂的饭菜吗?我顺便给你带。” “真的?”池舟轻喜出望外。虽然有时候食堂的厨师创新能力过强,窗口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菜品,但大部分的正常菜品还是比方便面好吃。他掏出饭卡给夏逾白,笑道:“我不挑食,你随便点。” 夏逾白又问了他打球的结束时间,刚好他们没聊几句,李景鸿又在那催池舟轻快过去,比赛即将开始下半场。 这半场池舟轻打得异常凶猛,防守积极,进攻全力以赴,队友们的配合又默契,激得几个校队的同学收了玩心,认真打球。 这一场球赛打得精彩又激.烈,双方比分胶着不下,最后池舟轻这一队以小优势获胜。 一个校队的队友笑着拍他:“池哥水平藏得够深啊,之前都没认真打吧?” 池舟轻不在意地回答:“没啊,我认真打的,这次不过多上了点心。” 他的视线往篮球场外飘,却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挂在栏杆上的毛巾孤零零的,它的主人大概吃饭去了。 唉,白秀了……池舟轻捏了捏下巴。 打球的球友们看时间不早,约好再打一节作罢。池舟轻打完球后,夏逾白很恰巧地出现了。 一节篮球赛打十分钟,十多分钟便能在食堂排好队、吃完饭吗? 夏逾白拎着一袋盒饭微笑,似是看破了他的想法:“你们打球打得时间都不看!现在六点多,食堂早没人了,不过饭菜也没多少可选的,你别介意。” 有热菜吃还挑呢,池舟轻摇头,和他道谢。 夏逾白完成带饭委托后,两人分道扬镳,他回去教室,池舟轻则回宿舍快速地洗了个战斗澡。 晚上夜自习结束后,夏逾白问他:“你这周日有空吗?” 除了那次游乐园,夏逾白每次周末约他出去,不外乎买书买衣服,池舟轻警惕道:“事先声明,买女装我不去的!” 夏逾白:“不是不是,请你吃个饭。” 他奇怪道:“那天又有哪个伟大的数学家出生了吗?” 夏逾白撇嘴:“不准提这个,请你吃饭完全因为我心情好。” 数学家的生日这梗屡试不爽,每次提起都能让夏逾白黑脸。也许这是他少有说错话的时候。池舟轻不再逗他,点头答应。 “那行,又去那家面馆吗?” 出去吃饭AA制划得清楚,可有时候显得过于生疏。虽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可事事都撇得一干二净,也正是关系还不够亲密的体现。 因此他们出去吃饭都你请我,我请你轮着来,这次他请夏逾白,下次夏逾白请回来。 夏逾白曾暗示过他多请几次没关系,池舟轻知道他体谅自己经济状况不好,但还是执意和他一人请一次。 池舟轻是暂时性的没钱,虽然请吃饭的那点钱对夏逾白来说不值一提,可这些并不是让夏逾白一直为他们两个消费买单的理由。 然而夏逾白却拒绝了,硬要自己选定用餐地点。 池舟轻拗不过他,无奈答应。 周日,池舟轻跟着夏逾白走进了装潢高级的包厢,意外地在其中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钟继和李景鸿。 李景鸿毕竟和他一栋教学楼,大家偶尔还聚在一块打打球,总有遇到的机会。 自从开学后他们四人小组各忙各的,少有聚到一起的时候,这次他看到钟继,竟有种陌生感。 钟继难得不像平时摆着张臭屁的脸,今天嘴角挂着笑容的他,脸色甚至可以归类到和颜悦色。 池舟轻奇怪地多看了他几眼,开口调侃:“罕见啊,钟大少竟对我有好脸色,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钟继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讪讪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推到他面前:“呵,今天日子特殊,钟少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 池舟轻疑惑。 李景鸿不知道哪掏出来一个颜色鲜艳的吹吹卷,在他身边卖力地吹出声响,彩条随着吹动活跃地一卷一伸。 这小玩意体积虽小,却能发出与身量不相符的巨大“嘟嘟”声。 他捂住耳朵,求助地转头看向一旁看戏的夏逾白。 夏逾白只笑着袖手旁观,李景鸿热情地揽住他肩膀:“池少生日快乐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思考:最想写的文永远是下一本。 第48章 误伤 池舟轻呆住。 他还真没反应过来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从来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以前是因为过一年老一岁,他便自欺欺人地不想过了。现在要不是有身份证号的存在,他跟本就不知道生日是几月几号。 十七岁的生日和三十多岁的生日当然是不一样的,青少年时期长大一岁,便越有世界尽数握在手中的中二感。 “嘿,这时间刚刚好!”李景鸿接了个电话跑出去一趟,回来时手上拎着个用彩绳系着的蛋糕盒。 夏天气温高,商家在蛋糕盒上放了两个冰袋,防止奶油融化。 李景鸿把这冰袋拿下来,本来想袭击池舟轻,但又想到他是今天的寿星,便饶过他这一回。一念之间,无辜的钟继成了受害者。 防不胜防、脸蛋被冰袋冷得抖了一下的钟继破口大骂,不甘落后地抢走另一个冰袋。 两个幼稚的男高中生各自有了武器,打得兴起。 夏逾白无语地看了他们俩一眼,径自把彩带解开。 盒子打开来,露出里面沾着水汽的水果蛋糕。他找出一包生日蜡烛,询问正不亦乐乎地围观冰袋大战的池舟轻:“要点蜡烛吗?” “不了,”池舟轻想了一下,“麻烦。” 如果真要点蜡烛,他也不知道点十七根好还是点三十三根好。 “还是点几根好了,可以许愿。”作为世界上唯一知道池舟轻秘密的人,他自然知道池舟轻的言外之意。不过他笑了一下,还是挑出几根蜡烛,点燃后插在蛋糕上。 冰袋大战的两人注意到这边已经开始点蜡烛了,默契地暂时休战,哥俩好地跑过来围在他身边。 李景鸿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把送池舟轻的礼物拿出来。他抱出来一个篮球,塞到池舟轻手里笑道:“嘿嘿,我嘴笨,不知道说什么生日祝福好。那就祝池哥新的一岁里成绩越来越好,打球越来越厉害!” 常见的祝福语被抢走,钟继不甘示弱地接上:“那我祝池哥早日脱单,找到女朋友!” 池舟轻:“……”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逾白。 夏逾白收到他的视线后,回了他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池舟轻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年纪还小,早恋不好。” 他这话收获了钟继、李景鸿二人的无情嘲笑,说他是个老古董。 池舟轻:“行,你们不是老古董,可你们也没对象啊。” 三条单身狗面面相觑,决定不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相互伤害。 包厢内的灯被关掉,一时间整个房间只剩下蜡烛微弱的亮光。 周围一圈人的脸庞映衬在暖橘色的烛光下,看上去分外温柔。气氛也在这跳动的微光中氤氲。 “好啦!该唱生日歌了!”李景鸿笑道。 其他三人边拍手边唱生日快乐歌,声音有的大,有的小,有的甚至还有些走调,却像是一条欢快的河流流淌进他的心里。 “接下来该轮到寿星许愿了。”夏逾白微笑着看向他。 池舟轻深呼吸后,一口气将蜡烛全部吹灭。对着生日蛋糕许愿之于他来说,是一次崭新的经历,以至于他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想了大半天,脑子里还是空荡荡的。 他对现在的生活别无他求。如果他有所希冀,他不想将希望寄托于不知是否灵验的神明,更想依靠自己的能力来实现。 脑海中划过三张不一的笑脸,或是矜持,或是热情,或是张扬。如果神明真能显灵,听到他的请求,他便这个生日愿望留给身边的人,希望他们一生平安、事事顺遂。 池舟轻在心里默念这个愿望好几遍后,睁开了眼睛。 在他睁眼的同时,室内恢复一片明亮。 面前的夏逾白正举着蛋糕刀,比划从哪里下手,见他看过来后问道:“今天你最大,得先考虑寿星的意见——你要哪一块?” 池舟轻对水果没有明显地偏好,他用手指了有猕猴桃的那部分,只是因为那一块上有写着17的白巧克力牌牌。 切下一块完美的八分之一后,夏逾白满意地把这块蛋糕放在碟子上,递给他。 池舟轻接过不急着吃,认真地和他对视:“谢谢你。” 夏逾白装傻:“啊?谢什么?” 池舟轻笑笑没说话,生日他这个正主都记不太清楚,剩下三人中唯一能知道他生日的只剩夏逾白,另外两个人肯定也是他请来的。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完美切下第一块的经验后,夏逾白切第二块、第三块的动作越发娴熟,他把这两块给了那两人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许了什么心愿?” 池舟轻不好意思说出口,左顾而言他道:“我不说,愿望说出口便不会灵验了。” 夏逾白嘴角勾了一下,笑容一闪而逝。他目光专注地聚焦在正在切的第四块蛋糕上,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清:“说出来的愿望,我帮你实现啊。” 池舟轻顿了一下:“那我想考常大。” 常大是宁市所在省份省会城市的一所知名大学。作为华国排名前几的院校,它的录取分数线不低,宁市一中每年高考的前四十名左右可以过线,池舟轻的成绩刚好在它录取线的边缘。 可过线又不意味着稳稳当当的录取,这还取决于同批报相同一个专业学生的成绩。常大个别的名牌专业,分数的竞争更加激烈。 夏逾白:“……对不起,做不到。” 池舟轻随口一说的这句话只是想打破两人间怪异的气氛而已,掩盖他刚才异常的心跳。 夏逾白见他反应自然明白了池舟轻说这话是耍他的,苦笑道:“你提点我力所能及的要求行不行?” 池舟轻笑够了以后,努力地想了想后说:“我想吃校门口的鸡蛋煎饼,每天早上喝食堂的白粥都喝腻了。” 夏逾白:“……”你不觉得你这两个心愿的差距太大了吗? 然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无奈道:“那你明天起早一点,别给学校老师抓到。” 池舟轻没想到夏逾白会答应他这个无理取闹的愿望,又认真地追加了要求:“不要葱,多放辣。” 夏逾白的表情一言难尽:“大早上吃辣,你是魔鬼吗?” 李景鸿这时笑嘻嘻地背着手走到池舟轻身后,猛地伸出双手,把手上的奶油糊了池舟轻一脸。 池舟轻猝不及防:“???” 李景鸿哈哈大笑:“惊喜!” 池舟轻一方面觉得奶油大战幼稚,一方面又给激起了身体里的顽皮因子。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说无视了脸上的奶油,用眼神示意坐在后面看戏不嫌事大的钟继。 调皮捣蛋一把手的钟继秒懂,抄起一块奶油,从背后偷袭洋洋得意的李景鸿。 李景鸿腹背受敌,又被池舟轻按住手,给钟继擦了满脸的奶油,眉毛都给刮白了。 池舟轻不解气,单手抓住他的手腕,又恶趣味地在他鼻子上点了一大坨奶油。 钟继在一旁狂笑,李景鸿不服气地哇哇大叫:“池哥你耍诈!” 池舟轻微笑:“兵不厌诈。” 李景鸿惨兮兮得像条死鱼,他于心不忍,又觉得他没必要和这幼稚鬼计较,松开了手。 没想到他一时的心软给了李景鸿和钟继机会。暂时的盟友钟继瞬间反水,两人使坏地把几团奶油擦到他的脸上。 李景鸿也笑:“兵不厌诈!” 池舟轻:失策了…… 他用手背抹去嘴巴旁的奶油,笑了一下。 趁两人还在那笑没反应过来,他打了个时间差扑了过去,两手抓满奶油,左右开弓,连原先干干净净的钟继也难逃魔手,被迫糊上奶油。 钟继见风使舵,再次反水,联手和池舟轻一起往李景鸿脸上抹奶油,瞬时李景鸿变成了个长满白胡子的圣诞老人。 一时间包厢里三个人都满脸白花花的,狼狈极了,尤其是被摁在底下的李景鸿。他为自己的顽皮付出了代价,脸上的奶油一圈又一圈。 他叫苦连天,不得不寻求场外支援:“班长救我!” 他还叫错了称呼,夏逾白早不是他们班的班长了。 夏逾白从头到尾置身事外,因此和他们截然不同,端的是光鲜亮丽。 池舟轻哼笑:“找外援也没用,你们班长也自身难保了。” 说完,他气势汹汹地抓起一块桌子上被冷落的蛋糕。 今天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夏逾白动也不动,似是没察觉出他恶作剧的心理,定定地看着他。 池舟轻:太罪恶了,完全下不去手…… 袭击的目标本是他的脸颊,池舟轻迟疑了一下,看他躲都不躲,又半路改成了他的额头。 而且抹的力度也很温柔。 夏逾白露出了一个程度很浅的微笑。 在后面预备着喊“打起来!打起来!”的钟继、李景鸿二人:就这? 不过他们也没胆子把夏逾白牵扯进奶油大战里,本来还打着池舟轻和夏逾白关系好,能借此看看夏逾白狼狈模样的主意,不成想这想法也落空了。 他们气氛和谐,夏逾白笑着也在池舟轻的额头上点了一小团奶油,池舟轻也没躲,两人对望了一会儿后相视一笑。 然后就在那里一起愉快地吃起了蛋糕? 钟继、李景鸿莫名地觉得他们两个很多余:不仅没能如人所愿地打起来,走向还越来越奇怪了…… 在这平和氛围的感染下,斗志勃勃的钟继、李景鸿二人偃旗息鼓,握手言和,讪讪地享用起蛋糕。 夜间,他和夏逾白讨价还价地约定了明早碰面的时间。 明明只是帮带早饭,硬生生搞得和特工交换情报一样。 池舟轻今早起的比往常还早上个十几分钟,出门时几个室友正睡眼朦胧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按掉了闹钟,人又钻了回去。 他脚步轻快地来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考虑到走廊上吃早饭味道太大,怕被老师发现,这成了他们的碰面地点。 可能池舟轻吃鸡蛋煎饼的意愿太过强烈,他抵达约定地点的时间比约定的还早上好几分钟。 好在夏逾白习惯早到,池舟轻站在树下等待的时间也没多长,接头对象便带着他心心念念的鸡蛋煎饼出现了。 学校的早饭要么就干巴巴的如馒头白粥,要么就油光可鉴如蛋炒饭油条,因此哪怕外头的鸡蛋煎饼偏油,但仍处在两者的区间之内。 人的底线就是被一次一次折磨中被拉低的,池舟轻现在已经不嫌弃外面的煎饼油了。 夏逾白还附带了一杯甜豆浆,池舟轻一口煎饼一口豆浆,快乐程度完全能和做出压轴题媲美。 然而在本该寂静得只能听到鸟啼声的树林里,他们却听到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池舟轻奇怪道:“不是吧?谁大早上跑这个偏僻的地方来……” 夏逾白懂得比池舟轻多,他笑了一下:“你不觉得这里很适合做一点特殊的事吗?”说完给了池舟轻一个暗示的眼神。 池舟轻:“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这里适合吃味道大的早饭啊。” 夏逾白看了他好几眼,确认他说的竟是真心话后,又给出提示:“你没听出来吗?两个人,一男一女……” 每次夏逾白暗戳戳地话里藏话时,池舟轻总是难解其意,这次也不例外。 他四处打量着周边环境,此处环境清幽,空气清新,因离教学楼有段距离,此地少有人来往,在这放声说话也不容易被外人听见。 池舟轻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背单词!” 夏逾白:“???” 池舟轻的推测并非毫无根据,班上有个别同学就是不喜欢在教室里早读,喜欢跑到走廊上或者楼梯口去读。反正他们也没跑远,在教室外面,等班主任来查早读时再赶紧跑回去就好了。 池舟轻不明白:“到这来早读也太远了,跑回去不方便……” 他没法理解,夏逾白也没法理解:“你再想想,一男一女,小树林,背单词,你觉得这个搭配合适吗?” 池舟轻反问:“哪里不对了,两个人背单词刚刚好一个抽一个背啊!” “背单词有必要躲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吗?” “树林里空旷,大声读单词不会影响到别人。” 夏逾白无言以对,沉默一会儿后说道:“好了,你别管他们背不背单词,赶紧把早饭吃完,回教室背你的单词去。” “哦哦。”池舟轻不喜欢多管闲事,只是一时的好奇,才多问几句。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后,他又继续吃早饭了。 夏逾白也不走,就靠在他附近的树上笑着看他吃煎饼。 池舟轻被他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还以为他早上没吃饱,嘴馋自己的早饭,好心道:“你饿了?来,我分你一半。” 这句话成功让夏逾白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吃你的吧。” 池舟轻想他脸皮薄,拉不下脸吃别人的食物:“没事,你看我们什么关系啊,我不介意的。” 夏逾白闻言笑道:“是啊,什么关系,最好的朋友呢。” 最好的朋友还是池舟轻给他们关系下的定义,可这词从夏逾白的嘴里说出来,明显不像池舟轻说时那般“光明磊落”。 再联想到对方早对他别有想法,这个池舟轻本人多次亲自盖章的词定位更显尴尬。 池舟轻默默吃饼,闭口不言。 算了,我还是少发言为妙,越说气氛越微妙。 阳光静悄悄地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洒在他们间的空地上,形成一个个光斑。可惜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人声打破了这如画般美好的宁静。 声音有男有女,有少年也有中年人。 夏逾白侧耳分辨了一会儿声音,忽然间脸色变动:“你快吃,我们走了!” 池舟轻:“???” 夏逾白沉着脸多听了几句,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衣袖,拉他往树林外跑:“别吃了,走!” 此时的池舟轻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出于对他的信任,跟着跑了出去。 小树林里的地上遍布枯枝落叶,跑过去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想要无声无息地离开完全是不可能的任务。 之前发出那堆声音的人察觉到他们逃离时的动静,往他们的方向赶来,边跑还边喊道:“哎,那边的两个同学,不准跑!” 看过电视剧的都知道,追人的喊“不准跑”时,被追的那个不仅不会停,反而还会跑的更快,毕竟一停下来可意味着被抓到。 两人撒腿就跑,速度飞快,池舟轻怀疑这可能是夏逾白速度最快的一次中长跑。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为什么会被追,难不成因为他手上吃完只剩一个塑料袋的煎饼? 倒霉,学校虽不提倡可也没明令禁止吃校外的早饭,怎么突然开始严打了? 直到两人头也不回地一路跑到了教学楼底下,追赶在他们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随着距离的增加逐渐微弱。 夏逾白喘气道:“幸好我们跑得快。” 池舟轻把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里,吃校外早饭的最后一点证据彻底消亡:“那些人又是谁?” 今早可谓运气爆棚,鲜有人至的小树林人流量爆棚,吃个早饭还得做贼似的东跑西跑。 “教导主任。” 池舟轻疑惑。 夏逾白解释道:“那女孩子估计是教导主任的女儿,她爸听到她谈恋爱的风声,今早来堵人了。” 池舟轻:“……所以那两个人在那里谈情说爱?” 夏逾白:“不然呢,背单词吗?” 池舟轻不吱声了,但他还是在心里坚定地认为小树林里背单词可比小情侣谈恋爱合适多了,树木多蚊子也多,呆在那说话不是给蚊子咬吗,他吃个早餐的时间都给蚊虫盯了好几个包。 而且明明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夏逾白知道的八卦为什么总比他多? 这事还有后续。 下周操场集会时,教导主任在通报完班级卫生情况等学校事务后,语气凝重道:“最近有些同学心思浮动,心思不放到学习上,一男一女跑到那种偏僻的地方干什么都不知道。上次我在高二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里抓到一对,这两个还是高三的学生,离高考不到一年,还不多上点心!另外一对跑得倒是很快,一听到动静立马溜了。这次你们运气好,逃掉了就先放过你们,下次再给抓到可要批评教育了。” 说完教导主任又是一通长篇大论,说辞和池舟轻的那套早恋理论差不多。 身为被通报批评的“逃掉那对”的主角之一,池舟轻只想在教导主任的腿上刻个“惨”字:他真的只是在那里吃煎饼,没有谈恋爱!他们两个是清白的! 好吧,好像也不是全然的清白。而且这说辞可信度听起来比躲树林里背单词还要低…… 教导主任的那番讲话拉开了抓校园早恋情侣的序幕,还真有不怕死热恋中的情侣在老师们的三令五申下“顶风作案”。 夜巡的老师在操场上以及校园里的偏僻角落处用手电筒照到了好几对,全部都交给了各班班主任处理。一时间情侣人人自危、如履薄冰,学校里少了数对成双成对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起标题好难,不想起了 明天就要18岁了!因为我想让他们飞速谈上恋爱 第49章 在一起(加剧情) 夏逾白的生日在冬季,比池舟轻的生日晚上两三个月。 并不是所有的冬天都会下雪,正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下雪也因地而异。 在宁市这座典型的南方城市里,冬天和湿冷到骨子里的潮气密不可分,雪则是数年难得一见的稀缺景象。 偶尔出现次飘雪天气,空中飞舞的不过是些小如碎纸屑的雪块,对于从未到过北方的南方人来说,“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观景色只存在于他们的想象中或是照片影像里。 夏逾白十八岁生日那天,下起了零星碎雪。 今年春节来得晚,寒假开始时间也跟着拖延,不过也没区别,高三生没有寒假。 步入高三的他们假期被压缩到只剩过年那三天,至于其他时间全归学校补课。 生日处在过年前、寒假开始后的夏逾白因为学校的补课安排,他的成年生日注定没法在家里和家人们一起渡过,只能呆在学校里。 他当然可以请假,可他不愿兴师动众,让工作日时各自忙碌的家里人因他的生日推脱掉要紧的事务。 况且留在学校里还不算太糟糕——池舟轻陪着他呢。 夏逾白对池舟轻的生日从不轻漫,准备的礼物一看便知花过心思。 去年送的按照池舟轻成绩挑选的参考书,今年送的批注着详细笔记的英语作文,只因为池舟轻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想和他学作文。 相比之下,他好像没怎么把夏逾白的生日放在心上。去年他生日时,池舟轻拎了袋水果便过去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池舟轻敷衍,夏逾白只说请他去家里吃饭,可从没说那天是他的生日,还是他家里人说夏逾白第一次把同学带到家里一起过生日。 池舟轻只好借削苹果来掩饰尴尬,连朋友的生日都不清楚,这好朋友当的不太够格:“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准备礼物。” 夏逾白一脸的无所谓:“生日而已,吃个饭够了。” 由此可见,夏同学本人对生日不以为意,可毕竟这是仅此一次的十八岁成年生日,过期不候。 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如他一般幸运,能有再来一次的十八岁。 “笨鸟先飞早入林”,不擅长送礼物的池舟轻提前半个月便开始谋划,只可惜他的计划频频受挫。 他本想订个蛋糕,可学校里不允许外卖送进来。 他又想送点学习相关的物品,和夏逾白送他的礼物一样,可人家的成绩根本轮不到他来帮忙。 他又想送本书,这对于爱看书的大学霸来说,绝对算是个中规中矩、不会出错的礼物,可总感觉少了点诚意。 池舟轻左右为难,总觉得送这个不合适,送那个也不合适。 他最后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夏逾白,他直接问夏逾白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到时候买来送给他就行了。 此举虽然失去生日礼物的惊喜,但起码能保证礼物不会出错。这已经是凭借池舟轻稀少的送礼经验所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了。 教室外的天气有点冷,夏逾白把脸缩进围巾里捂着。 他们两个夜自习溜出来的,必须速战速决。池舟轻和夏逾白用的都是“上厕所”这个万能借口出的教室,不好在外久留。 池舟轻直奔主题:“十八岁生日快乐。” 夏逾白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被厚厚的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仍旧可以从眉眼看出他在笑:“谢谢你,没想到你还记着呢。” “当然记得住,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不需要,”夏逾白笑道,“生日祝福也算生日礼物。” “唉,”池舟轻叹气,“这可是十八岁的生日。” 大概除去孩童,大部分人听到生日时的年龄都会恍惚一会儿。夏逾白愣了一下:“成年了就不算早恋吧?” 池舟轻:“???”你满脑子就这个? 走廊外细细的初雪无声落下,接触到地面便碎成了小小的颗粒状。 心中的隔阂也随着寂静的雪花一同融化。 既然他对夏逾白同样有好感,他就不该总让别人主动。 夏逾白一开始也不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可自从他告白后,他已经明里暗里地表示过好多次了。 池舟轻一直以为,不回应表白是对他的保护,可心意一直被漠视、回避对夏逾白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池舟轻呼出一阵白气:“我们,试试?” 天气一冷,脑子也容易迟钝。夏逾白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心心念念谈恋爱的机会便摆在眼前。 池舟轻不多解释,等他自己想明白。 “啊……”夏逾白安静地和他走了一路,快到教室门口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他迟疑道:“你,认真的?”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就是。” “我当然!”夏逾白一把扯下围巾,连忙说道,“你说的,不准反悔!” 池舟轻逗他:“反悔了,你太久没理我,我收回了。” 池舟轻眉眼带笑,夏逾白怎会看不出来他在开玩笑?他定定地望向池舟轻:“已经超过两分钟了,不准你撤回。” 两人说完这话便进了教室,夏逾白坐在座位上对着面前空白的试卷发呆,好半天第一题都没开始写。 他犹豫了下,又拿笔戳池舟轻,小声道:“呃,你为什么突然肯接受了?如果只是为了生日让我开心,倒也没必要牺牲如此巨大……” 池舟轻:“……” 他对夏逾白的脑回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做题目讲究难题简做、化简为繁,这人的机灵脑子触及到谈恋爱相关方面的问题上,反而只晓得小题大做,一眼能看到底的事情他也给你脑补出山路十八弯。 他干脆也不解释,倒想听听夏逾白还能接着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夏逾白见他沉默不语,以为池舟轻心生悔意。他低下头,小声道:“趁现在我还接受得了,你赶紧反悔吧。” 池舟轻:“……” 他有预感,他再不开口解释,按照夏逾白的脑补能力,他脑子里马上可以编排出一整场苦情弃夫剧。 果然,夏逾白接下里的一句话是:“感情强求不来,你不喜欢我,那便算了吧。不要让自己不开心。” 这人……以前我不喜欢他,他总觉得我喜欢他;现在我喜欢他了,他又开始觉得我不喜欢他? 合着他们两个的想法是逻辑里的“非运算”,你1我0,你0我1? 池舟轻语塞,夏逾白在原剧情里当白月光太屈才,他才应该被分配去演苦情男二。听听这默默守护的话语,典型得该编入《深情男配的自我修养》。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笔在纸上书写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和纸张翻动的“索索”声。 在教室里说话可不能像方才在教室外一般不加控制,池舟轻压低声音道:“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拿感情当筹码?” 夏逾白趴在桌子上,转过头来看他。 池舟轻却难得有些矫情,几十年从没说出过一句喜欢,今天是头一回要说。 喜欢的话在嘴里转了又转,最后还是吞了下去。 不是他不愿意说,可这前后左右附近都是同学,万一给别人听到,又拿夏逾白开玩笑,这影响不好。如果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努力一把,抛下老脸还是说得出口。 唉,早知道他刚才在外面便该说个明白,让新晋男朋友患得患失是他的失责。 他在草稿本上涂涂改改,最后只写下一句再为简单不过又直截了当的话语:“我想跟你在一起,当然也是因为喜欢你。” 看来他们两个就适合有话直说的相处方式,再走朦胧文艺风,要么夏逾白又多想,要么池舟轻还听不懂。 夏逾白的心随着他写写停停的笔七上八下,等到池舟轻把草稿本推到他面前,他抬头看看池舟轻,又低头看看本子,最后小心翼翼地把整张纸撕下来,又把本子还给他。 池舟轻无声地询问他:“放心了?” 夏逾白估计想笑,又立马反应过来把嘴角的弧度压下去,他也无声地回道:“才没有。”说完低头仔细地把那张纸条叠好,夹在了笔记本里。 自从夏逾白和他正式在一起后,每天说的话越来越多,完全看不出他一开始那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模样。 池舟轻有时却会怀念起同桌以前一天只和他说个几句话的高冷,不是因为他们才谈了几天的恋爱已经陷入了厌倦期,而是因为夏逾白时不时蹦出的一些话,实在让人难以回答。 他说的话虽不是“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这种世纪难题,也不是那种“他好看还是我好看?”这种送命题,却照样让池舟轻难以回答。 他偶尔蹦出的话语无厘头又不切实际,池舟轻以为他在开玩笑,可他的语气又不是这么回事,好像他经过认真思考才说出这句话来。 比如现在。 池舟轻胶着于和电解质的苦战中,写出的电解质方程电子摩尔数对不上,他改得焦头烂额。 而同桌夏逾白无所事事,他不仅早在周末就把作业全部完成,第一节 夜自习还超前地预习了明天的上课内容,自然无事一身轻。 可今天优等生想任性一把,星期天还算周末,他不想学习,选择盯着旁边的男朋友发呆。 池舟轻不太习惯被别人盯着看,但这“别人”不是别人,是他男朋友,男朋友总得给点特权。 最关键的是,他作业实在剩的太多了。而且这节课一结束,化学课代表便要来催收周末作业了。 他不该贪图一时的快乐,在作业巨多的周末跑出去打球,短暂的欢愉需要将来加倍的痛苦来偿还,他此刻品尝到了放纵的恶果。 好在夏逾白不发出一点声响,池舟轻一心专注作业,后来逐渐地投入到赶作业的过程中,忽视了他的眼神。 可惜夏逾白的安静只维持了一小会儿。 他不说话则已,一开口便语出惊人:“池舟轻,我们私奔吧。” 池舟轻:“……” 他正在写一道有机化学,题目问他结构简式,他画出来的结构不是少了个C,就是多了个H,反正C、H、O的数字总是对不上。 池舟轻不明白自家男朋友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他务实又诚恳地说道:“不行,我今天的化学作业还没写完。” 夏逾白反应很快:“那你只剩化学作业了吧?写完我们就走。我不喜欢林书竹,还和他一个班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们远走天涯,离这个讨厌的人远远的。” 池舟轻也不喜欢林书竹。原来林书竹缠着他便算了,他懒得说。因为林书竹自说自话惯了,池舟轻多次暗示过让他别再来找自己了,林书竹还以为他被江恒的存在和忽视伤透了心,对他反而更加热切。 如此几次反效果之后,池舟轻发现他还不如敷衍了事,起码不会适得其反。 自从他谈上恋爱后,他刻意维持了和林书竹的距离。他和林书竹明确明确表示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林书竹伤心归伤心,当时眼神苦楚,没过一会儿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来找他。 池舟轻叹气道:“怎么?吃醋了?” 夏逾白小声道:“有一点。你们太亲密了。” “我还没说你和江恒呢。”池舟轻才不给他绕进去,顺着他这话说下去,夏逾白又能吃个一晚上的醋,他反将一军,“他还喜欢你。” 夏逾白浅浅地笑了一下,显得很开心:“不用管他,我又不搭理他。其他再多人的喜欢又不作数,我有且仅有一个喜欢的人,那个人还是我的男朋友。” 他又把话题转回最开始的地方:“所以我们私奔吧,离这些讨厌的人远远的,再也看不见他们。” 池舟轻受不了他直白地表达喜欢的方式,受用归受用,不过听了实在老脸通红。 池舟轻好恨,他早该把作业早点写完,现在便有时间陪男朋友聊天,而不是把时间花在苦兮兮地补作业上。 可想到他那几张一片空白的试卷,池舟轻不得不结束话题,尽快堵上夏逾白乱开的脑洞。 他轻咳一声道:“可你下周还有个数学竞赛复试,你几天前才通过的初赛,不去比了?” 夏逾白沉默。 夏三少天马行空、异想天开的私奔计划被迫终止,原因:一个要参加数学竞赛复赛,一个要补周末作业。 生活中真是有太多不尽如人意的绊脚石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了点字数,嘿嘿 有的人一谈恋爱就好幼稚哦 第50章 牵手 夏逾白的私奔计划被打回,可他不甘心就此作罢。他突然说道:“我想牵你的手。” 也不见夏逾白平时这么粘人啊,池舟轻思来想去,最终得出结论:多半因为林书竹今天来找我聊天,他受到的刺激太重了。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作业太少。平时夏逾白忙于做作业,不会像麦芽糖一样黏黏糊糊的。 池舟轻无奈道:“夏大学霸,夏团支书,你作业做完了,我还有不少呢!” 夏逾白闻言反思,自己确实在无理取闹。池舟轻分.身乏术,哪做得到既和他谈情说爱,又全神贯注地写试卷。 更何况即使池舟轻一心两用地将作业做完,他的作业质量肯定不高。 夏逾白愧疚不已,他怎么可以打扰同桌兼男友的刻苦学习?他做出妥协:“好吧,那我想牵你的手指。” 池舟轻:“???”这又是什么新奇的玩法?而且这两者有区别吗? 夏逾白小声道:“不会打扰到你的,牵你的左手。” 夏逾白坐在他的左手边,偷偷在桌子下牵手很方便,而且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池舟轻不介意满足他这简单的愿望。 他把左手从课桌上放下来。 夏逾白看到他的动作轻轻一笑,右手抓住了他左手的一根手指。 座位左边的夏逾白神色自若,空着色左手自得地翻着课本,一副全神贯注看书的好学生模样。任谁也猜不出他放在桌子下的右手正牵着同桌的手,手指还顽皮地刮池舟轻的手掌心。 池舟轻:你可真会演啊…… 他不甘落后,决心给这家伙一个好看。池舟轻掰开他的手,反手和他十指交握。 池舟轻侧头低声问他:“玩够了?” 夏逾白没回答,他只是用左手捂住了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神亮晶晶的眼睛。 “说好了,其他什么事都不准干,”池舟轻怕他再玩花样,小声警告他,“我写完作业再陪你玩,不准闹我,不然……你的手还在我手上呢,注意点啊。” 夏逾白显然不把他玩笑性质的威胁当一回事,轻轻地晃了晃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又发现他已经违反了“其他什么事都不准干”的警告,乖乖地不再动作。 池舟轻本以为他今晚夜自习赶不完作业,得带点回寝室写。没想到今夜状态极佳,下笔如有神助,超出计划地提前将全部作业处理完成。 他疑惑地看向他们交握的双手,脑洞大开:难道这就是渗透作用吗?他脑子里的水从低知识浓度的地方流到了夏逾白这的高知识浓度区域,他脑内的知识浓度变高了,所以做题才如此高效。 他急忙对夏逾白说:“你快做几道题,看看你有没有变笨?” 夏逾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最后那道有机化学做错了,不改吗?” 池舟轻讪讪地看向夏逾白说的那道题,果然,他的化学方程式写错了。 呃……和夏逾白在一起呆久了,学习成绩只学来点皮毛,乱七八糟的想法却学了个十成十。真是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第二节 夜自习下课了,化学课代表开始收各组的化学作业。哪怕下课铃打响,夏逾白也没松开他的手,池舟轻随便他,两人的手还一直握着。 等到课代表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夏逾白顺势想放开。池舟轻却不依,反而用上力度反握:“用完就抛,太无情了吧?” 夏逾白随意挣脱了几次没挣开,便半推半就地放弃了挣扎。 池舟轻手上没用多大力气,他使劲肯定能甩开他的手,可夏逾白不舍得。他晃了几下手无声地表达出他不坚定且微弱的反抗,小声道:“你好意思,等下给别人看到了。” 池舟轻逗他:“怎么不好意思?是谁一开始缠着要牵手的?当初你没想到会被其他人看到么,这看你本事处理了呗。” 夏逾白听后突然冷笑道:“处理还不容易?好朋友握个手有什么奇怪的,而且还是最、好、的、朋、友呢。” 池舟轻:糟糕…… 夏逾白提起这词时,池舟轻总觉得有点心虚,如果他能知道夏逾白会是他未来的男朋友,他绝对不会用这么浩然“直”气的词形容他们的关系,他该庆幸当初没用“好兄弟”这个词吗。 他辩解道:“不知者无罪,这不当时我不知道吗,你看尽管当时我还没喜欢你,你在我心里还是那个地位最重要的人。” 夏逾白想笑又忍住了:“解释这么多做什么,我又没生气。” 池舟轻:“这还没生气,你都提到过好几次了。” “我哪有!”夏逾白反驳道,意识到说话声音略大后,他把音量降下来,轻声道,“提到是提到,我又没生气。反正,反正我不会生你的气,以前没有过,现在、未来更不会有的。” 池舟轻笑:“这不就得了,你有话说出来,别让我猜。你也知道我猜不出来,省得你憋着自己生闷气。” 夏逾白不由得回想起他“心酸”的暗恋史,又一阵气闷,可这也不能怪池舟轻太过于“直男”。他又强调道:“弄得好像我很小心眼似的,以后我不提这词就是了。” 池舟轻不讨厌夏逾白的小脾气,权当恋爱过程中的小情趣。 夏逾白也是喜欢他才会偶尔地较劲,他可对别人的事一概不管。而且他又不会一直揪着一点不放,根本不需要池舟轻花过多心思安慰。他轻笑道:“你可不就是小心眼吗,你的心眼里除了我还想有谁?” 夏逾白被他突然的土味情话震得说不出话,他耳朵悄悄地红了,嘴上说道:“你好烦啊。” “真烦啊?那我以后不说了。” 夏逾白纠结道:“哎,也不是。其实有一点点喜欢,呃,好吧,比一点点再多一点点……” 池舟轻差点给他的话笑死,他打断了夏逾白能够无限循环下去的“一点点”:“你看,我们才说好的要说实话,前脚说完,后脚你就乱说。” 夏逾白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言”,他可从没被人堵到说不出话来。 他支吾了好半天,才勉强找到突破口:“你还要求我有话说话呢,你都从没说过喜欢我。” “你过来点。”池舟轻放开他的手,示意他凑近。 夏逾白没察觉到他一开始想松手的目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达到。他此时全部的心思系在池舟轻将要说出口的那句话上,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还有说不出口的羞涩。 他把椅子挪过去了点,两人此刻的距离隔得很近。 池舟轻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在他摊开的手掌心上用手指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与此同时一起砸到夏逾白心上的还有池舟轻声音低沉的告白:“我好喜欢夏逾白啊,小夏同学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夏逾白感觉到他的脸颊在发烫,他下意识地想说“你好烦啊”,又想到他们说好要讲真心话,他嗫嚅道:“你一点也不烦。”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池舟轻还不喜欢他,他可以大方地说他有多喜欢池舟轻;如今池舟轻如他所愿、坦坦荡荡地给予他回应,他才慢一拍地开始不好意思。 他一向不是个外向的人,也许他之前突如其来的全部勇气都是向现在的他透支来的,所以此时的他才勇气尽失。 可他想给池舟轻回应,虽然池舟轻早就知道他的心意,可再说多少遍也永远不嫌多。 夏逾白做足了心理建设,有样学样地在池舟轻的手心里画了个爱心,还用手指写了他的名字,一笔一划,异常认真:“我也好喜欢池舟轻啊。” 池舟轻捏了捏他的手,便放开他的手。他得给夏逾白缓冲时间,不然他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夏逾白趴在桌子上,把整张脸藏在双手手臂围起的一方小空间里。他趴了一会儿,突然直起身来,愤愤地用拳头拍了下桌子:“可恶!” 池舟轻以为他还要缩在桌子上多害羞一会儿,没想到他那么快便缓过劲来,而且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果然,夏逾白是个如同六七月份天气般多变的人物。他问道:“怎么了?” 夏逾白问他:“你为什么要向我告白?” 池舟轻愣住:“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夏逾白托着脸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他只好沮丧道:“第一次告白是我说的,第二次告白也是我,明明第三次还该是我,本来凑个三多好啊……” 池舟轻:“???”你是有强迫症吗? 他善解人意道:“没关系,你当我没说过那句话好了。我还可以多拒绝你几次,帮你凑个七,凑个十,一百也可勉力一试,应有尽有,包你满意。” 夏逾白崩溃:“池舟轻!你说话不算话!” 最后,两人协商:两个人的喜欢每天都要逐渐增加,同一天池舟轻对夏逾白的喜欢不能超过夏逾白对池舟轻的喜欢,但第二天池舟轻的喜欢必须增长到和夏逾白前一天的喜欢那么多。 按夏逾白的说法,三次告白没让他凑齐,池舟轻必须在其他方面弥补回来。所以池舟轻的喜欢不能超过他的喜欢,但又不能少他太多,所以他们达成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协议。 池舟轻:“……” 虽然他没法理解,也不知道喜欢的度化指标是什么,但夏逾白看起来心情好了些,呃,那就这样吧…… 夏逾白的攀比心可总是出现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化学课代表(冷漠):你们两个作业交不交,不交我走了。 第51章 同化 进入高三后,夏逾白以住校多些复习时间为由住到了学校寝室里。 他家里人对此不疑有他,还担忧他学习太过刻苦累出毛病,再三叮嘱他劳逸结合、不要一味地学习。 至于这理由占了他真实目的几分,只有他自己知道。 高三学生住的寝室楼是四人间,比高一高二的寝室条件都要好:独卫阳台有热水,楼道里还有洗衣机。 夏逾白的大少爷脾气挑时候,况且这个住宿条件也还可以,他没道理去嫌弃宿舍情况,甚至因为将和池舟轻住一个寝室而充满期待。 高三重新分配寝室时,学生们可以自主寻找室友。只要四个同学说好,把名单报上去就行了。 两人一起商量着找了两位安静少言的同学当作室友,和他们说好后把名单交了上去。 其实和谁住一个寝室都无所谓,反正别和林书竹、江恒这两人住一个寝室就好。 这两人还真来找过他们,被池舟轻以已经找好室友的理由拒绝了,同时自动忽视了林书竹哀怨的眼神。 池舟轻对他重话说过,好话也说过,林书竹的态度却比以前更加热情。池舟轻猜测:林书竹和江恒的感情状况并不和谐,他在江恒那儿受了冷落,又想起“原主”无微不至的好,转到他这儿来寻求安慰。 池舟轻根本不想和他交流,可又甩不掉他,只能拿上了大学后大家各奔东西,很难再遇见来安慰自己,顺带安抚夏逾白。夏逾白嘴上不说,可心里估计一直生闷气呢。 说起来,林书竹、江恒这对“怨侣”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般配了:两个人貌合神离,心里还各自想着其他男人。 分寝室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也许是池舟轻在林书竹面前装聋作哑的方法起了效果,也有可能是高三学生真没多少空余时间。这次被拒绝之后,林书竹便鲜少来和池舟轻说话了。 池舟轻乐得如此,他巴不得林书竹立马把他忘了。他每天忙得团团转,又要写作业,又要复习,剩下的紧巴巴的时间则拿来和夏逾白忙里偷闲地谈恋爱。 高三的学习生活枯燥又单调,今天过得和昨天、前天、大前天并无太大区别,每天都是相同项目的重复:做试卷,听老师讲解,订正,考试……日子长得像是看不见尽头。 池舟轻之前说的想考常大,并非一时兴起的玩笑,常大的确是他的目标院校。 以夏逾白的成绩,他考常大十拿九稳。这个目标对池舟轻来说不算触手可及,而是需要跳起来才能够到,他离常大分数线还有个十几名的距离。 道阻且长,还好有喜欢的人陪他为着一个相同的目标共同奋斗。 学习累时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夏逾白在他笔记本上画着的几个生动活泼的小火柴人,一起探讨难题时在草稿纸上留下的痕迹……漫漫的高三生活好像也没那么无聊艰难了。 为了小男友,更为了他自己,池舟轻又有动力继续努力下去了。 两人正式在一起后,夜自习下课后成了两人每天仅剩的“私会”时间。 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仁兄过于好学,教室里学完,回到寝室还要继续学。 他们俩回寝室就是打情骂俏,实在不忍心败坏寝室良好的学习氛围,因此两人的幽会地点挪到了空荡的校园里。 池舟轻还挺享受夜间和夏逾白在校园里闲逛的时间,这是他一天里难得空闲的时刻。 而且和夏逾白呆在一起,即使是随便说些无聊的话,这过程也很有趣。 他唯一不爽的一点只有他们俩的行为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夜自习下课后,他们还得在教室里多坐一会儿。等到确定大部分同学离开教室后,两人才不紧不慢地动身离开,在校园里乱逛。 对此夏逾白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没办法,同学里有认识我哥的,要是他们发现我们的关系告诉我哥了,嗯,事情会有点麻烦。” 池舟轻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来:夏大哥夏叙还叫他帮忙留意夏逾白的恋爱情况,他这算不算监守自盗? 他的良心开始隐隐作痛。 夏逾白不知道趁他良心发现的期间又脑补了几出狗血大剧:“如果我哥让我们分手,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池舟轻叹气,“我当然不愿意了。不过这结果取决于你——你分不分?你想分的话,那我们只能分呗。” “我……”夏逾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晦暗难辨,他突然一把抓住池舟轻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那我们私奔。” 池舟轻:你这语气听起来跃跃欲试啊?你怎么还没忘了这个不切实际的计划! “等等!”池舟轻打断他,“你别这么冲动。你怎么不想想,我们私奔,路上花的钱从哪来?” 夏逾白沉吟道:“这个……啊,没关系,我卷家里的钱来养你。” 池舟轻:这要给他哥听到,他肯定得怀疑我给他弟洗脑了,把人带得胳膊肘往外拐。 池舟轻:“算了,哪能用你家里的钱?到时候我们跑路真没钱了,我哪怕去搬砖也会养你。” 他说完又觉得不妥立马改口:“不行,你还是别跟我在外面吃苦。如果你哥真让我们分开,你还是回家里当你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夏逾白越听嘴角的弧度咧得越高,最后“扑哧”笑出来:“池舟轻大傻瓜,我乱说的。” 池舟轻:……我还真认真考虑了,结果你跟我说是假的? 他甚至在一瞬间想了好多,他们两个在外面怎么躲不会被夏家人找到,他们私奔去哪个城市最好,他以后要做什么工作养家糊口…… 他都快把整个计划安排好了…… 池舟轻:我可太傻了,我一开始就以为夏逾白在开玩笑,没想到最后我却当真了。 他以前可从没这些不着调又幼稚的想法,谈恋爱降智诚不欺我! 他把嘴里“如果你能等我,我以后有钱了再回来找你”这句话咽了下去,给夏逾白这坏心眼的家伙听到指不定又要笑个半天。 夏逾白戳他:“哎,你还真信了?” 池舟轻没好气:“是啊,我还想了怎么养一个金贵的大少爷呢。” 夏逾白笑起来,抱住他的手臂:“傻死了你。” “小骗子别来碰我的手,心碎了。” “我偏不。”夏逾白放开手,又笑着牵住他的手,“唔,你的手好冷哦。” 他本来想用自己的手去暖池舟轻的双手,可他手的温度也没暖和到哪里去,握着手简直是双手冰凉的两个人在相互伤害。 夏逾白把池舟轻的双手放到他的校服口袋里笑道:“这样有没有暖和点呀?” 如果说一中的春秋季和夏季的校服尚且在普通运动服的范畴之内,那么一中的冬季校服便丑出了特色,丑出了风采。 冬季校服的配色是红灰黑,身着校服的一中学生和肯德基宅急送外卖配送员站在一起完全是“真假美猴王”的现场。 不过校服丑归丑,保暖效果还是很给力的。池舟轻凉冰冰的手放在他口袋里一会儿,便热了起来。 夏逾白则把他自己的手塞进了池舟轻的校服口袋里。 夏逾白突然又说起刚才的话题:“其实我们不用私奔的。我喜欢你,我家里人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池舟轻开玩笑道:“那可不一定,你哥看你那么紧,到时候知道不把我手撕了?” 夏逾白撇嘴:“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哥他总是小题大做。” 池舟轻失笑:“这样吗?可只有小孩子最喜欢说这句话了。而且你哥也是为你好。我要有你这么个弟弟,被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男人拐走了,我没准反应比你哥还大。” 夏逾白笑:“你才不是哪里跑来的野男人,池舟轻最好了。” 池舟轻下意识地说道:“最好,难道你心里还有第二好、第三好吗?” 夏逾白:“……” 池舟轻:“……” 气氛霎时很违和。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池舟轻略微有点尴尬,他有种他抢了夏逾白台词的错觉。 估计夏逾白也深有同感。 这句话说得很有夏逾白的风格。 果然两个人在一起呆久了会越来越像,他的说话方式已经被夏逾白带跑偏了…… 池舟轻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你以后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天到晚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哪学来的?” 夏逾白迟疑道:“呃……也许是和奶奶一起看的家庭伦理剧?” 池舟轻:狗血电视剧害人不浅。 两个人就这样傻不愣登地把手塞在对方校服的口袋里站在校园的街道上吹冷风。 说完了一大通毫无意义的对话后,池舟轻被冬日的寒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其实我们可以把手放在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要是他们头顶上有路灯,池舟轻便能目睹他男朋友黑脸的全过程:“池舟轻你少说几句,我不会把你当哑巴的。” 池舟轻委屈:“……哦。”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尽在写小学生的纯情恋爱 不行,下次我一定要写成年人狂野的恋爱(点烟) 第52章 粘人 今晚两人呆在外面说闲话的时间比往常长,吃了一肚子冷风不说,回到寝室后没多久便熄灯了,可怜此时在浴室里洗澡洗到一半的池舟轻,多亏夏逾白友情提供的一盏小台灯,不然他只能摸黑洗澡了。 整栋寝室楼的夜间断电包括了热水器,眼见淋浴喷头里流出来的水有逐渐变凉的趋势,池舟轻并没有大冬天用冷水洗澡来锻炼体魄的打算,趁着水尚温热,草草地洗完澡,换上衣服冲出浴室。 另外两名室友正开着小台灯窝在床上学习。浴室在寝室里,虽然这两个室友脾气很好,不会责怪他偶尔熄灯后的动静,但池舟轻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扰他们,轻手轻脚地刷牙洗脸后,端着盆子自觉地去阳台上洗袜子。 夏逾白蹲在阳台地洗校服外套,看到他后小声道:“你也来了?” 池舟轻反手将阳台门关上,蹲在他旁边把袜子放进水里:“是啊,我来洗袜子,省得拖到明天忘了。校服外套你可以明天扔洗衣机去洗,晚上还是早点睡觉好,总晚睡长不高。” 夏逾白皱眉:“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会往洗衣机里丢什么,上次我看到一个用洗衣机洗鞋的,我是再也不敢用楼道里的洗衣机了。” 池舟轻搓着袜子上的肥皂泡,想到他白天身上穿的校服也是扔在洗衣机里洗的,顿时觉得浑身不适。 夏逾白回想了几遍池舟轻刚才说的话,忽然理解到他藏在其中的言外之意:“我又不矮!我的身高水平已经远超我们班男生的平均水平,我有一米八。” 池舟轻自然不信,身为男人,他更懂男人口中身高的水分。 他裸身高刚好一米八,夏逾白比他矮一点,肯定没这高度。他在自己头上和夏逾白的头上比划了一下:“你这身高穿增高鞋垫测的?” “喂!”夏逾白底气不足地反驳道,“四舍五入,懂吗?” “那你这四舍五入得也太多了,你怎么不踩个高跷约到两米去。” 夏逾白沉默了一会儿,愤愤道:“哼,亏我特地跑出来洗衣服,就想等你和你多说几句话。而你,却对男朋友的身高冷嘲热讽。” “好了好了,”池舟轻业务熟练,对待炸毛的夏逾白,“转移话题”便可轻松解决,“我这不是劝你早点休息去吗,一天到晚总跟我说话,你腻不腻……” 夏逾白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没啊,我一点都不腻。” “谈恋爱也要保持神秘感,我们应该每天少说点话。” 夏逾白惊奇地打量了他几眼:“怎么?你很有经验吗?” 池舟轻:“……没有。” “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你还来教我?” 讲道理他可从来讲不过伶牙俐齿的夏逾白,不如直接用行动。他叹气道:“那这样,我抱你一下,你消消气?”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随便敷衍我?”夏逾白睁大眼睛看向他,讨价还价道,“最起码要两下。” “行行行,再给你免费加量,抱三下。” 夏逾白得意地笑起来,钻到池舟轻张开双臂的怀里。 两人缩在阳台的角落里抱在一起,他身上穿着毛绒绒的睡衣,衣服的布料很好摸,抱着他的人像抱着一个玩偶大熊,怪暖和的。 对了,夏逾白的熊不知道哪里去了……他辛辛苦苦用汗水换来的玩偶熊勉强算得上他送夏逾白的第一个礼物,估计它们的归宿逃不过垃圾场。 池舟轻在心里为它们的悲惨结局哀悼了几秒,伸手推怀里缩成一团的家伙:“起来了,三下的时间早过了。” 并非池舟轻冷酷无情,他洗完澡后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秋衣便跑到阳台上洗袜子,当时他想着速战速决,因此懒得去找扔在床上的毛睡衣。 没想到又被夏逾白拖住了脚步,他现在冷得要死。 夏逾白按住他的手又钻了回去,一票否决道:“不准,我说没到就没到。” 池舟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全凭一身正气支撑到此时此刻:“夏逾白,你懂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今天你把男朋友冻死了,明天你抱谁去?” “那我可以把我的裤子脱下来给你,你披在身上就不冷了。” 池舟轻沉默一会儿,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是外套?” 夏逾白理所当然:“因为外套我要穿,我也冷。” 听听,这感人肺腑的情侣情意,爱情在冬季严寒面前“不堪一击”。 池舟轻像揉搓面团一样揉他的脸:“是吧,你也冷,所以我们赶紧回宿舍。” 夏逾白也揉了回去,察觉到手下略冷的温度后说道:“知道了,今天先放过你。对了,今天晚上你没有充热水袋吧?你只能睡冷被窝去了,谁让你这个坏蛋说我?” 说完,他又用力揉了池舟轻的脸几下,笑着跑回寝室里。 池舟轻无奈地摇头:这家伙…… 唉,今晚一回来他便直奔主题地去洗澡了,忘把热水袋从被窝里拿出来充电。 然而现在寝室断电了,他只能守着一个冰冷的被窝,辗转反侧地渡过这漫漫长夜。 他爬上梯子,将手伸进被窝里摸索着热水袋的位置。 没充电的热水袋估计比他的脚还冷,还是不冷碰冷了。 手下却意外地触碰到一片温热。 自然不是热水袋超长恒温或“回光返照”,能做到这事的,只有某个幼稚鬼。 怪不得夏逾白突然多说这一句毫无缘由的话,池舟轻还奇怪他脾气不至于小气到这种程度,敢情夏逾白在这里等着他? 池舟轻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扑到被热水袋哄得暖乎乎的床上,在温暖中睡着了。 三天寒假在学生们的翘首以盼中到来了,这短短几天是他们在紧张忙碌的高三生活中,难得一次忙里偷闲的机会。 可过年放假对无家可归的池舟轻来说,过年和平时并无区别,他照样还是一个人过日子。 不对,好像也还是有区别:男朋友回家过年去了,身边少了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家伙,六根清净,可他竟然感觉到不习惯。 他以前一个人过春节过了几十年,春节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时间相对特别的小长假罢了,他的安排与其他假期几近一致:出去旅游或在家里休息。 这是他第一次在过年时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寂寞情绪。之前他觉得一个人轻松自在,现在又觉得一个人有点难熬。 池舟轻无心学习,他白天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逛了一圈,不少店铺贴上了店主人回家过年的告示,街上少有行人——毕竟大家大过年地都在家里陪亲戚家人,哪有几个像池舟轻一样有出来逛街的“闲情逸致”。 他在外面溜了一大圈,又吃了晚饭,回到寝室拿出手机一看,他好不容易把时间熬到了七点多。 池舟轻今天任性地不想学习,打算玩会手机游戏打发时间,今天早点睡好了。明天白天再出去逛街,等到晚上八点,再安排个看春节联欢晚会。 他心塞地安慰自己:我这是和全国的人民百姓一起过春节。 他的手机界面都切换到了游戏界面,这时夏逾白打了一个企鹅电话过来。 池舟轻以为他手滑按错了,之前好几次夏逾白想发表情却按到了电话,还和他吐槽过好几次这极其不合理的按键设计。 不过池舟轻边上也没人,舍友全回家过年去了,而且此时他还挺想和夏逾白聊聊天。他索性接起电话,笑道:“小夏同学又按错了?” “什么呀!”夏逾白不满道,“我哪有这么傻?事不过三,我绝对不会再按到第四次了!” 池舟轻又笑:“嗯嗯,那小夏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夏逾白拖长声音道,“池舟轻,是时候尽你男朋友的职责了。我好无聊,你快陪我聊天嘛。” 他接起电话时,夏逾白那头可热闹得很,后来安静了应该还是对方换了个地方。 夏逾白哪需要他来陪?不过是找个陪他聊天,好让他不那么孤单的借口罢了。 池舟轻的心里软成一片:“好,男朋友说什么我都听。” 夏逾白说了一大堆话,内容丰富多样。 其中有抱怨:亲戚家熊孩子吵得他脑壳痛,还有个亲戚总明里暗里来他面前炫耀自家小孩大学考得好。 还有日常:今天中午的饭菜好吃,他多吃了半碗饭,下午的时候他又和奶奶一起看了好几集池舟轻吐槽的狗血电视剧。 还有明日安排:他明天一大早要去拜亲戚,明天一整天都没有空,只有到晚上才能和池舟轻联系。 夏逾白的一大通话以再三强调结尾:“你明天必须和我一起跨年,不准和外面的小妖精过,尤其是林书竹。” 池舟轻认真地听着,一一回应了他的每一句。 夏逾白说得事无巨细,听他说完这些,感觉像陪在他身边一样。 听到最后这一句,他啼笑皆非:“怎么又提他?你看我明明好久没和他说话了。” 夏逾白想想也是,他该相信自家男友的人品,他开心了一小会又闷闷不乐道:“池舟轻,我好想和你一起过春节。” 池舟轻这个最孤单寂寞冷的可怜人还得反过来安慰他:“我也想,不过你还是好好地陪你的亲戚吧,你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 夏逾白不理池舟轻的长篇大论,突然问道:“那你想不想我?” 池舟轻想说夏逾白肉麻,可他的确吃夏逾白黏黏糊糊的这套。 要知道他以前看到这种恨不得粘在一起不分开的情侣,对他们嗤之以鼻。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成了他曾经瞧不上的一员。 池舟轻感觉他说出这回答,他能给自己呕死,可夏逾白的语气听起来期待不已。 他放弃挣扎:“想的。” 电话那头的人笑声欢快:“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提问:男朋友太粘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回答:泻药,酸爽的快乐。 我感觉最近主攻文变多了,不是我的错觉吧(搓手手) 其实按照日六的速度这篇文早该完结了,不过我最近懒了(憨憨挠头),明天起我恢复日六(甚至想日万),赶紧写完看文去了,嘿嘿 第53章 新年(修句子) 池舟轻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会因为过于空闲而主动学习,他在除夕这一天的下午写了好几张试卷,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八点。 各频道一致地放起春节联欢晚会,几个眼熟的主持人穿着颜色喜庆的大红衣服,说着如出一辙的吉利话。 他其实不喜欢看歌舞表演,观看联欢晚会不过是仪式感作祟,总觉得不看春晚的春节是不完整的。 既然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用担心影响到别人,他索性拔掉了耳机线外放。 欢快喜庆的歌曲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回荡,倒显得小小的寝室不再那么空旷寂寞。 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小品演员们在舞台上卖力地表演,台下的观众配合地发出一阵阵爆笑。 而屏幕外的池舟轻在欣赏了数个歌舞升平的节目后,又喜提一个完全理解不到笑点的小品,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几欲昏昏睡去。 池舟轻对着手机屏幕再三确认时间还不过十点。明明上学时这个时间夜自习刚下课,他平时还没困到这程度。 要不是夏逾白昨天说让池舟轻等着他空闲下来打电话,池舟轻都不想抵抗睡意,反正他的过年既不守夜,也没红包。 可没办法,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别人,总不能出尔反尔。 在池舟轻睡意朦胧地快睡过去之前,夏逾白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 他打了个哈欠,困怠地接通,电话那头的夏逾白语含歉意:“不好意思,我刚才包饺子去了,所以才拖到十点多钟联系你。” 话音刚落,他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个个胖乎乎的饺子,形状犹如一个个弯弯的月牙。 “怎么样?我包得不错吧,这可是我第一次尝试呢。” 唉,看得到吃不着。 池舟轻半睡半醒,脑子的反应比清醒时慢了半拍,隐约想起过年吃饺子也是传统之一,他今天下午出去时也该吃上一次。 脑子不清醒时就容易走神,池舟轻强制把注意力拉了回来:“不错。” 夏逾白满意地收到了池舟轻对他包饺子水平的肯定评价后,又问他在干嘛。 池舟轻如实回答:“看春晚。” 夏逾白说他爷爷奶奶也正在看这个,还笑得可开心了,同时对池舟轻看节目的品味表示了怀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夏逾白突然问道:“你说,如果我高考成绩不理想怎么办?” 池舟轻有些吃惊。 夏逾白作为“别人家的孩子”,从不需要家长、老师去担心他的学习、他的成绩,他也以为夏逾白对自己的成绩有着十足的自信,原来他也会在夜深人静时设忧虑考差后的对策。 池舟轻正苦思冥想着一个既能鼓舞人心、又能让他不要过分忧虑的妥帖回答,夏逾白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如果我们没考上一个大学又该怎么办啊?” 池舟轻察觉出夏逾白担忧的不单纯是学习,问道:“你是不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夏逾白“哇”了一声:“你这也知道?” 然后他从夏逾白的叙述中得知了整个狗血电视剧的剧情:男女主是一对青梅竹马,女主因为想和男主一起读大学,填报了和男主一模一样的志愿。进了大学以后又是一大盆狗血,怀孕、堕胎、出轨、姐妹为爱撕逼、浪子回头等要素五毒俱全。 池舟轻:电视在夏逾白家里应该被全面禁止。 夏逾白叹气:“我也知道这些都是假的,看了多想有点傻……唉,算了,我不知道怎么说我的想法,一团乱。” 池舟轻却能理解夏逾白难以说出口的理由。 就算夏逾白心智比大部分同龄人成熟,可说到底才过成年不久。高考又是青少年即将面临的第一个意义非凡的考试,他在考前有忧虑、焦躁的负面情绪都是正常的。 虽然他知道夏逾白不会把虚拟和现实混淆在一起,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不会为了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做出不写压轴题这种傻事吧?” 然后他收获了夏逾白无情的嘲笑。 池舟轻:好吧,我忧虑过度了。 可能是池舟轻那个杞人忧天的问题逗乐了夏逾白,他之后的聊天语气轻松了不少,也不再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池舟轻不想再和他说考前调节情绪的老生常谈,这些长篇大论老师们自他们步入高三后,已经不厌其烦地絮絮叨叨过好多遍了,他们一众学生听得耳朵起茧,夏逾白估计也不想再听这些重复的话了。 他想做一些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能让男朋友心情好起来的事情:“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夏逾白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想放烟花。” 池舟轻冷酷地打破了他的幻想:“这个做不到,你家在的那个区和是烟花禁燃禁放区域。” 夏逾白:“啊……” 池舟轻光听他这语调下降的声音都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人撇着嘴巴的样子。 “别不开心,”池舟轻下意识地嘴角勾起微笑,哪怕后来意识到电话那头的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微笑全给了空气,他依旧眉眼带笑,“我给你放,biu——啪,啪啪。” 夏逾白愣了一下,又止不住地笑出声来:“这算什么?口放烟花?” 池舟轻想:我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做出这种让我以往不屑一顾的幼稚行为。 可人的羞耻底线破了一次以后,便越发得百无禁忌。 和夏逾白一起做的幼稚事多了去了,再添一条又何妨。 他有理有据道:“喏,怎么不是?全绿色无污染,你值得拥有。” “不算不算!你这烟花只有声音,没有画面。” “那你想看怎样的烟花?” 夏逾白并不觉得这行为幼稚,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详细地描述道:“我想看那种——颜色要多,光线要亮。最好十几支烟花一起飞到天上去,飞到最高点时再迸溅成一朵朵的小火花,最后拖着它们的小尾巴落下。” 池舟轻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打开免提,从抽屉里翻出纸和笔,照着夏逾白的要求在纸上画出了烟花。 他看过不少烟花,然而看到只是脑子里有个印象,把这印象画到纸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画了好几幅,勉强从中挑出一张他稍微满意一点的,发给了夏逾白。 夏逾白:“……烟花好丑,我要投诉卖家。” “我画技不高,可难道你都不给我点感情分吗?” “好吧,”夏逾白瞬间改口,“你画的真好看。” “太假了,太虚伪了。你怎么不能把你糊弄老师的演技分点来糊弄我?” 夏逾白笑个不停:“你不行,看我的。你想要怎么样的烟花?” 两个傻子于是一起“放”了一晚上的环保烟花。 不知不觉间午夜的钟声敲响,旧的一年揭过,新的一年到临。 “新年快乐!” 两人异口同声地一起说出新年祝福。 夏逾白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池舟轻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笑也想跟着笑。 他们没头没脑地笑了好一阵子,池舟轻才开口说话,只是话里依然带着笑意:“你有新年愿望吗?” “才不说,许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时光发生了微妙的重叠,池舟轻心领神会道:“说出来的愿望,我帮你实现啊。” 夏逾白自然也想起了池舟轻生日那天发生的事,他轻笑道:“哈,那你还真能做到。” “我有两个愿望,一个是考上常大,这个愿望我自己会实现;还有一个,新的一年里,我也想和池舟轻好好地在一起。” “你愿意帮我实现我新年愿望的四分之一吗?” “当然,”池舟轻笑道,“荣幸之至。” 自从两人住在一个寝室里以后,每天早上一起吃早饭,一起去教室。 从寝室走到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两边种满银杏树的大道。 四季更替,他们一起见证了银杏叶如碎金流动的秋季、枝桠干枯的冬季、芽苞初放的春季,枝繁叶茂的夏季在不经意间悄悄来临。 教室里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牌子,校园门口的LED屏幕上鼓舞的考生届数前的数字也变成了他们这一级。 百日誓师大会,他的位置是在底下操场上举手宣誓的一名准考生,而不再是四周看台上为准高三加油鼓劲的观众。 他是收到学弟学妹们写的加油明信片那个人,而不再是绞尽脑汁写下高考祝福的那个。 高三每个班级的教室外都挂着横幅,从教学楼外远远看过去一片红色。 学生们在上面肆意地书写着自己的目标大学。 池舟轻郑重地用记号笔写下“常市大学”,在他不太美观的字迹边上,是夏逾白写着相同目标但明显比他好看了几个档次的字迹。 下学期时,整栋高三教学楼的氛围和其他年级教学楼截然不同,有压抑,有紧张,偶尔在走廊上见到因成绩不理想而哭泣的学生,他收敛了悲伤和焦虑,甚至为了不影响到教室里其他正在学习的同学,他哭得小声。 但更多的是坚定,即使因情绪崩溃到哭泣,最终还是擦干眼泪,整装前行。 直到此时,池舟轻才有了一种真切的参与感,他不是游离在外的观众。他在这所学校渡过了快三年,而三个多月后,他将和千千万万个考生一齐迎来他们人生中第一场重要的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太巧了吧,我文里写到高考,今天也是高考欸=w= 今年高考延期一个月,我总感觉高三学生已经考完了 后面写了点感觉不太对,我又删掉了,1551说好的日六无了,我明天(不对是今天,我总用有没有睡觉来判断是不是同一天)早点爬起来改一改,希望明天(真的明天)能完结嗷(//▽//) 第54章 毕业 最后一门科目的考试结束铃打响,池舟轻放下笔坐在座位上,等待监考老师收卷。 高考结束是什么一种感觉? 高兴,解脱,放松……好像不全是,等他顺着人流走出考场时,他心中才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迷茫感:这场考试就这么结束了吗? 他恍恍惚惚地走到快校门口,才想起来和夏逾白说好考完试去他的考场找他,折返回教学楼。 一向不喜形于色的夏逾白难得脸上带上几分释怀,感慨道:“感觉高三这一年就像场梦一样。” 池舟轻深有同感。 考完还得回教室把搬到考场外的桌椅搬回去,放在教室外的书本、试卷也得带回去。 池舟轻“哼哧哼哧”地把他的一大堆教辅、试卷从楼梯口搬回来。 高三学习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全部整在一起摞起来竟有他半人高。更别提这里还不是全部,有些书本他教室里放不下,搬回到寝室去了。 他拿起放在书堆最顶上的那本物理书,翻开封面,扉页写着他龙飞凤舞的名字。他翻页,书本上时不时出现的笔记让他回忆起以前上课的时光。 有些高三同学会在高考结束后撕书发泄压力,可让池舟轻撕掉他花费不少心思写过的试卷,他有点不舍得。考完之后回忆起之前那些学得昏天黑地的时光,却像是套上一层滤镜,当时烦躁、压抑的心境倒再也难以具体地想起来了。 每年高考结束后,学校学生会会搜集高三学生不要的课本,选出其中字迹清晰、笔记详细的卖给高一高二的学生,所得全部收入一并捐给希望小学。 池舟轻去年买过一本学姐的笔记,权当支持公益。怎么说这些笔记是他一年的心血,池舟轻打算选出他字迹最工整的笔记、和做过题目数不多因此有七八成新的教辅,一并交给学生会,就当做好事了。 高考结束后是长达三个多月的大长假。考完姑且不论成绩如何,大家都喜气洋洋,说话间盖不住解脱的快乐。 教室里有些男学生边推桌子边和附近的同学打闹,高三年级的男生正处在爱玩闹的年纪,之前读书被学校里的气氛和没有尽头的试卷作业压坏了,在这一天像被压缩至底部的弹簧彻底放开,反弹出他们的天性。 女孩子们没有男生那么顽皮,她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说说笑笑。 池舟轻整理完东西后,和夏逾白一起走出了学校。离开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学校气派宽敞的大门,心中多出几分伤感:除去最后一次回学校拿档案,他以后再也不用来这所学校了。 他考前和李景鸿约好高考结束后那晚通宵打游戏,把高三欠的游戏补个够本。 池舟轻本来想把夏逾白拉来一起打游戏,可他男朋友在不读书时,作息比他还养生,晚上十一点不到就睡了,早上七点不到便起床。 再得知了他们伤肝伤胃的熬夜打游戏计划后,夏逾白只是说这次偶尔放纵一次算了,不要总做熬夜伤身体的行为,并没有阻止他,还祝他打得开心。 于是李景鸿还拉来了钟继,他们约好网吧五连坐,凑齐五人开黑小队,在峡谷里乘风破浪。 然而打到下半夜,包厢里另外几个人接连打哈欠,连带着池舟轻被传染德哈欠连天。 主要还是他们今晚鲜有败绩,在峡谷里所向披靡,总是赢爽归爽,可更容易厌倦。要是他们输了一晚上,输到眼睛都红了,自然不信邪地想开一把又一把,直到转运赢了才肯服气,反而更容易上头。 最后五个人精神顶不住,宣布下线,鏖战到天亮的打游戏计划至此破产。 池舟轻半夜三四点才回家睡下,早上六点不到就醒了。 六点起床是他高三一年养成的习惯,他的身体早已记住这个时间,形成了生物钟。所以哪怕今天并不需要早起,他还是自发地在这个点醒来。 他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套上衣服,走出门才发现这不是他在一中的寝室,他也不再是高三学生,早读什么的自然与他无关了。 池舟轻凭着全年级前五十的成绩免除了三年学费,再加上偶尔的奖学金、寒暑假打临时工的收入以及男友投资的一万元,在校外租了一季度的房子。毕竟他不再是一中的学生,没法再住学生寝室了。 他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从床头柜摸出手机。 他点开企鹅看到班级群爆炸的99+信息吓了一跳,昨晚他专注于打游戏,当然没时间留意群聊信息。 他往上翻了下聊天记录,大致了解了大家昨晚在激烈地讨论举行什么班级活动。 毕业后吃餐散伙饭,并且请来教过他们高三时的任课老师,这个提议是被同学们一致认可的。可大家在另一项项目上发生了争执,有的同学提议去宁市当地几个有名的名胜古迹,有的同学提议去风景好的地方郊游,有的同学抱着吃瓜的态度。 最后拿不定主意的班委发起了投票,决定通过票数来定下最终的活动选择。 池舟轻本人无所谓去哪里玩,投了“哪里都行”的选项。 三天后是约好的班级聚餐时间,他开着导航来到了班委订好的酒店。 池舟轻比约定的时间来的要早,等他进入群通知里说的包厢后,包厢里只有寥寥几个同学,有些人低头玩着手机,有些人则凑在一起聊天。 他进去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夏逾白。 之前他没和夏逾白谈上恋爱的时候,他总觉得别人高冷,一天到晚端着同一副表情。 等他们俩熟了以后,他才发现,夏逾白面无表情时多半是在发呆,看他眼睛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了。 比如现在,他看似冷若冰霜,实则双眼无神、灵魂出窍。 他很自然地坐在夏逾白旁边的位置上。 夏逾白察觉到边上有人侧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池舟轻后对他弧度很小地笑了一下。 夏逾白总放不下他的高冷架子,在有外人在时,哪怕是对池舟轻笑,他笑得也很矜持。私底下就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倒是不摆着他“高冷男神”的面孔,笑得肆无忌惮。 池舟轻看到他这副模样就想去挠他痒痒,夏逾白怕痒,基本上被他挠个几下就笑个不停、连连求饶了。 不过看在现在是班级聚会的份上,池舟轻好心地给男朋友留了点面子,不使坏动手,和他单纯地聊天。 坐在夏逾白右边的江恒被忽视了,他忍耐了好一会儿,看到边上两个人聊得越发火热,全然把他这个在场第三人当个透明人。 他轻咳了一声。 没人理他。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 江恒右手边的同学默默地起身,坐到了离他远些的椅子上。 江恒又尴尬又火大。从来都是这样,自从池舟轻出现,只有边上有这家伙的存在,夏逾白永远只和他说话,从来都不管她江恒,他凭什么输给这成绩、家境等条件样样不如他的穷小子! 他不服输地开口:“小夏,我们之前说到哪里了,继续往下说吧。” 池舟轻惊讶道:“是你啊江恒!我刚才都没看见你。” 江恒怄气:这心机男故意的吧!说话这么恶心! 池舟轻实话实说,他进来的时候眼睛只看到了夏逾白,完全没注意到边上的江恒,忽视掉这么一大个活人,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正当他想着他对江恒视而不见是不是挺不讲礼貌的,夏逾白却出乎意料地开口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男朋友不喜欢我和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多说话。” 池舟轻吓了一跳:高三时因为怕被老师和其他同学察觉,他们两个正经谈恋爱搞得跟偷.情一样,干什么事都躲起来瞒着别人,今天夏逾白怎么突然就将两人的关系说出口了? 江恒显然比池舟轻更加惊讶,他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夏逾白和池舟轻之间打量,最后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的男朋友不会是他吧?” 夏逾白理所当然道:“怎么了?看不出来吗?” 江恒咬牙切齿:“他……他也配?” 夏逾白皱眉,与其说他脾气好不容易发脾气,不如说他对大部分与他无关的事情漠不关心,而且他也不喜欢把喜怒摆在脸上。 这次他少见地表现出强烈的不高兴情绪:“江恒,我想我们还没熟到你可以对我男朋友指手画脚的程度。你再多说一句,我们的朋友关系也该就此结束了。” 江恒冷笑道:“呵,你迟早会发现你的眼光有多大的问题。”说完愤愤离开了。 夏逾白巴不得他早点走,反正江恒不走他就走。 池舟轻过了好一会儿才这突然的变故反应过来,他迟疑道:“呃,让江恒知道没事吗?他和你们家关系不错吧,这下子你家里人也会知道你早恋了……” 夏逾白看起来有点烦躁,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后又诚恳地对池舟轻道歉:“抱歉,我的情绪不是针对你的,我只是被江恒这自说自话的性子弄得火大。” 池舟轻点头表示理解。自说自话他也在江恒的准男友林书竹这里感受到过,他能感同身受夏逾白的痛苦。 夏逾白短暂地笑了一下,说到江恒的时候又不大高兴了:“这人真的脑子有病。他和林书竹分手了,就使劲来我面前暗示。” “啊?”池舟轻大吃一惊,“好端端的,他们怎么……” 原剧情明明不是这样的,高三正是这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呢! “是吧,”夏逾白也有点奇怪,“不过江恒跟我说是林书竹背着他在外面找男人,他们才分手的,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池舟轻刚想感慨江恒被戴绿帽子可太惨了,但想到原剧情里他是被戴了四顶绿帽子,相比之下,现在的情况已经少了百分之七五,算巨大的进步了。 他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到哪个男的会是林书竹的出轨对象。不过高中之后,只要他不报原剧情里林书竹读的大学,他们以后便再无交集。他不想把注意力放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索性不再多想。 他说道:“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以后也跟我们没关系了。” 夏逾白小声道:“唉,错过这么大一个八卦,很可惜啊。” 池舟轻:我就知道,夏逾白喜欢探究这种狗血的玩意! 他无语道:“那我来之前你听他说了一大堆话,难道全是为了听八卦吗?” 夏逾白:“不然呢?” 虽然江恒是他的情敌,可池舟轻此时竟然有点同情他。心上人愿意听你说话,竟然只是为了听你被人劈腿的辛酸史。惨上加惨,渣攻混到这种程度上,也太丢渣攻的排面。 夏逾白笑道:“怎么?你很在乎我和江恒说了不少话吗?” 池舟轻坦然道:“说实话,没有。” 夏逾白:“……你为什么不吃醋的?” 池舟轻生怕他下一句便是“你不吃醋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连忙堵住他的话:“我这是对你人品的信任,也是对我魅力的自信。” 夏逾白绷不住脸笑了出来:“算你会说话。行了,我家里人那边我会处理的,你不用多担心。” “你谈恋爱又不是一个人和自己谈,作为你的男朋友,我也该承担一半责任吧,你家里人那边怎么能放任你一个人去说?” 夏逾白拉长声音道:“哦——所以你想尽快见家长吗?我明白了。” 池舟轻:我还以为我能抵抗住夏逾白一层又一层的套路,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 这顿中饭是散伙饭,同学们都放开不少,玩得比平时闹多了。 胆大的同学还去和在场的男老师们敬酒,尤其班主任物理老师被几个男同学轮番灌酒,在他们的车轮战术下败下阵来,连连摆手求饶:“我可喝不过你们年轻人,老咯。” 同学们哄堂大笑。 吃饭吃到一半,包厢中的大屏幕上突然放起了一个短视频,一张张同学们生动活泼的合照,配上感人的bgm,有些感性的同学早已悄悄地红了眼眶。 高三(12)班是高二重组的班级,比同年级其余十一个班级少了一年的相处时间,可这不意味着班级里同学们、同学和老师间的感情就比其他班级少。 班主任作为在班级上花费出最多时间和感情的老师,他在这个短片里的出现频率颇高。他默默地看完了整个视频,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突然笑着提出了一个问题:“班上有些同学偷偷地早恋,我就知道有好几对,今天能不能大大方方地让我看看有哪几对同学?” 碰上这种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们永远是最热情的,包厢里嘘声一片。 有一对情侣大胆地站了出来,在同学们的起哄之下,男生被哄着向班主任敬了酒,方才说喝不下酒的班主任二话不说地接过喝下。 其余几对看到班主任的确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渐渐地胆子变大了。反正现在他们高考都过了,班主任再也不能用早恋影响成绩这个成绩来管教他们。再加上氛围感染,又有几对出来和班主任敬酒的,气氛逐渐被推向高潮。 池舟轻看着也挺开心,出来的这几对是班上同学基本上都知道情况的。他正想扭头跟边上的夏逾白说话,却见他低头一言不发地吃着果盘里的水果,头也不抬。 跟冰山脸呆一块久了后,他偶尔也能解读出夏逾白同一个表情背后的不同含义。比如现在,夏逾白大概不太开心。 池舟轻戳了戳他的腰,低声问他:“你怎么了?” 夏逾白抬头看他,笑了一下:“什么怎么?”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今天他戳夏逾白的腰,夏逾白竟然没有抓他的手。 池舟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之处,看了看和班主任敬酒的情侣,又看了看刻意躲避视线的夏逾白,一下子想明白了。 很巧合,这对正在敬酒的情侣正是两年前男生雨夜告白、牵手成功的那对。 夏逾白是在羡慕他们吧? 他和夏逾白虽然在一起好几个月了,可他们两个的关系却一直藏着掖着,有时候做些稍微亲密的动作还要躲着其他同学,生怕被别人发现。 所以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的情侣关系。 哦不对,今天多了一个知道的人,正是此时坐得离他们两个远远的江恒。 明明是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也不伤天害理,凭什么他们的关系不能被别人知道? 是他太过于神经大条,一直察觉不到夏逾白的小心思。他能猜出来夏逾白为什么直到现在,也不对他说想让大家都知道他们关系的真心话。 夏逾白太会察觉别人的心思了,他也过分体贴。池舟轻一直不说,他便以为池舟轻不想说他们的关系,便也由着他。 以前不表现出来是为了躲着夏逾白的家长,现在不说出来单纯是因为他忘记了。 他不在乎这些,所以他忘记了,他忘了说。 可是夏逾白好像很在乎。 既然如此…… “哎,班上的情侣没有了吗?那看来我观察力很好啊,我跟你们说,你们这几对,我都知道!只是我看你们成绩没有受到影响,也不想过多干涉你们……”班主任洋洋得意地说道。 “还有呢!”池舟轻一把抓住夏逾白的手,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老师,我和夏逾白是一对的!” 班主任大概被池舟轻明明是宣布早恋却根正苗红地像举手回答问题的气势给震慑到,愣了好一会儿惊讶道:“这……你们我的确没看出来啊……” 同学们也被这重磅消息吓了一大跳,虽然之前有过相关的流言,可夏逾白看起来太高冷,池舟轻看起来太直男,大家闹着玩地传了一阵子,这绯闻便销声匿迹了。 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跟池舟轻打球打得多、关系较熟的几个男同学最先反应过来,起哄道:“女孩子有特权可以不喝酒。你们两个都是男的,这酒是不是得多喝几杯啊?” 他从酒框里取出一瓶未开盖的啤酒,冲那几个起哄的男生笑道:“小夏不喝酒,他的那几杯我代他喝了,这没问题吧?” 那几个男同学笑成一团:“没问题!没问题!池哥真男人!” 池舟轻拿着拿瓶啤酒走到物理老师面前,开瓶盖后一饮而尽。 班主任又给池舟轻一口吞的气势吓到,他以为池舟轻是个外向懂事的乖学生,没想到今天对他的印象被频频刷新。 偷偷地早恋,大胆地宣布关系,豪迈地喝完一整瓶啤酒……哪个都不像是正统意义上的乖学生的所作所为啊? 班主任才想说小孩子喝酒别这么猛,又想到池舟轻早过十八,是他眼里的小孩子,可已经是一名成年人了。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询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池舟轻不好意思地挠头:“高三。” “这……”班主任叹了口气,摇头微笑道,“算了,本来想说你们这要紧关头还谈恋爱,可有时候感情来了的确很难控制,而且你们高三一年的成绩都没有受到影响,你还进步不少……” 他甚至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难道这就是和学霸谈恋爱的好处吗?” 池舟轻笑了起来。夏逾白对他的学习情况有时候比他自己还上心呢。 班主任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夏逾白的方向。 自从池舟轻做出这超出他意料的举动后,夏逾白一直用双手捂着脸。 这个看上去古板又不近人情的中年男人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唉,你们最难的时候都坚持过来了,以后好好走下去吧。” 池舟轻点了点头,回到了座位上。 夏逾白的脸还用手捂着。 池舟轻伸手去掰他的手:“怎么,不高兴?” 夏逾白手倒是放了下来,感受到边上有不少同学明里暗里地观察他们,他又避开他们的目光,低头小声道:“太突然了……” 池舟轻戳他的脸,红的,果然也是烫的:“还好吧,在一起快一个学期别人才知道,这进度一点也不快。” 夏逾白用威力不足的视线瞪了他一眼,又想起什么急忙问他:“池舟轻,你疯了!一下子喝完一整瓶啤酒,你人有没有不舒服?需不需要我等下去给你买解酒药?” 池舟轻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嘴角含笑地继续说他上句未说完的话:“相爱的人就该在一起,在阳光下坦坦荡荡地诉说他们的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以为能写到正文完结,没想到一下子写多了orz 那等我睡醒起来继续补吧 番外会有哒~ 第55章 终章 经过多次讨论后,同学们最后的班级活动选择去宁市郊区的一坐山上野营。 这座山所处的地理位置不算偏僻,山上有登山道和公路,是宁市野营、郊游等活动常去的去处。 一位同学友情租借了所需的帐篷,其余的像烧烤架、食物、常见药物等所需物品,大家一起凑了钱,买的买、租的租,准备还算充分。 鉴于帐篷、烧烤架这些体型较大的物品搬到山上去不太方便,这些东西由请来的外援家长们负责,开车载到指定的地点。 户外野营的过程不用太过于担心,提供帐篷的那位同学家里是从事户外运动物品售卖行业的,他从小跟着家长在外面野营,经验丰富。 更何况这座山上有不少人来过野营,山上没有大型野兽,安全性可以保障。 至于他们这些人便不坐车步行上山了。反正这座山的海拔不高,高度不到五百米,爬到顶峰需要的时间不超过一上午,权当锻炼身体。 这一路上大家欢声笑语,没有了考试、学习的压力,他们像是一群出来郊游的小学生,无忧无虑地说说笑笑。 等一伙人“哼哧哼哧”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后,第一件干的事情便是搭帐篷。 几个约好睡一个帐篷里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边看说明书边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帐篷的搭法。 对于毫无相关经验的同学来说,搭帐篷是个巨大的挑战。有些同学搭了好半天,帐篷还是皱巴巴地缩成一团。 池舟轻和组里的其他两个同学们对着说明书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搭起了帐篷。 夏逾白本想来搭把手,可因为他尽帮倒忙,在另外两名同学的强烈要求下,他被“发配边疆”,只能待在一旁看他们操作。 池舟轻搭完帐篷,坐在他边上喝水。 夏逾白撑着脸看他:“我感觉你什么都会。” 池舟轻回想了一下,觉得这多半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滤镜加成,他轻笑道:“哪里?我会的多,可水平都不怎么样,属于半瓶水晃荡。” 夏逾白不吝啬他的赞美:“那还是很厉害。不像我,只能帮倒忙。” 池舟轻笑:“每个人擅长的事情不一样,像你的天赋点就点在了读书上面。” 以及看了狗血电视剧后乱七八糟的脑补。池舟轻默默吞下了后半句话。 夏逾白反驳道:“也不全是天赋。我花在读书上的时间并不比大部分同学少,把成绩单纯地归功于智商,是对我努力的忽视。” 池舟轻点头:“那好吧,努力也是种天赋。” 夏逾白坏心眼地笑了一下:“我优点那么多,那你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如果是之前的池舟轻,他早有可能不好意思地把夏逾白的嘴捂住,让这家伙少说几句。 可他不再是过去那个简单的池舟轻了,在经历了多次夏逾白的直球攻势后,他具备了一定的抵抗能力,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面对,有时甚至能够加以回击。 池舟轻漫不经心地叠好手上的帐篷说明书:“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成绩好、学习努力,哪怕你是个不努力读书的小笨蛋,我照样喜欢你。” 按理来说,夏逾白在池舟轻面前说话很大胆,但只要池舟轻反撩回去,他立马就不好意思了。 可这次他并没有害羞这一类反应,他用惊悚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几眼:“你是池舟轻本人吗?你不会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 池舟轻:“……” 他莫名地理解到了以前夏逾白撩他,听到他“钢铁直男”般回应时的心情。 真是风水轮流转。 正当一部分同学还在和搭帐篷斗争时,另一辆车开了上来,上面搭载着他们的烧烤需要的工具和食物。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被转移,跑过去准备烧烤了。 正好池舟轻被另外一组人拉去帮忙搭帐篷,夏逾白没了和他聊天的人,索性随大流地跟过去凑热闹。 等到池舟轻搭完帐篷回来,那些准备烧烤的同学早点起了火,支起烧烤架,往铺着的锡纸上刷油,他找了好半天没看到夏逾白的影子,随便拉了个同学问道:“你看到夏逾白人去哪里了吗?” 同学四周扫视了一圈:“奇怪,刚刚我还看到他在那个地方。嗨,池哥,你不用担心,他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你还害怕他遇到什么危险吗。” 池舟轻点头:“说的也是。” 同学暧昧地笑道:“我能理解你,这小别胜新婚,可你们两个大男人别整天黏黏腻腻地粘在一起……” 池舟轻满脸黑线,不再和这满嘴跑火车的同学交流。 他坐回原地,继续在人群中寻找夏逾白的身影,这一看,人没找到,但却让他发现林书竹的身影也不在人群中。 池舟轻右眼皮直跳,林书竹最近好久没作妖,他便自动地把这个人忽视了。没想到今天这两个人竟然一起失踪了! 如果和夏逾白一起消失不见的人是任意其他一名同学,他倒不至于那么担心。 可在原剧情里,夏逾白车祸被撞成植物人,林书竹虽然不是主谋,可这事跟他脱离不了干系。 该死!他怎么能因为一时的风平浪静而放松警惕! 池舟轻咬了咬舌尖保持冷静,他又问了好几个同学有没有看到林书竹的踪影。大家当时不是在搭帐篷就是在弄烧烤,都没有留意到他的去向。 只有一位同学指了个方向,说他几分钟前看看到林书竹往这个方向去了。 池舟轻再三确认后,往他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心情凝重。他宁愿希望这一切是他多想了…… “林书竹,我们有什么话不能在哪里说的,非得跑出来?”夏逾白又试图拉开林书竹抓着他手腕的手。他不知道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林书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他怎么挣也挣脱不开。 林书竹闻言停了下来,放开他的手后,深深地看了他几眼:“你真的和池舟轻在一起了?” 夏逾白没想到林书竹把他拉到偏僻的地方就为了问这种问题,他无语道:“你不是听到了吗?在那天同学聚会上,他亲口说的。” 林书竹诡异地笑起来:“你说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你呢?江恒因为你跟我分手了,和我一起长大的池舟轻也被你拐走了,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夏逾白被他笑得不自在,故作镇定道:“池舟轻不是你的所有物,他愿意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如果哪一天他要跟我分手,我也会放他离开。至于江恒因为我和你分手完全是无稽之谈,我……” 林书竹面目扭曲地打断他的话:“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点!你什么事都没做,他为什么还那么喜欢你,我对他不好吗,他凭什么跟我分手?” “呃……”夏逾白被他异常的举动吓得后退几步,他偷偷留意着附近的情况,伺机等待着一个机会跑走。 “你别看了,”林书竹冷笑道,“只要你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属于我的一切都会回来。” 夏逾白听到他身后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他回头一看。这是一名略显眼熟、看上去与他们年龄相近的男子。 最关键的是,这青年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刀,刀尖锋利,像是下一秒便会取走他的性命。 夏逾白的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他没想到被林书竹强硬地拉出来的后续是性命之忧。他竭力维持清醒,试图和拿命持刀男子对话:“我们是不是见过?” 青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持刀步步逼近。 “你要是为钱想杀我,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 青年不为所动,一旁看戏的林书竹讥讽地笑道:“你们这种富二代不会以为世上所有的问题都能用钱解决吧?” 现在看起来逃跑是不现实的,首先他跑得不快,应该跑不过这青年,而且林书竹虽然站得远些,其实也暗中堵住了他逃跑的后路。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夏逾白有些绝望,但他不想放弃。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我们真的见到过!就在上次,你还在学校里问我怎么去高二教学楼!” 青年楞了一下,举起的刀尖横在半空中。 夏逾白抓住这时机,慌忙跑了出去。林书竹的尖叫声在身后扭曲:“宋昱,你不要让他跑掉了!” 他跑得了一时,如果没遇见其他人,他的下场还是难逃一死。 夏逾白脑子飞快地思考:这人曾来一中找过高二(12)班,他当时应该是去找林书竹的。想来他们两个关系不错,他杀我看来是因为林书竹的委托…… 既然不是为了钱,那赌一把是不是为情了! 他已经被这青年追上,眼见刀尖将要落下,夏逾白大喊道:“你杀了我迟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你东奔西躲,还是没法和林书竹在一起!” 名为宋昱的青年竟然真的停下动作,犹豫着该不该下手。 林书竹没想到异变频生,他恼羞成怒道:“宋昱!你不要听他的花言巧语,你杀了他后我们一起把他处理掉,我马上跟你在一起!” 夏逾白生怕宋昱心动,一刀了解了他的性命,忙不迭说道:“是!你把我杀了,你是主谋!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把这一切都推到你头上来,他自己干干净净的?” 宋昱放下刀子,站在原地认真地思考利弊。 夏逾白又拼命往前跑,然而宋昱并没有犹豫多久,立刻追赶了上来:“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到时候他为了不被揭发,只能永远地不离开我了……” 难道我就要这样憋屈地死在荒郊野岭吗? 夏逾白绝望之际,撞到了一个人身上,这人气喘吁吁却又语含笑意:“小夏同学要跑到哪里去呢?”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笑脸。 最后两人报警,杀人未遂的宋昱和林书竹被一并带走。 在警察面前,宋昱一口咬定是林书竹指使他杀害夏逾白,他本人和夏逾白并无仇怨。 林书竹自然矢口否认,宋昱又抛下一个重磅消息。 原来高一期末联考时夏逾白准考证的丢失也是他捣的鬼! 原来宋昱也是一中的学生,高一期末联考时恰巧和夏逾白处在同一考场,他在开考前故作不小心把夏逾白放在桌子上的文件袋撞倒在地,借此机会顺走了他的准考证。 他高二时却没继续读书,他退学在外打工,以此供养林书竹高额的生活支出。 而且他竟然在追杀夏逾白的过程中,打开了手机录音,录下了林书竹歇斯底里的尖叫。 林书竹听到这一切后脸庞发白,不再狡辩。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坐在警察局大厅里,夏逾白一直沉默不语。 池舟轻以为他被吓到了,揽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好了,别害怕了,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且现在我也在你身边。” 夏逾白皱眉道:“原来我的命只值三千块钱……” 池舟轻:“……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据林书竹交代,他之前在宋昱面前抱怨过夏逾白的存在,说因为他害得自己拿一中第一名奖学金的希望几近于无。 而一中第一名的奖学金金额正好是三千元。 宋昱为讨心上人欢心,主动表示他和可以偷走夏逾白的准考证,让他无法参加考试。 可能是这次计划成功让他尝到了甜头,第一名的光环也让他获得了不少惊叹、赞许的目光。可这之后,他再也没有在一次考试考过夏逾白,他不安又焦虑。 因此他动了歪脑筋。可惜夏逾白的准考证并不是回回都那么好偷的,上次丢失过一次以后,夏逾白的准考证一直都贴身携带,再要顺走难度颇高。 想要在成绩上超过夏逾白的想法一直在他脑子里盘桓,甚至成了他的执念。 他起了彻底把人除去的念头,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直到班级活动的选定地点里有一座山时,他找到了机会。 可以说后来的男友跑了、青梅竹马另寻其爱都是火上浇油的油,三千块钱和成绩才是一开始的火。 池舟轻甚至怀疑:如果夏逾白被绑架了,歹徒向他爸妈索要五百万赎金,他的第一句话会不会是难道我的性命只值这么点钱吗,然后让歹徒加钱。 夏逾白却又叹了口气:“林书竹想要我的命,我当然讨厌他。可想到他起了杀心的原因,我又有点可惜。他其实潜力很大,可一旦他把心思放到了歪门邪道上,说明他自己都觉得只有用非常手段他才可能赢我。从他动了这个念头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法光明正大地超过我了。” 池舟轻也唏嘘不已,谁能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走向呢? 好在本该下场凄惨的他们都没事,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从今以后的事情发展再与原书剧情无关,便是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睡醒起来下午写=w=